第九章 怨僧会

仅仅一夜之间,通往地冈派的大路上布满了曼珠沙华,一朵朵怒放着。簇拥着那条石径,仿佛如黄泉之路,肖龍的脸苍白至极

笛声在浓重的夜色中断断续续的飘来,红衣女童在肩舆站起,身体周围一闪,七八个骷髅头出现在她的周围,就那么悬浮着悬浮着,信口吹着短笛,驱使着大批僵尸,沿着山路走上来,越来越接近地冈派主峰,女童的眼神反而失去了往日的恶毒与犀利,,有些茫然的穿透了眼前晃荡的金色帘幕,仿佛看到了不知何处的时空。

父亲,哥哥,门派里的叔叔伯伯,陈潇……最初的十三年,过得多么灿烂,在这个地方,她是人人宠爱的小公主,万事都随她意,虽然没有母亲。但是父亲惯着她,哥哥宠着她,即是唯一敢惹她的陈潇,也不是一样陪他玩,逗她笑——那时候是多么美好啊

想着想着,眼神慢慢恍惚,女童嘴角破天荒的浮现了一丝笑意。

“啊——妖,妖女来了”然而就在这个瞬间,有人脱口惊呼,然后一只利箭呼啸着刺破了夜空,射入幕帘

“住手!”肖龍急忙阻拦那个年轻弟子,然而已经来不及,来不及——精神已经绷到极点,虽然没有掌门的吩咐。然而那个带着妹妹的年轻弟子在女童出现时就已经崩溃了,再也忍不住了多日积压的恐惧,不顾一切地将手中长箭射了出去,希望能稍微阻挡一下下那群怪物逼近的脚步。

妖女——那样两个字,忽然将一切打成碎片,冷笑,女童手指蓦然探出,轻松接住了那只当先射到的长箭,看了看上面刻着的“地冈派”三字,冷笑一声想也不想的反手掷出,暗夜里有短促的惨叫声想起来,一个弟子从墙头坠落,死于非命

女童缓缓抬起短笛,忽然吹出了一个短促尖锐的音节——仿佛接到了命令,原本表情呆滞的僵尸们眼球翻动,大步朝前走去,喉咙里卡擦咔嚓作响,直扑暗夜里放箭如雨的地冈派。唇边忽然绽放起一个淡淡的笑,放出僵尸,一拍手,大片的幻毒蛊从陶罐呼啸而出,散入黑夜,又寻找猎物!

“快住手!”肖龍厉声命令周围的弟子,然而所有人眼里已经充满恐惧,根本看不到别的,利箭如鱼的对着那群僵尸射去,希望能阻止那些僵尸的脚步,进退根本没有阵法可言!

“住手,住手,给我住手”肖龍抽剑大呼,然而充满恐惧的弟子们已经听不到掌门的正确指挥,一个个苍白着脸,以颤抖的手拉开弓箭,疯狂的,不顾一切的还击

陈潇再这样的呼啸弦声中,嘴角忽然扯了一下,付出一个苦笑,转头看了看好友

“笑什么”眼前形势大变,肖龍提了渊龍剑,正准备跃下墙头,却看到陈潇这样的奇怪笑容,心头一震,“你傻了吗,快跟我去,快跟我去阻止她!”

“我只是笑你枉自苦心竭力布下阵法,却不曾想到不是每人都能像你这样心铁如石”肖龍瞥了周围,果然,除了自己和陈潇外,只有剩下的三大护派神剑能保持镇定。看了一眼那些弟子因为恐惧而扭曲的恐怖之脸,陈潇不由得失笑“没有多少人能在这种长时间的恐惧中还能保持冷静睿智的头脑,你千算万算,却只是算错人心啊”

肖龍猛然怔住:“算错了,人心?”陡然觉得面前的陈潇有些陌生

“是”陈潇微微点头,看着下面已经战成一团的局面,刀光剑影,刀剑挥舞,在战斗中不断倒下的双方,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肖龍,我实在不该说你是错的,毕竟啊,那些老一辈的教给我们这些年轻人的整个江湖的东西,不过就是:权衡,取舍,谋划,或者,权势。但是人心,可不是能冷定的判断出来的”

僵尸们已经攻到了围墙不远处,有些已经缺胳膊少腿,可是个个不知疼痛,形态可怖

“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实在有些可笑,不过你是我兄弟我才会跟你说这些话——你现在看看这下面吧”陈潇忽然冷笑起来,抬手指着远处的火把照耀的肩舆,微带黯然“你说曾一个人的爱憎微不足道是吧——可是,如今你看到了一个孩子的愤怒和悲哀的力量了吧,你看看啊!!”

“是是,我承认你说得对,——不过不能让她在杀人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在杀人了啊!”眼光投向那架血红色的肩舆,肖龍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依稀看着那个吹着横笛的女童,喃喃

“你不帮我,我也要阻止她!”一剑把一个僵尸砍成一半,渊龍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又劈翻了一个僵尸。肖龍脸色铁青至极,扭头,不仅一呆,那张惨白的脸,竟然是片刻之前的张龙——就在那个瞬间,一个僵尸的爪子探来,被一把剑切成肉泥 陈潇从墙上跳下,一剑将那些逼上来的僵尸拦开,迅速和肖龍背向而立。

飘铭剑下,那些僵尸嘶叫着退开“我答应过要和你联手阻止她……你是我兄弟,我不会扔下你不管。”肖龍同时也逼开了几名僵尸,听得这句话,精神便是一震:“好!那么我们按照原先的计划来,如何?”

原先的计划?”陈潇嘴角忽然露出琢磨不透的笑意,一剑逼退周围的僵尸,提起了一口真气,将声音远远传送出去,“琦儿,琦儿,我们认输啦,不打了……我们打不过你,认输啦!不打了”

“琦儿”二字响起来时,短笛的声音嘎然而止。

僵尸们好像忽然间失去了指令,个个木然呆在了原地,眼神呆滞地盯着地上盛开的曼珠沙华,嘴角流出唾液,恶心至极,想让人一剑把他削成一百半。然而没有主人的命令,即使美食近在咫尺也不敢乱动。忽然间,又仿佛接到了什么命令,个个向着肩舆方向移动回去,安安静静地沿着通往门派的石径排成两列。一动不动

广阔的地冈派外,忽然间安静的可怕。弟子们也停止厮杀 ,怔怔看着停下的僵尸

“嘻……”许久许久,一个银铃般的童声忽然响起在夜风里,伴随着拍手的声音,“臭陈潇,怎么样?你们认输了么?还敢欺负我么?”

认输了认输了……琦儿饶命。”陈潇将剑提在手里,一扯肖龍的衣角转身并立,却扬声说话,远远传了出去,“要是再敢欺负可爱的琦儿,我就万劫不复,好不好啊”

样熟悉的赌咒,是多少年前他们三人之间说过无数遍的。肖琦忽然笑了“嘻嘻,嘻嘻”

边说着这样的话,陈潇和肖龍心有灵犀般并肩提防着左右,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向着肩舆方向走去。陈潇手心里都是冷汗,听着风里传回来的每一句话,不知道下一句那个女童会不会立刻就发出让所有僵尸扑上来的命令。

小手从空了的陶罐上放下,抚摸着身边的短笛,女童的脸在金色的帘子后闪烁不定,忽然间掩口咯咯笑了起来:“臭陈潇,那么多年你死到哪里去啦?都不来看我,跟我玩,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一直被人欺负啊?”

细细的童声,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微微顿了顿,那样些微的停顿在陈潇听来却仿佛是巨锤敲击,让他身子一颤,只觉胸口热血上涌,无穷无尽的疼惜、怜爱、自责和苦痛一下子将他湮没,脱口:“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我的琦儿啊?我绝对饶不了他!”

我哥哥欺负我!我爹欺负我!那些叔叔伯伯……门派里所有的人都欺负我!”女童唇角吐出了这样的字句,手指微微发抖,忽然一抬,指着暗夜里那些变成僵尸的门派中人,“他们统统的都欺负我了!臭陈潇,你替我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

那样陡然涌现杀气的回答,让陈潇和肖龍齐齐一惊,立刻提剑护身。

“好琦儿,好了好了别赌气了……你哥哥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他一直很疼你的啊,是不是?”惊讶于女童心里的蕴含煞气,然而陈潇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还有你爹,山庄里那些叔叔伯伯,他们多疼你啊,怎么会欺负你?快别淘气了,我是来娶你回家的呢。真的,别闹了”

“娶我……娶我回家?”女童猛然怔住,手指定定指着黑夜,喃喃自语,陡然间扬头大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声宛如夜枭般刺耳,划破寂静的长夜,惊得人一颤。

那些僵尸仿佛感觉到了主人内心猛然涌动的浓烈杀气,齐齐发出了可怖嘶叫。作势要扑上来,陈潇和肖龍又是一惊,更是谨慎万分,陈潇甚至将两仪功发动,剑罡浮现

“哈哈哈哈……好了,戏演完了!”女童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手指忽然一划,大群僵尸蓦然转身,团团围住了两人,女童拂了拂大红的百褶裙,在金壁辉煌的肩舆上施施然坐定,冷笑,“陈潇,肖龍,现在你们只能走到那里为止了,别想再趁机靠近过来!怎么?要投降?——好啊,朱悦那小贱人的人头呢?”

在僵尸的簇拥下,红衣女童施施然摊开小手,脸上的微笑冷酷而恶毒。

那样的表情,让肖龍和陈潇脸色瞬间惨白,两人闪电般地对视了一眼,肖龍眼里还带着惨淡的苦笑,对着陈潇微微摇头。如何?事到如今,还是被逼到了这一步吧?已经不是琦儿了……眼前这个嗜血的妖女早已经不是琦儿了。琦儿,果然已经死在了大火里了,虽然只是最初的心灵

一切,还得按照他们早就商定好的、两败俱伤的计划来吧?

无奈,缓缓从背后解下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陈潇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然后开口:“朱悦人是我杀的,你要的人头我已经带过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哦?好啊!”唇角浮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女童将手肘撑在扶手上,看着暗夜里背向而立的两名年轻男子,似不经意地点了点头,“拿过来!”

那些僵尸仿佛接到了指令,忽然齐齐后退一步,沿着石径,让出一条通道来。

陈潇满是冷汗的手微微一紧,不知是惊是喜,暗自一拉肖龍的衣襟示意他跟上,便捧着布包向那台肩舆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在一步步拉近,火把映照下,那个女童的脸都已清晰可见。

依然是保持着八年前的样貌,天真的,美丽的,娇憨的,长长的睫毛闪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期待的光,微微张开了双手——宛如等待着哥哥给自己送上礼物的孩子。

那个瞬间肖龍只觉胸口撕心裂肺的疼,举步维艰,虽然极力压住了咳嗽的声音,可那无声的咳却依然带出了一口口的血,从唇角慢慢溢出——那是肖琦,那是肖琦,那是肖琦!那就是几年前被他遗落在火窟里的小肖琦……他曾那样爱若珍宝的妹妹。

相比,陈潇更是心痛,可是既然答应,硬着头皮上吧,将包裹递去,递去!

眼前的一切仿佛模糊了,只有火把的光在跳跃,火光下沿路盛开的曼珠沙华犹如烈烈火焰——八年后,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天籁,依然保持着离别时的最后模样,抬起大大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张开双手等着他抱,等着他带她离开这个绝境。

然而,他却将她遗落。

肖龍只觉手中的剑如同有千斤重。父亲去世已经多年,他成为地冈派掌门更是多年,大劫后的废墟上,他赤手空拳带着残余的下属重新建立起了门派,种种的权谋、争夺、背叛和被背叛——当门派重新建立起来的时候,原先的肖龍就已经彻底死去了。死去了。

然而在此时、此刻、此地,在他提着剑一步一步接近那个微笑的红发女童的时候,那样剧烈的苦痛却提醒了他:原来,一切都是依然存在的……然而,时至今日,他必须要阻止她,必需要阻止她!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能让她将死亡传播到这里。

陈潇斜眼看了一下挚友,目光中流露出深切的哀悯和焦急,忽然间,他一把拉住了肖龍,一把将包裹投向天空,一剑削去,落下团破旧棉絮

飘铭剑剑光腾起的时候,周围僵尸忽然出手,拦住了两人,显然早有防备。

然而那样突然的举动,却让肖龍和肖琦同时怔住。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没有人头……我们骗你的,琦儿!”没有看身边肖龍苍白的脸色,陈潇将剑回鞘,大声宣布,仿佛生怕对方听不见,“我们本来想骗你的,琦儿!不过我们知道你一定不会上当,也知道你一定不高兴我们骗你,就决定投降啦!”

“哦?”女童惊愕的神色到这时才有些缓解,唇角泛起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看向那两个赴死的年轻人,忽然间唇角那个笑意弥漫开来了,“哈哈哈……臭陈潇,你可真有意思!——不过也算是你们运气好,没有再上前一步,否则……”

女童微笑着,忽然间小手探入肩舆后面,随手轻轻一拎,就将一个白衣女子拎到了面前:“否则,在你们的剑出鞘之前、这里就会多出一个好大的盾牌哦!”

“朱悦???”在火光映出那个女子苍白的脸的瞬间,女童面前两人同时脱口惊呼。

“嘻嘻嘻……怎么样?很惊讶她会跑到我这里来?”女童的小手轻轻抚摩着朱悦的侧颈,斜眼得意地看着两个人震惊的表情,缓缓翻出最雪亮的利剑,“如果我告诉你,这位姑娘、冒牌的二小姐,原来是我们的卧底,你们会不会更惊讶呢?”

“什么?”同时脱口惊呼依然是陈潇,肖龍,陈潇的脸色更是瞬间惨白,白的如白蜡“你别胡说了!”

“嘻嘻,我胡说干吗?你不想想,当年朱悦被我们收留的时候,谁知道她来历?你再想想,大鹤派和地冈派僵持多年,互有胜负,为何忽然被人长驱直入一夕击溃?”女童眼里残忍的笑意慢慢燃起,看着对方的脸色,将言语放到最冷最利,“李素那个混蛋派了这个贱人去卧底,一去就是几年,她做得多好啊——言语伶俐,行事谨慎,从前掌门到现掌门,谁不被她哄得团团转?嗯?是吧?”

苍白的小手伤痕累累,得意地拍击着朱悦没有血色的脸:“来,别在那里发呆,快给肖大掌门说说你的那些本事,说得越详细越好。说不定我一个高兴啊,就不杀你了——”

“朱悦,朱悦?”叶天征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喃喃,“这都是……都是真的?”

“是真的。”朱悦没有看他,闭眼,轻轻低声,“我也不叫朱悦——我是大鹤派的朱飞雪,身份是右护法,自小就入了大鹤派,是真的”

那样淡然的回答仿佛一柄利剑,一直刺到面前白衣男子的心里去。肖龍闭了闭眼睛,仿佛硬生生忍下了涌到唇边的一口血,身子猛然一晃。陈潇眼见不对,连忙腾出手扶住了好友,但肖龍摆了摆手,随即站直了身子。

“哎,怎么说得那么简略?我让你说详细点!”对方那样的神色仿佛在女童心里激起了奇异的反应,小手猛然扼住了朱悦的咽喉,冷笑,“你就给我好好说说,当时你是如何和大鹤派里应外合、放火烧了地冈派后院,引着混蛋李素攻入山庄的!”

“不要说……不要说了!”再也无法听下去,一直冷定的肖龍蓦然叫了起来。

女童微笑起来,却是不管不顾,手指轻轻抚着手中傀儡的咽喉,细声威胁:“说啊,嗯?说得好了,我饶你不死。”

“我……我说。”朱悦身子在微微颤抖,然而仿佛忽然下了什么决心,猛然抬头,直视着面前的人,“我要说的是——那时候,肖龍的确是冲进火里要救二小姐的!他是为了救二小姐而不顾性命冲进来的,只是拉错了人罢了!咳咳”

那样忽然响亮起来的话语,让所有人都一震,女童的细小手指不由自主地扼紧了对方的咽喉,脸色微微一变,冷笑:“狡辩!想死么”

“不是狡辩,不是狡辩!”朱悦的脸更是惨白,然而眼睛亮得如同坟地中的鬼火燃烧,用尽了力气将声音挣出来,“那时候我刚按照李素大人的命令,偷偷放火烧了后院,因为火势蔓延,也被困在了火里。然后我看到了肖龍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二小姐的名字。那时候烟火好大…熏得我快要死了,我不想死在那里!就在那个时候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拉住了肖龍的手,叫了一声哥哥,呵……”

那样的叙述,让所有人都呆住。许久,肖龍看着她,喃喃:“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时候我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哥哥,我…我就拉着她回头拼命跑……”

“是我,是我叫的。”朱悦眼里忽然浮出了晶亮的光,“你拉着我跑的时候,我没有说话……我生怕一开口,你就听出来了。你就会把我留在火堆里,回去找二小姐……我害怕一个人被留在火里……而且那时候,我有多嫉妒二小姐啊。同样的年纪孩子,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凭什么!”

“贱人!”小手忽然掐紧了她的颈部,几乎将她血脉掐断,女童眼睛里蓦然爆发出了惊人的煞气。

“咳咳……”朱悦陡然无法说出话来,剧烈地咳嗽,“后来、后来奔出了火场,少庄主回头一看见我,脸色就变了,疯了一样回头往里冲了回去,我怎么拉都拉不住……”

“朱悦,朱悦……?”叶天征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朝夕相处的女子,脱口喃喃。

“咳咳,不、我不是……朱悦,我只不过是一个……一个微不足道的卒子。”玉箫慢慢咳嗽着,惨淡地笑,“李素大人要我在肖家卧底,肖家破了之后,又让我想法子讨老庄主欢心、李代桃僵地当二小姐,好、好嫁给陈潇……这样,我们大鹤派在灵剑山庄也安插了卧底,以后,咳咳,以后对付他们,也就容易多了。”

“……”这一次,连女童都沉默下去了,忽然微笑,“李素那混蛋,果然谋划的深远啊。”顿了顿,孩子脸上转而浮现出令人惊心的冷嘲:“不过,最后还不一样栽在我手上?”

小手一紧,扣住了朱悦的咽喉,将眼光转向自己曾经的亲哥哥,声音尖利起来:“你看,哥哥,我早就跟你说让你杀了这个贱人啊,你却不听我的……嘻嘻,现在,你说该把她怎么办呢?你说,她该不该死呢?”

肖龍似乎听得呆住了,怔怔看着面前属于大鹤派的两名女子,久久没有回答。

最后宣判的时刻到来,然而朱悦惨白的脸上却反而浮出了轻松的笑意,不等肖龍出声,低下头忽然轻轻回答了一句:“当然是——该死。”

“噗——”话音落下,一道血箭从她嘴里激射而出。肖龍身体避让不及,袖袍上登时布满星星点点的鲜血。

“啊?”察觉到手底下脖子的脉息被震断,女童脸色一变,第一次止不住地脱口惊呼出来。原本她生怕朱悦不想让肖龍得知原委,半途自寻短见,所以严密看守——然而不料一路上朱悦都那么安静,见了肖龍,陈潇也不曾惊惶失措,她便以为对方是怕了死。然而不曾料到她这般镇定地说着话、心里却早萌生了死意。

肖琦连忙伸手,想去拉住那个委顿下去的身形,然而她的手一移开,朱悦便转过了脸,看着她,忽然轻笑:“只是……二小姐啊,肖龍,肖龍,肖龍当年……真的是……拼了命想去救你出来的啊……八年来,我…我一直好嫉妒你……因为他、他不曾片刻离开你的——”

话语终于不曾说完、便游丝般断裂在夜风里。女童怔住,眼睁睁看着那个苍白的笑容如同花般绽放和枯萎,跌落地面,小手怔怔僵在半空。

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么?……这个贱人,原来早就不怕死了,之所以那样一路含垢忍辱撑到最后、不惜直面着所爱之人的轻蔑和仇恨,就是为了最后说这句话给她听么?

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五章 僵尸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二章 荒村夜歌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九章 怨僧会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五章 僵尸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二章 荒村夜歌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九章 怨僧会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九章 怨僧会第五章 僵尸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二章 荒村夜歌第二章 荒村夜歌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九章 怨僧会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九章 怨僧会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二章 荒村夜歌第二章 荒村夜歌第九章 怨僧会第五章 僵尸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三章 地冈大殿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五章 僵尸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五章 僵尸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九章 怨僧会第九章 怨僧会第七章 隐瞒的真相第八章 记忆中的地狱火第一章 荒废前寨第一章 荒废前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