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歌刚才跟一叶,知秋相持良久,到了这会子也是真的支持不住,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彭厉锋看出她的不对劲,虽说现下热浪扑面,但是纪挽歌的汗未免也流的太多了些。
“你怎么了?”彭厉锋急忙将纪挽歌抱了出来。
纪挽歌偏头看彭厉锋,他的眉眼本就生的狭长,不说话时显得斜飞入鬓的英挺。到底他还是没有不管自己,纪挽歌心中一松,疲惫迅速来袭,闭上眼睛之前,纪挽歌只来得及给彭厉锋展颜一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墨色的眼珠子也放出柔和的光。
后来发生了什么,纪挽歌全然不知晓。
等她再一次恢复神志时,已经躺在床榻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一片翻着蓝色光晕的镜面,说是镜面其实不是那么确切的,因为纪挽歌还看到了游来游去的锦鲤,甚至还有随水波漂移的水草,她只觉得自己身处地下,喃喃的说:“原来死后是这样子,还真是美呢。”
“胡说什么!”身边传来一声低吼。
纪挽歌侧侧头,看到眉头紧锁的彭厉锋,眨眨眼,在眨眨眼,才说:“阿锋,你快回去,别陪我死。”
彭厉锋被纪挽歌样子吓得肝胆俱裂的,刚才他拧了帕子给纪挽歌净面,是真的没想到擦去那弄弄的脂粉,纪挽歌真实的脸色会是如此,这会儿又听纪挽歌生生死死的没个忌讳,眼底的红血丝都布满了。
可是现在的形势,他只能柔声哄着她,“你别怕,先撑过这两日,我带你出去看大夫好不好?”
好一会儿,纪挽歌才想是明白了过来,虚弱的问着彭厉锋,“阿锋,我是真的没有死对不对?”
彭厉锋本来是想发怒的,可是这些日子不见,再见她竟然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哪里还舍得跟她发脾气,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她身上瘦骨嶙峋的,抱在怀里都胳手,实在让人不忍心的很。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死。”彭厉锋低低的说。
纪挽歌这时候脑子才清明起来,将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阿锋,你可真是,连抢婚这样的事都做得出。”
纪挽歌连笑都已经不负往日的灿烂,彭厉锋不由抱紧她几分,“挽歌,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病的这样重,难道楚晏没有给你请大夫诊治。”
楚晏?现在纪挽歌听到这个名字,是真的打心眼里惧怕,但是想起楚晏的所作所为,纪挽歌又觉得讽刺,“他给我请大夫,我成这样可不都是败他所赐嘛。”
彭厉锋听不明白,只转过纪挽歌,对上她的眼睛,看清她眼中的惧怕与讽刺,彭厉锋再怎么傻也猜出来了,“他给你下毒?”
这倒真是楚晏会做出来的事,那是个占有欲强烈到丧心病狂的人。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对待纪挽歌,彭厉锋以为,楚晏最起码对纪挽歌也是动了真情的。
“他怎么会?”彭厉锋不是不相信楚晏会做出这种事来,而是不相信他会对纪挽歌这般,“我以为他待你还是不错的。”
不错?纪挽歌连笑都没有力气,可不是不错嘛。
简直太好了。
彭厉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对毒是真的不怎么有研究,看纪挽歌的样子,急急的问:“可知道是什么毒,可有解法。”
纪挽歌摇摇头,她对毒也不是很有涉猎,但是看过的书却多,开始时她完全没有猜到这件事,只是后来经过秦柳那件事,回临江小筑后,纪挽歌意志消沉了两天,也只不过是这两天的关系,她就发现了不同。
“我曾看过一本讲巫术的书,那里面就说有一种药,会让人侍瘾,日日服食则看不出来,反而能让人显得精神百倍,但是一旦停药,就会精神萎靡、流泪涕诞、鸡皮疙瘩、打呵欠、畏寒眩晕。食欲差、恶心呕吐腹痛。四肢酸痛、四肢麻木抽搐、关节骨骼疼痛、腰背痛。大汗淋漓、视物模糊。”
恰恰,纪挽歌给自己停了几天楚晏配来的那些药,这些反映她全部都有。
彭厉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楚晏这是怕纪挽歌心思不在楚晏身上,迟早会跟着彭厉锋走,所以用了药物控制,这样纪挽歌若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能日日依赖在楚晏身边。
彭厉锋握紧了拳,气地全身发抖。
“可有解药?”彭厉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简直像是要吃人。
纪挽歌摇摇头,这几天她不是没有发觉的,也找了一些书来看,可是无解的,纪挽歌沮丧的跟彭厉锋说:“有记载说,有人欲戒此瘾,最后痛苦的不得不咬舌自尽。”
彭厉锋全身骨头都绷直了,简直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他日日谋划,这些天简直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手段,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不能得到纪挽歌吗?
低下头,彭厉锋看着纪挽歌形销骨立的身子,白里透青的脸色,心疼的像是被人捏在手里揉搓一般的,但是最后还是为纪挽歌好的心思占了上峰,他宁可远远的看着她,一辈子都得不到她,也无法接受她会死这样的结局。
到底,他的师哥还是了解他的,楚晏太知道彭厉锋的性格,知道用了这药,就算是彭厉锋真的抢走了纪挽歌,但是还是会乖乖的将纪挽歌送回去。
“挽歌,要不然........”彭厉锋说不出,但是他想纪挽歌是知道。
要不然送你回楚晏身边如何?永远的呆在楚晏身边,这种药,相信楚晏是能供养纪挽歌一辈子的。
纪挽歌却摇头,从头上摸下一枚金钗,双手费力一扭,金钗从中间断开,露出里面的机关,白色的药粉,就这里露了出来。
“若是今日你不将我带走,我决不会活着进洞房。”纪挽歌咬着牙说道,她不怕死,却怕后半生要依赖着楚晏过日子,她太明白那种被人操控,生不由己的痛苦。
像年画绒一般,一辈子只能窝在那不大的小院子里,不得自由,没有尊严。
那不是她要的,她活着就是为自己而活,若是哪一天,她失去了自由,尊严,要去对一个男人摇尾乞怜,那她宁可死。
“挽歌!”彭厉锋是真的没想到纪挽歌原来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他一下一下的吻着纪挽歌的脸,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他自认为自己已经预计到了一切,秦柳一来,他与纪挽歌有了裂横,这些日子,他强忍着没有去找过纪挽歌,不过也是为了让楚晏放下戒心,也给自己充分的时间与空间布置今日的事,是真的没有想到,楚晏还会留后手。
简直是.........机关算尽。
纪挽歌倒是不在意的,反过来,她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如释重负来形容,就算是死,能死在彭厉锋身边,那也是不错的。
“你与我说说,你跟那位秦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纪挽歌问。
人都说女人都是小心眼,纪挽歌当然也不例外,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彭厉锋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还提起这个,他是真的懊悔的不行不行的,他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跟楚晏一较高下的能力,这一次抢亲,他能坦然的带走纪挽歌,让楚晏的脸面,在所有人面前扫地,他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跟他的师哥一决高下的能力,没想到,他一切都做到了,现在却在这个地方败下阵来,说到底,他还是心肠太善,根本没想到,楚晏竟然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防备他,不惜对纪挽歌下如此霸道的毒。
纪挽歌直直的瞪着彭厉锋,有些你不说,今天咱们就这样吧的意思,彭厉锋叹口气,纪挽歌现在的样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恨不能给她摘下来呢。
“她是我的小师妹。”
“什么?”纪挽歌叫了一声。
不是说他的师父只收了三个弟子吗?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小姑娘,这也太突然了。
彭厉锋嘴里全是苦味,说不出的伤心,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纪挽歌说:“我跟你说过那时候我回师父处就看到楚国的人杀光了师父房中的下人,那时理所当然的觉得师父也是遇难了。这几年在得到消息,师父当时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身亡。”
纪挽歌脑子转的极快,快速的问:“那老铁匠是你的师父?”
彭厉锋摇头,“师父受了重伤,现在腿脚不便是不怎么出来的,那老铁匠是师妹的爷爷,当年就是他们救了师父,师父作为补偿,就收了秦柳做徒弟,这样,我就有了个小师妹。”
“哼。”小师妹三个字说出来,听着还真是暧昧呢。
彭厉锋没想到这个时刻,纪挽歌竟然还有心吃醋,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只低声说:“你连抢婚都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证明。”
他这么一说,纪挽歌又开心起来,到底他心中还是只有她的。
纪挽歌将这间又像山洞,又像房间的地方看了一遍,好奇的问:“这里是哪里阿?看起来好奇怪。”
“这是景仁宫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