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御史偷窥

念姐儿的话让两个大人哈哈大笑,而志哥儿忠哥儿扮着鬼脸,吃得就更痛快。

……。

“孩子们多真是件开心事情,那一晚,我和姐姐尝遍店里所有的东西,有些我不能吃多,但舔了一舔,”

宝珠执笔,窗外雪花飘飘,她坐在炕上给袁训写信:“知道吗?姐姐把念姐儿给我留下来,姐姐真是太好了。”

炕烧得暖和,念姐儿扎着双丫髻,手里玩着面人儿坐在炕里,穿件珍珠色的小锦袄,更显得粉妆玉琢。没一会儿,她就颦着小眉头过来,软软的问:“舅母舅母,告诉舅舅念姐儿在这里吗?”

宝珠见到她的小面庞,就打心里洋溢出幸福。对这样的小小人儿说话,就是语气本来低,也得再放低三分吧。

“写上了呢,”宝珠柔声道。

“那我就放心了,”念姐儿继续去玩的。她故作大人似的语气,把照顾她的奶妈和炕旁侍候笔墨的红花惹笑,两个人相对笑笑,再一个去看着小姑娘,一个继续当差。

“盼着我们的孩子,同念姐儿一样可爱,不过想来,他应该像志哥儿忠哥儿淘气才是,”宝珠继续写着,然后加上不负责任的一笔:“淘气一定随你,”

呵呵,宝珠无声的笑了起来。

“舅母舅母,”念姐儿又过来了,还是小眉头颦起,小小精致的面庞上全是希冀:“写上念姐儿很乖了吗?”

奶妈笑道:“小姑娘,您玩自己的吧,别打扰舅母写信。”

念姐儿理直气壮:“我要是不说,舅母只写自己,把念姐儿忘记怎么办?”这来自孩子的“打趣”,纯出她的无心。

但当舅母的还是微红面庞,认真检讨:“是,这就把念姐儿大大的写上去,”要是没有念姐儿在旁边,当舅母的想还真的一直只写自己去了。

念姐儿满意了,展开眉头,笑眯眯道:“写上念姐儿有面娃娃,”

“好,”当舅母的添上一笔。

“再写上这是舅母买的,”

“好,”当舅母的添上一笔。后面再加上:“姐姐已经离去,府中有事催她早回,现在就我和念姐儿住着,一处过年。”

念姐儿扬起小面庞:“嗯?我竟然没了话,这可怎么好?”她的奶妈又要笑:“小姑娘,咱们玩自己的可好不好?”

“可是我不说,舅母会知道写什么吗?”念姐儿忧愁。她小小的脸上分明是忧愁,宝珠、奶妈和红花大笑起来。

这么点儿大,居然也会表达忧愁?

宝珠眸光含笑在外甥女儿脸上,不能自己地想像出一个和念姐儿差不多大,面庞像自己或是像表凶的孩子。

他或她,也这样坐在那里,缠着自己问:“信上有没有提到我?”

宝珠抿唇轻笑,见念姐儿还盯着自己,宝珠歪歪面庞,用一种抱怨的语气道:“真是的,念姐儿不说,我可真的不知道写什么给舅舅了?”

念姐儿欢天喜地,转过去对奶妈抱怨:“看看我不说,可就不成。”抱怨完,念姐儿欢欢喜喜,继续和宝珠打岔:“舅母写上念姐儿会看戏,”

“还会赶大集,”

“还会……。”

宝珠听没有声音,抬头一看,忍俊不禁。念姐儿抱着个果子,歪在迎枕上,就这样睡着了。这就是孩子,他们无忧无虑,不用考虑大人们的烦恼思念,他们甚至还可以玩着玩着就入睡。

宝珠着迷的看着,再一次把念姐儿想成自己就要出生的孩子。见奶妈轻手轻脚上来要抱走,宝珠忙阻止:“小心弄醒她,就让她这里睡吧。”

她亲手把小被子给念姐儿盖好,然后继续回去写信。没有念姐儿在旁边说话,宝珠心无旁骛的进入到对袁训的思念中。

每一回给袁训写信,宝珠都沉浸进去不能自拔。有时候她也恨,还是恨他无情无意,就是宝珠到了这里守着,也还是隔上几天就恨表凶的。

但恨过,就浓重的想他。今天让念姐儿一直的搅和,伶俐可爱,聪明过人,勾得宝珠只想到孩子的好,竟然把每写信必恨给忘记。

而且有念姐儿在,宝珠怕她一会儿醒来又来“打岔”,忙匆匆把信写完,放到一旁待干。过一会儿亲手收好,交给顺伯送到驿站里,往那冰天雪地中去送。

她也没有就闲下来,又拿起绣花绷子扎起花儿,给念姐儿做件过年的衣裳。温暖的炕,不时可以听到炕下轻微的炭火噼驳声,再静静的听,还有窗外雪花飘落地上的声音,还能听到念姐儿熟睡的细细呼吸声。

这一切真是奇妙极了,带给宝珠的感觉也新鲜极了。

她嘴角浮起微笑,有个孩子,真的是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

袁训没有收到宝珠的信,在宝珠有孕后的几封信,他都没有收到。每天他在哪儿扎营,他自己都不知道。

新年的前一天,袁训走出帐篷。如果宝珠此时在这里,一定认不出来他。表凶盔甲上不是泥就是暗红点子,还粘着可疑的像血肉的东西。

细细碎碎的大块像尘灰,全挂在上面。不仔细看,是一个泥人。仔细看,打心里恶心。他是跟着陈留郡王才打过两仗下来,这就新年,又离梁山王最近,回到梁山王身边。

雪地冻得难砸,几个士兵装帐篷,“嗨哟嗨哟”地砸木桩子,冰雪四溅,喷到手上脸上就是一个大红印。

营门外退下来不知道谁的兵,斜刀歪剑,盔甲不整。可能是吃了亏,嘴里操蛋妈拉巴子的骂个不停,叫唤着找军医熬热水,担架一个一个往里抬。

袁训停住脚,在这嘈杂声中反而深吸口气,满身疲倦消失无踪。这就是母亲和舅父口中的军营生活,母亲是听外祖父说的,由她说出来的全是斯文话。而舅父说的呢,又怕吓到外甥,打了一半折扣。

袁训是亲身到这里才领略滋味,但他更不后悔来这里。

当年的外祖父,就是过这样日子,就是这样拿下第一名将的称号。袁训身上也有外祖父的骨血,他童年向往,少年神往,见到表兄们一概不服,对着姐丈这名将都还怀疑,如今他自己来了,眉头飞扬要说一句:“痛快!”

真是太痛快了!

血里来肉里去,见面就是一刀,比背后捅刀子的爽得多。

他只顾想着走,冷不防的水珠溅上盔甲,把他吓一跳。看时,却是一个兵小解。袁训骂道:“滚!这是走路的地方。”但不以为意继续走路,半分收拾盔甲的心也没有。

这地方洗盔甲,上哪儿指望干去。

要是宝珠见到这一幕,可以骇然晕倒。

袁训也正在想她,一面纳闷呆子小宝不会不给自己写信,一面纳闷这信送哪儿去了。也能理解,姐丈打仗一向奇兵百出,你以为他在这里,他早跑到那边。你到那边找他,他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夜拔营数百里偷袭是常事,战利品呢,当然也就不少。

袁训就不为舅父担心,姐丈这一回不会少分给他。

本来他就有帮辅国公的底气,不过是看不上龙家兄弟的不一心才教训他们。

袁训想到宝珠时,是不会想到宝珠在边城和他做下一模一样的事情,他也想不到他家的小呆子会这么出息才对。

他只想到不用担心舅父明年军粮,但后年呢?他出帐篷往外面来,也是为舅父的事情。这中间有公也为私。

想完舅父的这后面,这就想到宝珠。

袁训怀里揣着一对祖母绿的耳环。是拿下一座大帐,花花绿绿的全是女人东西。陈留郡王叫他过去,由着他挑选一件当私房。袁训先拿了这耳环,让陈留郡王一通取笑,不肯丢手,跟后面又赖到手一把刀,算是满意。

前面是一座普通的帐篷,帐篷外面沈渭和几个当兵的吹牛皮。见到袁训来,沈谓亚似没见到。袁训则没到他面前,拐个弯到帐篷后面。仔细地看,有条缝边,一挤人就能进去。

里面几个人见到他来,目光炯炯一起过来。

这几个人是跟定边郡王的尚栋,跟靖和郡王的葛通,跟东安郡王的连渊。三个人见到袁训,都面有喜色,用力的抱上一抱。再退后一步打量对方,全是无声而笑。

每个人出京的时候都有一套上好盔甲,现在全是灰蒙蒙血暗红,快看不出本来面目。

外面又一队马声过去,有人破口大骂:“凭什么不给我们草料!”

“他说要等王爷手令!”

“揍他去!他跟着梁山王一仗没打,还敢扣我们东西!”

呼呼啦啦这帮子人走了,帐篷外又传来沈谓大声的吹牛声时,袁训才放低嗓音问道:“都有什么动静?”

连渊也是低声:“东安郡王那里无事,他当年和钱国公接触很少。”

葛通却道:“我瞅着靖和郡王可疑,都谣传钱国公自尽后,他的公子是靖和郡王收留过的。”

袁训皱眉:“殿下现在是要找这个人,有人去年还见过钱国公的小儿子在军中出现过。”

“这几十年过去,他又到军中为什么?”连渊沉思。

尚栋最后才道:“我想,我见到过他。”

六道目光全打在尚栋面上,袁训是谨慎的,连渊是警惕的,葛通是高度关注。尚栋小声道:“上个月正打得激烈,定边郡王晚上见了一个人,我只看到侧脸,觉得跟钱国公画像有点像。”

“就是钱国公的儿子还在,他见定边郡王也是算帐的,还和他谈什么!”连渊说过,看看袁训,似乎想看他是不是赞成。

袁训抿紧嘴唇,他也不能确定。再问尚栋:“你看清楚了吗?”

“说实话,没看清。不过疑心上来。”尚栋有点羞愧:“定边郡王嘴上说千里驹,其实防着我。”葛通道:“他们心里有鬼!别说他们,就是梁山王知道我们底细,他也防着我们,我在靖和郡王那里,也是一样的受防备。”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正说着,外面沈谓吹牛声停下。大家也就闭嘴,听沈渭大声叫道:“蒋德,你往这里来找什么?这里又没有姑娘。”

蒋德说了句什么就走了。

沈谓重新吹牛,帐篷里重新谈论。袁训淡淡道:“有鬼没鬼的,我们从太子府上来,他们敢不重视?如果这鬼真是和钱国公府倒有关,那迟早能揪出来。如果这鬼只是扣军需吃空饷,不是太过分,殿下想来也不会计较,再说这事儿年年有,谁耐烦去查这个。”

梁山王倒卖军粮的事,袁训在十月里就拿到确凿证据,他不是来查这个的,他放到一旁。

“对了小袁,”尚栋道:“项城郡王和定边郡王关系挺好,经常书信往来。”袁训来了精神:“你看过内容没有?”

尚栋道:“有一天我差点儿就看了,那甩不脱见天儿跟着我的副将又进来了,我没看到全信,却看到落款。”他笑得有些得色,觉得这件事他办得不错:“这信我原本以为是普通公文,看到落款是项城郡王的小印,我们在京里全认过他们的小印,我不会认错。这件事奇怪,他们两个看上去不好啊,怎么会有私信往来?”

袁训努努嘴儿往外:“你们扎营在哪里?”

“在东北角儿,定边郡王大帐在最左侧,二更以后我当值巡营。”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人喧马嘶,袁训侧耳听听:“项城郡王也到了!”他一拍尚栋:“他们两个要是有鬼,在这里的几天,一定找机会见面。”

“就今天晚上,明天下午我们就离开你们。”尚栋又得意一下:“这是我偷听来的,郡王对他的心腹副将说的,他说和梁山王呆一起过年,他不舒服。他只呆一晚上就走。”

“好,那晚上你想法子把我放进营去,你有办法吗?”

尚栋大大咧咧:“有。说实话,郡王们一个一个鬼精的,看着一脸笑不好接近,当兵却是嘴里骂骂咧咧,好相处的好。你只管来吧,晚上巡营全是我的兄弟。”

“你还是小心为上。”袁训再问过别人无话,一个接一个从帐篷后溜走。袁训回到帐篷里,沈谓就回来,小声道:“蒋德分明是去找你的,还有关安,他也跟过你好几回了……”

“小袁呐,哈哈,你去哪儿了,让哥哥我好找,”帘子一打,关安捧着坛酒进来,哈哈大笑:“哥哥我到处找你喝酒。”

沈渭早闭上嘴,对着关安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正想着,关安又冲他一笑:“小沈,你也来!”

袁训拉上沈谓一起出去,两个人互相使个眼色,不再多说。

没过多久,蒋德也回来,也是说他去找袁训来喝酒,袁训沈渭都不说破,大家尽醉,各回帐篷睡觉。

……

梆打二更,袁训和沈渭解下盔甲,换上一般士兵的衣裳,偷溜到定边郡王营外。大家扎营在一处,中间只相隔一条跑马的道路,当兵的认老乡找熟人,又是大年夜发下来每个酒半斤,喝过不分建制的乱蹿。

袁训沈渭很容易的就过来,尚栋把他们带到定边郡王帐篷后面,道:“项城郡王才进去,你们去听,我给你们把风。”

他大模大样的在大帐外巡着,把佩戴的当值标记高高抬着。

帐篷里定边郡王和项城郡王互相怒目。

都没有高声,但定边郡王是在骂人:“你说你管事的中用,在大同呆了几十年!这几十年的笨蛋,放着那块田买不下来,这样蠢人你还有多少!”

定边郡王心想项城郡王,你也就够蠢的。

当年老辅国公夫人给“嫡长女”定亲事,对面这蠢货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到凌姨娘身上。白白扶持凌家这些年,小事都办得不利索,更别说一件大事没办成。

结果还是白白便宜陈留郡王。

后十几年里,有陈留郡王相帮,定边郡王和项城郡王拿辅国公无可奈何。

定边郡王竭力扶持宫姨娘和沙姨娘的两个儿子龙二和龙三,可国公夫人伫立不倒。这是项城郡王的人,却在老项城郡王去世后,就和项城一族决裂,龙八公子更是不理项城郡王,一直的讨好他姐丈去了。

定边郡王皱眉:“要么要他的权,要么要他的田,要么要他的人!如今是权也没有,辅国公这老东西奸滑奸滑的,主动提出解散府兵,交出兵权,由京里分派,全到梁山王手下。他的田,好容易找个空子可以瓜分,如今在哪里!”

卖到谁手里都不知道。

辅国公也不是吃素的。

他精心培养出一个万大同,土生土长本地人,说的一口好乡音,又到处熟悉,认得经济无数,弄几个不知名的小经济,就帮宝珠把地契一签,定边郡王和项城郡王都在战场上,无力分心去管这件事,手下人更找不出来。

古代最重的就是田地。

有田地就有收成,有收成就是年年的财富。

“好吧,他的人呢!他妻子是你家的人,他有两个姨娘是我家的人。我当年是上了他当,才把两个女人给他!”定边郡王火冒三丈。

项城郡王心想,你也会上当?你那时候也想拉拢辅国公,也伺机想他的府兵和田地,你才把女人给他的!

亏你还来骂我。

项城郡王惹不起定边郡王。他虽气得满面通红,还是得好好的解释。怒得眼同样瞪得圆的项城郡王道:“管事的信我才收到,说不知哪儿出来一个在家争风输了的女人,又出来一个一直拿不住的男人,”

“不知打哪儿?”定边郡王毫不留情面的斥责:“没有路条吗!”

项城郡王总不习惯他的态度,咬咬牙:“你知道的,大同府里几个官,三个全是太子的人!”

查不来的。

定边郡王气得走来走去的骂他:“你真笨,你一定找那官儿查吗!住店的掌柜不能问?找个管那街的衙役不能问!”

项城郡王在心里鄙夷他,你傻吗?大同府要是在我手心里,我早就不理会你!

北风吹动帐篷晃动,淡淡的人影呈现出来。

尚栋晚饭后就没有进来,他不知道定边郡王为第二天就走方便,已经让人把内帐拆下一部分。反正他的帐篷里火盆从来不缺,又让四面帐篷围住,没有很多风

少了内帐的地方,外面那影子就隐约可见。

定边郡王和项城郡王同时停下脚步,定边郡王抽出佩剑,项城郡王怕惊动外面的人,原地一动不动,心中转动,敢在这偷听的人,是梁山王的人吧?

帐篷外面忽然有了响动,“谁在那里,出来!”守帐篷的亲兵大喝出声。袁训和沈谓一惊,往后就退到最近的帐篷后面,见到四面出来十几个亲兵,往这边搜索过来。

尚栋在最前面,眼珠子里也急上来。这是郡王的亲兵,不听他的。他装模作样的带人往这边走,斜次里蹿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拔腿就跑,两个亲兵挡住他。让他一剑劈开,不发一言,低着头再往前冲。

“是关安!”沈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让沈谓觉得疑点重重的人,他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袁训也认出来,才凝眸,沈谓凑过来低声道:“他又跟上咱们了?”这家伙不知怎么弄的就缠上小袁,打仗都跟在他旁边。

袁训才摇头说不知道,听不远处有人大叫,是关安的嗓音:“抓我干什么!我是来找人喝酒的,喝酒的!”

“那你乱跑什么!”有人大骂。

关安还不服气:“你们来这么多人,我能不跑吗?我以为查军纪的!”沈谓才要笑,见尚栋出现,在一旁招手。两个人跟上,无声无息的回到陈留郡王处,见雪夜清冷,定边郡王军营里恢复平静。、

回想刚才要是没有关安,两个人让人抓住就难以解释,沈渭才松一口气,身后又有人道:“你们去哪了?”

沈谓和袁训又是一惊,回身一看,却是陈留郡王。陈留郡王独自一个人站在一辆车旁边,面上不掩狐疑,犀利眸光上上下下盯着他们。

陈留郡王的眼神普通人可以吓出病,沈渭在他目光下觉得像过刀子雨。但知道郡王很疼爱小袁,这事情就由小袁去解释吧。沈谓很没义气地一抱肚子,用了个最普通的损招数:“哎哟,我肚子痛,郡王,我告退。”

袁训愕然,这小子真没义气。

陈留郡王失笑,对着沈谓一溜小跑的背影,再对袁训笑骂:“这就是京中有中的太子党?”他摇摇头,把我表内兄的人全丢得光光。

袁训白眼他,挺挺胸膛:“不是还有我在!”

“你?你又干了什么,定边郡王那边刚才闹什么?你们钻老鼠洞让他揪住尾巴了?”陈留郡王又要取笑。

北风又是一阵,呼地过来。袁训缩脑袋,说真冷,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是普通士兵的棉衣。袁训嘻嘻:“姐丈,等我回去换一身再去见你说话。”

“那你快点儿来,来晚了弟妹家信我可就自己拆看拆看。”陈留郡王漫不经心。他才转身子,袁训跳上来扑住他,欢快地道:“信先给我!”手不老实的在陈留郡王怀里摸进去。

陈留郡王只一甩,就把袁训甩开,道:“不给,我给了你信,你就不来见我解释,我听不到故事,你也别想看信。”

“好吧好吧,姐丈你真难缠。”袁训嘀咕着,丢下他匆匆回去换衣。

再回陈留郡王的大帐时,袁训换上一件没怎么穿的青色锦衣,头脸也胡乱擦了几把,光梳头净洗脸的模样,英俊小子再次出来。

陈留郡王也不是刚退下来满面冰雪,今天大年夜,他虽然不解盔甲,也把脸刮得干净,又是他英俊倜傥的王孙公子模样。

几案上,一把酒壶,四个菜。袁训看了看,见是牛肉羊肉,再就是一盘子烧白菜,一盘子笋片。

袁训馋虫上来:“姐丈,这菜真好!”抬手就要倒酒,让陈留郡王打开。陈留郡王把酒壶赶紧拿开:“先对我说完才能吃喝,你说完了我让人请岳父过来,他现在应该和他的儿子们乐完了,该和我们乐了。”

袁训闪电般伸出手,先揪住一块笋片吃了,啧啧嘴摇头:“油重了,不如我媳妇烧得好。”陈留郡王让他逗笑,怀里取出几封信扬一扬,笑道:“看清楚了,不是一封,是三封,这个年足够你乐的,你媳妇和你倒有那么多的话?你姐姐才给我一封信,倒有一半是说家事。再来一半的一半说你,余下一半说岳父,把我只字儿没提。”

“你不是在信封上写着。”袁训反驳回去,对着信搓着手,见到信上熟悉的娟秀笔迹就更要笑,当下匆匆把和沈谓去定边郡王那边的话说了,不应该说的,就是姐丈也不说。

说完他和沈谓,袁训就说关安:“姐丈去个人把他提回来吧,吃了亏他也是丢你的人。”

陈留郡王微微一笑,把信给他。袁训大乐拆信,陈留郡王看似随意,却严肃地道:“袁……御史!”

“啊?哦,”袁训头也不抬,心全在信上。

“我可警告你啊,你少在我营里查事情!”陈留郡王一脸的不高兴:“查我,以后没酒喝。”

“嘻嘻……”袁训对着信笑了两声,然后才想到姐丈说的话。听到“没酒”这两个字,袁训才把头抬起来:“该查你就查你,这和不给小舅子酒喝不相干!”

陈留郡王气结,隔着书案抬手给袁训脑袋上一巴掌:“有御史当小舅子,你当我愿意!你小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那时候看出来你是当御史的料,我早把你打服气。”

“嘻嘻……”袁训对着信又笑,脑袋上挨一巴掌像打在别人身上。对姐丈的话也不理不睬。

陈留郡王伸长脖子斜眼睛,心痒上来:“写的什么,你这么乐?又不是才成亲,看你乐的都走了样。你媳妇生了?没到时间啊,又不是生妖怪,三几个月就下地,见风可长不长?”

“没生,就是……写家事呢。”袁训见陈留郡王身子快伸到自己这边来,把信一收。这又把陈留郡王刚才要打他的话想起来,没好气道:“我小时候你没看出来,是你没眼光。姐丈,不许干涉御史当差!”

“嗬,看把你能的!”陈留郡王又让他逗笑。见信自己看不到,小弟又在那里摆官架子。陈留郡王装腔作势叹气:“好吧好吧,御史了,芝麻豆大点官,也是官。我不问了,你也别看信,家信有什么可乐的,不就是女人碎嘴皮子。去,让我亲兵请岳父来说话,我们过年。”

袁训答应着出帐篷吩咐人,再就喜滋滋地把宝珠来信放到怀中,用手按了按,保证不会掉出来,这才放心。

没大会儿功夫,辅国公到来,他们三个人热热闹闹过起年来,他们免不了谈论家人,而在边城上的宝珠,正说故事哄着念姐儿睡觉,也很热闹。

……

早上天微明,龙怀文醒来,谢氏就犹豫着开口:“我说,今天在祠堂里,你和表弟妹可不要再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龙怀文冷下脸。

谢氏道:“还要我说吗?祠堂里站的位置,今年还是那样不变吗?”谢氏想想就不安。往年她也不安,一直不安这几年。不安又怎么样,再不安也得忍着。

但今年不同,不是有袁家表弟妹在。谢氏嚅嗫道:“她见到难道不说话?”

龙怀文不理她,径直起来。他的手臂有一百天,他抽出自己的剑,用右手试了试,感觉还灵活。

谢氏见到剑,则吓得腿一软,冲口而出:“要是你们再闹,我抱着儿子回娘家去,你看行不行?”

“好吧。”龙怀文默然过后,大过年的,也不想再让妻子添烦恼,他答应下来。

宫姨娘的院子里,宫姨娘和沙姨娘见到面,先道声新年好,宫姨娘就眉飞色舞:“我昨天问夫人,袁家媳妇来不来,夫人说来,拜祖宗怎么能不来,等下又有好戏看了。”

“是啊,”沙姨娘想想也好笑。

龙怀城在他的院子里,也负手廊下想今天拜祠堂的事。大年初一的,没有人来向他和母亲拜年。这个没有人,是指家里的姨娘们兄弟们姐妹们。家下人还是来拜的,就是父亲用的几个老家人,铁头似的守住库房帐房,他们还是大体上不走样。

年年拜祠堂,对龙怀城来说都是恨。不过今年,也许不同。

“公子新年大吉,”他的小厮名刀过来拜年,为龙怀城送上大红箭袖狮子绣球团花锦袄。龙怀城也很想有壮志,壮志每个人都有过,就是现实上做起来太过骨感,让消磨掉的不少。

每年的正月初一,龙怀城就是在家,也不穿长袖子衣裳,也有他一份想继承祖父旧名的含意在内。

名刀再送上雪衣,龙怀城披好,往母亲房里来。

国公夫人已经收拾好,大红衣裳碧绿裙子,为新年,发上戴两件贵重首饰,把她多映出几分风采。

龙怀城心酸上来。

母亲前几天又收拾出一匣子首饰,是她仅有的。龙怀城说用不到这些,年底各项田庄子有进项送来。国公夫人道:“用不到,你也留着。我现在看出来你是想办好这件事,外甥媳妇那里未必不肯帮忙,实在不行,你姐姐看着你父亲,也不会不管。说起来,他们全是有情意的人,你现在也有情意,那就对了。收着吧,不到没办法,不要去找人。”

她把留下来的首饰也拿给儿子看,是她母亲旧日留给她的三五件簪子,四五个花钿,再加上步摇等物。

“这些,是我出嫁时,出嫁后,你外祖母陆续给我的,我留下,以后给你媳妇。”

国公夫人今天佩戴的清一色红宝石头面,就是出嫁时用的。

龙怀城给国公夫人叩头拜年,直挺挺跪着道:“儿子不孝,没孝敬母亲新首饰,今年只能这样了,幸好还有外祖母给的,还能遮羞。”

国公夫人笑道:“遮什么羞?这一家子人没见过我不成?我长什么样子,他们难道不知道?”但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国公夫人很是欣慰。

让儿子起来,龙怀城却还不肯。他面沉如水:“本该让媳妇一同进来叩头,是我让她外面先候着,我有句话要单独和母亲说。”

他这个时候,微微有了一丝笑:“每年去祠堂,就是我和媳妇最不快的时候。今年,表弟妹也来,一早我打发人出城,想着她必定早来,路上接接也是好的。表弟妹今天再有看不顺眼的地方,我已经嘱咐媳妇,让她和母亲早回,不必留在那里当好人,反正也无人领情。”

国公夫人赶着他叫道:“老八,我一夜没有睡,也在想这件事。上上个月说你姐姐来照看她,我本想着接接她,又怕她不来。后来打发人去给外甥媳妇送东西,又说你姐姐已经不在。我心里后悔,如果早找发人去见你姐姐,让她留下过年,陪着外甥媳妇一起来,今天我就不用担心。”

“母亲担心什么!还有我呢。”龙怀城眸中怒火一闪而过:“大哥是先生的,很多地方让他占先!祠堂里往年有凌三那坏蛋,把持着总让凌姨娘占先。今年不同,凌三去害表弟妹,不知是死了,还是让表弟妹送到姐姐府上,至今不见人影。我好奇,让人在各处监狱打听,都说没这个人。这也好,今年祠堂里必定还有一闹,我让名刀早安排好,保管让大哥不能再碰到弟妹一星半点!”

国公夫人怅然:“大过年的,不闹才好。”

龙怀城这就起身,扶起国公夫人,反倒欣然:“闹,我也不怕他!他以为他手好了,我让他再伤一回。”

“胡说。”国公夫人这样说着,别的劝阻话也没有多讲,和儿子出房,八奶奶田氏过来拜新年,又房中侍候的人都拜过,簇拥着国公夫人往祠堂去。

拜祠堂讲究早,但今年要等袁家弟妹从城外过来,龙怀城事先早知会过,今年不必太早。

八公子今年大当家,但别的人在这件事也都肯听从,都是等着祠堂里再看出子热闹,以为新年娱乐。

凌姨娘是看不成热闹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知道她这一房是当事人。谢氏一早和龙怀文说的话,也是指这个担心。

所以别人不管早不早,凌姨娘头一个过来,儿子还没有出来,她带着女儿龙素娟,占据的是首位。

这本来是国公夫人的位置,就是国公夫人不在,也是嫡子的位置。

接下来宫姨娘等人尽皆到来,见到凌姨娘果然不改,大家一笑,各占位置闲话起来。

国公夫人最后到,在最后的位置上。

国公夫人和八奶奶早就习惯。国公夫人在她办错事以后,老国公夫人没去世,儿子没出世以前,再没有进过祠堂。

等她为儿子再进祠堂时,就是这样。

凌姨娘当年抱着长子占据首位,这是老国公夫人在的时候,已经这样。以后一年一年沿袭下来,八奶奶进府时就是这样,八奶奶也无能为力。

但今天与众不同,今天会多出来一个人。那当众指责国公府上“母不母,子不子,姨娘不姨娘”的袁家亲戚会在。

今天会怎么闹?

大家全等着看笑话呢。

龙怀文到的时候,天色已亮。他还是傲气满面,和以前一样,走到首位。龙大公子从没有打算让过任何人,不管受什么风吹浪打,不过当时湿湿衣裳,过后依然。

龙怀城不理他,只往厅外面看。

厅外面气氛开始紧张。两队人,左边的是龙八公子的,右边的是龙大公子的,宝珠还没有到,这兄弟间阵势就已经拉开。

龙怀城心中有数,大哥这是防备弟妹再骂他的。

龙怀文也心中有数,八弟这是防备他对袁家弟妹动手的。

两个人看似面无表情,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全摆在面上。

凌姨娘见到得意,怎么样?她故意摇一下自己的大红衣袖,心想等下袁家小贱人到来,给她好好看看,我就偏穿这个,你管不着!

大家都很有耐心的等着,宝珠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拜祠堂这事,宝珠是四更起往城里赶,赶过来城门大开,正好进来。路上遇到龙怀城接她的人,宝珠打发他回去报信,说已经进城,再带着人马跟在后面。

没错,她带着人马,守城门的人已经让她吓住。如果不是国公府的人在,只怕当袭城的。

一千人!

一千精兵在马上,簇拥着宝珠轿子,侍候人的大车昂然进城。

龙怀城才听到回话的人说就要到,没有过一刻钟,就见两队精兵佩刀而入,目不斜视边走边站,把从大门到厅下全都守住。

院子里站的本就有两队人,两位公子的手下全在应变。

“呛!”龙怀城的人齐齐转身向外,拔出钢刀。

“呛!”龙怀文的人齐齐转身向外,拔出长剑。

刀光剑闪中,来的人也一步站定,整齐的一声出鞘声后,他们也面目肃然亮出刀剑。

这来的人比他们准备还要充分。

最先上来一队盾牌手,跟大战前似的,排在最前。

盾牌上方,是一百人的弓箭手。院子太小站不开,分成两排。明光一闪,弓箭全都上弦。

弓箭手后面,是数百长枪手,枪尖如雪峰般闪利。

凌姨娘愤怒大叫:“这是来抄家吗!”

一个人慢慢悠悠走过来,他头发雪白胡子雪白,腰微弯,正是顺伯。顺伯站在厅下,对上面行个礼:“我家奶奶来拜祠堂,为她和小姑娘安全计,不敢不防。”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瞪住外面这数百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1章 ,安府第267章 ,小王爷大包大揽第368章 ,大婚惊变第613章 ,出来玩,不忘记家里人第52章 ,静谧的宝姑娘第654章 ,二老王教训张大学士第603章 ,回乡祭祖第844章 ,金殿论罪名第四百九十三章第287章 ,御赐苏家亲事第468章 ,锲而不舍的加寿姑娘第374章 ,乔迁新府第第629章 ,无惊无险的交手第233章 ,姑母多情意第263章 ,龙五的敲打第778章 ,赐婚文家第716章 ,方氏再一次误会第658章 ,衣锦祭拜第604章 ,太子不痛快和梁山老王旧事第82章 ,缝补考试第450章 ,袁训给姐丈和亲家出的主意第803章 ,宝倌担起大责任第565章 ,讨回加福第471章 ,一群蠢妇第43章 ,没有道理的方姨妈第820章 ,王爷 ,有胆吗第590章 ,拜大年第221章 ,钦差在此第654章 ,二老王教训张大学士第108章 ,喝茶第39章 ,失态第330章 ,堵住小王爷的嘴第132章 ,成亲(二)第424章 ,老国公很难为情第497章 ,第771章 ,一对大学士过招第379章 ,翁婿某一回合第755章 ,谣言来自安王府第221章 ,钦差在此第429章 ,只因为当爹的不放心第495章 ,柳五要人情第487章 ,萧战来帮忙第267章 ,小王爷大包大揽第465章 ,为军需萧二费心机第351章 ,袁二,你是女人第415章 ,宝石衣裳好第669章 ,沈沐麟同行第763章 ,父子谈心第417章 ,叫好第46章 ,通风第427章 ,加寿和萧战比拼第188章 ,夫妻相见恩爱浓第434章 ,掌珠玉珠有喜第743章 ,太子夫妻入藏第408章 ,小王爷代撒请帖第185章 ,辅国公还是好舅父第四百九十三章第755章 ,谣言来自安王府第797章 ,圣旨下第353章 ,坏蛋不是卖国贼第552章 ,发动第604章 ,太子不痛快和梁山老王旧事第331章 ,禄姐儿还是香姐儿第247章 ,摆谱第687章 ,齐王继续出行第333章 ,东安旧事第614章 ,教训江强第221章 ,钦差在此第333章 ,东安旧事第158章 ,春闱高中第333章 ,东安旧事第633章 ,不耽误你们母女第800章 ,梁山王真情流露第649章 ,哇哇哇哇哇第44章 ,宽恕第450章 ,袁训给姐丈和亲家出的主意第696章 ,龙显贵龙显兆回家第467章 ,我定亲了第616章 ,夫子们的矛盾第424章 ,老国公很难为情第348章 ,福王识破旧二爷第77章 ,三六九等的家世第424章 ,老国公很难为情第676章 ,学菜第479章 ,自然第394章 ,亲戚帮忙心头暖第532章 ,龙氏威武,小王爷难缠第118章 ,私房第807章 ,胖兄弟再次从军去第433章 ,小王爷和加福真情流露第167章 ,宝珠的神奇日子第79章 ,讨债鬼上门第204章 ,担起自己的责任第354章 ,血洗污名声第415章 ,宝石衣裳好第357章 ,血书,血书和偷听第692章 ,银鱼到宫中第513章 ,再降两等第803章 ,宝倌担起大责任第615章 ,携带暗器的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