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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后宫 青豆

[ 尽管叶家重回朝廷开始于当年叶文治威风八面高中武壮元,可叶家再度拜相,势力蓬勃却是洪煜一手提拔助长起来的。曾经一度,洪煜和叶文治关系极好,也经常切磋武艺,饮茶聊天,甚是投合。

嫌隙出现在元德五年,当时洪煜年方二十,少年君王胸怀四方,任命三路大军南下剿灭前朝余部。叶文治三军之首,在一路连胜,将之逼入西南一隅之后,竟擅自撤兵,并未遵从洪煜“非降即灭”的旨意。

开始洪煜以为叶家毕竟曾是前朝重臣,对旧识总有顾念,便原谅了他,可渐渐地,随着叶文治手下兵将的壮大,洪煜又隐隐觉得当年致意撤军,似他计划中的一步,用西南的余毒,来克制洪家天下。

洪煜不是很清楚,他与叶文治的纠葛,叶知秋知道多少。直觉似乎叶文治对这个弟弟格外保护,可知秋天资极好,又是经过名师指点,尽管他心念淡泊,提起些时事,却又无一不懂。

“青云”马越来越近,身着银甲的叶文治,如天神下凡般,周身散发着凛然端正的英雄气概。三人第一次相见,并无法预期,半生纠缠就从那风疾云散的冬日午后开始。

叶逢春很快听说,因知秋进宫的事,叶文治在丞相府狠发了一通脾气。叶文治向来威严,叶派人对他多少都有惧怕之心,可他甚少发火,这次确让不少人担惊受怕。一听明日就要进宫来见自己,逢春也有些不舒坦,主意是她拿的,人是她直接拉进宫,老大明日来,所谓拜见,不过是来质问!那么,要与他摊牌吗?

叶文治刚回京的几天,先是天子宴请,再是同僚,甚是忙碌,他捎了口信给知秋,说已经奏请圣上,几日后等自己有时间,接他回家小住几天。知秋了解大哥向来有他的安排,也不多问,并且与太子的相处,已经让他大有生不如死之感,也无心再去关心别的。

知秋并未听说大哥发火之事,回相府那天,只觉得府里人对他的态度似乎怪怪的,除了母亲的慈祥和疼爱依旧如前。见过母亲,吃过团圆饭之后,并不在相府久留,叶文治直接将知秋带到自己的府第。

叶文治几年前丧妻,并无续弦,两个儿子,也留在相府由老夫人带,因此这处圣上钦赏的院子,除了打扫看管的下人,并无外人,流水孱孱,曲径通幽,格外显得清静。

“让大哥好好瞧瞧!”文治双手握着知秋的肩膀,三年未见,记忆中总是他心里挂念的小不点儿,如今竟有些认不出,“长高,结实了!”

眉眼越来越熟悉,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却因举止不同,依旧能判若两人!叶文治坚硬如钢的心,被那润泽悠深的目光敲击着,在内心激荡起一重重回音,真快!这么多年,眨眼不见了!

“我就跟皇上说,大哥你肯定要赞我结实!”

“皇上对你可好?”虽不想让知秋为这事烦恼,文治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挺好的,整天见面,都很熟了。”

文治吩咐下人摆了晚饭,虽跟宫里几翻桌的气派相比,却也都是知秋喜欢的家常菜。他夹起一筷子竹笋,问道:

“大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不喜欢吃笋,你怎么跟我说的?”

文治和气地看着他,想了想,“忘了,我怎么说的?”

“你说吃了笋,才能长得跟竹子一样快!那时候我只想能长得跟大哥一样高,吃习惯了,觉得也算可口。”

“我也没说错么!你看你现在快有我高了!”

知秋满桌子寻了一圈,大眼睛转了转,凑近文治,小声问道:

“大哥,你家里没有酒么?”

“还敢提酒?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宫里酒醉犯上,差点给人打了板子的事!”

“皇上说,喝惯就不会那么馋,不馋就不至于停不下来,懂得停下来,就不会喝醉!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喝不会醉,来一点儿吧,无酒不成席!”

“酒是少喝为妙,尤其在宫里,在皇上身边。”

“哦,成,这有不是宫里,皇上也不在。”

文治摇头,让下人拿了点酒,心里想的却是,看来知秋倒给皇上宠坏不少。他猜不出,皇上将知秋留在宫里是出于什么目的?难不成单纯是想捉叶家一个软肋?如果那样,逢春怎么会让叶家的短处抓在皇上手里?看来,要找她问个明白!

知秋果然收敛不少,喝了几杯便停,文治刚要赞,抬手一提壶,却发现已经空了,难怪不再添!看来侍候多年的下人还是贴心,知道只上小半壶。喝了点小酒的知秋,脸颊泛着红,一双眼尤显得水汪汪,文治让人撤了桌,听说外面下雪了,问要不要再生个火炉。

屋子里随着炉中火苗红火火地燃烧起来而越发暖和,知秋往里躺,空出一大块地方。他小时候,文治经常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睡,无论在山上,还是在府里。今夜,文治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小人儿,却没上前,只说:

“你早些歇吧,我到旁边屋睡。”

见他要走,知秋连忙问:“还早呢!大哥,你不要讲些边关的趣事给我听吗?”

“明日再说吧!”文治说完,又想起明日要进宫见逢春的事,走到门口又转身问他,“知秋,搬来跟大哥一起住可好?”

“哦?可皇上让我留在宫里陪他。”

“你自己呢?是想留在宫里,还是想跟大哥一起住?”

“我?我怎么都行,听大哥的安排。”

叶文治嘱咐他盖好被子,又吹了蜡烛,才离开。轻轻地关好门,一转身,见雪正下得急,院里的小路已经盖在雪下,辨认不出。他负手慢慢沿着走廊踱步,无论如何,要把知秋从宫里接出来,并且,不能让皇上和知秋有任何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