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均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掌渐渐握合,越捏越紧,青筋暴起;可却依旧神色未变,只是等他们停下请愿后,看向国师,道:
“国师方才所言当真?”
国师微微躬身,行礼道:“不如国主将泪妃娘娘请出来,让臣下再算一算娘娘的生辰八字便知。”
“是啊,皇兄,如果皇兄不愿相信,大可以此来证泪妃娘娘的清白啊。”单子迁趁机进言道。
单子均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单子迁奇怪地觉得阴寒冷厉,可是再定睛一看,却是一如平常。
“那好吧,李公公。”单子均想了想,斟酌了一番,似乎是妥协了道。
“奴才在。”
“去未央宫请泪妃前来朝銮殿。”
“是!”
见李公公去了,大殿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李公公到来之时,泪殇方起身不久,正在梳理自己长至屈膝处的满头青丝。
听宫女通报说是国主跟前的李公公来了,泪殇有些愕然;但还是很快收拾好了自己,迎了出去。
“给李公公上茶。公公请坐,稍待一会,茶水马上就来。”泪殇浅笑着道。
李公公慌忙摆手:“不用了,杂家是有事来找娘娘,不久坐了。”
“不知李公公来,所为何事?”泪殇本就打算问,正好顺着他的话接下道。
“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还是请娘娘同杂家走一趟吧,国主在等您。”李公公看起来真的挺急的。
既是单子均派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泪殇想着,也不再多问,跟着他往朝銮殿而去。
很快,他们便到了朝銮殿。
这是泪殇第一次在朝銮殿看见单子均。
他端坐于金銮殿上,眉宇间透着一股霸气,那么威严,显得...遥不可及。
泪殇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好久好久以前,父王也是这般对她说:“王的女儿不能有眼泪!”可她那时还以为父王根本不爱她,结果......
“锦朝公主殿下。”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想起,打破了她的幻境。
“你是......”泪殇看向那个声音发源处,一个中年男子,有点像是道士之类的;不禁疑惑地微微蹙眉。
“他是我朝国师。”单子均说着向泪殇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去。
泪殇不明所以地走向单子均,可是刚刚走没几步,就被身后那个人所说的话给震在了原地:
“娘娘可是锦朝十九年端月辰时三刻生人?”
自从锦朝被灭,泪殇就再没有过生辰,这么久了,她几乎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的生辰了。可是今日却在这朝堂上听到了......
她猛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道:“你如何知道?”
听见泪殇近乎承认的反问,朝堂上一下炸开了锅;金銮殿上的单子均也皱紧了眉头。
“锦朝十九年端月辰时三刻生之人,若为男,则为枭雄,注定逆天而行,打破三界之清静;”国师说着微顿了顿,“若为女,则为祸水,
注定命带泪殇之象,一泪落则天下覆。”
泪殇顿时血色全失,身子补助地颤抖起来,惊得不由退了几步;苍白的脸色在倾城之姿下,反倒显出了几分柔弱的美,让人不由为之心疼动容。
“娘娘,微臣所言可对?”偏那国师仍是步步紧逼,迫着泪殇回答。
泪殇不知如何是好,父王似乎嘱咐过她,让她不要随意说出此事,可是......
单子均见状,心里莫名一紧,还没想清楚,便已经冲下了金銮殿,拉过泪殇护在他身后,手紧紧地握住她不住颤抖的纤手。
群臣又是一阵叩首:“请国主江山为重!除去单洛国之祸患,为天下黎民谋安生!”
“请国主三思!”......
在这一片声音中,却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臣不赞成各位大人所见,请国主莫要听信片面之词,泪妃娘娘不过一介凡人,怎可能有覆国之力,想来是国师危言耸听了罢!”
“莫将军此言差矣......”国师毫不迟疑地接道,正要说却被单子均满含怒气地打断了:
“够了!”
“此事王自有决议,尔等勿需多言!退朝罢!”
说罢,他也不理会跪得满地的朝臣,牵起泪殇转身离开了朝銮殿,留下一众惊愕的大臣继续跪在大殿下。
......
泪殇被单子均一路拉到了朝銮殿外,他走得很急,扯得泪殇的手都有些痛了。可是泪殇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跟着他走。
“你不要管他们说什么,懂吗?”单子均忽然停下,转身很认真地看着泪殇道。
泪殇心里有些暖暖的,依旧没有做声,只是紧抿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我想一个人冷静下,你就先回未央宫去吧。”单子均面露皮色,全不见方才在大殿上的冷厉。也不等泪殇答话,他已擦着泪殇走开了。
泪殇心里也是乱的紧,那么多的事情,每一件都让她觉得找不到头绪;要是怪人在这里多好!泪殇不禁想到,要是怪人在的话,她就能和他说说了。
泪殇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根本没注意脚下的台阶,结果脚一崴,险些摔倒;好在有一双长满粗茧、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
“当心!”
泪殇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才养好伤不久的莫洛言。
见泪殇站稳了,莫洛言便收回了手:“未...娘娘怎么在这?”
泪殇这才注意到自己走着走着,竟然又回到了朝銮殿附近,看起来应该是朝銮殿后庭。难怪会遇到莫洛言。
她想着,却只摇摇头,唇畔有一抹淡淡的笑:“闲来无事,随便走走罢了。将军可是要回军了?”
“呃,也不是那么急的。”莫洛言一脸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见泪殇疑惑地看向他。莫洛言便不再遮掩了,却还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道:“今日朝上之事,娘娘莫要往心里去;微臣相信,国主不会偏信他们的一面之词的。”
泪殇抿唇不语,
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便道:“将军身上的伤可痊愈了?”
“多谢娘娘关心,微臣已好了;”莫洛言心里说不清是苦涩还是喜悦,只是不想看见她失望,于是应道,“说到这里,还要多谢娘娘替微臣疗伤。”
“将军客气了。”......他们如此这般又聊了几句,莫洛言见泪殇脸色疲倦,亦觉得君臣有别,唯恐给泪殇惹来麻烦;便告了退,出宫会军营去了。
泪殇望着莫洛言离去的身影,心里却想起离开有好一会的单子均,也不知...他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一路胡思乱想着,她直到暮色将至,才返转至未央宫,才刚到宫门外就看见了李公公在宫门外候着,她心中一动,脚下的步子也愈发快了起来。
李公公一见是她,顿时松了口气,匆匆迎了上去:“哎哟我的娘娘喂,您可总算回来了!国主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您快些个进去吧!”
泪殇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先入了内殿;只见单子均站在殿上,望着她,眼眸暗沉。
“你......”
“你去哪了?”泪殇正要开口,却被单子均冷冷打断了。
泪殇不明白他眼底的怒气所为何来,就想解释,可想到他不喜欢自己和莫将军有过多来往,担心他又多想,无端惹出些是非来可就不好了;所以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不知如何解释是好。
“怎么?不能说吗?说不出来吗?”见她迟疑,单子均渐渐变得凌厉,步步紧逼。
“不是......”
泪殇着急地摇头,被单子均突如其来的强势惊得不由后退了一步;却被他默认为是心虚。
他还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个女人真的把心真正地向他敞开?她对任何人都能够随意留露笑颜,都能对他们毫无保留的好,为什么偏偏对他如此冷情?
心渐渐绝了望,他取出一直准备着送与泪殇的短剑,猛地塞到她手中:
“只要杀了我,你便可以自由!”
泪殇惊愕,望着他半晌不能回神:单子均他这是何意?!怎的突然就到了这般地步?!
“你不是一直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王宫,离开我么?那怎么又不动手了?”单子均冷冷道,声音坚硬不带半丝温度。
“难道还要我帮你吗?那好!”他见泪殇看着他不动手,心中一痛,恼恨间,抓着泪殇握着剑的手,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我灭了你的家国,毁了你的一生,你难道不恨我么?你不是还怨我把你囚禁在这深宫之中不得自由么?那为何还不动手?!”
泪殇死死抵住,不让他把剑刺进他的胸膛;听着单子均的话,神思不由恍惚;却没想到这一恍惚,剑已刺入了他的心口......
血顿时浸湿了他的衣衫,泪殇握着剑的手一松,软倒在地。单子均死死地看着她,企图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什么;可是他还是失望了。
他终于放开了抓住泪殇的手,强撑着狠狠推开了她:“呵...你赢了...滚!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今生今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