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怅然如今的局面,而是在想陆衡滔。不管怎么说,那是自己的爹,就算他从来只是把她当做他官途的垫脚石,她也没有怪过这个人。甚至在和陆明湄还有孙琼禾针锋相对的时候也不曾真的想过对他如何。
不过,如今陆衡滔被贬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因为她。
见楚凌玥闷闷不乐,慕容璟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觉得你爹现在远离权利也是件好事儿。”
“是啊,我爹一门心思的攀附权贵,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年纪相仿,又开始了皇位争夺,若是一步不慎,只怕将来会万劫不复。如今他不过是个四品小官,不管是对谁都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虽然不能富贵腾达,但是也可以一世平安。”
有时候想象就是太过美好了。
魁香苑,陆明湄被关进地窖已经四天了,没人送水送饭,饿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四天里,她想过回家,哪怕回去给宋逸超做妾,哪怕真的做姑子,也好过现在没吃没喝,被关在地窖里。
四天水米未进,已经让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手脚没有力气。头顶的盖子掀起一条缝,有人踩着吱呀吱呀的木梯下来,陆明湄费力的抬起眼睛,只看到一片花花绿绿的衣裙。
“姑娘,你可想好了?”恍惚间,有人在她耳边说着,她听不清,只能本能的去点头。
“好,好,水,水……”
陆明湄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装饰考究的房间里,床头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还有一个梳着双垂髻的丫鬟在旁边打盹儿。
“我……”陆明湄抬手想去拉人,不过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几日水米未进,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致,别说拉人,就是喘气都是艰难的。
丫鬟睡的倒是不深,觉察到陆明湄动了一下就连忙醒了。看见她嘴唇动了动,赶紧端起旁边的汤药把陆明湄给扶了起来。
“姑娘可好生躺着,大夫说姑娘几日水米未进,要好好的休养几日。我叫巧儿,姑娘若是有事儿尽管叫我就是,我是妈妈送来给姑娘当丫鬟的。”巧儿说话脆生生的,就跟窗外的黄鹂鸟似的。陆明湄抬眼去看,发现巧儿的五官倒也精致。
看出她想问什么,巧儿笑了笑,一边喂药一边说道:“姑娘猜得没错,妈妈说过几年也要我挂牌子,至于这几年,就先跟在新来的姑娘身边好好学学,免得将来挂了牌子,辜负了楼里的调教。”
魁香苑能成为天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也不是全靠着逼良为娼这一门手段,也会从牙婆子手里收一些小姑娘回来细心调教,养成花魁台柱子。
巧儿就是其中之一,三岁就被魁香苑的秀妈妈给买来,打小调教,今年十岁,却是第一次出来见人。虽说是安排在陆明湄身边做丫鬟,但是实际上可没这么简单。服侍陆明湄的同时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也顺便看清楚一个青楼女子要如何行事
吃了药,陆明湄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靠在床头不语。巧儿收了药碗,从外间端了一小碗粥过来,“姑娘,大夫说吃了药就可以吃一些粥,用了粥,妈妈会过来带你看看我们魁香苑。”
虽然昏了过去,陆明湄还是记得昏迷前自己说了什么,厌恶的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接过碗自己吃了起来。
刚巧吃完,秀妈妈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呦,这是醒了?”
“妈妈有何吩咐?”陆明湄是高傲惯了,见着秀妈妈进来也不下床行礼,冷眼扫了一眼就靠在床上不理人了。
这种人秀妈妈又不是第一次见,当下也就笑了笑,理了一下手里的帕子笑道:“吏部郎中陆衡滔的庶女可真是好本事,居然闹了这么一出离家出走,啧啧啧,老身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傻还是蠢。”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让我出去接客?”见对方并不忌惮自己的身份,陆明湄倒是有些吃惊。魁香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连官家小姐也敢逼。
秀妈妈笑了,嫣红的唇勾起,让陆明湄觉得自己跑不出她织的那张网,“陆小姐,你是陆郎中的女儿没错,可是你觉得如果我真的让你挂着魁香苑的牌子出去,你的父亲还会认你么?还有,容老身提醒你一句,到现在为止,陆郎中都没说过自家女儿逃家的事情。说白了,你现在就是在陆郎中面前接客,他也不会承认你就是自己女儿。我,也有无数种办法让你不是陆小姐!”
“你!”陆明湄怒极,抖着身子指着秀妈妈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秀妈妈说的没错,若是传出去了,陆衡滔是不会认她这个女儿的。
“我?陆小姐,奉劝你一句,老身见过的人比你见过的蚂蚁都多,别想着什么阳奉阴违,今儿个,老身先带你去看一场戏,来人,把陆小姐抬过去。”
说完,秀妈妈先转身走了。
陆明湄被两个小厮一路抬着到了魁香苑后的一个小院子里,进去就看到七八个姑娘抽抽搭搭的站在那里,像她一样被抬进来的倒是唯一的一个。
还有一个唯一的,就是被吊在院子中间的架子上的那位。
穿红戴绿的,一看就像是这楼里的姑娘,但是被吊在那里,晒的奄奄一息,似乎是犯了什么事儿。
见所有人都来了,秀妈妈从廊下走出来,身后这次换了个人,变成了抱着一只猫的丫鬟。
小厮把陆明湄放到了最前面,正午的阳光晒的她有些头晕,可是她还是想看看秀妈妈究竟想做什么。
走到那个被吊着的女孩身边,秀妈妈伸出手指挑起那人的脸叹道:“啧啧啧,这么好一张脸,妈妈也不舍不得给你毁了,但是,这楼里有楼里的规矩,容你这么跑了可真不合适。”
“妈妈,妈妈我再也不敢了,求妈妈绕过我这一次吧。”
被吊起来的姑娘也是个新来的,被买进来有七八天了,前三天也是打死不从,被饿了几天之后老实了,虚与委蛇说想通了,从了。
结果倒好,秀妈妈给打扮好了到了接客的时候发现没人了,龟奴什么的派出去一波又一波,终于在城外的柴堆里把人给找着了。
回来晒了一天,人都晒的脱了层皮。可是,明显秀妈妈还是没消气。
“不敢?我看你还真敢!青楼做的是皮肉生意,真打你了妈妈也不舍得。但是,这青楼里有的是打人不见痕迹的法子。”说着,秀妈妈笑了笑,抬起下巴朝着那个姑娘示意了一下,秀妈妈身后的姑娘就走过去,拉开那姑娘的腰带一把把抱着的小猫给塞了进去。
小猫受惊,在裤子中连忙伸出爪子挂住身子,就趁着这么会儿功夫,那丫头就把那吊着的姑娘腰带扎死,也把裤腿儿靠近大腿根扎住。
“给我打!人就是这样,不让她从身上掉下块肉来不知道疼是个什么滋味儿!”
秀妈妈一声令下,丫鬟拿起竹条噼里啪啦的就朝着小猫打去,小猫受惊,四处抓挠,挠的受刑姑娘连声惨叫,旁边人听着都胆寒。
大腿上本就皮薄,小猫爪子又尖利,这一通挠下来,道道血迹渗着裤子流了出来。
“看到了么?这就是偷跑的下场!放心吧,我们做的是皮肉生意,这猫挠的虽然道道见血,但是却不会让你们留疤,伤好之后还能接客!要是谁还敢偷跑,我还有的是手段!”
受刑姑娘惨叫声中,秀妈妈的声音如从森罗地狱中渗出来的一般,摧毁了所有人偷跑的心思。
一柱香后,受刑的姑娘终于晕了过去,秀妈妈这才吩咐把人带回去,院子里的人也各自回到自己屋子里去。
回去之后,陆明湄果然老实了很多,也不敢再对秀妈妈有丝毫的不敬,秀妈妈派人准备了新的衣服过来,又请了几个老妈子来教陆明湄青楼的规矩。
陆明湄被折腾的时候,楚凌玥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天气渐热,太学索性停课,家里有些权势的都去了西山避暑。
沈碧湘的身孕已经将近七个月了,行动更加小心。太后知道后赏了不少东西下来,还特意降至恩准楚腾云带着沈碧湘还有楚凌玥去西山的拙人居避暑。
拙人居本是先帝未登基之前购置的别院,用来夏季避暑之用。后来先帝登基之后,再来西山避暑就住行宫,这拙人居也就荒废下来。去年楚腾云军功卓著,今年年初又带兵去东莱扫了一圈,皇上跟太后一高兴,就赏了这个宅院作为威远侯府的避暑之地。
五月中旬,楚凌玥和沈碧湘一起到了拙人居。不曾想景晟侯府一家也来了,就住在拙人居旁边的一个别院里。
两家已经结亲,楚凌玥少不了要去拜会一番,带了梅香捧着亲自煮的消暑甜品去了那里。
慕容老太太看见楚凌玥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连连夸她懂事,白氏还是如以往不冷不热的样子。
从景晟侯的别院出来,楚凌玥还没进拙人居就被人叫住,“凌玥,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