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皓哲贝勒的话里竟然是变着法子称赞我的,顿时觉得心慌起来,一来后妃不适宜与男子单独相聚,二来这样夸赞的话对于年纪相当的我们来说实在容易让人情动。
何况他说的极其温柔动人,我赶紧退后一步,尴尬地红了脸颊道:“贝勒笑话了,宛儿不过是个软柿子任人欺负的,心里没有您说的那样好,实在担不起贝勒爷的赞誉。”
以为他会停住,没想他接着道:“自从上一次镜清小筑与贵人一别,皓哲心里时时惦记贵人的安好。今日在太后与皇后娘娘跟前听说了贵人与祥嫔的事,实在为了贵人揪心。也为贵人委屈,虽是贵人劳身劳力又受了屈辱,倒像是本贝勒亲身去了一般,只觉得憋屈得很呢。”
夏菡听见这话便拉扯过莫影往后推开,她很懂得看眼色氛围,皓哲贝勒眉目清秀,有着轩辕家族男子的英俊,身材魁梧,高大,他的功夫我算是见识过了,除了这一身的武艺外,他还饱读诗书,时常引经据典,所以他是我在这个皇城里认为除了轩辕天佑以外唯一一个能说上些话的文人雅士。
说实话,若是换做往日里我见着他定然会倾心于这样出身的翩翩少年,谁能不思慕俊朗的男子呢?谁能不为潇洒的武艺气度所折服呢?谁能不被一个刚猛男子背后的柔情软语所痴迷呢?只是现在的我属于皇宫,属于轩辕天佑,而且我身上还背负着冬古一家的荣辱,换言之那背后还有我董氏一族的性命。
因此我断然不能节外生枝,更不能对别的男子有点点邪念,随即我淡淡地道:“贝勒爷宅心仁厚,若是换做旁人也一定会这样的。宛儿不才,劳烦贝勒爷费心了。”
他又道:“当日镜清小筑里贵人还有一些真心话,怎么今日反倒和我生分了?难道是为了皓哲唐突了贵人?实在是忧心多了便让人造次了。”
我不语,只是揉着他给我的绡帕,眼帘里是流泪后哭红的眼睛,他见我不语,而后接着道:“皓哲并没有其他心思,贵人倘或误会了,实属是皓哲的死罪。只因当日的心结是贵人为皓哲解开的,如今总惦记着当日的恩惠,想要报答贵人万一而已。”
听他这样说,我才放心下来,他又道:“皓哲只想对贵人好,再无所图。日后但凡臣能为贵人效力的,定当效犬马之劳。”
他抱拳卑躬,我看着他的容颜和青丝,心里倒觉得是自己一时想多了,不由得有些愧悔不已,他原不过是感念我当日的开导宽慰的话,今日便寻了机会报答我的,饶是我自己多心了。把个好人给曲解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贝勒爷何苦来的,快快请起,我只是一个贵人,实在不该受贝勒爷的礼数。宛儿当日只是举手之劳,您往后不必挂在嘴边。
这皓哲贝勒一笑十分俊美,和个孩子一样烂漫,让人觉得心里轻松起来,我道:“亲王可好?前儿听说找宫里的太医去侍疾,可有大碍?”
皓哲贝勒有些不自然地道:“哦,阿玛已经好些了。劳贵人记挂。”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意遮掩什么,也就不再多问了。
幻月的风筝已经飞的老高,她看看
我道:“小主,小主,这样高了,何时剪断了绳子?”
“这样就很好了。”我回首对莫影道:“你去剪了丝线吧。”
莫影得令后,拿着剪刀往幻月跟前去了,一剪刀下去,丝线断了,那风筝顿时失去了方向,随着风到处飘摇,径直往远处飞去。
看着那远去的风筝,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着自己的心愿,我也如是。
皓哲贝勒道:“入秋了,贵人饮食上应该多吃些滋补的,京城冬季不似江南,不好好养着容易闹病出来。”
“原是我身子虚弱,禁不住大补,宫里数十年的蔘也有些,只是不常吃,或用了便要有火气了。只是清淡的粗茶淡饭倒也合口味。”
他看了看我周身道:“秋季里添加了衣衫么?宫里的棉被可都齐全?炭火也要早早备下。”
我绯红脸颊道:“劳烦您惦记,衣衫棉被内务府早就送了来,淑妃姐姐也总送些不足的。银炭木炭也都得了些。”
他又道:“叫奴才们以绢布糊窗户,虽然比不得明纸能透亮,但是却保暖挡风极好,皇宫里冬季总是难捱的。”
我点头道:“是了。”
他有看了看身后的夏菡与莫影道:“你身边的丫头看着都很得力,比旁人宫里的好些。倘或缺什么少什么或有需要的尽管派人到亲王府里找微臣,凡是能淘换到的必然尽力去给贵人备着。”
我心里十分温暖,大金的男子多是多罗福那样骁勇善战的,例如七王爷就常常对福晋大打出手,即便是五王爷这样的男子也并不如皓哲贝勒这般体贴入微,心里顿时想到,那白桑吉好没福气。
当日若是做了皓哲的妻子,往后不知道强似在宫中多少,他一定精心照顾,闺阁之中又不知道怎样柔情蜜意,这一生与这样的男子相伴不比皇宫中费心讨好皇上来的好么?
何况这个皇帝也不是长情与她的,不知道哪一日就丢开了。最后闹不好还要沦落到冷宫之中呢。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七王爷对皓哲贝勒道:“贝勒,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宫去吧,道本王府里一同喝酒。”
皓哲见状不好多留,只得不舍地看着我道:“皓哲告辞了。”说完抱拳施礼。
我也是屈膝福下身子对七王爷和他施礼:“恭送王爷贝勒爷。”
看着他二人远去,夏菡上前道:“同样的血统,一个是温文尔雅,一个着实蛮横粗矿。”
我点头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何况是王爷和贝勒爷这样的兄弟,自然性情各异了。”
莫影道:“贝勒爷对咱们很好,也很关照。往后或有难处也许还能帮衬咱们。”
夏菡道:“小主心地善良,性情温柔,行动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风格,自然贝勒爷对小主赞赏不已。”
夏菡的话里有话,我心里明白却不分辨,只是笑着道:“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对人都很和善。”
这边幻月玳曼玳琴小计子小海子等人都兴致冲冲地随我在御花园里闲逛了会子,便回到漪红阁各自做事去了。
午后觉得乏累便叫夏菡铺好了软被
自己睡去,太阳渐渐下去,我也起身,夏菡捧了洗漱的用具过来给我洗舆,接过青盐漱口,略擦了面药在脸颊上,最终用净水冲洗干净。
想着与淑妃今日之约便带着夏菡往华清宫去了,瑶光殿里,淑妃正陪着飞兰描字。见我过来飞兰一下子便扑倒我的怀里甜甜滴笑着道:“冬古娘娘来了,飞兰正好想着您上次教我的字,再给飞兰写一张吧。”
她的话带着一些齿音字,听着十分可爱,饶是个小女孩儿,偏偏说起话来有几分大人的感觉,所以总是招惹的我们开怀一笑。
淑妃最疼爱飞兰,往日里还剩过皇子,因为这个女儿乖巧又会讨人喜欢,也算是淑妃的心尖肉了。她道:“妹妹来的正好,这文墨上本宫实在来不得,少不得妹妹多费心教导飞兰,她原是跟你投缘,本宫只当妹妹是她的师傅罢了,也叫本宫躲懒歇一歇了。”说罢淑妃捶着肩膀到一边去喝茶了。
飞兰叉着腰道:“额娘耍赖,明明是看着女儿练字,额娘还谎称自己辛苦,这就是撒谎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眼瞪小眼,听得我娇笑不止,“公主好伶俐的小嘴,原是你额娘躲懒,反赖了我们飞兰是吧?”
她大力地点着头,那摸样十分招人喜欢,淑妃摊开手道:“本宫无法了,这个徒弟妹妹就收下吧,教不好了,本宫只管找妹妹算账就是了。”
说着众人皆笑了起来,我与飞兰伏案写字不在话下,淑妃挨着灯火绣着飞兰隔段日子的冬衣,我见了道:“娘娘贵为妃子,谁能想到这针线的功夫十件有九件是自己做的,倒比不得寻常大户百姓家的夫人了。”
淑妃淡然地道:“这是公主的衣裳,换做旁的也就罢了,但凡是她的本宫总是自己动手。内务府的针脚是好,总是细微处不见得有本宫的贴心。”
“姐姐原也是操劳的命罢了。”我道。
淑妃又道:“是呢我哪里就比得了妹妹总是日日让别人替你操心呢?”说着她微笑了起来。
“这话怎讲呢?”我追问道。
淑妃自觉失言便三缄其口,再不多言。
不多时淑妃的婢女已经将桌子摆好,仍旧是昨日类似的菜色,只是席间多加了一道老蔘瓦罐鸡。我瞧着那瓦罐上雕花刻字十分喜欢,便道:“这瓦罐倒很精致,伺膳署往日也才买了这样的器皿吗?”
冬儿道:“哪里就是伺膳署做的?是咱们娘娘知道贵人晚上来用膳,便叫奴婢等特意在瑶光殿的小厨房里煲了一个下午的,这乌鸡补血,老蔘延年,都是上好的材料。”
听完我感念地瞧着淑妃,“宛儿何德何能要姐姐这样待我呢?娘娘总是待宛儿如同亲妹妹一般。您的月例虽然多些,到底也是不够用的,何况近日添补的也不少,看您每每都自己动手就知道日子艰难了,何苦为宛儿准备这样名贵的食材呢?”
淑妃红了脸,迟疑了片刻无法只得道:“这功夫虽然是我做下的,到底材料不是我宫里的,原是借花献佛罢了。”
我不解,只好再三逼问,她不肯直说,直到最后我推说若她不说,便不吃了,她无法只好实言相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