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寺的一处厢房内,三夫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容沉静无波,微弱的灯光下,白皙脸颊上那一道浅浅的疤痕依旧明显,猛然,细微的嘎吱声传来,轻不可闻,一道暗门从墙壁处被打开,从那暗门走出来一个人,一袭袈裟,头顶光滑,不是今日白日里迎接他们的那一个方丈又是谁?
方丈走到三夫人面前,却是十分恭敬,那恭敬不似主对客的友好,而更像是属下对主子的服帖。
“小姐,今日事情有些不对劲儿。”那方丈开口,唤出口的称呼却和那凌伯一模一样。
三夫人睁开眼,却没有去看方丈一眼,淡淡的开口,“今日是该不一样的,府上的人说是一起来替安平侯府祈福,可她们背后的心思是什么,我又如何能不知?”
那五夫人上一次利用六夫人给她下药,六夫人却聪明的选择了坦白,她虽然还不知道六夫人背后的人是谁,但她却明白一点,五夫人上一次没成功,她绝对不会就此放弃对付自己。
她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她明明在别院住得好好的,他却要将她带回府中,面对那些个夫人如狼似虎的算计,她可没有心思将精力花费在那些女人身上。
可偏偏她提起回别院,老爷却分外不悦,硬是要将她留在侯府内,这些时日,老爷似乎怪怪的,但她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儿。
“小姐,属下不是说这个,方才我听安排住宿的长老提起,今夜有一人也住了进来。”方丈试探的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三夫人的表情。
三夫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浅浅的抿着,似乎有些兴致缺缺,“谁?”
“安平侯爷!”
方丈的话落,三夫人身体一怔,杯中的茶水愣是洒出些许,明显吃惊不小,若不是她定力极佳,此刻怕是已经站了起来,三夫人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目光闪烁着,因为脑中不断盘旋的思绪,身体隐隐颤抖着。
“小姐?”方丈见她神色大变,立即关切的叫道。
三夫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听到“安平侯爷”这几个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来了?他不是说皇上有事交代他去做,他无法陪自己前来吗?现在却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已经住进了天灵寺的厢房中。
老爷啊老爷,这段时间硬是将她留在安平侯府中,说是害怕她出去,会被大夫人和五夫人陷害,他真正的目的,怕是故意禁她的足吧!
这些年,她便是在别院住着,也甚少出门,他还是不放心自己么?
眼中划过一道冰冷,三夫人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在这天灵寺中,关于我的一切,都不许任何人提起,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明白,只是……”方丈皱眉,似有什么为难之处。
“只是什么?”三夫人瞥了他一眼,眼神虽然平静,但她的心中早已经激起了波澜,怎么也无法平息,愤怒不断的燃烧着,脑中亦是不断的浮现出安平侯爷对她的关切,此时此刻,竟显得尤为讽刺。
“少爷来了,前些时候无法联系上你,所以便一直在天灵寺中住着,只是,今晚要不要乘此机会见一面?”方丈请示道,若有似无的看着三夫人那张绝美的面容,似想要通过她的表情,探寻出她的心思打算,但是,饶是他这个方丈,也看不透面前的这个女子。
三夫人听到少爷来了,竟然没有丝毫异样的情绪波动,“今晚见?今晚见是要让安平侯爷逮个正着么?让他回去,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看少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样回去……”方丈皱眉,他稍早也是请少爷回去,可方才少爷知晓小姐来了,对他表明了,无论如何,都要见小姐一面。他虽和少爷鲜少接触,但少爷的性子,他还是或多或少听闻过,“少爷说,有要事和小姐相商。”
“没听见我的话吗?让他回去,便是让他回去,有什么要事不要事的,非要今天见不成么?这个孩子,若是没有一点大局观,那么,他也不配为新一辈的领军人物,家族若交到他的手上,也不是明智之举。”三夫人轻斥道,眼中多了一丝不耐烦,正此时,外面响起一阵细微的敲门声,三夫人皱了皱眉,“谁?”
说话之时,已经给方丈使了个眼色,方丈立即意会,轻手轻脚的走到来的那扇暗门前,没入了那扇暗门之中,房间里,好似从头至尾都只有三夫人一人,那方丈似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三姐,是我,你睡了吗?”门外,秦玉双的声音传进来。
三夫人微微皱眉,却是温和的应道,“是五夫人吗?我这正要睡呢,五妹可是有事?”
“三姐,开开门好吗?”秦玉双柔声请求,言语之中的那一份示好,任何人听了,怕都无法拒绝。
三夫人眸光微敛,“五夫人,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三夫人没有心思和这五夫人周旋,这侯府的女人对她,没有什么好意,她何必要将自己摊开在她们面前,任她们算计,几日秦玉双让大家到天灵寺祈福,本就怕是不安好心,她能避则避。
“三姐,你莫不是怕玉双会把你吃了不成,玉双是真的有事要和三姐说。”三夫人的几次拒绝,已经让秦玉双心中浮出一丝不悦,暗道:这三夫人高傲个什么劲儿,看明天她还有没有这等气焰。
她是自然不会让三夫人继续拒绝下去的,索性敲门的声音越发大了些许,三夫人眼底划过一道历光,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朝着五夫人笑道,“五夫人哪里的话?你若能把我吃了,老爷定也饶不了你,你又不傻,这一点理应是知道的,既然如此,那我还怕什么呢?”
三夫人意有所指,秦玉双脸色明显僵了僵,但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没了丝毫异样的痕迹,身体灵巧的挤进了房间,径自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三姐啊,你这屋子感觉真是不错。”
三夫人嘴角抽了抽,没想到秦玉双竟然这般厚着脸皮的不请自进,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五夫人真会说笑,这天灵寺中的厢房,摆设不该是一样的吗?我这里不错,五夫人那里,也不会差呀。”
这个秦玉双明显就是来者不善啊!
秦玉双已经径自坐在了房中的椅子上,呵呵的笑道,“三姐不请玉双喝一杯茶吗?”
“今日太晚了,喝茶改日吧,五夫人有事直说便可。”三夫人冷冷的道,对这个秦玉双,她是没有丝毫好感的,尤其是,她此刻这般大大咧咧的,好似丝毫没有将别人放在眼里。
秦玉双见自己似乎惹怒了这个三夫人,敛下眉眼,忙起身到了三夫人跟前,“三姐啊,玉双方才放肆了,你可别怪罪啊,玉双想和三姐住好姐妹,亲密无间的那种,所以,对三姐就自然没有了对外人的那般敷衍,在三姐面前,玉双都要觉得率性许多。”
三夫人看着她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冷,脸上却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我的好妹妹,方才还真是我误会了,妹妹别见怪,快请坐。”
秦玉双显然也没有料到三夫人会突然热络了起来,看着这个女人的那一双美丽的眼,秦玉双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这双眼啊,可是她最大的耻辱!
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她,她秦玉双不过是三夫人的一个替身罢了!
秦玉双心中虽然压抑着怒气,但是,脸上笑意依旧,和三夫人一同坐下,“三姐,不瞒你说,今日来,玉双是想和聊聊天,这侯府的人虽然多,但还真没有那么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人。”
“哦?那五妹若是不嫌弃,以后随即可以找我说说体己的话。”三夫人敛眉,刻意的迎合着。
那份与世无争的泰然,倒是让秦玉双看了,心中浮出一丝羡慕,这个三夫人啊,那眼神却是澄澈得紧,让人看了心生喜欢,这么美的一张脸,便是有一条疤痕,也影响不了她的容貌,让人看了,反倒是让人看了这疤痕会对她多了一些怜惜,她还真是好命得很,被老爷如此当宝贝一般疼着,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是她能得到老爷的宠爱,便也不用如此勾心斗角的耍心思算计别人。
秦玉双想到以前她的自己,她虽然在刘香莲的压迫下,心中也深感不满,但是,她却能忍,可自从得了老爷宠爱,又失宠,怀了身孕又流产之后,她心中对于别人的嫉恨又多了许多,若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了,若再要让人放下,许多人心中还是有些不甘的,而她也一样,她不甘老爷将她当成三夫人的替身,不甘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却被人害得小产,更加不甘,连杨木欢死了都要算计她,怀着这样的不甘,她尤其想抓住某些东西,三夫人是她的阻碍,所以,她便要除掉三夫人,哪怕是用尽卑鄙的手段。
“自然是不会嫌弃,以后怕是要叨扰三姐了。”秦玉双笑道,径自起身,到了一旁,动作极其极其自然的倒了两杯茶,端到二人的面前,好似她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一般。
只是,在她身体的遮挡之下,这房间中除了她之外的唯一一人,却没有注意到她的指甲不着痕迹的浸在了右手端着的茶杯中片刻,好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茶水中化开。
秦玉双将两杯茶分别放在了自己和三夫人的面前,三夫人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五妹,这可如何是好?你来我的房间,理应是我来招待你,现在倒是让五妹操劳了。”
“这就见外了不是,你是三姐,玉双给你倒茶,那是应该的,况且,你可是老爷最宠爱的夫人,玉双能伺候三姐,那也是玉双的荣幸啊,若是三姐觉得不好意思,那就给玉双一个面子,可要将这杯茶喝完啊。”秦玉双呵呵的笑道,满脸的友好,但利眼却是不着痕迹的扫过了三夫人面前的那杯茶,端着自己的这杯,浅浅的喝了起来。
三夫人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无害,且没有丝毫防备,但是,她真的没有防备吗?不!在三夫人进门的那一刻,她便暗中防备着秦玉双的一举一动,秦玉双的那些心思,要骗骗其他人,倒也可以,但若是骗她,那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目光落在面前的杯中的茶水上,她并没有亲眼看到秦玉双做什么手脚,但是,对于这入口的东西,她是要多留一些心眼儿的,伸手去端茶杯,却猛地听到叮的一声响,似有什么东西落入了茶水之中。
“哟,瞧,我怎的这般不小心?”三夫人满是自责的道,此刻,她原本戴在耳朵上的珍珠耳坠,竟有一只不见,而那只不见了的耳坠,就赫然落在了茶杯之中。
秦玉双没有看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是,心里却大叫不好,她好不容易找找机会子在这杯茶中做了手脚,三夫人若是不喝,那她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吗?
“要不,我重新倒一杯吧。”三夫人端着茶杯起身,只是,刚起身的她,却被秦玉双止拉住了,疑惑的看着秦玉双,微微皱眉。
秦玉双扯了扯嘴角,“不过是一个耳坠而已,三姐的耳坠难不成还不干净么?喝了也没有什么问题的吧!这可是玉双替你倒的第一杯茶,就这么倒了,实在是让人有些失望心疼呢!”
秦玉双一边说着,一边面露惋惜,看着三夫人,不住的叹气,那模样,好似三夫人真的若是把那茶倒了,她的心便会跟着碎了一般,三夫人若说方才是怀疑加防备,但此刻看着秦玉双这般坚持,心中更是肯定了猜测,这茶果然是不寻常的。
眸光微敛,落在杯中的茶水上,透过茶水,隐约看见里面的那颗珍珠耳坠分外光亮,沉默片刻,又似乎是在挣扎,与此同时,秦玉双心中也是忐忑着,千万要将这杯茶给喝下去。
终于,三夫人犹豫了片刻,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五妹说的也对,本该是我来倒茶,倒让妹妹给代劳了,若是这杯茶我不喝,那就真的是对不起五妹了!我喝行了吧?”
说着,端着茶杯,置于那诱人的芳唇边,浅浅细饮,秦玉双看到她终于喝下了那杯茶,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得意的笑容,哼,终于喝了吗?很好,只要喝了这杯茶,这三夫人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三夫人瞥见秦玉双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那一份得意,眸光微敛,放下茶杯之时,却是猛然皱了皱眉,轻抚着额头,呢喃道,“我……我这是怎么了?五妹……这……”
“三姐,你是不是太累了,累了的话,就早些歇息吧。”秦玉双声音之中多了一丝冰冷,不再是方才那般热络。
“你……那茶……”三夫人的眉心越皱越紧,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玉双,“为什么?你要干什么?”
只是,她还来不及等到回答,整个身体便倒在了椅子上,秦玉双看着已经昏迷过去了的三夫人,嘴角便肆无忌惮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碰了碰她的身体,冷哼了声,“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呢?”
若是三夫人还醒着,她可能不会多说什么,不过,她喝了迷药,此刻已经昏迷得不省人事,怕是被人杀了,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她却不会让她死得那么简单。
现在面对昏迷了的三夫人,秦玉双没有你半分忌惮,挑了挑眉道,“三夫人啊三夫人,你这般好命,能够得到老爷那般疼爱,实在是幸运的,可是,你的幸运就要用完了,知道吗?为了今天,我可是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为你准备了一个极其好色的男人,等会儿,你便好好享受鱼水之欢吧!不过可惜了,老爷没有在天灵寺中,怕是无法亲眼看见你淫荡的红杏出墙的画面了呢!不过也无需担心,整个天灵寺的僧人以及住在这里的香客,都会见证那一刻,过了明天,你怕是要成为这天底下最淫荡的女人了,这样的女人,老爷又怎么会还继续要你呢?三姐,你说,玉双为你准备的这个礼物,你可满意?哈哈……”
秦玉双哈哈的大笑出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猖狂,她等这一刻等了好些时日了,淡淡的扫了一眼三夫人紧闭的双眼,眸光突然变得冷冽,“你知道吗?为什么我的眼睛长得像你?现在,我竟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睛长得像你,老爷才会纳我为妾,替我赎身,让我结束了那迎来送往的日子,在安平侯府虽然是一个妾室,但比起青楼来说,却是好过太多了,照这样说,我还真该谢谢才是!”
秦玉双说得不错,安平侯爷之所以会纳她为妾,这双酷似三夫人的眼睛,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安平侯爷虽然想纳妾来转移刘香莲对三夫人的注意力,但这京城的女人太多,他身为一个侯爷,可以有很多人任他选择,不是吗?正是因为这双眼睛,安平侯爷最终才选择了她秦玉双!
“可惜啊!三夫人,老爷疼你又如何?宠你又如何?这一切你都无福消受了!”秦玉双紧咬着牙,似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压抑了这么久,终于找到突破口,她此刻心中甚是畅快啊。
只是,太过兴奋的她,却没有发现,那本来昏迷着的三夫人的手却是动了动,仅仅是细微的一刹那,却又好似一个彻底昏迷的人一般,再没有丝毫异常……
秦玉双笑得够了,想到今天晚上的目的还没有完全达到,她便沉静了下来,对啊,这只不过是才刚刚开始,她还等着看戏达到高氵朝呢!她倒是要看看,三夫人明日醒来之后,发现她和一个不是老爷的男人睡在一起,又会是怎么样的打击!而老爷呢?她也很想看看,老爷在得知他当成宝贝一般宠爱着的女人竟和别的男人在这寺庙之中苟合,又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秦玉双眸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转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等到再次进来的时候,她的身后已经跟着两个人高壮的男人,等到三人进了房间,秦玉双看着昏迷的三夫人,冷冷的开口吩咐身旁的两人,“将她抬走。”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三夫人“完好无损”的送到秋老爷的房间里,以秋老爷那好色的本性,得到这么个没人,看来今晚,他怕是不会睡觉了,而这三夫人……哼,有的她受的!
两个壮汉按照秦玉双所说的,将三夫人抬了起来,在看到三夫人的时候,二人眼中都不约而同的划过惊艳之色,这妇人脸上虽然带着疤痕,但那风韵却是迷人至极。
三人出了三夫人的房间,因为已经是接近深夜,这个时候,寺庙中的人大多数都已经睡下,三人朝着某个方向走远,不远处一个厢房内,门很快的开了又关上,那正是大夫人的房间,开门关门的人,便是顾大娘,顾大娘方才一直在这边留意着三夫人房间的动静,看到秦玉双等人将三夫人带了出去,便立即匆匆的回房,向大夫人汇报,“三夫人已经得手了。”
“哦?那倒要恭喜她了。”大夫人拨弄佛珠的动作顿了顿,眸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夫人,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热闹?”顾大娘试探的道,大夫人和五夫人联合在一起的事情,她也是知晓的,大夫人没有瞒她。
“看热闹?不,我们看什么热闹?看热闹也不是这个时候。”大夫人嘴角扬起一抹阴毒的笑意,看了顾大娘一眼,“顾大娘,方才你所看到的一切,你都得好好的记着,到时候,在老爷面前,你就是证人,证明五夫人陷害三夫人,明白了吗?”
顾大娘微微皱眉,思索着大夫人的话,眼睛倏地一亮,“夫人,你是要一石二鸟?借机将五夫人也除掉?”
“我不除掉她,她也会找我的茬,我早就忍秦玉双那贱人很久了,以为她手中掌握着一点权力,就好似高人一等一般,哼,这一次,就让她知道,跟我斗,她永远都只有输的份儿!”大夫人眸光一凛,想到前些时日秦玉双到她锦绣阁中那番嘲弄,她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一想到她要借此机会除掉秦玉双,心中便畅快至极。
那秦玉双怕是不知道,她这一次搬起石头要砸了自己的脚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玉双充其量也不过是那一只虎螳螂罢了,而那黄雀,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这一夜的天灵寺,可谓是热闹至极,大夫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便安安稳稳的去睡觉去了,可是,有几个人却依旧活跃着。
暗影中,安宁和飞翩悄悄的跟着秦玉双等人,他们二人是亲眼看见秦玉双与那秋老爷接头,再到三夫人房中将三夫人弄了出来,现在,几人正直奔那秋老爷的房间。
“小姐,是不是要我出手?”飞翩低声在安宁的身旁说道,意思再明显不过,眼看着那秦玉双已经快将三夫人送到那猥琐的秋老爷房中了,若是再不救人,那么,等到进了秋老爷的房间,那就不好行动了。
安宁敛了敛眉,却是没有做声,沉默片刻,安宁终于是开口说道,“救人也不是我们的事情。”
飞翩凝眉,还没有明白安宁的意思,便看到两个身影朝着秦玉双等人袭击而去,那两个壮汉根本不堪一击,只是一个手刀,便被那两人各自打晕,而走在前面的秦玉双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立即回头一看,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张嘴便被堵住,下一秒,整个人也赫然昏厥了过去。
三个人倒在地上,而原本昏迷着的三夫人却是站了起来,此时的她,依旧是那般温和的模样,但眉宇之间却多了一丝冷意。
“小姐,你没事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车夫凌伯,凌伯关切的打量着三夫人,方才他以为小姐真的任人宰割,还好,小姐是清醒的。
三夫人摇了摇头,眸中一片深沉,不错,她确实没有事,方才的昏迷,她根本就是装装样子罢了,倒是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话,秦玉双她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不经意间”落进茶水中的那一颗珍珠耳坠里面包裹的是能解百毒的药,所以,她根本就不怕喝下那一杯下了药的茶水,喝完茶水之后,她也是一边试探,一边顺着秦玉双的意“昏迷”了过去。
秦玉双还得意呢?可怎知,螳螂捕蝉,却被她这只蝉给反捕了!她怕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一点吧!
想到秦玉双方才在房间中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好一个秦玉双啊!竟然这般恨她,对她这般恶毒么?
她和她本就无冤无仇,不过是她自己心中嫉恨,却要将那样残酷的陷害加注在她的身上?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怀璧其罪啊!
“小姐,要如何处置她?”凌伯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昏厥过去的秦玉双,恨不得一刀下去结果了她的小命儿,敢这样对他的小姐,他又怎么会让她活着?
三夫人敏锐的感觉到凌伯眼中的杀意,眸光微敛,那眼神在这黑夜之中显得尤为诡异,“有个秋老爷的房间,打听一下,到底是哪一个,将她送到秋老爷的房间去吧!另外……”
三夫人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另外的两个壮汉,柔声道,“给他们喂一些东西,能够激发他们体内欲望的药物,将他们关在一个房内,我这五妹将这些人请了来,给些酬劳也是应该的。”
那温柔的语调,好像只是在谈论着天气一般,但说出的话,就连在暗处听着这一切的安宁也不由得心中生寒,安宁远远的看着那淡淡月光下的三夫人,这是那一个温婉娴静的美丽妇人吗?为什么,此刻她脸上的温婉没变,给她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呢?
她的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这三夫人不仅仅是用“不简单”三个字便可以概括的,这个三夫人神秘的背后,怕是更多的神秘吧!尤其是,方才救她的除了那个车夫之外,还有另外一人,安宁将视线从三夫人的身上转移到了那人的脸上。
那张脸,她又怎会不认得?那日在西城门,她和苍翟都是远远的见过一眼呢!
那不是詹珏又是谁?
詹珏?他怎么会出现在天灵寺的?他来天灵寺,又是为了做什么?这和他来东秦国的目的,又是不是一个?她从来都不会相信,詹珏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东秦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天灵寺,无缘无故的救了三夫人!
既然他会在这里,定是和三夫人有着一定的联系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安宁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疑问,带着这些疑问,安宁继续小心翼翼的听着那边儿的动静。
凌伯听了三夫人的吩咐,已经离开,只剩下三夫人和詹珏二人,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都没有太多的情绪,三夫人更是冷冷的道,“你快些离开这里。”
“为什么?爹爹让我来找你,是有事情吩咐。”詹珏皱眉,语气也甚是生硬。
“有事情,你写好,交给方丈,总之,现在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三夫人敛了敛眉,眼底划过一抹深沉,“告诉你爹,就说让他顾好詹家便可,我这边不劳他操心。”
“可是……”詹珏上前一步,似乎还要说什么,可三夫人却猛然打断了他的话。
“快走!”三夫人的声音又冷了几分,熟悉她的人,都会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前兆。她已经好就没有发过怒了,可是,詹珏却听闻过她发怒时的狠,要出口的话倏然收了回去,又深深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要离开。
转身之际,詹珏又扫了她一眼,沉声开口,“爹爹他很挂念你。”
说完这句话,詹珏便大步离开,隐没在了黑夜之中,三夫人在听到詹珏说出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身体微微一怔,但眸子却是越收越紧。
“挂念?”三夫人呢喃着两个字,那语气好似带着无尽的讽刺,似在讽刺詹珏口中的爹爹挂念她的事情。
“小姐,我已经知道那秋老爷在哪个房间了。”很快的,凌伯便回来了,到了三夫人身旁,低声道,“小姐,你先回房吧,剩下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我还不能回房。”三夫人眸光微敛,眼底有一抹光芒若有似无的划过。
“小姐,你是要……”凌伯皱眉,试探的问道,但瞧见三夫人的神色,却又忙改口道,“那奴才这就按照小姐的吩咐,将他们安置好!”
“去吧。”三夫人交代道。
凌伯是一个练家子的,平日里虽然看起来似一个年纪大了的老头儿,但方才利落的出手,以及此刻搬东西的利索,却是让人觉得吃惊,这哪里是一个老头子啊!分明比一个壮汉还要有力量。
隐蔽在暗处的安宁和飞翩,看到凌伯将三个昏迷过去的人转移走,心中都隐隐明白,今夜发生的事情,明日一早,定会十分精彩!戏码未变,但戏中的主角却已经换人。
安宁最后深深的看了那三夫人一眼,随即给飞翩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悄地来,又悄悄的去,好似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天灵寺,一个厢房内。
秋老爷在房中等了好久,不定的来回踱步,他甚至还特意点起了熏香,那是一种催青的熏香,只要人闻了,便会飘飘欲仙,浑身似火烧,会生出无尽的欲望,他平日里也是好这一口,那秦玉双说给他送一个大美人儿来,他自然要好好享受今晚了。
此刻的他,闻进了些许熏香,身体有些发烫,某个部位更是蠢蠢欲动。
“这秦玉双,人怎么还没送来?莫不是要反悔了不成?”秋老爷有些忍不住了,要是秦玉双真的反悔了,那他不就是空欢喜一场了吗?加上他此刻的身体,若是没有女人,这漫漫长夜,又如何过?
正在纠结之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秋老爷心里一喜,忙三步并着两步上前打开门,目光所及之处,却空无一人,就在他以为是某人恶作剧而大怒之时,目光往下,竟看到了一个女子躺在门口,除了那女子之外,还有两个健硕的男人。
秋老爷俯身看了看,借着屋内的光亮,他看到两个男人面露潮红,而那女子的脸……这不是秦玉双吗?她不是给自己带美人儿来了吗?可是,美人儿呢?
秋老爷微微皱眉,这个时候,既然没有美人儿,秦玉双便也凑活,他现在受了那熏香的刺激,便也不去追问太多,立即将秦玉双抱了起来,关上门,将那两个满脸潮红的壮汉给关在了门外。
春宵一刻值千金,秦玉双好歹在多年前也是当过花魁的人,如今又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安平侯府的妾,无论怎样,秋老爷都觉得自己还是捡到宝了。
将秦玉双放在床上,那袅袅熏香飘散在屋子中,弥漫了整个房间,渐渐的,床上的昏迷着的秦玉双脸色开始出现了一丝不正常的红,这一抹娇红,在欲火焚身的秋老爷看来,那可是诱人极了。
秋老爷忙迫不及待的脱下秦玉双身上的衣服,一件不剩。
“这女人,三十多岁了吧,皮肤还这般好,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嘿嘿……”秋老爷笑得猥琐,邪恶的大掌已经伸向了秦玉双的身体。
他本就是一个好色之人,秦玉双落在他的手中,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结果可想而知,床上,男人的身体起伏着,秦玉双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身上的异常让她觉得分外怪异,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极其猥琐,让她感到恶心的脸,而此时两人的姿势,更是让秦玉双如遭雷击。
原本潮红的脸色顿时煞白,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秋老爷身下?而她的身体……不自觉的发出一怔暧昧的低吟,秦玉双脑袋一片空白。
“你醒了……”秋老爷看了她一眼,正好,醒了便能够更好的配合他,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唱着独角戏。
秦玉双脑袋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正想惊叫出声,可是,出口的却是低吟,那酥软入骨的声音让她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乃至羞愧,为什么会这样?在秋老爷身下的应该是那三夫人啊,为什么是她?
秦玉双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是谁打晕了她,努力想,她却想不出丝毫端倪,她昏迷之前,眼前是一片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打她之人啊?
她在这房间里,那三夫人呢?秦玉双脑中无数个问题回荡着,但渐渐的,身上激发起来的欲望便已经将她控制住,她恨,但也不得不身不由己的沦陷在其中……
房间中,春意盎然,香艳四溢,而在门外,那两个被打昏了的壮汉也悠悠转醒,本身身体受着药物的刺激,又听到一门之隔的房间内那诱人有羞人的声音,身体更是压制不住欲火,二人相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的起身,踉跄的推门而入……
天灵寺的一个僻静处,一抹身影躺在地上,似昏厥了过去,两个身影逐渐靠近,看到那人是谁,便立即小心翼翼的将那具身体抬走,绕过几条回廊,最后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原本房中的男人看到那女子之时,脸色一沉,面露担忧,“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属下发现三夫人的时候,三夫人就已经昏厥了过去,看样子,好似是中了迷药,不知怎地,竟在房外的草地上躺着。”其中一个人道。
“你们是怎么保护人的?”安平侯爷怒道,焦急的将三夫人从二人的手中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放在床榻上,看到那些微苍白的脸,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愧疚。
两人被这么一呵斥,皆是有口难辩,侯爷分明是派他们去查证某些事情,所以,才会疏忽了对三夫人的保护。
“还不快下去。”安平侯爷看也没有看二人一眼,径自喝道,但声音却是刻意压低了许多,似是害怕吵到了床上的女子。
其他两人离开,房中只剩下安平侯爷和三夫人,安平侯爷坐在床沿,紧紧的握着三夫人的手,浓墨的眉峰紧紧的皱在一起。
他虽然想查清楚一些事情,想要查清楚楚楚是否和那边还存在着联系,但是,若因为这样,将楚楚置于危险之中,他又怎么忍心?况且,现在,他竟有些害怕查出的结果让他失望。
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昏迷的三夫人,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愧疚不断在他的心中蔓延,叹息了一口气,柔声低喃,“楚楚,我是不是做错了?”
三夫人醒来之时,已经是翌日,天色已经亮了,三夫人还未睁开眼感觉自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抱着,心中却是划过一抹冰冷,他果然是来了天灵寺啊,果然是看到她昏迷在外,还是现身了啊!
我十多年在你身边还不够吗?你竟这般怀疑我?
昨夜,在听闻安平侯爷来了天灵寺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猜出了安平侯爷的目的,昨夜处置好秦玉双之后,她并没有回房,就是要引安平侯爷主动现身,她知道,他是没有办法不顾自己的,这个男人是爱惨了他!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三夫人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动了动,忙闭上眼,好似方才她根本就没有醒过一般。
安平侯爷睁开眼,如往常一样看到怀中心爱的女子,脸上自然而然的浮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这一吻,让怀中的女人“醒”了过来。
三夫人睁开眼,看到这张放大的脸,脸上满是惊诧与询问,“老爷……你……”
“楚楚……楚楚……”安平侯爷呢喃着三夫人的名字,声音极尽缠绵,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欲望,抱着她的大掌,在她的背脊游走。
却不料,三夫人却是一把将安平侯爷推开,安平侯爷不解的看着三夫人,声音依旧温柔,“楚楚,怎么了?”
“老爷,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皇上有事交代你去做,你没办法陪楚楚来天灵寺吗?为什么你又会出现在这里?”三夫人质问道,果然看到安平侯爷的脸色顿时一僵。
安平侯爷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方才他沉浸在见到楚楚的柔情当中,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是啊,这里是天灵寺,而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又怎能让楚楚知晓?
“事情办完了,我就赶来了,我太想你了,不能离开你片刻。”安平侯爷柔声道,这是他找的借口,但也是他的心里话,他确实离不开楚楚啊。
“是吗?”三夫人皱了皱眉,似乎是不相信安平侯爷的话,那眼中闪烁着的怀疑,让安平侯爷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忙将她的身体搂在怀中,“是真的,楚楚,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老爷,那你又知道楚楚的心意吗?”三夫人任凭自己被他抱着,没有反抗,但声音却极其冰冷。
安平侯爷知道,楚楚是生气了,心中浮出一丝不安,便是他也有些无措了起来。
“老爷,楚楚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当年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你,你还对我不放心吗?老爷,我要怎么做,才能消除你的所有疑虑?这些年,你将我安置在城南别院中,对我呵护备至,可是,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府中的那些下人,一个个的都是来监视我的?在他们眼中,我是你疼爱的夫人,可是,我却过着囚犯的生活,为了消除你的疑虑,我鲜少出门,就是想让你彻底的相信我,可是,老爷,这么多年,你有哪一天是真心的没有防着我的?老爷,这是你曾经承诺要给我的爱护吗?儿子和女儿都这般大了,你竟还不放心我!呵呵……老爷,你让楚楚好失望啊!”
三夫人一字一句的指责,每一字每一句都好似一把刀子,刺进安平侯爷的心里,安平侯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楚楚说得不错,她素来都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啊,自己这些看似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再加上这一次,楚楚怕也是明白了他的目的啊!
这么多年,她明明知道自己在监视她,却什么也没说,她又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想到自己曾经对她的承诺,安平侯爷整个人都快要被愧疚淹没了,紧紧的搂着三夫人的身体,满脸的急切,“楚楚,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我是害怕你会离开我,所以,我才会不得不防,我错了,我以后不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什么都不过问了,好吗?”
“老爷,若不是真的对我放心,你便是不限制我的自由,可你的心里终究是有一个疙瘩,何必呢?老爷,既然你给不了楚楚真心的疼爱与信任,那你就放楚楚走吧!”三夫人的声音甚是平静,似被伤了心之后的决绝。
“不,我不放,我不会放你走,楚楚,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儿子和女儿的面子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伤你的心了。”安平侯爷苦苦哀求,他后悔了,真的后悔这次行动,他好怕将楚楚越推越远。
楚楚紧咬着唇,凄然的看着安平侯爷,最后终究是闭上了眼,扑进安平侯爷的怀中,“老爷,楚楚又何尝愿意离开你?楚楚对老爷的心意,老爷还不明白吗?”
安平侯爷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还好,还好楚楚会再给他一次机会,闭上眼,感受着怀中女人的温度,“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
他只是担心而已啊!担心楚楚终有一天会离开?担心她和那边的人,藕断丝连。
此时的安平侯爷却没有看见,怀中的女人却在这一刻,嘴角扬起了一抹胜利的笑,征服,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征服了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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