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幻月进来对正在临窗描字的我道:“不好了,小主快去瞧瞧吧。”
我道:“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幻月道:“方才凤鸾宫里派人去请太医,说是飞兰公主受伤了。”
“啊?怎么会这样呢?快,幻月,咱们现在就去凤鸾宫。”
夏菡见我焦急着,便进来拦住我道:“小主何不到华清宫去找毓嫔一同去?”我明白夏菡的意思,便道“也好。”
随即到华清宫的清幽馆去了,谁知道毓嫔身边的贴身婢女早早就把宫门紧闭,幻月敲打了很久才有人出来见我,她道:“我们娘娘午睡下了,贵人有事不如晚些再来。”
我道:“你是毓嫔身边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我与你家娘娘往日交好。如今飞兰公主受伤,我来知会你家娘娘,你岂有阻拦的道理?况且往日淑妃在时待你不薄啊。”
那宫人赶紧道:“贵人也说是往日的事了。贵人着急去探望公主自己去就是了,何必带着我家毓嫔娘娘?她近日偶感了风寒,一直不见人的,才午睡下,奴婢实在不敢打扰。请贵人先行一步吧,等娘娘醒了,奴婢自会告知。”
幻月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开门的奴才,怎敢拦着我家小主见毓嫔娘娘,既没有主子的授意,又是事关紧急的时候,你可仔细担待不担待的了?”
那宫人早就打定主意不许我进去,任凭我们如何说也不肯挪开半步,我看着架势就明白了七八分,心里早就凉了半截子。
毓嫔啊毓嫔,我素来知道你胆小怕事,也知道你如今的境地一定不好过,和我的漪红阁想必不相上下。但是无论你有何难处也不应该拒我于门外。你可知道,如今这样一个绝情自保的你是多么令我寒心吗?
“算了,幻月,咱们走吧。”
“小主!”幻月气愤,但是也只好跟着我离开了。
凤鸾宫里齐清远已经再替飞兰包扎了,他看到我的一瞬间还是闪过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神情。
皇帝听着消息也赶来看望飞兰,皇后掉着眼泪道:“都是臣妾一时疏忽,叫乳母带着飞兰公主到御花园里玩耍,谁知道这乳母却没看住,飞兰公主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皇帝走到床边道:“兰儿?皇阿玛在这里,你可好些了?”
飞兰公主虚弱的动了动嘴唇,脸颊上的伤口已经擦过药了,只是额头上的伤重些,她带着哭腔道:“皇阿玛,飞兰错了,都是飞兰不乖。惹皇阿玛和皇额娘生气了。”
皇帝本身就担心公主的身体,见了就更加心疼,如今她小小年纪又懂事会说话,皇帝自然更喜爱。那皇帝早就挣不住,眼圈也是发红,心疼的道:“兰儿乖,皇阿玛并你皇额娘不会生兰儿的气,永远不会。”
飞兰公主看到站在人群之后的我,伸出小手朝我的方向,我已经泪流满面,赶紧上前拉住她的小手,她微笑着为我拭泪道:“冬古娘娘,你好久没来看飞兰了。兰儿不好,惹娘娘哭泣了。”
我摆摆头,忍着泪水,笑着道:“飞兰公主最乖了,不要说话了,仔细一会头疼啊。”我说着往她的额头看去,包扎的很好,只是仍旧有伤口在渗出血迹。
“怎么回事?下人乳母都是死人吗?哀家要你们有何用?
就连公主都看不好?”未见人已经听见太后的声音了。
皇帝站起身,让到外面去了,太后扶着元格格的手往床边看望飞兰,脸色十分那看,转身回到外面斥责皇后道:“怎么回事?你宫里的人这样不谨慎?把个公主摔成这个摸样?”
皇后只好低头认错,又一面解释,把先前对皇上的话又对着太后说了一边,太后心疼飞兰,所以越听越生气:“御花园在凤鸾宫北面,那里或是假山或是潭水,你怎么放心让乳母带着飞兰独自去?或是摔着或是溺水或是磕磕碰碰了,你难道就不心疼?
她是个四岁的孩子,处处都离不开人,你不得空就不必叫她去,她自然听你的。纵然要去,也得比往日多派些人去跟着。再者,飞兰的乳母如何挑选的?只是奶过公主就算完事了?现在公主不必吃奶,这乳母又这般不会办事照顾,趁早打发到慎刑司做些粗活吧。”
那乳母赶紧跪倒连身求饶,太后又道:“还不拖出去!”
侍卫果然冲进来将乳母拖走,太后又道:“先前哀家就担心皇后不能照顾周全,果然怕什么有什么。齐太医,飞兰的伤势可严重吗?”
齐清远上前回话道:“回禀太后,公主脸上与头上有些外伤擦破了皮肤,涂写药膏也就不妨事了。只是腿伤凶险,伤及筋骨,必得好好养着。”
太后拍着桌案道:“这还了得?一个女儿家家的,脸皮是比什么都重要的。那伤口好了,怕是也要留下伤疤,且那腿上若不能好全,竟然这孩子落下跛足可怎么好?”
皇后跪下道:“臣妾实在失职,求皇额娘处罚。”
太后只管抽泣,皇帝也是心疼的叹气,但终归也只好叫皇后起身,对太后求情道:“皇额娘,朕以为,皇后一直操劳后宫诸事,她已然尽心照顾飞兰,想必也是无心之失。眼下飞兰养伤要紧。这边凌拓还不好,皇后一人照顾两个生病的皇嗣恐怕难以分身。”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也是叹气道:“哀家何尝不知道皇后辛苦。罢了,已经这样了,责怪皇后也无法了。哀家的意思也是想着不如叫别的嫔妃照顾飞兰。只是这人选么,还得皇上来定。”
皇后这会已经停止了抽泣,太后又道:“哀家以为,当从伉妃、贞妃并毓嫔中择一人。”
皇上笑着道:“如何单不算祥嫔呢?”
太后用护甲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玉环,道:“祥嫔行为怪癖,她的延禧宫里日日靡靡之音不断,哀家可不想她带累坏飞兰。”
皇上道:“那贞妃皇额娘是知道的,性格孤僻,时常口无遮拦,朕实在不放心交付于她。而伉妃倒一直喜欢孩子。”
太后轻笑一声道:“伉妃么,倒是很喜欢孩子,年纪也大些,按理是该由她照顾飞兰。只是……她的言谈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公主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言传身教之下,哀家只担心将来误了公主的教养。”
皇后道:“那便只有毓嫔最合适了。她也与郭络罗贵人素日住在一起,对飞兰也很和气,为人也细致谨慎。只是……她近日感染风寒,一病不起,臣妾担心她将病气过给飞兰公主,二来也没有精力照顾她。”
三个人选皆不合适,把太后难住了,她道:“三人都不行,那又要如何呢?”
皇后福下身子道:“皇额娘,皇上,不如还是交由臣妾吧,臣妾往后精心些就是了。”
皇上摆手道:“皇后是断然不行的,凌拓这边也很需要你。飞兰的事不如朕再想一想。”
这时候,内室的宫人,从里面出来,走到皇上跟前跪倒回话:“皇上,公主请您进去,说有话对皇上说。”
皇上此刻心疼女儿,以为她有想的问自己要了,便笑道:“好,朕去看看公主。”
太后也慈祥地跟在身后,众人到了内室,飞兰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着,带着一股子懂事机灵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
皇帝抚摸这她的脸颊,道:“兰儿,有话对皇阿玛说?是不是有想吃的,或者有什么想要的要问皇阿玛要?只管说,皇阿玛都会满足你的。”
飞兰公主甜甜的一笑,然后拉住皇帝的手指,道:“皇阿玛,兰儿知道,额娘犯了错,被皇阿玛处罚了,不能再陪着飞兰了。皇阿玛要为飞兰选择其他的娘娘作为飞兰的额娘照顾飞兰,是不是?”
比起她的伤痕,她的过分懂事聪明更让皇帝心疼,一个四岁的孩子,没有因为疼痛哭闹,更没有吵着去找自己的额娘,反而是平静的问着自己,皇帝怎能不动容。就连太后也是掌不住掉了眼泪。
太后道:“好孩子,你皇阿玛怕你受委屈,给你找个新额娘照顾你。可好吗?”
飞兰公主一个微笑道:“好啊,飞兰愿意。只是,可不可以由飞兰自己选择要照顾我的额娘?”
皇帝一听看着太后,众人都惊住了,毕竟她才是一个四岁的女童,竟然想到自己为自己选择额娘。
皇帝笑着道:“好啊,人小鬼大。那兰儿要选谁做你的额娘啊?”
人群中,我站在皇后的身后,看着听着事情的发展,暗自心里道,这个小飞兰当真有她母亲的镇定。正想着,只见飞兰小小的食指指向我这边,皇后才要上前拉住她的手,飞兰便开口道:“兰儿要冬古娘娘做我的新额娘。”
太后,皇上,皇后,元格格,李德福,芬吉,芯芮,还有大大小小的宫人全都把目光投向皇后身后的我,我一时也不知所措。
皇帝又问公主:“你是说冬古贵人?哪你要告诉朕为何是她。”皇帝微笑着饶有兴致的问着飞兰公主。
公主笑着道:“冬古娘娘很会写字,从前额娘总让飞兰与贵人娘娘学习。而且飞兰知道贵人娘娘喜欢疼爱飞兰,必然会对我好的。”
太后笑着,对皇帝道:“皇上瞧瞧,她倒会自己选。知道谁对她好。只是这冬古贵人么……哀家以为也不合适。”
皇上拦住太后道:“诶,朕已经答应飞兰了,不能反悔。况且,朕也很放心冬古贵人。”
皇后又道:“只是冬古贵人位份不高,只怕委屈了公主。”
皇上又道:“她往后晋封的日子多着呢,何必把人看死呢?”
太后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对我道:“冬古贵人,飞兰哀家和皇上就交由你照顾了,仔细着。”又打趣飞兰道“冬古贵人是你自己选的,往后她或待你不好,不许来找皇祖母哭鼻子哦?”
飞兰一个娇笑,点头答应着。我的心里还没有准备好,顷刻之间,我就多了个女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