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岐山还能去哪儿,当然是躲在车队另一辆马车中,此时马车上还有大长老江寒,他二人皆是满脸愤怒,那个扬言要伤他北地的人就在车队当中,而他们还只能够眼巴巴地看着,甚至还要捎他一程。
神州大地何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些心酸,也有些搞笑,敌人来了,还要用马车将他们带到宗门。
短暂的愤怒过后,便只剩下悠长的叹息,郑岐山有些心虚,不确定道:“既然战灵大人收下了归元圣手,应该不会再对我北冥宗出手罢?”
江寒也不确定,神境强者的心思谁能够猜得透。
“希望如此吧,否则我北冥宗插翅难逃。”
这便是报应,还来得特别特别快!
江寒老了,他的记性很不好,他已经忘了当日七大长老围攻上官丽的情形,也忘了西灵卫兵统领魏子笙死得如何悲壮,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龙桥城中成小溪看他时的眼神,那种感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
成小溪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观赏着马车外的风景,车队已入北地,而他的心思却到了西灵。
不知她的伤势如何?
不知,便要去想,可越想,便越走不出来。
战灵没什么忧愁,也没什么牵挂,它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喝着美酒,这就是它想要的生活,简单、平淡。
“那人也在车队中。”
成小溪没有回头,却回答道:“我知道。”
战灵又道:“不好奇他的身份?”
成小溪仍然没有回头。
“我知道。”
这时候战灵也不说话了,知道就行,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
……
成小溪随北冥宗车队进入北地,此消息只一天时间便传遍了中原,无数信鸽拍断了翅膀,无数马儿累死在路上。
两天后,西灵也收到了消息,伤势还未痊愈的西灵公主上官丽直接从殿中奔出,随后便一直看着东北方向。
她用了一个时辰眺望东北,又用了两个时辰梳妆打扮,最后再用了一个时辰奔出王城。
与此同时,沂水城圣域拍卖行中。
那名模样极美的年轻女子也望着北方,她眉头微皱,眼中波光荡漾,一张小嘴瘪着,手里还抓着一团信纸。
少许过后,她清脆如铃般的声音响起。
“大人是要为她复仇么?”
“真真是教人羡慕!”
“唉……”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她没有回头,脸上更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一眼,真的可以铭心刻骨。
她身后那叹息之人自然是张执事,自古深情错付,女儿率性洒脱、眼界极高,要么不动心,这一动心,便选了个最苦的,怎叫他做父亲的不叹息?
确实最苦,苦在成小溪心有所属,苦在成小溪的身世遭遇,不是他不优秀,也不是他配不上女儿。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使得自己的女儿在他面前没有半点光辉,而他需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多到优秀如他,亦不能够承受。
……
车队被迎进了开罗城,城中早已等着各门派长老,天灾过后,北地资源极度匮乏,每天都有无数人饿死冻死,开罗城中也涌入了大批难民,街道上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身影。
车队有北冥宗三千弟子押解,开罗城中也有接应,难民们纵使饥饿难耐,却也不敢放肆。
成小溪是第一次来开罗城,眼前所见根本不敢想象,放眼四处尽是难民,街边上,屋檐下,难民们拖家带口,所有人都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中有乞求,有羡慕,更有对生的渴望。
成小溪不敢直视那些能够直触他内心的眼神,他别过头,想看看马车外北冥宗弟子的反应,一眼之后,他更加失望,对北冥宗再没有任何怜悯。面对难民,北冥宗弟子没有丝毫同情,在他们眼里满是厌恶和冷漠。
这样的宗门,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车队直接开到开罗城执事府门口才停下,北冥宗二长老屠千雄站在台阶外迎接,其身后还有两队北冥宗弟子,他们都穿着大红色服装,好一派喜气氛围。
郑岐山与那江寒率先走下马车,随后便往车队中央处走去,那里是成小溪与战灵所在。
成小溪下了马车便站在原处等着郑岐山到来,见到郑岐山果真出现,他没什么举动,只是淡淡道:“宗主大人不装了么?”
周围上千弟子看着,还有无数开罗城居民以及满大街的难民,郑岐山脸上泛着黑气,却还不能够发飙,只能够压低声音道:“成兄弟此话可叫郑某无地自容。”
成小溪笑道:“既然郑宗主叫我一声兄弟,那稍后还望不要阻拦兄弟才是。”
郑岐山一脸憋屈,仿佛是受气的小媳妇一般,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战灵,又看了看咄咄逼人的成小溪,终究没敢将心中的话表露出来。
“成兄弟,我执事府颇有些年岁,内里造型独特,建筑风格也很别致,前些时间西灵公主也曾入住过些时间,要不,随郑某前去看看?”
反正北冥宗也跑不了,成小溪索性答应下来,郑岐山大笑着在前面带路,而江寒与屠千雄则是留下来处理车队物资,这种差事,办好了办不好都得提心吊胆,他们俩才不想跟着受罪,还是让宗主大人处理比较放心。
郑岐山见大长老、二长老都借故离去,没跟着进府,当下心里便暗自骂了几句,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老东西这么机灵,卸物资这种事情吩咐下去就完了,需要两大长老一齐操办么?
“回头再来收拾你俩!”
郑岐山恨恨地瞪了瞪两大长老,随后又赶紧转过头来笑嘻嘻地为成小溪与战灵带路,一路上还要为这两位祖宗滔滔不绝地介绍执事府,哪里还有半分宗主的威严,活脱脱一个下人的模样。
郑岐山带着两位祖宗在执事府中逛了一大圈,然后在一方小院门口停了下来,只见他指着小院笑道:“此处便是西灵公主居住的地方,那几日里,我北冥宗也算是尽心招待。”
“哦?”
成小溪不信,战灵肯定也不信,他北冥宗有心么?
郑岐山送到门口便不再进去,而是呵呵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大人与成兄弟也乏了,便先在此处住下,我北冥宗定当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至于别的事情,成兄弟也不急于一时罢?”
郑岐山都这样放低身段了,成小溪也不好说现在我就去把你的宗门拆了,只能够点点头,道:“不着急,不着急,早一天晚一天都行。”
郑岐山哭丧着脸转身离去,不管怎么说,这小子就是对他北冥宗重伤西灵公主一事念念不忘,要不是那战灵大人就在旁边,他忍无可忍之下定要一巴掌拍死这厮。
他阴沉着脸走出执事府,迎面便看到江寒与屠千雄在府外一处店铺外坐着窃窃私语,他二人面前甚至还摆了桌茶水。郑岐山真是忍不住了,成小溪已让他受够了气,早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二人当本宗不存在么!”
一声怒吼声传遍了整座开罗城,北冥宗弟子吓得动也不敢动,前来索要物资的其他门派也噤若寒蝉,成小溪与战灵只是往远处望了望便收回了目光,难民们依旧还是眼巴巴地望着车队中的物资,没受到丝毫影响。
桌子被劲气冲翻,倒了壶杯,洒了茶水,大长老江寒与二长老屠千雄身下的椅子登时间变作粉碎,他二人连忙将头低下,等待来自郑岐山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