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其实我一早就知道,要靠皇帝走出困境,几乎不可能,我也没有下这样的决心,只是……被永安王气的不成,才一时头昏凑了上去,我原本的目的也只是那几个勋贵之家和我相识的公子而已,如今一切都被打乱了,未来如何,我也说不准,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从明日起,我称病,这样应该能够躲掉不少麻烦事儿了。”梁芜菁叹了口气道。
“是。”碧云轻轻颔首。
“永安王那儿,你一定要仔细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还有……小心一些,可别让人觉察出来,而且……有关他的一切,谁也不许多提半个字,包括碧玉,她是个口无遮拦的,若是不小心说了出去,那永安王性命不保不说,咱们也没有活路了。”梁芜菁一脸凝重的说道。
“是,请主子放心,奴婢死也不会多说半个字的。”碧玉一脸决然的说道。
梁芜菁自然是相信碧云的,若一同长大之人都信不过,那她还有什么依仗。
“其实……当初嫁给他便是上了贼船了,如今我和他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我背叛了他,将他的秘密告诉了旁人……他活不成,皇帝也不会放过我和梁家,如今我别无选择,不过……等回宫后,也是时候和他好好谈一次了,就算是各取所需吧,这场戏还得好好唱下去。”梁芜菁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往前走去,她是在对碧云说,何尝又不是对自个说呢。
无论从哪方面说,她和永安王合作是最好的选择,她并没有想过日后永安王重新得到帝位后,自己能够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所求的不过是家人平安而已,到那时……自己能够重获自由,那时再好不过了
。
“主子,无论你作何打算,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帮主子。”碧云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柔声道:“碧玉虽然鲁莽了一些,但她对主子的忠心,主子是知道的,有时候就连奴婢都做不到她那般,主子只需记得,凡事还有奴婢二人帮主子,即便要奴婢们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碧云,我们自幼一块长大,亲如姐妹,我也没有把你们当做下人看待,你们也是我在这宫中唯一能够信任之人,有些事儿,我不愿说的太多,就是不想让你们掺和进来,特别是碧玉,她的心性终究比不上你,既是如此,还不如让她少烦恼一些。”梁芜菁有些惆然的说道。
“奴婢们明白。”碧云轻轻颔首,这么多年来,主子对她们二人如何,她们一清二楚,正是因为主子十分重情重义,没有把她们当外人看待,她们才愿意为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否则,以她的聪慧,恐怕早就不是今日的奴婢身份了,然而……她却不愿意那么做,为了主子,她一辈子是个奴婢,也在所不惜。
然而,梁芜菁之所以费心谋划一切,为的又何尝不是身边这些人呢,除了她无法割舍的父母,还有从小伺候她,和她一起长的的碧云几人啊。
人生在世,若无依托,活着又有何意思,即便得到了整个天下,可身边却无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那不是孤家寡人又是什么?
梁芜菁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个平凡人,追求的也是人世间最平凡的一切,亲情她是永远割舍不掉的,若不能守护自己要守护的一切,即便将来自己权倾天下,也毫无意义。
“主子,快到昌德宫了。”远远的,碧云已经见到那一丝光亮了,那是昌德宫的灯光。
“嗯。”梁芜菁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那个地方,是她如今的家啊,也是她要守护的。
主仆二人携手往前慢慢走去,可刚走不远,到了十字路口,风变得猛烈起来,一下子就把碧云手中的宫灯给吹灭了。
“灯灭了。”碧云心中一紧,下意识要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来,可伸手摸了好一会,都没有找到。
“主子,火折子不知是何时丢了
。”碧云十分无奈的说道。
“不碍事,好在昌德宫就在不远处了,咱们慢慢走吧。”梁芜菁低声安慰道,身边碧云因此自责。
“那主子您小心些,抓紧奴婢的手。”碧云毕竟是奴婢出身,从小在府里到处走惯了,走夜里也没有大碍,但她却怕自家主子有个闪失,因此紧紧握住了梁芜菁的手。
主仆二人远远望着昌德宫那一丝光亮,朝着那儿慢慢走了,约莫走了一刻钟,眼看着再走不远就要出御花园了,梁芜菁却突然听到了一丝声响。
这些日子,她修习内力,虽然没有什么进步,却变得耳聪目明起来。
此刻已是深夜了,冷风呼啸,御花园里树叶沙沙响着,她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是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声音,因此只是微微顿了顿就往前走去,可她们越往前,声音越清晰,就连碧云也听到了,猛的停下了脚步。
梁芜菁生怕她发出声音来,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主仆二人像做贼似得,慢慢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悄走去。
此刻那个方向是顺风的,所以她们能够听到说话声,但那些人未必能够逆风听到她们二人无比轻柔的脚步声。
往树丛里走了一会,梁芜菁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黑影,虽然夜很深,到处漆黑一片,她看不出眼前那三个黑影到底是何人,但是他们交谈之声,她能够听清一些了。
“表兄,您还是和我们走吧,来时我已安排好了一切,必定能够顺利出京,只要你把昌德宫安排好,你走后,只要能够拖上几日才被发现,就万无一失了,父亲已派人在路上接应了,只要我们到达南疆,皇帝便拿咱们没法子了,到那时,咱们再慢慢谋划,迟早有一日打回京城来,您也可以重新拿回原本就属于您的江山了。”
“不行……黄嬷嬷他们对我忠心耿耿,若不是她和钟平,我早就没命了,若我私自离去,他们都得死。”
“是王爷和宁家人……。”梁芜菁心中震惊无比,在心中喊道,她可以断定那个说话之人一个是永安王陈夙,一个就是忠勇侯世子宁越了,她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竟然躲在御花园里说着秘辛。
此刻御花园中,除了她们主仆二人,便再无旁人了吧
。
但梁芜菁还是怕有人和自己一样听到了,还有些担心的四下张望了一眼,不过这样漆黑的夜晚,即便有人在,恐怕她也难以发现。
若不是方才顺风,永安王他们的声音传到了自己耳里,自己也是发现不了的。
“表兄,如今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这两年来,您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从前在瓦刺,咱们鞭长莫及,父亲想救您,几次都失败了,如今您回来了,谁还把您当做从前的皇帝,谁还把您当做王爷啊,今日……皇帝如何对您的,我们看的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了,您还妇人之仁,为了两个奴才不肯离开,您若再这般,也活该被陈衡夺了皇位去,您这样哪里还像一个皇帝。”女子的声音中带着几丝急切,带着几丝恨铁不成钢。
“双雪,你住口……。”宁越听妹妹如此说陈衡,顿时沉声低喝起来,语中满是冷意道:“你若再对表兄无礼,别怪我翻脸。”
“哥……他如今这样哪里还像一个皇帝,就为了两个奴才留在宫中受苦,他这样对得起死去的太后姑母,对得起双冰姐姐吗?若不是因为他,姑母不会死,若不是因为他,姐姐和太子也不会死,当初……就连父亲都劝他不要去御驾亲征,他偏偏不听,一意孤行,若不是他不听劝告,就不会丢了皇位,我们宁家人也不会有家不敢回,只能龟缩在南疆,父亲老了,又有旧疾,如今却还要留在南疆打仗,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他多留下一些基业,助他东山再起,哥也知道,父亲是多么希望能够回京,回到咱们侯府老宅颐养天年,可他不敢,他在南疆,皇帝都要派人刺杀他,他若是敢回京,便是有来无回了,他这辈子就指望表兄了,若表兄还不争气,父亲只能埋骨南疆,一辈子都不能重回故里了,咱们宁家也迟早灭亡。”宁双冰十分痛心的低吼道。
“够了。”宁越深怕她再说出些什么大不敬的话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低吼道:“你给我住口,别忘了父亲让你回京的目的是什么,既然表兄不愿意和我们去南疆,那就按照父亲说的办。”
“不可能……我不可能嫁给他,父亲为了他,牺牲了姐姐,现在连我也送了过来,不就是想让我接应他离开吗?你们有没有想过,只要他离开了,去了南疆,到时候我宁家在皇帝眼中便真是乱臣贼子了,我的下场会有多凄惨?”宁双冰猛的摇头拒绝了,语中带着无尽的哀怨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