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宁皇后、二皇子以及宁家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原本,以宁皇后的罪名,妥妥的要判死刑,若是体面一些,不过是赐下白绫、毒酒和匕首,若是不体面的死法,那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被砍头了。
然而,显德帝却没有赐死她,反而留了她一条性命。
因为对于宁皇后来说,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显德帝显然不想让宁皇后这么轻易就死了,若说,以前他对宁皇后还有那么一点点情分,现在,这丝情分,早已经全部转化成了仇恨,以及浓浓的厌恶,就如他之前所说,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宁氏九族全被株连,十六岁以上之人判斩立决,十六岁以下流放,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二皇子被直接赐死。
宁皇后知道二皇子被赐死,以及宁氏家族的判决之后,整个人都垮了,痛不欲生,愧疚、后悔还有浓浓的恨意,几乎将她淹没,此后更是心如死灰,撑了不到五天,便死在牢中。
因为宁皇后和二皇子都是重罪之人,且被皇室除名,死后也不可能被葬入皇陵,显德帝到底没做绝,让人给他们收了尸,两副薄棺葬了,享祭就别想了。
宁皇后和二皇子等人被抓之后,苏婉就没有再去关注他们的消息,更没有插手此事。
她当然是恨宁皇后的,恨她对显德帝和团团下手,害她差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同时,她又有点同情她,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皇子能够登上皇位。
易地而处,若是让她处于宁皇后的位子上,她恐怕也不甘心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但是,她也不可能像宁皇后这样丧心病狂。
宁皇后和二皇子被关押的时候,五公主梁婧没少来求她,她似乎就是认准了她,不去求皇上,反而求她这个皇贵妃,为此还在永宁宫外跪了一天一夜,直到跪晕了才肯罢休。
但苏婉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心软。
宁皇后和二皇子落到如今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让她落井下石,她做不到,让她为他们向陛下求情,她更做不到,所以,只能冷下心肠,眼不见为净。
五公主晕倒之后,又病了一场,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不再继续折腾了。
宁皇后死后,她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没了六宫之主也不像话,因此,没过多久,就有大臣开始提出册立新皇后了。
因为宁氏被废,并非以皇后的身份去世的,除了五公主,也没有人为她守孝,就像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一般,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只是,私底下,倒是有不少人,为废后宁氏唏嘘不已。
若是她不这么丧心病狂地想要刺杀皇帝,安安稳稳的做她的皇后,谁也奈何不了她,将来就算病死,也是以皇后之尊,风风光光地葬入皇陵,世世代代的享祭祀,就算有了新皇后,那也是继后,永远低她一头。
那时,二皇子和五公主依旧是继子继女,就算二皇子当不上太子,皇帝也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他,无论如何,也比现在要强得多。
如今,经她这么一折腾,反而将她跟二皇子的性命都折腾了进去,只留下了一个五公主,将来嫁了人,这宫里恐怕就再也没有宁皇后存在的痕迹了。
无论如何,废后宁氏已经是过去式了。
皇贵妃势不可挡,任谁都能看出来,如今后宫形同虚设,下一任皇后,必定是皇贵妃的囊中之物,而且还不是什么低人一等的继后。
所以,这次大家都很识趣,没有人再给皇帝推荐自家的女儿了,有皇贵妃在,就是另立了其他女人为皇后,竟来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有什么用?
时间悄悄流逝,很快,便进入了五月份,天气越来越热了,比往年还要热得多,如今,将近三个月都没有下雨了,旱灾已经有了苗头。
所幸,小麦都已经熟了,收成还算不错。玉蜀黍已经种了下去,只差来一场雨了。可惜的是,老天却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
如此以来,显德帝之前做的诸多准备,就派上了用场,兴修水利,修建沟渠等,只要水源不断,总是可以引水灌溉农田的。
何况,显德帝一直都有让人修建水库,储存水源,提前让人打来深井抗旱等等。更别说,还有大运河,可南水北调。
据慧心的说法,这是是北方大旱,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河北等,都遭受了大旱灾,显德帝也能因此做出了许多针对性的准备和调整。
因此,这一次浇灌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因为出现了旱灾预兆,也让显德帝在大臣们之间的威望又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要知道,当初,陛下大肆兴修水利,购买粮食的时候,可是引起了许多官员的反对,觉得显德帝太小题大做了,如此折腾,实在是劳民伤财。
尤其是,皇上派人下西洋的时候,更是引起了群臣反对。
结果,就是显德帝力排众议,一意孤行。
没办法,他们也只能服从,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嘀咕。
如今,旱灾已然到来,大臣们想到陛下这两年做的事情,不由大为敬佩,转眼又开始称赞圣上未雨绸缪,高瞻远瞩了,对于皇上的敬畏之心又多了几分。
永宁宫里,苏婉刚刚用过一碗冰镇酸梅汤,整个人才觉得凉爽了一些,外面天气极热,即便屋里里放了冰盆,也只是让房间里稍稍凉爽一些而已。
其实,是可以增加冰盆的数量的,但却让苏婉拒绝了。
一旦她破例,其他嫔妃恐怕也要跟着添加冰盆。若是以前便罢了,但是,今年却是不行。
苏婉明明知道了今年有旱灾,又怎么还会奢华无度呢!
除了她本身不想奢靡浪费之外,也是因为影响不好。
她如今皇贵妃,上面又没了皇后,一举一动更加引人注目,她必须要更加谨言慎行。
这不但关乎着她的名声,更关乎着陛下的名声。
陛下为了旱灾,做了这么多努力,她又怎么能在后面拖他后腿?
其实,不过是一些冰而已,就算节省下来,也浪费不了多少钱。
但至少表明了皇上要跟百姓同甘共苦的姿态。
为此,苏婉还特意消减了一下宫中用度。
有了皇贵妃做表率,无论是后宫的妃子们,还是诰命夫人们,都不敢像以前那样,那么奢华无度了,同样也开始消减用度,变得“简朴”起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团团和圆圆只会在上午上课,下午就可以尽情地玩了。
只是,最近天气太热,他们两个也不愿意出门了,大部分时间,都跟苏婉待在一起,缠着苏婉给他们讲故事,猜谜语,做游戏,要么就是习字作画。
喝完酸梅汤后,两个小家伙去睡午觉了,苏婉也躺在起居室的榻上小憩。
显德帝这两天有些忙碌,午膳都没有回来用,只会在晚上才会回来。
苏婉以为今天也是如此,哪想到,她刚睡下一会儿,显德帝就回来了。
一旁伺候的宫女见到皇上来了,无声地屈膝行礼后,就自动地退下去了,不打搅皇上和皇贵妃相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连贯,显然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显德帝直接坐到了榻边上,看着苏婉的睡颜,眼中充满了柔情。
几年过去,婉儿的容貌比起以前,又长开了一些,美丽依旧,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也显得越发迷人了。
然而,长时间对着一张脸,即便是绝代佳人,看久了,也会失去新鲜感,更别说,是显德帝这种花心且喜新厌旧的男人了。
对于皇帝如此长时间的专宠一个女人,不知让多少人惊掉了下巴,感到难以置信。
要知道,就连普通的男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呢!更别说,有着拥有三千佳丽的皇帝了。
后宫的那些女人虽然沉寂下来,却只是暂避锋芒而已,其实心里,都抱着一丝希望,安慰自己,只要皇贵妃失宠,她们就有机会了。
就连宫外,也有不少人打赌,皇贵妃能专宠多久,时间最长的,也没有超过五年的。
但偏偏,几年过去了,皇贵妃依旧独宠六宫。
显德帝竟然真得做到了专宠她一人。
这让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对显德帝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男人的确是下半身的动物,但若是没有自控能力,反而被欲望支配,那样的男人,与野兽又有何区别?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不就在于这份不同于野兽的自制力吗?
花心不是借口,男人愿意守着一个女人,除了他强大的自制力之外,也要看这个女人到底值不值得他这么做。
而婉儿,就是值得让他这么做的人。
他可不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女人,惹得心爱的女人伤心难过。
苏婉原本就没有睡熟,感觉到了显德帝的注视,她的睫毛不由动了动,很快就睁开了眼睛,见到梁宏,下意识地就露出了一个笑容,黑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醒了?”显德帝也微微一笑,问道。
“嗯。”苏婉应了一声,从榻上坐起身来,伸手轻轻揉了揉眼睛,问道:“陛下忙完了?”
声音慵懒性感,动作却有些可爱,勾得人心底直痒痒。
显德帝深深地看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般,微微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他太忙了,几乎冷落了她,好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她了。而她竟然没有抱怨过半句,只是精心打理着她的衣食住行,打理后宫,没出一丝差错,更没有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烦他,反而,解决了他的所有的后顾之忧,可以让他专心于政事。
有人说,婉儿做不了贤后,因为她太善妒,行事风格跟所有后妃都格格不入,就算名声很好,也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可在他看来,她就是最适合他的皇后。
想到这里,显德帝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说道:“婉儿,成为我的皇后吧!”
他希望婉儿早早成为皇后,光明正大地成为他的妻子,他唯一的妻子。
苏婉惊愕地看着他,随后释然一笑,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好,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显德帝问道,他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成为他的皇后了。
苏婉微微一笑,说道:“陛下,现在不是立后的好时机。宁氏去世没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地立我为后,即便众人都知道宁皇后是怎么被废的,心里难免也会对我有些想法,落人口舌。再说,如今国家正面临着旱灾,您偏偏在这时候立我为后,实在太不合时宜,倒不如等一切都过去了,旱灾也结束了,您再立后不迟。”
显德帝微微蹙起了眉头,他只想要她尽快成为自己的妻子,倒是疏忽了这些,可是,想到还要推迟立后的时间,他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苏婉又道:“陛下,我们现在不就是夫妻吗?不过是差个皇后的身份罢了,何必执着于形式?”
显德帝到底还是被苏婉劝动了,轻叹一声说道:“好吧,那就听你的,只是还要再委屈婉儿一段时日了。”
苏婉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皇后之位,对我来说,算是可有可无。”
她对皇后之位本就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显德帝这个人。只要他心里把她当成他的妻子就成。
苏婉下了床,相携走到坐炕上坐了下来,这才问道:“陛下,灾情如何了?”
显德帝的神色倒是很平静,说道:“还好,百姓们,都已经将玉蜀黍种下去了,大部分都已经灌溉了,还在可控制范围之内。”
“这就好。”苏婉松了口气,说道:“陛下之前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
显德帝轻轻一笑,眼睛透过南窗,看向了远方。
若不是早做准备,外面的形势也不会一片大好。
之前,显德帝的所作所为,极大程度地安了百姓们的心。
不下雨没关系,有储存水源,有各种河水湖水,黄河也没有断流,灌溉足够了,几乎每村都强制多打了几口深井,饮用水也充足,而且,百姓们都听说了,陛下之前买了许多许多粮食,就算受灾了也不用怕,据说,这是老天爷给真龙天子的警示。
不得不说,这些传言,很大程度上安抚了百姓们的心,让他们即便面对天灾,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忧心忡忡,浮躁不安。
不知多少人家,供奉显德帝的长生牌位,让他保佑自家平平安安。
要知道,当今圣人,可是真龙下凡,受上天的庇护,求他庇护准没错。
以前,每一次天灾来临时,若是一个没处理好,朝廷都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动荡,更有甚者,灾民会被被煽动起来,扯旗造反,而这一次,却是连个浪花也没激起。
如今的朝廷,却成了民心所向。
这两年,皇上的所作所为,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虽然很多百姓因此多服了徭役,惹得不少人心生怨言,但现在,他们心里却只剩下了感激。
若是没有皇上一系列的政策,他们面对旱灾,也不会如此游刃有余。只要生活有了希望,百姓们,就不会被蛊惑,做下大逆不道之事。
这让一众想要借这次旱灾生事的势力,都恨得咬牙切齿。
晋王府。
晋王梁宣没有任何遮挡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毒辣的太阳,还有几乎烤焦的大地,竟是宛如神经病一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幸灾乐祸。
夏夏在走廊下看着梁宣放声大笑,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蹙了下眉头。
她见晋王还是大笑不已,连忙说道:“阿宣,外面热,快进来吧,别晒坏了身子。”
晋王这才停下了小声,只是脸上还带着笑意,看向夏夏的目光,又带上了几分信任和欣赏,他脚步轻快地走到夏夏身边,伸手握住她的一双皓腕,动情地说道:“夏夏,还是你说的对,旱灾果然来了,本王差点就上了皇帝的当。”
不,或许说,他已经上了当,要不然,他现在早已经做好了攻打京城的准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准备了一多半,
想到这里,晋王的神色,不由阴沉起来。
夏夏闻言,虽然心里得意,却也极力控制住了自己往上翘的嘴角,说道:“阿宣你只是暂时被那狗皇帝迷惑了,所幸,及时反应过来,才么有让他诡计得逞,如今,旱灾只是初见苗头,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我们还有准备时间。”
“你说的对,本王还有时间做准备。”晋王说道。
等到灾情发酵,群情激奋,还需要一段时间。只有绝望之时,民心是才最好利用,也最好煽动。
毕竟,百姓们大都胆小,得过且过,随遇而安,除非被逼上死路,否则,绝对不会造反。
所以,他还需要再等一等。
夏夏反握住晋王的手,携着他一起往房间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担心地说道:“只是,这次的民心,王爷怕是不好利用。”
晋王在厅里的左手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脸色先是一沉,随后又笑道:“夏夏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夏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亲自递给他,坐在了另一边,这才说道:“难道王爷没发现吗?如今,朝廷可是民心所向,就连王爷的封地里的百姓们,也都心向朝廷呢!想要煽动他们造反,实在太不容易了。更何况,皇帝还采购了那么多粮食,王爷怎么跟朝廷斗?”
白莲教出身的夏夏,最明白民心的作用有多大了。
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若是利用的好了,甚至可以推翻一朝的统治。
白莲教能吸引那么多穷苦百姓入教,很大一部分,也是利用了民心,所以对于民心,她比旁人更加看重,也更加在意。
晋王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随后,却是舒展眉头,轻哼一声,狂妄地说道:“就算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如何?民心所向又如何?本王就不相信,他能面面俱到。现在旱情才刚刚开始,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多久。”
夏夏闻言,笑道:“王爷说的是,那我们就一起祈祷旱灾能够长久一些吧!妾身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晋王哈哈哈大笑一声,随后一口气喝光了茶盅中的茶。
夏夏眼波流转,也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她忽然又问道:“陛下,粮草可准备好了?”
既然要造反,没有粮草和武器可是不行。
“夏夏怎么糊涂了,到时候抢就是了。皇兄准备了那么多粮草,到时候,都得便宜了我们。”晋王说完,又大笑起来。
夏夏欢喜而又崇拜地看着他,说道:“王爷莫不是打那些赈灾粮的主意?”
“不止,”晋王说道,“只要我们攻下城镇,到时候抢就是了。皇帝买了这么多粮食,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让本王捡了便宜,你说此事好不好笑?”
“王爷深谋远虑,妾身佩服。”夏夏奉承地说道,“有了粮食,还怕没人投靠?”
晋王眯着眼睛,得意地点了点头。
藩王的护卫军,数目都是有限的,顶多就一万多,绝对超不多两万,这点兵力,对朝廷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他也只能另辟蹊径,私卖武器,勾结土匪,召集奇人异士,甚至还跟其他藩王达成了同盟,还可以收编流民,兵力绝对会迅速扩张,更别说,还有白莲教这个盟友。
到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他就不相信,自己成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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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才登陆上来,+_+明天大概就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