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酒,他接着说:“我来之前,在家属院里看到卢部长,提到这件事,她责怪说,听梵这丫头,有这么好的点子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她说省委组织部正按景林书记的指示,由省国际人才交流中心着手落实这件事,还说过些日子,她还要来你这里实地看一看。”
李听梵嗔怪地说:“我只是想悄悄地干点事,瞧你,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张扬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方黎郑重地说:“不管有一撇还是有两撇,你这个思路都是一个极富新意的创造,有方向性意义。吸引海外人才回流,从上到下都很重视,可是都缺乏具体措施。卢部长对此感兴趣,正说明你的做法抓到了点子上。”
李听梵笑道:“什么我的思路?当初还不是你启发我这样做的吗?”
“很好,李听梵同学还没有完全贪天之功为己有。”方黎大笑起来,“来,干了这一杯!”
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李听梵接听,然后交给方黎。电话里是梁吾周。
“你小子可真够意思,难得来一次,连老同学都不想见一见?”
方黎笑着说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明天上午就要回省城,实在没能抽开身,还望老同学海涵。
“不行不行!我去接你,咱哥儿俩好好喝一通——不喝白酒,我陪你喝‘女儿红’!”梁吾周不听他解释,霸道地说。
“还是算了吧,听梵亲自上灶慰劳我,我们都快要吃完了。”
“嗬,佳人在怀,美酒相伴,怪不得你小子连个电话都不打,真是重色轻友!等着,我马上过去。”
没待方黎说话,那边就把电话放下了。
方黎摊开两手笑道:“这个魔头可是难缠得很,看来不打点他满意,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听梵,只好劳驾你了,再弄两个菜吧!”
李听梵不情愿地起身往厨房走去,语气里有些许不满:“一会儿他来了,你别什么话都没遮拦。他现在想当那个宣传部长都要急疯了。”
“瞧你这肚量,不就是人家顶了你的位子嘛!”方黎停下筷子等着梁吾周来,两手支着下颌开导李听梵,“其实我觉得你现在的处境不错,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比搞那些过于务虚的活计要充实得多。在学校时,你也是学理工的嘛!”
“当不当那个宣传部长我倒不是特别在意,我生气的是那些人变脸变得那么快!老爸在位时,他们恨不得把我捧到天上,现在又都躲我躲得远远的,生怕跟着受牵连!你这个老同学也不是个好东西,以前见了面嘘寒问暖的,平时也是电话不断,现在呢,我大概有两三个月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李听梵手里的炒勺乒乓作响。
方黎沉默良久,说:“人是活在现实社会里的,总是要现实一点,也怪不得他们。吾周这人,水平能力还是有的。”
门铃响了。方黎去开门,梁吾周进来,大笑着当胸就是一拳。
“妈的你小子真是势利眼,能去看市委书记,却不肯给老同学打个电话。若不是魏书记说起来,我还连信儿都不知道呢!”
“你也混得够意思了啊,”方黎找来软拖给他换上,戏谑地说,“连市委书记都要向你报告自己的一举一动。”
“别拿我开心了。魏书记是催问我在高新区开办党校分校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说起你来帮助搞规划,我才知道。听梵——”梁吾周朝厨房喊道,“你眼里也没有我这个老大哥,方大教授来了,总得给个机会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梁吾周提议出去到酒吧消消夜,方黎说,你不想尝尝听梵的手艺?她可是特地为你加菜的。于是梁吾周在桌前坐下来,李听梵给两人换了杯盏,说自己吃好了,在一旁坐着相陪。
聊了聊各自的情况,梁吾周感叹道:“四十五六岁就当博导了,方黎,你可是我们同学中的第一个呵!事业有成,羡煞我等凡夫俗子了!”
“算了吧,”方黎回击他说,“世人只知当官好,还没听说谁羡慕搞学问的人呢!瞧你,党校校长,中共的黄埔军校,A市的精英,哪个不是你的学生,算得上广植人脉了,不比我这穷教员光鲜?”
梁吾周喝口酒,摇头道:“你哪知道仕途上那些叫人头痛的事!听梵在这里,她是深有体会的。一想到她的遭遇,我就心里冷了半截,后悔当初不如听你的劝,留在学校搞搞专业,现在即使当不上博导,混个专家学者的名头还是没问题的。”
“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已经身居高位,再想那些有什么用?”
“是呵,所以我现在就是聊尽职守而已,不求上进了。倒是听梵,”他扭头望着李听梵,“你可不能自甘暴弃呀,全市干部都在为你抱不平。这回张嘉缑栽了跟头,大伙一致的呼声,还是应该让你来当这个宣传部长,今天在电话里,我还和魏书记提这件事呢!”
方黎笑着不语。李听梵淡淡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老师说了,”她含笑瞅了方黎一眼,“我还是应该安心把这个管委会主任当好。老师的话,我不能不听呀!”
她笑了起来,给方黎递去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梁吾周也跟着笑了。他喜欢听这个女人的笑声。与李听梵认识好多年了,第一次听到她笑,他就为之心动,这么多年来,每次听到这种笑声,他都觉着有一种别样舒心的快意,暗想方黎这家伙真有福气,能把这样一个温婉而柔媚的可人儿搞到手。
第二天天刚亮,李听梵就陪着方黎出去散步,刚走出家门,便见到丁大一牵着一条半人高的黑背藏獒站在不远处的甬道上朝这里张望,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