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容正窝在被子里不停地打喷嚏,丫环白燕哭进来道:“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太太要活活打死画眉。”
顾思容皱了皱眉道:“你没求太太?”
“奴婢求没用啊,求求你了,二小姐,去救救画眉吧,她也是为了您才……”白燕跪下就拜道。
“放肆!”顾思容怒斥道。
“她做下的事,与本小姐无关,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何况,这种背叛主子的奴才,就是该死。”
白燕失望地看着顾思容,黯然地退了下去。
刚出门,就见刘妈妈带着两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而来,愕然道:“刘妈妈……”
“二小姐呢?”刘妈妈问道。
“在屋里呐,妈妈所为何来?”白燕问道。
刘妈妈也不回答,带着两个婆子就冲了进去。
顾思容愕然道:“刘妈妈这是干什么?”
“奉老太太之命,请二小姐过去。”
刘妈妈说着,手一挥,两个婆子们冲了上去,也不管顾思容只穿了中衣,揭了被子就往下拖。
顾思容大怒道:“大胆,刘妈妈,你也如此待我?”
刘妈妈冷笑道:“对不住,奴婢只听从老太太之命,老太太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说着,先出了门,两个婆子拖着顾思容往外走,顾思容见白燕愣愣地站着,忙道:“快去请太太来救我。”
白燕站着没动,眼睁睁看着刘妈妈把顾思容拖走,丫环坠儿扭身往外跑,白燕道:“你去哪儿?”
“请太太啊。”坠儿愕然道。
“太太在打杀画眉,你去了她也未必有空理。”白燕双目流泪道。
坠儿就怔在了当场,半晌才道:“白燕姐姐,咱们两个一起去吧,去了没请到太太,那是二小姐不走运,可没去,就是咱们两个的错了。”
白燕点头道:“嗯,你说得不错,咱们两个现在就去请太太,对了,你不是跟四儿关系好么?听说三小姐今天也差点挨了打,一会子你也去请请三小姐吧。”
顾思容被拖进榕园,一见老太太就哭道:“奶奶,容儿还病着呢。”
老太太冷笑道:“病着?没错,你病得不清,是我的错,不该把你的教养全交给你娘,让你养成如今这般不知轻重,任性胡为的性子,来人,拿鸡毛弹子来。”
思容惊道:“奶奶,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为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敢拿命去陷害你妹妹,再不给你些教训,还不知你将来会犯下多大的过错,来人,给我打,打得她认错了为止。”老太太一挥手道。
侍书拿来鸡毛弹子,交给一个粗使婆子,顾思容吓得花容失色道:“奶奶,您真的要打我?”
老太太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婆子们知道老太太的习惯,这会子她是连话都不愿意跟思容说了,便抡起鸡毛弹子往顾思容背上抽。
顾思容从小到大,从没挨过打,一棍子下去,忍不住尖叫一声,那行刑的婆子冷冷道。
“奴婢还没用力呢,二小姐您忍着点,这只是皮肉之苦,伤不到筋骨,可比不得画眉身上挨的板子。”
说着,下手的劲力就又重了些,顾思容突然回神,这个婆子好象就是画眉的姑婆,以前去找过画眉……
鸡毛弹子象下雨似地落下,顾思容痛得抱住双肩,她倒倔强,这会子也不强了,只是痛的眼睛痛红,牙咬得唇瓣都出了血,也再不肯哼一声。
她原本这阵子就
心力憔悴,又加之在湖里受了凉,几十棍子下去,眼睛就开始发黑,人也往地上倒去。
正在此时,顾思静急急地冲过来,及时抱住了她。
“思容,思容,你怎么了?”
老太太这时才缓缓睁开眼道:“怎么来了也不给我行礼?”
顾思静心疼地看着妹妹背上沁出的血迹,哽声道:“奶奶,思容她……”
“她咎由自取!这点子伤,总比你娘打在画眉身上的轻些吧,这会子,画眉怕是没气儿了吧。”老太太冷冷道。
顾思静眼里就滑过一丝愤怒,神情却还是恭敬。
“奶奶这是说哪里话,画眉不过是个奴才,犯了错,挨打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失望摇了摇头,看思容的眼神不若往日的慈和,淡淡道。
“既然你来了,就接你妹妹回去诊治吧,告诉她,以后行事当以顾家为重,不管你们将来嫁到何处,有多大的富贵,不要忘了,顾家才是你们的根。”
思静凛然起身,向老太太行礼道:“是,孙女受教了。”
顾思静让婆子抬着顾思容回了园子,刚走到园门口中,大太太跟前的彩云就急急而来道。
“大小姐,大小姐,宫里来人了,太太请您快些呢。”
顾思静怔了怔,丢下顾思容就往正院走,彩云道:“二小姐怎么了?奴婢才听白燕说,二小姐被老太太叫去责罚了?”
顾思静道:“你莫跟着我了,快去拿太太的名贴,让大总管去请太医来,二小姐受伤了。”
彩云听了也不敢再多问,就先行去了前院。
顾思静也没想到,不过才隔几天,太子又派人来请她进宫,心中暗喜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
坐在马车里,碧莲还在帮她补粉。
“这位宫宫也太心急了些,好歹让小姐换身衣服啊。”
顾思静道:“太子不注重这些个的,简单些反而显得清爽。”
“也太素净了些,不过小姐就算不打扮,也是最好看的。”
碧莲的嘴象抹了蜜一样。
一进东宫,宫人便将顾思静直接引进了太子内殿,顾思容心里越发恬静坦然起来。
还没成亲,太子就召她入内殿,说明他的心里,已经不当她是外人,可是,那北戎公主……
秀眉又微蹙了蹙,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当太子看到恬静淡然地顾思静缓缓走进来时,心里竟然有股从来没有过的踏实感,顾家大小姐身上有股子大气沉稳的气度,能安定人心。
顾思静看到太子竟然躺在床上,眼里滑过一丝惊愕,随即上前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
“思静,来,坐这儿。”太子笑着招呼顾思静。
顾思静的脸红了红,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安静地走到床边,却不肯坐在床边,而是在脚榻上坐下。
太子怔了怔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上来吧。”
顾思静眼里滑过一抹羞涩道:“虽然没有外人,可臣女与殿下并未行大礼,男女授受不亲,臣女不敢僭越。”
太子点头道:“果然是顾相教养出来的子女,就是不一样,好,本宫不为难你。”
顾思静福身道谢,太子道:“这几日皇祖母没少在本宫跟前夸你,还莫说,经你改造过后的推椅灵便又轻巧,让皇祖母方便了不少。”
顾思静道:“不过是些碉虫小技罢了,不敢受太后娘娘夸奖。”
太子道:“呵呵,你倒是个淡定自如的人
,这点很符合太子妃的要求,也怪不得皇祖母宁愿与父皇起争执,也要让本宫聘你为太子妃。”
顾思静听得大喜,漂亮的大眼里有难掩的喜悦之色,颤声道:“不是说,皇上要将北戎公主……”
太子打断她的话道:“那到底是夷族女子,便是父皇,也不愿意外族女子入主东宫,你秀外慧中,兰心惠质,贤良淑德,乃太子妃不二人选。
“本宫请你进来,一则便是请你不要为北戎公主之事忧心。”
太子说到一半,轻咳了两声,顾思静担忧道:“殿下,您身子不适?”
太子笑道:“你才问起啊。”
顾思静脸一红道:“臣女自是一进来就想问,可又怕殿下有忌讳,故而不敢问。”
太子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女子巧笑嫣然的样子来,若是她,只怕一进来就会问了。
她总是那样,单纯率真,什么都能从眼睛里看出来,那双灵动清澈的大眼,象是能说话一般。
“本宫偶受了些风寒,不碍事的。”太子笑道。
“臣女去请太医过来为您诊治。”顾思静就起身往外走。
太子忙道:“你回来,太医瞧过了,说了没事的。”
“可殿下看着脸色不太好。”顾思静坚持道。
“殿下可莫要因为怕苦,不想召太医来。”
太子还真是怕喝苦约,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并非受寒,而是受伤,也不想让顾思静知晓。
“太医瞧过了,本宫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呢。”
太子无奈道,顾家大小姐还真是个讲原则的人,也怪不得太后中意她。
这样的人,才能成为自己的贤内助吧,只是,和这样的人结为夫妻,敬重多于爱恋,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顾思静便一副聆听垂训的样子道:“殿下请讲。”
太子道:“本宫记得你有个伶俐的丫头,如今可还在你跟前?”
顾思静就怔住,眼里滑过一丝黯然道:“殿下可是问的婉儿?”
“她是叫婉儿么?名字不错。”
太子的笑容就变得和暖温润起来,顾思静清楚地感觉到,从进来到现在,太子的笑意第一次达到了眼底,心中一阵酸涩。
“回殿下的话,婉儿那天就被公孙公子带走了,如今已经不再是顾家之人。”
顾思静其实很想告诉太子,那是自己的亲妹妹,是早就有了婚约之人,她将来会是别人的妻子,不再是你太子能肖想之人了。
可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说得出口?难道要向太子表白,当初那些技艺全是思婉的手笔,而自己一直是在骗他的么?
“果真被阿彦带走了么?思静,你能不能想法子将她讨回来,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想来阿彦也未必对她认真,阿彦不是就要成为你妹夫了么?应该会给你这个面子吧。”太子就有点着急道。
也不知那丫头从暗道里出去后,有没有被责罚,她怎么那么调皮,把自己弄成丑女模样儿……
她说,想要自由身,如果,能让她到自己身边来,莫说是个自由之身,就是给她一个封号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竟然叫自己的闺名!太子为了能得到思婉,竟然不昔这样来求自己,心里那股子酸味冲得牙根都软了。
顾思静道:“可是殿下,送出去的……”
“拜托你了。”太子却打断她的话,殷殷地看着她道。
顾思静想要拒绝的话就再难说出口,苦笑道:“臣女尽力而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