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多番挑衅
众人闻声,便自座位上起身,离席,恭身立于宴会中央的空处。
叶锦素亦是起身,与叶云轩立于一处,虽垂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来人的脚步声,她的心在此刻凝结,隐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众人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近,随即,便齐齐跪下,恭敬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日乃皇后寿辰,亦算是家宴,众位卿家不必拘礼,平身吧。”不怒而威的声音低沉响起,随即,便听到落座的声音。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众人又是齐声道,便自地上起身,垂首退与座位上,落座。
叶锦素侧眸,望着那高台上的男子,顿时,眼神一晃,十年,他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见地印在她的脑中,不曾消失过,如今,再次相见,以往的爱恨尽数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地握紧双拳,能清晰听见每个关节发出脆响。
上官敬,这十年,你过得可好?这十年,你可曾想起那个曾经与你同生死共患难的女子?你又可曾有过悔恨?
即便是她再如何地隐忍,心如止水,但,那曾经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时,她还是忍不住地眼眶湿润,她尽量保持着端庄的姿态,紧握的拳被包裹在一只温暖的大手中,叶锦素抬眸,对上身侧落座的叶云轩温柔的双眸,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皇椅上正襟危坐的上官敬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朝靴,黑金色的深邃眼眸,俊美非凡的脸庞,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看了叫人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叶锦素转眸,再次将目光落在上官敬身上,十年,他的容颜依旧未有多大的改变,相反,却比之前更加的深沉,她不禁想起,曾经,她陪着他整整十八年,相濡以沫之情,如今,却化为浓烈的恨意,上官敬,我定要将你的江山一寸一寸地夺回来。
她侧眸,上官敬一侧端坐着一身凤袍,凤冠金钗的皇后,十年光阴,她愈发地雍容华贵,浅笑地注视着前方,那般的风华绝代。
当华婉瑶的目光与叶锦素对上时,她的眸光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消失,温声道,“宫中许久未曾热闹过了,今儿个,本宫借着寿辰,特意举办家宴,为的便是君臣同乐,给宫中增添些喜气,故而,众位爱卿不必拘束,今夜畅所欲言便是。”
“是,皇后娘娘。”众人皆齐声应道。
“叶小姐今儿所着衣衫,如若本宫没看错的话,乃是宫中丢失已久的云锦流仙裙吧。”华婉瑶眸光闪过冷意,但,面上不动声色道。
桌案底下,叶锦素抽出被叶云轩紧握的手,翩然起身,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华潋滟,美目流转间,亦是万千风华,她微微福身道,“回皇后娘娘,此乃正是失传已久的云锦流仙裙。”
叶锦素所用的乃是失传,而不是丢失,众人皆惊讶不已,这……谁人不知这云锦流仙裙乃是始祖皇帝特意为睿贤皇后所制,直到上次宫中打乱时,才丢失,如今,再次重现,竟然身着与叶大小姐身上,乃是震惊不已。
“不知叶小姐因何寻得云锦流仙裙?”华婉瑶始终注视着叶锦素,虽看不清她此刻心中所想,但,那眸光中的寒意,众人还是看得清楚,这云锦流仙裙乃象征着凤位,如今,却在世家小姐身上,而不是皇后所穿,在外人看来,这叶小姐胆子过于大,竟然公然挑衅皇后娘娘。
“十年前,一位故人相赠。”叶锦素大方得体回道,华婉瑶,当年,你亦是知晓这云锦流仙裙,整整十年对我的身心折磨,这其中,怕是也有一丝目的,便是从我口中得知这云锦流仙裙的下落吧,如今,我身着它,站立与你的面前,你可知,你如今拥有的一切,我会从你手中一点一点地收回。
“故人?不知这位故人姓甚名谁?”华婉瑶继续逼问道。
端坐与华婉瑶身侧的上官敬今夜所来目的便是见那奏折执笔之人,如今,她身着云锦流仙裙立于他的面前,让他顿时征然,她到底是谁?
“怕是众人皆知,不过,如今,故人下落不明,民女不便相告。”叶锦素暗中思忖,如若将华流年的名字说出,那么,华婉瑶会有怎样的反应,她侧眸,飘过上官敬如今的神色,亦是对她一脸疑惑,华婉瑶,今日这贺礼我定是要让你毕生难忘。
“众人皆知?是谁?”华婉瑶心下一惊,想着,难道是她?可是,当年,她一直被她关在皇陵地下,当年,这孩子也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又怎会与那贱人相识呢?莫不要被这丫头诓骗了才是。
“华流年。”叶锦素冷冷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这华流年的名字,如今亦是成为了宫中的禁忌,当年,关于她的所有事情,皆已尘封,无人敢提及,如今,这叶小姐竟然胆敢说出华流年的名字,除左年轻的公子小姐,长者听闻皆是冷吸一口气。
上官敬亦是惊诧不已,随即自皇椅上站起,踱步行至叶锦素面前,打量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叶锦素眸光一暗,望向上官敬,他因何如此的神情,当年对她的冷情绝意,如今,却是这般,定然是做给众人看。
她冷哼一声,不卑不亢道,“民女所说那位故人名唤华流年。”
华婉瑶见上官敬如此激动,随即自椅子上立起,徐步而来,打量着叶锦素,“你可知这华流年所谓何人?”
“民女想皇上与皇后娘娘定然清楚。”叶锦素不与正面回答,此话却远比正面回答,更让众人清楚明白。
“叶小姐,此等大事,莫要信口雌黄才是,依你所言,十年之前,你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她怎会将云锦流仙裙赠与你?”华婉瑶上前,抚上上官敬的臂弯,淡淡说道。
叶锦素浅笑道,“三四岁孩童又如何?民女虽不知当时为何故人将此物赠与民女,但,如今事实如此,民女亦是多说无益。”
“你可知这云锦流仙裙乃是皇家之物,如今,既然叶小姐寻得,理应物归原主才是。”华婉瑶不再过多的纠缠,转换话题道。
“这……”叶锦素犹豫道,“恕民女斗胆,当日故人所言,此物乃是她辛苦所得,而此物与民女颇有渊源,故而,叮嘱民女,切不可将此物给予他人。”
“皇家之物理应归还,难道叶小姐要抗旨不成?”华婉瑶眸光一凝,冷声道。
“这云锦流仙裙虽是皇家之物,但,当年早已随着睿贤皇后陪葬,后来,因有人居心叵测,自睿贤皇后陵墓内偷出此物,便已不再是皇家之物,如今,此物乃是故人相赠,如若没有故人答应,民女定然不能将此物献出。”叶锦素面色淡然道,华婉瑶,没想到这十年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无,难道你想要的东西,便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得到吗?但,今夜,我偏偏不如你愿。
“那故人何在?”华婉瑶一双凤眸冷冷射向叶锦素,冷声问道。
“故人如今下落不明,民女亦不知她在何处。”叶锦素如实回道。
“莫不是你杜撰的吧?”华婉瑶冷嗤道。
“望皇后娘娘慎言,这云锦流仙裙虽是皇家之物,但,如今却已与皇家无任何关系,皇后娘娘如此咄咄相逼,实在是有违皇后之德。”叶锦素毫不留情地直言不讳道。
“本宫听闻叶府大小姐端庄秀丽,犹记得本宫上次见叶小姐也不过两月,不曾想,叶小姐如今变了性子,竟如此的伶牙俐齿。”华婉瑶未料到,竟然有人胆敢蔑视她的权威,当众驳了她的面子,顿时,凤眸一凛,沉声道。
“民女自幼便以皇后娘娘为效法的楷模,不曾想,今夜皇后娘娘竟如此相逼,着实让民女伤心不已。”叶锦素垂眸,幽幽道。
“好了,今夜如此喜庆之日,既然如今云锦流仙裙乃是年儿赠予叶小姐,此乃便是年儿的意思,皇后又何必非要不可?”上官敬抬眸,对上华婉瑶冷厉的双眸,眸光一冷,阴沉道。
华婉瑶抬眸,望向上官敬,心下一冷,但,感觉到整个寿宴寂静无声,随即作罢,但,心中这口气却是憋得难受,随即浅笑道,“是臣妾愚钝了,实在是因云锦流仙裙乃是睿贤皇后陪葬之物,臣妾想着如今此物失而复得,便是一大喜事,也好将此物重新放于睿贤皇后陵中,不是更好?”
“皇后所言亦不无道理,不过,既然此物年儿已赠与叶小姐,你又何须夺人所爱?”上官敬眸光微闪道。
华婉瑶听着上官敬的话,眸光闪烁,继续道,“是臣妾考虑不周。”
“众位爱卿,今夜乃是家宴,朕先举杯,一则贺皇后寿辰,二则愿我大乐国泰民安。”上官敬不再理会华婉瑶,深深看了一眼叶锦素,便转身,拾级而上,立于皇椅旁,举杯说道。
众人各怀心思,连忙将斟满酒的酒杯举起,“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驻,万寿无疆。”
华婉瑶亦随着上官敬立于高台,举杯,与众人一饮而尽。
叶锦素不再说话,亦是举杯相祝,但,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依着适才上官敬对华婉瑶的态度,她不禁觉得这其中定然有她所不知的事情,上官敬,你对华婉瑶到底如何的心思?为何,今日所见的你们却不是十年前那般恩爱无比,而是形同陌路呢?还是你已经对华婉瑶失去了原本的热度?上官敬,没想到与你相伴十八年,我竟然不知你心中所想。
叶锦素不禁冷笑,众人饮杯之后,便悉数落座。
相隔十年,叶锦素再入皇宫,却已是物是人非,她抬眸,便看见上官敬正审视地望着她,她规矩颔首,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入喉间,满是苦涩。
“你与皇上和皇后有过节?”叶云轩,不,应该是魔君,他正斜睨着眼看向叶锦素,低声问道。
“魔君,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要假扮哥哥前来赴宴,但,我的事情无需你多问。”叶锦素微笑回道。
适才的云锦流仙裙成为宴会之前的小插曲,此时,宴会正式开始,先从宫中嫔妃开始,逐一对皇后献上寿礼。
叶锦素静坐于一侧,注视着那觥筹交错的画面,华婉瑶欣然接受着众人的贺寿,不过,奇怪的是,她这十年来,竟然没有所出,宫中的妃嫔虽不少,但,诞下子嗣的甚少,只有四妃之首的两位诞下公主,其他嫔妃虽有孕,但都会离奇滑胎,这不免让叶锦素感到疑惑,但,宫中每日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一点都不必大家族中的少,怕是这其中也少不了华婉瑶的推动。
看着那些妃嫔亦或是对她恭顺有礼,但,都是各怀鬼胎,后宫,她想起曾经上官敬对她发下的誓言,此生只她一妻,即便入了后宫,亦不会再立其他嫔妃。
“像,真像。”魔君在一旁低声赞叹道。
“像什么?”叶锦素不免转眸,看着魔君,问道。
“你难道没有看出那些妃嫔的眉宇间都长得很像一个人吗?”魔君见叶锦素总算啃回神看他,顿时,眸光一暖道。
叶锦素只看着华婉瑶发呆,如今,听着魔君的话,仔细打量着,不由地眸光一闪,这……这些女子……她不由地再次将目光落在上官敬身上,只见他端坐与皇椅上,目光淡漠,似是这里所有的一切与他无关,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眼神,她是从未见过的,上官敬,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之后,又要找这些与华流年相似的女子?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有何目的?
“看来这皇帝还是个痴情种。”魔君不禁幽幽道。
叶锦素心下一沉,转眸,狠历地注视着魔君,“你想说什么?”
“待会肯定会让各家小姐展现才艺,你准备了什么?”魔君并未接叶锦素的话,转移话题道。
“你是来凑热闹的吗?”叶锦素不由地对于魔君有些厌恶,他的话语中似是看透了一切,却又让她琢磨不清,但,自己的心思又是谁能任意猜度的。
“是也不是。”魔君径自斟酒说道。
“皇后姑姑,此乃是东海夜明珠,是二哥亲自去东海命人采得,特意献于皇后姑姑为贺礼的。”此时说话的乃是华大小姐,华梦涵。
“嗯,戟儿有心了,姑姑很喜欢。”华婉瑶伸手,慈爱地握着华梦涵的双手,温声道。
转眸,却不见老狐狸的身影,看来今日他并未参加喜宴,心中似是觉得奇怪,便转眸,望向凤秀,附耳道,“你且去看看华府有何动静。”
“是。”凤秀领命,便悄然退了出去。
接着便是慕容世家、南宫世家相继呈上贺礼,华婉瑶一一接过,面带笑容。
“你的贺礼呢?”魔君见众人皆以赠完贺礼,独独叶府还未,不禁问道。
“我的?”叶锦素缓缓起身,便徐步向前。
凤锦手捧锦盒走上前来,因着叶锦素适才的举动,着实引起了众人的注目,如今,她再次出场,众人皆是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叶锦素不紧不慢地抬步向前,再台下躬身道,“民女几月前得了一匹云秀,便照着样子做了一件云锦流仙裙,乃是民女的心意,特意呈上,恭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驻。”
凤锦在叶锦素说话间,已将锦盒打开,锦盒内流光溢彩,云秀乃是天下第一绸缎,世上仅存五匹,不曾想竟然有一批落入叶府,而这叶小姐竟然亲自缝制成云锦流仙裙,虽然是云秀,但,却是仿物,表面上听起来乃是诚心之举,但,有心人细想则是暗嘲如今的皇后,乃是替代品。
此事要追溯到十年前,当年,公告天下的皇后乃是华流年,奈何封后大典上出现的竟然是华婉瑶,当时,满朝哗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即便华婉瑶如今贵为皇后,可是,对于朝中,尤其是跟随着上官敬与华流年打天下的臣子,华婉瑶不过是华流年的替代品而已。
华婉瑶眸光更加的冷冽,嘴角却勾起雍容华贵的笑意,“叶小姐果然心思细腻。”
“只要皇后娘娘喜欢便好。”叶锦素不漏痕迹地回道,接着,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
这宴会所来的皆是京城内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谁人不知叶府的大小姐叶锦素性子懦弱,自她母亲去世之后,突然转了性子,行事作风皆是狠辣,叶府如今在她的整治下,变得格外的宁静,这让众人皆不免心生好奇,如今,见了这叶府小姐,身着云锦流仙裙,端得是风姿飘逸,潋滟风华,从刚来时的惊艳,到适才与皇后公然对抗的震惊,再到如今对皇后的冷嘲热讽的惊愕,众人皆是对这叶府的大小姐敬畏上几分。
叶锦素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她高雅的姿态落座。魔君在一旁,一脸赞赏地望向叶锦素,“不愧是凤倾阁阁主。”
叶锦素转眸,对魔君微微一笑,笑容极其冷淡,“多谢夸奖。”
“看来,今夜好戏接连上演。”魔君又饮了一杯说道。
贺礼逐一献罢,便迎来了今夜的重头戏,那便是各家小姐展现她们才艺的时刻,其实,每次的宴会,左不过是变相的相亲大会,各家的小姐展示着她们的曼妙身姿,满腹才情,无非是想要引得心上之人的注意,亦或是在这京城中增添一些自己的美誉。
以往的宴会,他都会中途离席,但,今夜,他却安然坐与皇椅上。
李贵当然知晓上官敬的心思,但,抬眸,望向叶锦素,径自摇头。
季昀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怀疑,尽量克制着自己不断眺望的双眸,垂首,自饮自酌,偶尔会有身旁的同僚或是王爷前来敬酒,对饮,但,适才叶锦素的一言一行,无不让他的心激起千层浪,他知道等了整整十年的人终于回来了。
慕容怡情看着慕容逸风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过叶锦素,不由地冷哼一声,“哥哥,你可知今晚是什么日子,你要是想看她,改日大可去叶府好好看。”
慕容逸风转身,看了一眼慕容怡情,“你当真是被母亲娇惯坏了。”
“哥哥。”慕容怡情不满地低声吼道。
“待会不是你要表演吗?还不好好准备。”慕容逸风不耐烦地说道。
“嗯。”慕容怡情想着待会便要表演,她一定要将叶锦素打压下去,今天,她的风头太甚,不过,她亦是心中疑惑,这叶锦素何时变得如此凌厉,与以往的性子当真是判若两人。她竟敢当众羞辱皇后,胆子可真是不小,不过,如今,她怕是被皇后嫉恨上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因公主年幼,故而只是简略的表演一些歌舞,但,也是引起了满堂喝彩,接下来便是各家小姐展示才艺。
当年,先皇有十个皇子,但,经过一次政变,如今,剩下的所剩无几,只剩下远在边关的六王爷,在京城颐养天年的九王爷与十王爷。
而九王爷与十王爷当时年幼,如今亦才不过二十四五,膝下的郡主无数,却都年幼,故而,表现才艺亦是不能。
接下来便是丞相季昀,虽已过了而立之年,却未娶妻,如今依旧一人,无儿无女,便也不能有家眷展现才艺。
接下来便是各级官员的家眷,首先上场的便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长相温婉,几日前刚刚及笄,今儿个,表演了她最拿手的琴曲,称得上精妙二字。
紧接着,各家小姐逐个表演各自的技能,歌舞,作画,精彩纷呈。
四大世家首先上场的便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南宫玉蝶,她优然起身,立于台上,手执长剑,微微福身,“民女可否请慕容公子献上一曲?”
慕容逸风显然一怔,但,见众人皆摇首期盼,便躬身回礼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便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玉箫拿出,缓缓上于台上,立于一侧,此刻,他一身青衣锦袍,端得是温润雅致,手执玉箫,悠扬飘逸的曲子缓缓响起。
南宫玉蝶身材婀娜,步履轻盈,那宝剑在她手上,便如同三尺白绫,柔的不能再柔,轻的不能再轻,偏偏却又寒光凌凌,像水一般至柔、至美、至刚,配上慕容逸风低沉的箫声,
箫声清越,如清风般拂过心田,安抚了躁动的心,心灵渐渐平和。
这是一幅怎样怡人的场景,男子飘逸雅致,女子宛若游鸿,箫剑合璧,配合的天衣无缝,将众人拉入他们编织的美妙情境中。
只见她把手挥向前方,用她的手腕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渐渐地,剑越转越快,把翩然落于地上的花瓣也卷起来,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远处,聚集了所有蝴蝶,往这个方向飞来,陪伴着她一起舞剑。
慕容逸风微眯着双眸,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思却瞟向远处,如若眼前翩翩起舞的女子是表妹,那该是怎样动人的场景?
南宫玉蝶最后一舞,身姿随着她随风飘落,而她却无半点要支撑她落地的意思,慕容逸风收起玉箫,足尖轻点,飞身而起,在半空接住南宫玉蝶的身姿,四目相对,南宫玉蝶目光盈盈,似是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慕容逸风亦是心神一晃,随即收敛起心神,一青一黄在空中随风偏偏落下,众人皆痴迷地欣赏着如此的画面。
众人皆入画,却唯独叶锦素与魔君冷漠相对,叶锦素心下了然,看来这南宫玉蝶是倾心慕容逸风,故而,才有了今夜如此的一幕。
“有趣,有趣。”魔君在一旁低声笑道。
叶锦素转眸,见魔君虽然有木有样地端坐再次,但那眉目间的慵懒,说明他此刻的懒散,禁不住地回道,“的确有趣。”
慕容逸风抱着南宫玉蝶落下,南宫玉蝶连忙离开他的怀抱,微微福身,“多谢慕容公子。”
慕容逸风连忙收起玉箫,“南宫小姐客气了。”
魔君见众人皆一脸痴然地望着台上,便连忙惊叫道,“好看,好看。”
众人听着魔君的声音,皆回神,再次看的时候,台上二人已然下了阶梯,落座。
“南宫大小姐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有如此美妙绝伦的舞剑,朕今日可是大饱眼福。”上官敬适合的说道。
众人皆附和道,一时间,宴会的气氛又活络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慕容怡情上台,她先前还信心笃定,如今,见了南宫玉蝶的才艺,难免有些不服气与担忧,但,她的性子,却由不得她如此胆怯,故而,便换了装扮,立于台上,向众人微微颔首,一身素白装束,云袖挥舞,乐起,她便开始翩翩起舞,而地上铺着一块白色丝绸,慕容怡情媚眼如丝,身姿妖娆,云袖随着她的舞动,沾染着一旁的水墨,随着她的舞姿,在丝绸上飞舞。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观赏,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台上舞动的精灵,乐器落下,慕容怡情亦是偏偏而落,接着微微福身,便命人将地上的丝绸拉起,众人皆惊叹不已,竟然是一副牡丹图,那高贵的牡丹栩栩如生。
“皇后娘娘,民女献丑,将此图献给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福乐安康。”慕容怡情随即跪下,温声说道。
“好,好。”华婉瑶亦是连连点头,接着便说道,“赏。”
“谢皇后娘娘的赏赐。”慕容怡情回道,便起身,双眸含笑,望向叶锦素。
“可真是分外的精彩。”魔君禁不住地笑道。
“是很精彩。”叶锦素迎上慕容怡情射来的挑衅的目光,心中冷然,虽然舞技高超,亦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叶锦素悠悠起身,径自上台,福身,正要开口,便听到太监传道,“六王爷到!”
众人亦是将目光落在叶锦素身上,正充满好奇地欣赏叶锦素要表演什么,却听到六王爷到,顿时又是一惊,六王爷已经在边关十年,为何今日会回来?
叶锦素亦是一惊,六王爷,上官仪,那个她亏欠了太多的人,她不禁抬眸,望向远处,便见一身月牙锦袍的男子抬步而来,嘴角挂着如初见时那般的温润笑意,周身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淡淡暖意,让她禁不住地想起过往。
她目光征然地注视着来人的侧脸,心中泛疼,十年未见,仪,你可好?
季昀转眸,见叶锦素呆愣的双眸,心下一沉,随即,便沉稳地起身。
众人亦起身,见来人,连忙躬身道,“参见六王爷。”
“臣弟参见皇上。”声音似是自远山中飘来,如此的轻灵,沁人心脾。
“六弟何时来的?”上官敬似是早知道上官仪到来,但,却明知故问道。
“适才,臣弟特来恭贺皇嫂寿辰。”上官仪面带微笑道。
“六弟一路风尘,如今有心,朕甚感欣慰,赐座。”上官敬见上官仪依旧如初,眸光闪过一丝幽光,沉声道。
“谢皇上。”上官仪连忙恭身道,便坐与一侧。
抬眸,便见叶锦素立于原地,那周身散发着的请冷之气,如一股清幽的潺潺溪水,流淌入上官仪的心中,他不禁呆愣地望向叶锦素。
上官敬见上官仪的目光落在台上,便沉声道,“叶小姐要表演什么?”
“民女素闻六王爷善书画,民女斗胆向六王爷赐教一番。”叶锦素不紧不慢道。
“哦,不知六弟意下如何?”上官敬眸光闪过一丝讶异,见台上叶锦素面色如常,将疑惑压下心底,望向上官仪道。
“臣弟许久未练,着实要献丑了。”上官仪亦是心下一沉,想着他的书画自那人离去,便在未动过,可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怎会知晓?
“好,既然如此,那六弟便与叶小姐切磋一番。”上官敬沉声笑道。
众人心中更加地好奇,想着,这叶小姐如今的胆子真是太大,竟然邀请六王爷比试,谁人不知六王爷的一手铁画银钩,无人能及。
众人翘首以待,有期待的,有看笑话的,有嫉恨的,有羡慕的,有好奇的,皆是将目光落在台上。
上官仪拾阶而上,待来到叶锦素面前,“本王许久未练,已经生疏了。”
“无妨,还望六王爷手下留情才是。”叶锦素微微福身,说道。
上官仪温润一笑,便不再言语,接着,便有宫女将文房四宝抬来,叶锦素已然命凤锦做好两张长约五米的屏风,皆是白色绸缎。
叶锦素提笔,玉腕轻转,便沾染上水墨,她双手各执一笔,对着上官仪说道,“六王爷可记得当年您与一故人同坐一副《秋夕》?”
“你……”上官仪顿时惊愕道,“你怎知?”
“你所识故人我亦识得,如今六王爷可否再次执笔,与民女同做一副?”叶锦素说罢,已然转身,对着眼前的五米之高的白绸开始作画。
上官仪见叶锦素身轻如燕,笔墨流转之间,挥洒自如,那勾勒之笔更是浑然天成,忍不住压下心中疑惑,便双手执笔,随着她一同作画。
此举亦是将众人惊讶了一把,他们不曾想到这叶小姐竟然也会有如此的画工,竟然双手执笔,殊不知一手执笔已然要些时日,如今,两手执笔,这世间怕是至此六王爷一人,如今,却多了一个叶大小姐,而且,还是区区一女流之辈,顿时满堂惊座,将目光落在那画上。
上官仪与叶锦素一左一右,各自勾勒着,看着那白色绸缎上逐渐显现出来的景色,众人皆是一愣,二人虽无半点相似,却能将此情此景融会贯通,这需要长久的默契,可,此人也算是初次相见,却有着如此心意相通,更众人更是咋舌。
上官敬看着那白绸上的画,眸光微凝,似是回忆往昔,又或是在盘算着什么,而华婉瑶,今夜的主角,却备受冷落,华婉瑶禁不住地盯着叶锦素的背影,那云锦流仙裙,那画工,那模样,忍不住地起了嫉恨之心,今日,这丫头出尽了风头,他日,她定要就今夜的羞辱讨回来,想到这里,便转身,见上官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心下一紧,望向叶锦素的背影又多了几分的恨意。
周遭又是寂静无声,魔君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摇晃着杯中的酒,嘴角最勾,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双眸蒙上一层青雾。
慕容怡情一脸气愤地盯着叶锦素,想着,适才她展现的舞蹈可是学了许久才有此成绩,本以为今夜可以大出风头,却不曾想,又被叶锦素给占了上风,不禁咬牙切齿,揪着手中的丝帕,似是出气般,转眸,对上华梦涵冷厉的眸光,她顿时一愣,想着这华梦涵素日并不是这般神态,如今,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是一脸仇视的望着叶锦素?
慕容逸风所有的目光始终落在叶锦素的身上,见她如行云流水的画工,那朱笔在她的手中就如同挽袖般,随风而动,随心所至,那样的姿容,那样的神韵,怕是这世上已无人能及,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地心痛,因为,他知道,这一辈子,他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因她心中已无他。
季昀看着二人作画,眸光一冷,这样的场景,他已是第二次所见,那一次,便是他们不打不相识所见,他的心情极为复杂,他很清楚上官仪对于她是不同的,不同与上官敬,亦不同于他,想及此,他禁不住地斟酒,一口饮进,嘴角溢出一抹苦涩,十年的等待,他不过是盼得能这样永远守护在她身边便是。
时间匆匆而逝,叶锦素与上官仪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二人默契十足地作完一幅画,上官仪抬头,欣赏着他们二人的画作,似是回到过往那段他永生难忘的日子,不过,如今,佳人却已不在,他转身,看着叶锦素肃然立于一侧,抬头欣赏着,嘴角微微勾起,浅笑嫣然,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当日那般的情景,但,此处的人却不是她。
上官仪收敛心情,望向叶锦素,见她随即在画一侧提笔,“碧云天,黄叶地,春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如此的神来之笔,那极其相近的字迹,让上官仪忍不住地想要雀跃,曾经,他们一起所作的如同今日这副画,可惜,后来却被尽毁,让他遗憾至今,如今,再次出现,如游园惊梦般,让他置身梦境,他不禁叹息道。
叶锦素抬眸,看着上官仪感伤的神情,她此刻亦是同样的心情,看着眼前的画作,说道,“民女与六王爷另作一副可好?”
“好,那要作什么?”上官仪似是来了兴致,亦或是想要挥散掉心中的思念,抬眸,温声道。
“树树皆春色,山山唯落晖,就作这副如何?”叶锦素转眸,浅笑道。
“好。”上官仪温润应道,二人便开始描绘。
众人皆欣赏着他们的第一幅画,不禁感叹此画作怕是绝无仅有,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皇上,臣子见妹妹如此兴致,便一时技痒,想要前去凑上一凑,还望皇上恩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回神,便见魔君端着叶云轩的模样立于一侧。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想着这叶府的二少爷痴傻十年,众人皆知,怎地如今说话确实如此的铿锵有力,口齿清晰,这到底为何?难道叶二少爷的病情好了?
“如此,朕恩准了。”上官敬见叶云轩神色淡然,思忖片刻,回道。
“谢皇上恩准。”魔君回道,便抬步,径自向台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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