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我细细打量着这董府,虽然阔别只是短短数月,却与我记忆中的董府不大一样,虽然院中一角母亲在世时种植的腊梅已然盛放。我饶有兴致的走上前去,随手折了一朵,簪与鬓边。
兴冲冲地往内院走去,仿佛儿时那个秀丽的小女孩一样。绕过回廊,行至后院内堂门外,白福立于门外,兴冲冲的答话,虽是除夕,却不见往日的光彩,下人们只有数名,且都懒散的很。院子角落里灰尘尚且没清理干净,这样颓败的景象让我看了心酸。
自房中传出几声轻咳:“咳咳……是白儿回来了吗?好啊,好啊,我的白儿回来了。”
白福闻声上前掀起棉帘,父亲由董胡氏搀扶着立于门内。他似乎清减了不少,白发也较之前多出不少,最为紧要的是气色并不好。他见我,双目含泪,手臂颤颤微微的指向我,“快进来,这样湿冷的天,奔波了许久,快进屋暖和着。”
见到父亲这般,我的泪也控制不住了,这些日子的辛酸与无助一股脑全涌了出来,被卖至司乐塾的事情我是怨恨父亲的,怪他没有守住我,怪他默许舅父的作为,怪他一次都没看过我且没有书信给我。可如今真见了他,除了心痛和委屈,再没有一丝埋怨了。“噗通”一声,我已双膝跪地,泪流泉涌般。
“女儿不孝,不能日日陪伴父亲。”
父亲见我这样更是痛哭不已,就连董胡氏也垂了几滴泪下来。孙婆婆忙搀扶我。董胡氏道:“外面湿冷,快别跪着了,进屋说话吧。老爷身子不好,进屋坐着说话多好。”
我们几人先后进了内室,父亲倚在榻上,我坐在八交椅上,董胡氏忙命人拿了些点心和热茶来。我为父亲引荐孙婆婆,也为孙婆婆依依介绍了家中的人物。
此时白福家媳妇和其他几个奴妇把车上的年货一一捧了来供父亲过目。董胡氏见状喜出望外:“姑娘最是体贴的,瞧瞧这些个吃食,就知道老爷喜欢这些甜腻的。”
“这有两匹料子,都是时下妇人们喜欢的样式,母亲看着做身衣裳吧。”
她倒十分识货,“这是尚好的妆缎吧?白儿眼光是好,你瞧瞧这颜色多鲜亮。”说着扯着布匹的一角摊在身前比划着。
“这还有三娄木炭,够父亲年下使用的,这木炭不爱起烟最适合冬日里父亲使用。”
父亲见了很是高兴道:“亏了我的女儿这样惦记着。为父近来咳嗽的越发厉害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说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董胡氏默默不语,孙婆婆捧了匣子递与我,我将锦匣打开道:“父亲往年常发脚疾,每每痛得难以行走。女儿亲手制了此鞋,底子厚实,父亲试试,看看尺寸可还合适吗?”
父亲更是感动,以手触摸鞋面,我的女红工夫是母亲一手教的。他想来也是思念母亲的。
“女儿的针线工夫比不得亡母,往年都是她悉心做了过冬的鞋袜。。”说完不免伤感。白福及其他家奴均是受过母亲恩惠及照顾的,因此提及母亲都默默垂目,神情哀恸。
董胡氏最不喜欢提及母亲,她随即道:“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忙活起来。白福家的,去收拾小姐的闺房,让白儿先去洗漱整顿一下,今日守岁还怕没机会说话不成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