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皇宫。
今日的早朝有些特殊,久不问朝政的太上皇莅临朝堂,楚晏坐在大殿中央,黄袍加身,威严无比。
一众文武百官齐声朝贺,恭祝楚国,千秋万载,永享太平。东投叉血。
分裂了近百年的大陆,再一次统一,而统一六国,至高无上的王,是楚氏武帝,楚晏。
太监细尖的嗓子扬起,开始宣读论功行赏的旨意。
常年跟在楚晏身边的谋士加官晋爵,战功赫赫的武将,封王封侯,一时间多少人风生水起,多少人富贵无双。
旨意最后,是关于楚晏本人的,也是众多大臣,甚至是太上皇最期盼的,那便是楚晏的皇后人选。
“自朕登基以来,南征北讨,中宫凤位空悬十数年,朕伴着这般这风云纵横下的孤寂孑然而过,现咨景仁宫纪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纪氏德冠口,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旨意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谁也不知道这纪氏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子,有脑子转的快的,很快就联想起那时楚眼还是太子时的那场大婚,可那位夜国的女子,不是已经离开楚国了吗?后来还说是嫁给了夜国那位狮王。
无论心里藏着怎样的疑问,谁也不敢开口询问当今圣上,楚眼如今征战多年,身上的威仪日重,虽然还是那幅温润如玉的模样,但是却再也没有敢找这位圣上的不痛快。
不能开口问楚眼,所有人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就望向了太上皇,见太上皇铁青着一张脸,恨恨的瞪向楚眼,心中明白这父子俩怕是之前没有通过气,关于立后的旨意。
更是闭嘴不言,唯有皇太后的父亲,林公出列,沉声说道:“按祖宗家法,现在天下归一,四海生平,皇上膝下空虚,则当充裕后宫,择选秀女才是。”
那些动心思的大臣心中大呼‘哎呦,你个老狐狸’,皇后眼瞧着是争不到了,那嫔妃自然是要争上一争的了,而且楚晏旨中的那个纪氏,谁知道是圆是扁,反正没有孩子那就是纸老虎,楚晏现在年岁不小,却膝下无子,不拘什么身份,送进宫里能生下楚晏的长子才是正经。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
众多大臣纷纷出列,一幅为国为民的模样,楚晏冷冷的看着这些人的脸,声音冷淡至极的说:“征战多年,朕的身子多有劳损,太医言明,若要子嗣,怕是要静养些日子。依着众爱卿的意思,朕这身子是不用要了。”
“臣不敢!”
“臣不敢!”
大臣们跪了一地,心跳都不规律了起来,听圣上的意思,这是伤到了根本,不能人道了?天哪,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是该静养,必须静养!没有子嗣,这可是误国之根本。
心思活络的大臣想着,皇上无子,而且恐怕将来也会无子,那么血缘上最近的是谁呢,很多人想到了旭王,照血统说,旭王的血统甚至比楚晏还要纯正些,中宫嫡子。
可是旭王与旭王妃的关系满京城都知道是水火不容的,旭王现在甚至已经搬出了旭王府,单独住到了别院里。
这些人心中思索着若是楚晏无子,最有可能的过继人选是谁。
楚晏已经站起身来,雄姿英发的离开了大殿。
”退朝~~~~~!~”太监的高喊中,这场本来该斗志高昂,万众欢腾的早朝,在一片愁云惨雾中结束。
——
御书房,楚晏刚进去就听到身后追着来的太上皇怒吼一声:“你这是要气死朕!”
楚晏眉眼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去他往日里每日批奏章的地方去了,等坐下后才冷淡的说:“父皇请慎言,孩儿每日辛苦,不敢有半丝怠慢,哪里做了让父皇不开心的事?”
这不是一直都是你期盼的,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统一天下,勤政爱民,每一样,他都做到了。
太上皇气的胸口起伏,真是恨不能下一刻就昏厥过去,他顺了半晌的气,才跟楚晏语重心长的说:“晏儿,你不能这般胡闹,皇后这个位置,父皇不干涉你的选择,不拘是什么身份的,只要你喜欢都可以!”
楚晏勾唇,等着下面的话。
“但是绝不能是那个女人!”果然,他的父皇从来不让他失望!
太上皇提起纪挽歌就气的心肝疼,那女人绝对是楚氏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来讨债的,要不然为何楚晏会对那女人念念不忘到如此地步,竟然封她为皇后,真是闻所未闻!
“她已经嫁作人妇!”太上皇抛出条件一,不是完璧之身,哪里能做皇后。
楚晏嘴角露出讽刺的弧度,“哦?那嫣妃是怎么进宫的。”
太上皇噎住。
嫣妃,当年是状元嫡妻,被皇帝在宴会上见过一面,可怜那状元只不过是寒门子弟,妻子也不过是小官之女,哪里抗的过皇权,只能认命,对外宣称妻子急病过世,从此世上在没有状元嫡妻,只有后宫嫣妃。
楚晏小时候被德妃指挥,小小年纪用刀捅死的第一个人,那个跟他岁数相同的孩子,就是嫣妃之子,那时候嫣妃宠惯后宫,那个孩子是楚晏最的对手,虽然那嫣妃身世不能被揭开,但是德妃还是不能容忍有任何人骑在自己儿子的脖子上,所以才有了那一次的事件。
亲手杀了血脉兄弟,为将此事压下去,楚晏被送出宫,去了星云那里。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那嫣妃因为儿子的死,一病不起,直到最终郁郁而终于这座吃人的皇宫中。
楚晏不提,并不因为他不知道,而是这些年每每想起,他都会觉得害怕,因他的关系,间接的害死了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是他的亲兄弟。
不是不内疚的,只不过那些情绪被他压得深,不表露出来罢了。
好,这个不说,太上皇说起了另外的事情,“晏儿,你该知道,留下那彭厉锋的孩子就是一个心腹大患,为了那个女人,你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父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你要力那女人为后,绝无可能。”
楚晏这次连理都不理他了,圣旨都发布了,还说什么绝无可能,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太上皇真的是被这个儿子逼的没了法子,他自己也明白现在的楚国,不同于以前了,他这个太上皇还要仰仗楚晏的鼻息过日子,哪里还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日子呢。语气里带着哀求的跟楚晏说:“你也为自己想想,她现在人不在宫中,难道你能强行将她带回来,强抢来的女子有什么好?你不为自己想,父皇也要为你想的。”
真真儿是好笑,楚晏简直要大笑起来,多日来憋在心中的邪火乱窜,好一个为他打算,真是难得啊,他以为此生都得不到父亲的这一句,你要为自己想想。
若是他这个父亲真的为他想过,今日决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楚晏挥挥手,对内卫说:“伺候太上皇回去吧,寡人事忙,就不陪着了。”
太上皇一听楚晏的话,站起来就想发怒,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楚晏如今,显然是魔怔了。
看着太上皇离开,楚晏心中闪过阵阵的快意,仿若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找到了出口,他终于明白,原来让别人不开心,是件这么快意的事情,怪不得过去的那些年,他的父亲母亲,就见不得他高兴!
重新埋头,一目十行的看着奏章,良久后,突然对身边的正德说:“你说她会不会回来?”
正德将头低的都能埋进胸口,闭口不言。
楚晏也不等着他的回答,他知道这话谁都不会给他答案,但是他就是要封纪挽歌,若是她那日回心转意了呢?到时候她若是想回来,他封了皇后,以纪挽歌的性子,便是再怎么想回来,怕是都不会回来的了,他不能让那样的情况出现,是的,绝不能让那样的情况出现。
不多时,小太监进来禀报,“禀皇上,太妃娘娘带着薛小姐求见。”
薛小姐自然就是指薛盈畔了,前几日楚晏还没有回朝的时候,他的这位好表妹,已经通知尚衣房为她缝制皇后朝服了呢,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想想她们脸上的表情,楚晏竟然有了笑意,他的那位好母亲一定气疯了吧,原本以为楚晏回来就会封她为皇后,结果没有,现在的皇太后还是林氏,她一辈子视为宿敌的人。
而她的侄女,早早的就开始准备皇后所用之物,只等着楚晏回来下旨册封,却没想到,如今这宫里的人还是唤薛盈畔一句薛小姐,竟然是连妃子都没有给一个。
这让已经成为太妃的德妃如何能够甘心。
来找楚晏闹是情理之中的事,只不过,楚晏摇头,“带下去吧,这御书房可不是内宫女子该来的地方!”
“是。”
楚晏继续批阅奏章,再次抬头已经是华灯初上,他带着正德走出皇宫,站在高高的宫闱之上,俯视这片土地,这是他的天下,也唯有这天下可长伴他永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