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孝子,大逆不道的东西!
想毁了苏家?
他做梦!
他也是苏家的子孙,难道他就不怕祖宗从地下爬起来‘抽’他?
苏华检瞪着苏斐。
苏斐嘴角含了一抹微笑。
不屑一顾,势在必得的微笑。
他接下来会如何做?苏华检心里一钝。
这个儿子……
苏华检这才发现,这个优秀的儿子,他似是一点都不了解。
因为不了解,所以他一而再地以为自己掐中了他的命脉,可却轻易地被他反击了过来。
如现在,他就不得不认了罪。
因为他不可能让老母亲背上陷害,杀儿媳的罪名。
苏斐明白他的死‘穴’。
可,他却是‘摸’不到他的脉。
他以为自己的抓住了他的心脉,可到头来,却是徒劳,他轻轻松松地把自己击垮了。
他不过是用揣摩常人的心态来揣摩了苏斐。
要击败一个人,那就要知道人家的弱点。
可他却是不知道苏斐的弱点在哪,便是昨日拿了他亡母的名声,妻儿的声誉来威胁,他也不在乎……
他到底想怎样?
真的要把苏家整垮?
把这么多年祖祖辈辈的祖业给毁了?
苏华检看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坚毅的神‘色’,心脏一缩。
这孽子他定会这么做!
这忤逆不孝的东西!
苏华检张了张嘴,他没吼心里的话出来。
再如何,他也不会得逞的?
苏家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又岂是这般容易跨的?
孙琳琅又不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只是一瞬,苏华检的心里微定了下来,目光看了眼殿前看不出息怒来的皇上,收回了目光然后任禁卫把他拉了出去。
所以,这入狱,苏华检不是很担心。
他,不是一般的官员,他是齐国公。
皇上是任君,这些年他揣摩圣意鲜少出错,皇上若真要斩首,那也得有个服众的理由。
齐国公的爵位是世代沿袭的爵位,除非谋逆那样的滔天大罪,不然,这爵位就世世代代沿袭下去。
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
苏斐那孽子说不在乎,那他倒希望他有那骨气!
自己如今又是戴罪之身,所以,这爵位十之八九会落到苏谦的身上。
苏谦虽不如苏斐优秀,可是自己的教导出来的人,不算是拔尖的人,也是几分才华的。
而且,在苏华检看来,便是那苏斐想要做齐国公,也没多大的可能了。
苏斐虽是为了亡母伸冤,可矛头直指自己的亲祖母,实乃不孝!
但是……
这都是他的推测。
要是——皇上与苏斐一般,铁了心,为孙琳琅报仇呢?
当年两位老夫人亲自动手,做得天衣无缝,这些年又是守口如瓶,她们两人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苏华检霎时心又提了起来,抬眸又望向高高在上的皇上。
但他很快被人拉了出去。
……
群臣都还处在震惊之中,不过很快就人反应了过来。
立即有了人上前为苏华检求情。
齐国公苏华检是国之栋梁,是朝中重臣,对江山社稷有着重要的作用,这件事是巧合,虽他是有心要惩戒亡妻,不想是‘阴’差阳错害了她的‘性’命,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苏华检刚也懊悔不已地说了,当时是一时气盛,他也后悔,知道普渡寺的事情没有传开,他当年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他是没有料到事情还有后续。
今日他能主动认错,显然,对于亡妻的死,他也是懊悔愧疚的。
错则有之,求情的人把事情往那丫头的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上带。
对于家族来说,开枝散叶是重要的,‘女’人多了去,宠个把丫头妾室也实属平常。
虽苏华检是为了那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出头,可更重要的是为了那未出世的孩子。
子嗣血脉,是家族的延续。
……
几个大臣声情并茂,又是列数了苏华检这些年来的功绩……又说到了历代齐国公的功劳。
总是,就是一个意思——苏华检是有罪,可这年少的时候一时气盛犯下的糊涂,还没有严重到要斩首示众的地步!
于是,求情的大臣们,希望皇上能够念在他多年的功绩上,求皇上开恩。
既有苏华检的人,为他求情的,那自也有平日里与苏华检相对的人,趁机落井下石。
身为朝中重臣,为了一个奴才,陷害嫡妻,宠妾灭妻的行为不可饶恕,另有列举了苏华检这些年来的不是出来。
一时间,双方争持不下,金銮殿上顿时吵了起来。
还有另外一方人,做壁上观,隔岸观火,垂首沉默并不开口。
三位皇子都没有开口。
而身后各自的人,四皇子一直都想拉拢齐国公的势力,偏,苏华检是不给他面子,所以,四皇子这边阵营的人,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要是能把苏华检从这件事中解救了出来,那齐国公将来就可以为四皇子效力,那还不是如虎添翼?
虽是犯了罪,可这实在是不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大罪。
还不就是年轻的时候为了‘女’人,而做错了事情罢了。
他们想要的是苏华检的人脉,以及他的在朝堂之上的办事能力。
九皇子阵营的人,也有人出了面,但九皇子面‘色’平静,他们想了想,虽是出面求情,但却没有如四皇子的人那般热切。
五皇子与苏斐‘交’好,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五皇子阵营的人,很冷静地没有动。
但,他们也没有落井下石。
皇上一时都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众臣子的反应。
苏斐也没有开口。
求情与落井下石的两派越吵越厉。
“皇上,微臣以为,齐国公是朝中重臣,是我朝之栋梁,所以,他的一言一行,更是要为人表率。”顾焕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不提苏华检的功劳与过错,而只指普渡寺一事而导致孙琳琅身死的事,“齐国公是重臣,当年他虽是世子,可也是我朝中之官,应该是熟悉我朝律法,他又是从小熟读圣人之书,从小就熟读三纲五常,人伦纲常,试问,他明明熟知伦纲常,却全然不顾纲常,为了一个奴才而陷害了先国公夫人,从而导致先国公夫人因此而丧命,这样的人,能轻饶吗?若轻饶了,这纲常要如何立?人伦纲常,乃是治国之本,能轻饶吗?要轻饶了,那天下不都‘乱’了套?微臣以为,正因为国公大人是重臣,明知故犯,更是要严惩,以儆效尤!”
顾焕的口才向来厉害。
听了他的话,不少大臣就在心里骂。
真是能扯,扯上了人伦纲常,治国之本!
皇上却是在桌上怕了一声,大声说道,“顾爱卿言之有理,齐国公是我朝中栋梁,可却做出此等宠妾灭妻,扰‘乱’纲常的事来,该严惩!”
求情的大臣,心里一转,不敢再开口求情了。
显然,要救齐国公,得回头再想办法。
不能这个当口触怒龙颜!
皇上扫了一眼群臣,见众臣没有开口,皇上命了大理寺,顺天府一起负责彻查当年的事这案。
苏华检是认了罪,但是事情涉及到苏老夫人,也是不排除他是为母顶罪的可能,还有苏华检说的那丫头的事是否属实,也是要查证的。所以,当年的事必须要查清楚。
而,两位老夫人中了计,如今又是重伤在身,皇上念及两人年纪大了,又有伤,一个还是孙琳琅的亲生母亲,没有当场处置,只让大理寺与顺天府等两人伤好了,再论罪。
“若事情属实,那这般扰‘乱’纲常,禽兽不如的人,该是严惩不待!秋后处斩!”皇上道。
“微臣遵旨!”大理寺卿与顺天府府尹忙接旨。
苏斐与苏华检刚都没有提半句皇上当年心仪孙琳琅的话,所以,金銮殿的上的众臣不由得心里一凛,不少人心里都惋惜不已。
苏华检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他的为人与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为了死去了多年的一个孙琳琅,而斩杀了一位朝中重臣?
但是,他们都明白——皇上这是铁了心要灭了苏华检。
皇上看向苏斐,目光缓和,“这齐国公如今已是戴罪之身,爱卿是国公府世子,继承齐国公这爵位是名正言顺——”
皇上便立即让礼部尚书拟旨,册封苏斐为新一任的齐国公。
“微臣谢主隆恩。”苏斐跪地推迟道,“皇上,微臣愧不敢当,为了给亡母伸冤,却令家父身陷囹圄,微臣实在是不孝,父亲身为重臣,却做了此等事来,实在是愧对先祖皇帝的厚爱,祖先泉下有知也会会不安,故苏家无颜再承袭这爵位,望陛下收回齐国公这爵位。”
群臣均惊。
苏华检都入了狱了,这以后国公府还不就是他当家了?
到了手的爵位,他还推脱。
不仅推脱了,还求皇上收回了这爵位。
那可是世袭的公爵之位。
多少人为了爵位斗个你死我活。
多少人为了封侯进爵,而努力。
可,他就这么轻易把自家的爵位给拱手推了回去?
苏斐言辞诚恳,继续说道,“微臣知道苏家的爵位是世袭的,无大错,不能削,但,这是微臣的意思,是微臣求皇上收回的,往陛下成全微臣。”
皇上沉默了片刻,便是应了下来,收了爵位,当然也不能白收了,毕竟苏斐是他宠爱的臣子,所以,皇上当场把苏斐的官职升到了正二品。
苏斐谢了恩后,又说从自成亲后从岳父定西侯那知道了边关不少事,知道边关清苦,士兵的日子十分的艰苦,便说苏家愧承‘蒙’皇宠这么多年,把齐国公府所有的财产都捐了出来聊表心意,为边关士兵增添物知之用。
皇上微笑着应了,直任命了户部的人择日去国公府点算财产,等点算了,然后‘交’给兵部。
为了防止人中饱‘私’囊,皇上还命了人监察。
苏家的财产算是入了国库了。
苏家没了爵位,那御赐的国公府的府邸自也是收回朝廷的,皇上又当场命了户部给苏斐挑官宅。
金銮殿上大部分都只当苏斐是疯了。
开始还以为苏斐此番把事情闹了开来是为爵位,如今便又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还有几个准备好以此为借口要参奏他的,便都歇了心思。
……
苏斐嘴角微勾了起来。
这第二刀,不久便会传到牢里去,苏华检定会气得吐血!
皇上命了苏斐过后去了御书房见驾,便是散了朝。
这个早朝,散得比平日晚。
多数的大臣散了朝,都觉得如是梦一般。
“绩‘玉’,回头带宁儿与瑾儿回来住段日子,你岳母甚是想念你们。”萧岭拍了拍苏斐的肩膀,目光温暖。
“正巧,我与宁儿也想两位弟弟了呢。”苏斐轻笑说道。
“随时,家里的大‘门’都是为你们打开。”萧岭拍了拍,就先走了。
苏斐‘唇’角微翘,见得往殿外的顾焕,追了上去,“九公子,刚谢啦。”
顾焕顿住了脚步,看向苏斐扬眉,“世子客气了。身为朝廷命官,我只是尽责而已,我可没有要帮你才说的话,如此。”
说完抱了抱拳,继续往外走。
嘴硬的家伙!苏斐笑了下,往御书房而去。
“微臣谢皇上成全。”进了御书房,苏斐谢恩。
“快起来。”皇上放下了手里的朱笔,起身,走到了苏斐的面前,虚扶了一把。
“谢皇上。”苏斐谢了恩,站了起来。
“做得好,没有鲁莽地与你父亲直接对着来。”苏华检与苏老夫人是他的长辈,便有千般万般的错,他作为晚辈一个不好,就会被扣上一个大不孝的帽子,那帽子一扣上,就一辈子难洗脱了,而且,乃至死后后人都可能还会被人诰病。
而他得知母亲枉死后,没有当场失去理智,立即与之对上。
如今,既能为母亲报了仇,还保全了他自己的名声,可能还会更好些。
“谢皇上厚爱。”要不是有皇上撑腰,他也不会如此顺利,定要费一番心思。
“如今你母亲在天有灵也会安息了。”皇上说了一句,然后又对他说道,“你的宅子,你要是自己有满意的,就告知一声户部的人。”
“不管是哪个宅子,你尽管开口便是,你自己挑,与妻儿住着清净。”又是求收回苏家的爵位,又把苏家的财产给捐了出来,都是为了给琳琅报仇,苏家如今是与他是势不两立的了,可皇上一点都不觉得他做得绝情。
苏斐点了点头,“是。”
“嗯,那你就去吧。”皇上笑着点头说道。
“微臣告退。”
等苏斐退了出去,皇上就去了皇后娘娘。
早朝一散,事情就飞一般的传了开来。
皇后娘娘亲自挥退了众宫‘女’,亲自给皇上奉了茶,看着皇上略带倦意的脸,担心说道,“皇上,臣妾看您的脸‘色’有些不好,要不要宣太医来给您把把脉。”
皇上摇了摇头,接了她递的茶放在了桌上,握着皇后娘娘的手,“当初朕不过否你的意思啊。”
“当年,皇上是为了琳琅姑娘好,可谁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呢?这都是命。”皇后轻声劝慰说道。
当年她知道皇上心仪孙琳琅,是有意把孙琳琅纳进宫里来,可皇上却否决了,不想孙琳琅关在这无边寂寞的深宫里。
皇后娘娘在心里叹息了一句,可惜了那般如‘玉’一般的人了,竟然是被枕边人设计,然后死在了婆母与母亲的手里。
“那苏华检倒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是做出如此‘阴’‘私’的事来陷害自己的嫡妻。”皇上面上布了薄怒。
最好他说的属实!
“谁说不是呢。”皇后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斐儿那孩子可还好?”
“看着还不错,不过这孩子心里有事向来都会藏在心里不说。”皇上道。
“皇上不用担心,如今他有了妻儿,清宁是个通透的孩子,有她在,斐儿没事的。”皇后娘娘说道。
皇上点了点头,“嗯。”
……
天气很热,何如茉,何如莲姐妹两人顶着大太阳去了景萃园。
清宁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让丫头请了两姐妹进屋见了她们两人。
上了茶,清宁笑着看向逗苏瑾玩的何家姐妹说道,“这么烈的日头,两位妹妹怎么过来了?”
“就是来看看大表嫂与小侄子。”何如茉嫣然展笑。
清宁笑道,“你们有心了。”
喝了几口茶,清宁见得心不在焉的两姐妹,让‘乳’娘把苏瑾抱了下去,又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然后看向何家姐妹说道,“有什么话,两位妹妹就说罢,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若为了昨日的事情,你们就不用开口了。”
何如茉笑容微一顿,继而笑道,“大表嫂,你也知道,我与姐姐在国公府里住了一年多了,如今外祖母重伤在身,我们是不该说这样的话的,但,我们离家太久了,有些想家了,我与姐姐商量了,等外祖母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就回家去,毕竟父母在,我们怎么能寄居在外家呢?如今舅母与外祖母都有伤在身,眼下舅母与外祖母都有伤在身,我和姐姐就想拜托大表嫂帮我们递个信回家。”
她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回家。
照昨日的情况来看,大表哥与舅舅他们是形同水火了。
外祖母,舅母两人都有伤在身。
送信回去,是正常不过的事。
她们自己可以派人送信回去,也可以让驿站的人送信回去。
事情要是传开了,等传到了郦城,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她们得先送信回去,让母亲有个心里准备。
而且,家丑不可外扬,她狐疑着大表哥会真的捅出去之类的话。
不管是有没有传开,这件事对于母亲来说都非同小可,得让信得过的人送回去。
清宁微微想了下,就明白了何如茉的意思,笑着点头,“好,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帮忙的,你们把信准备好,嗯,要是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备好,我到时候派人亲自帮你们送过去。”
清宁对何如茉这小姑娘印象不错,这点小事,还是能帮她的。
苏斐说会毁了苏家,那他定会做到。
她们姐妹是不适合呆在这里的。
“如此,那就多谢大表嫂了。”何如茉感‘激’说道,然后立即拿了准备好的信出来递给清宁,“麻烦大表嫂了。”
原是做好了准备而来的。
清宁伸手接了信,笑道,“等会我就派人出发。”
何如莲动了动嘴角,轻声问道,“表嫂,大表哥他真的会把事情捅出去吗?”
清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问道,“莲表妹,这是担心吗?”
担心他们,还是担心苏老夫人等人?
亦或是担心她自己!
何如莲脸‘色’微白,道,“我自然是担心的。”
“表妹有心了。”清宁淡声道。
何如莲脸上赫然。
“我们是没有想到先舅母的死是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和姐姐是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何如茉瞥了眼何如莲,与清宁说道,“母亲经常与我提起她来呢,说她长得漂亮,人又好……。”
何如茉岔开了话,说起了何家的事来。
坐了会,两姐妹才起身告辞。
……
苏华检入了狱,神情很镇定,他心里很坚信他很快就会从牢里出去,然,他入了狱没不到二个时辰,就从狱卒的嘴里听得了他离开金銮殿上所发生事。
知道苏斐不仅是把爵位求皇上收了回去,还把苏家的财产给捐了出去,苏斐这般不按理出牌的行为气得苏华检差点昏了过去,顿时暴跳如雷地大叫,“来人,我要见皇上,我要见苏斐那孽子,来人,我要见苏斐那孽子!”
那不孝子,怎么能做出如此不孝的事情来?
气死他了。
叫了半响也没有人过来,苏华检不甘心,一边叫一边拍打着,不会,手就破了皮,他也管不着,使劲地叫着。
可喉咙都要嚎哑了,也没有人理会他。
苏华检嗓子哑了,心急如焚急得想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