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见毓嫔与淑妃也挽着手出了华清宫的大门,二人见我均是微笑点头,之后却在叶贵人与富察常在的身上愣住了。淑妃道:“叶贵人和常在好早啊,一早便到钟粹宫专门来找冬古妹妹一起去请安的?”
毓嫔显然也觉得奇怪,我怕叶贵人与富察常在尴尬,随即上前拉住淑妃的手道:“姐姐,说来话长,得空了,宛儿说与姐姐。”
淑妃听我这样一说就知道其中有蹊跷,只是不好多问,便暂时搁下不提,跟着我们往凤鸾宫中去了。
谁知道凤鸾宫中却有一人来的最早,那便是昨晚大闹熏华宫的梦贵人。她早就红肿着眼睛在皇后跟前先诉苦去了,只看皇后脸色素雅,想必是已经听了梦贵人的话,此时便恼了富察常在和叶贵人了。
我眼看着叶贵人此刻再去找皇后理论无疑是自寻没脸,“叶姐姐,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不利于你们姐妹,不如暂时忍忍。”我在她的身侧悄悄地道,然后便微笑着上前给皇后请安问好。
这时伉妃、祥嫔、岚嫔、齐佳贵人都陆陆续续的过来问安,梦贵人竟然坐到了淑妃的身侧,原本皇后提过那里是要我坐着的,毓嫔看不过眼道:“梦贵人,你坐这里恐怕不合适,皇后娘娘前儿才说过,这个位置是给冬古贵人留着的。”
纳兰氏不急不恼,微笑着道:“毓嫔娘娘,臣妾今日早起便觉得浑身乏力,头晕目眩,还恶心呕吐。这般不适所以暂且借了冬古贵人的位置坐一坐,她本人还不曾说什么,怎么毓嫔娘娘倒多管闲事呢?”
皇后听闻关切地问:“梦贵人,你哪里不舒服就要召太医给你瞧瞧。你前段时间半夏中毒一事才过去,难保余毒都清除干净了,可别留下病根啊。”
“谢皇后娘娘垂怜,臣妾回去就去请太医来给臣妾把脉。”
皇后点点头微笑着道:“嗯,这就对了。”随即转过头对叶贵人和富察常在道“如今梦贵人是新晋封的贵人,皇上还特准赐了封号,可见皇上对其看重。
熏华宫中的人不能心有不满,更不能排挤为难梦贵人,虽然熏华宫尚且没有主位,但本宫已经让梦贵人暂且全权打理熏华宫的上下事宜,往后叶贵人与富察常在都要协助着她。下人们更要尊重她。知道吗?”
叶贵人的牙齿已经咬紧,青筋蹦了出来,富察常在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俩人皆是垂着头答应了,这个情形看着,往后熏华宫的日子只怕要难过了。就是下人们也要跟着受罪了,心里着实替她二人惋惜。
回去的路上我只好宽慰道:“叶姐姐也别灰心,宫
里峰回路转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虽然她如今暂时管理熏华宫,到底也是贵人的位份,往后姐姐晋封嫔位照样高她一等。
皇后虽然护着她,但皇上是最公正的了,不如哪日找个机会说给皇上听为你们姐妹做主,再不济还有太后呢。太后一直不喜欢纳兰氏骄纵的做派。也会替姐姐说话的。”
叶贵人苦苦地笑着道:“她实在太聪明狡猾了,我们今时落在她手里,也怨不得别人,早也没看出她的为人怪不得旁人。”
富察常在仍旧弱弱地说着:“叶姐姐,我怕,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咱们别回熏华宫了,就在冬古妹妹这住下不行吗?”
叶贵人对她这样也没办法,只是苦笑着道:“好妹妹,你若一直不回去她更会找理由说给皇后听,只有回去挨着的份,好在咱们往日也不惹事,不会有什么的,放心吧。”
她二人走后,夏菡摇摇头道:“同样是小主,有的人却欺人太甚,有的人只能被动受辱。小主说这老天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道:“老天爷最公平了,给了她们同样的尊贵位份。”
“那您说为何这三人却过的如此不一样呢?”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们自己,自己的性子弱别人就来欺负你,自己的性子刚强即便是个答应也没人敢随便轻贱欺辱。”
夏菡点点头道:“小主说的极是,那梦贵人就算是刚强的性子了。可她却到处去害别人。”
我又笑着道:“她其实也算不得刚强,最多是狐假虎威罢了,没有皇后,她如今仍旧大气不敢出一下。许多年前我认识一个江南女子,她的性子才叫刚强。”
我话中的那个女子就是芙蓉,每当我感觉在深宫之中绝望的时候,总是想起她与紫荆,也许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岁月也成就了如今的我,让我变得异于这些官宦之女,变得更加隐忍坚强,也让我变得对生活充满了期许。因为紫荆与芙蓉都没有放弃,我如何能放弃呢?
过了两日,皇帝成日忙于朝政,一直独宿在养心殿,没有召幸任何人。太后有些担心,只道皇上不愿意进后宫,这样下去不好。
“太后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才几日不进后宫而已。”幻月小声的嘟囔着。
“这蹄子,现在连太后也敢背后议论了?往后就是我了?”我假装嗔怪,她素来知道我不会真责备她,所以吐了吐舌头也笑了,我又道:“再过两天便要立秋了,碧波池里的荷花还开着吗?”
“开着,今中午奴婢打那里经过才看着,还有许多的莲蓬呢,可好看了。”玳曼接过话道。
“往年总是收集夏天荷花上的露水,到了冬天烹茶吃。今年一直没得空,不如咱们今儿就去。”我的提议一出,玳曼和幻月都很喜欢,吵嚷着要去。
“带着器皿,咱们去碧波池。”我起身便要去。
夏菡赶紧追出来道:“小主不如去乐寿堂后面的玉渊潭,那里鲜有人去,且荷花也开的最
好。”
我一听也觉得有理:“当真那里的荷花最好?嗯,那咱们就去玉渊潭。”
幻月带着一个搪瓷宽口瓶,玳曼带着一个翁,两人跟着我到了玉渊潭,这里确实满湖潭开满了荷花,宽大的荷叶上点点清晨的露珠,幻月唤了管理园子的公公,要他找了一条小船,带着玳曼跳了上去,两人朝荷花丛中划去。
潭水瞬间被划过一道道纹路,使莲花莲藕也随着不住地左右摇摆。看着她二人穿梭之间或拿出器皿收集露水,或采摘莲蓬,或折下一朵朵荷花,总觉得回到了江南的秦淮河边,想着那无数带着吟唱与欢笑的五彩沙船。
身后一阵阵脚步声扰乱了我的思绪,回头望去,皇帝的仪仗已经浩浩荡荡地打乐寿堂出来,奔这边来了。
我心里想着,最不想见到他,偏总能这样遇见,未免太巧了。只好屈膝下去道:“臣妾冬古宛儿,给皇上请安了。”
他似乎有十分着急的事情,又似乎极其高兴,他道:“你怎么在这?这么早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口气不是关切,似乎是在质问,我心里有些不悦,看着湖中央的那一个小船对皇上道:“臣妾喜欢收集夏末荷叶上的露水,埋藏在土里,等冬日里取了一点点烹茶饮用。”
“这个到新鲜,朕只听说前年的雨水或者雪水。这荷叶上的露水还是第一次听。虽然不知道好不好,但光听着就觉得很雅致。冬日里,朕要讨你一杯吃。”他说完笑容迫不及待的又挂在了脸上。
“其实荷叶上的露水也算是俗的,臣妾曾经收集过青草上的露水,并且是河边青草。那水带着一点河水的水汽味道,还带着青草的清香,味道倒也出众。”
“你很爱读书,没想到还有这些闲情雅致,也很会保养。”他又道。
我见他行色匆匆,也不好再多说,只是觉得奇怪,便多嘴一问:“皇上怎么从乐寿堂出来?”
“朕下朝回来,这会要去熏华宫,途径这里也想过来看一看。”
“熏华宫?皇上这会过去?”我仍旧有些疑问。
虽然问了,但此话一出也有点后悔,似乎极为唐突了,他是万岁我如何能过问他的行径,他也不急不恼,仍旧平静地道:“一早熏华宫派人来回话,梦贵人有身孕了。朕心甚心,所以便赶着去瞧瞧她。”
“确实是大喜,臣妾恭喜皇上。”说完我又屈膝行礼,他点头微笑着离开了。
皇帝走后,我一人坐在玉渊潭边上,这下子叶贵人她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那梦贵人没有身孕的时候还百般刁难,骄纵无礼,如今有了身孕,岂不是更加骄矜,而且皇上自二皇子诞生后,身边的嫔妃再没有有孕的,如今梦贵人怀有龙种,可是后宫独一份的,皇帝太后一定也是捡好的给她。原本还想求皇上与太后做主的叶贵人等人这下也没法子了,再去求皇上太后只会说她们不懂事罢了。
才平静了的后宫又要风波迭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