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儿被落了胎。
就是楚恪宁想要进宫去看看,韩耀庭去询问皇上的意思,皇上都没点头,只说等将养好了身体出宫了,自然能见到。
韩耀庭跟楚恪宁说,皇上这是谨慎,怕狸猫换太子什么的吧。
楚恪宁还觉着好笑,狸猫换太子,也得生下来吧?现在才三个月而已,能换什么呀?总不成把赵月儿本人换了?
但质疑也只能在家质疑一下,当然不可能去问皇上。也只能多打听着。
就是襄阳伯那边,赵月儿的母亲都没让进宫去服侍,襄阳伯府愁云惨雾的,伯爷夫人时常来楚恪宁这边打听消息,每次来都少不得要哭一场。
楚恪宁也不好受,只能不停的问韩耀庭,韩耀庭便不时的打听一下。
只知道赵月儿人还活着,身边服侍的是宫女,据说也是尽心尽力的,毕竟王爷和王妃这样打听,赵月儿又有襄阳伯府的身份,皇上都要松手了,服侍的人也知道要精心一些。
这几个月襄阳伯夫人过得是度日如年。
王大成封了威远将军,大儿子封了参将,负责城防守备,位从五品。
年前的那场大雪一直过了一个月才算是消融了,王家那时候才从山西收拾行囊来京城,现在还没到。
不过王家的府邸已经修葺好了,是原本一个御史的府邸,稍微的整理了一下,王家父子先住了进去。
因为府里头没几个下人,东西也几乎没有,几个男人胡乱的凑合还可以,王婷若是住进去,那可真的不行,于是便依然借住在王府,等她母亲嫂子们到了之后,采买下人,物品,方住进去。
晋王府依然是原来的那个不大的宅子,皇上之前想着到底怎么赏赐晋王的时候,倒是说了,给他换个府邸,原本的太师府,已经空了很多年了的,也配得上他王爷的身份。
但是韩耀庭谢绝了,没要,跟皇上说,自己在这边暂时协助皇上办些差事,最后到底还是要回封地去的,完全没必要占个大宅子,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住那么大宅子,还得买下人收拾。
皇上也听出来了,晋王还是想回封地的,于是便点头,没有在坚持。
王爷想回封地,当然是好事,协助皇上做完了事情,安安稳稳的回去,皇上也安心。
这天楚恪宁早上起来,叫人去跟王婷说,问她想不想出门,若是想便收拾一下,去泾阳侯府看看他们家大小姐。
王婷也有心多结交一些朋友,便答应了,换了一身榴红对襟牡丹纹薄缎褙子,海棠红束腰压金丝线裙,笑着过来了。
楚恪宁看她如此打扮不由得好笑:“现在还冷着呢,你怎么就穿这么少了?春捂秋冻,不要一下子就脱了冬衣,免得生病了。”
王婷笑着道:“昨晚上屋里头捂得太热了,早上起来出了一身汗,这会儿还觉着从里往外的冒热气,想想下午肯定是早早回来的,倒也不怕,就穿的稍微薄了点。”
楚恪宁便点头:“你不觉着冷就行。”她自己穿的是件绣百蝶穿花蜜合色滚紫貂毛边长褙子,下面一条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裙。
她披了件素锦缎披风,王婷是披着件绛紫撒花云肩。两人从府里出来,坐轿子来到了泾阳侯府。
泾阳侯世子妃过来门口迎接,看见了王婷笑着道:“王姑娘也不常出来,见你一面倒是难呢。”
王婷脸色微红的福身行礼。
三人笑着往后院走,楚恪宁看见世子妃脸上的笑容不是那么的灿烂,带着些愁容,不由得侧头看了看。
世子妃给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泾阳侯府后园有一片玉兰花树,这会儿正好是花开的时节,远远的看白的紫的相映成趣,花香味扑鼻。
在园子这边赏花,世子妃让人去请大小姐,过了一会儿,郑玉依来了。
穿了件宝蓝彩绣牡丹织金交领长裙,这颜色反倒把脸蛋衬的更苍白了一些,带着不那么由衷的笑容,过来跟大家行礼想见。
楚恪宁笑着道:“郑大姑娘真是好久没见了。”
郑玉依脸一红,道:“王妃别笑话我了,我是个闲人……成天也没事。”
世子妃笑着道:“府里头玉兰花开了之后,就一直想请王妃和王姑娘过来玩,但是又怕我们大姑娘懒怏怏的样子叫王妃看见了笑话,就只好拖了几天,眼看着这花都要谢了,再不看就没得看了,才赶紧把王妃请了来。”
楚恪宁一下笑了出来。
郑玉依满脸通红的微嗔:“嫂子就爱拿我取笑。”说着跟王婷道:“王姑娘,我前几天得了两串檀木串儿,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一串。”
说着又看楚恪宁笑:“晋王妃,我就不送了,您不稀罕我们这样的小玩意儿。”
楚恪宁笑着道:“我要是稀罕呢?”
王婷就忙着道谢。
世子妃就笑着说:“她大哥见她这些天不高兴,知道她以前喜欢这些东西,就满街市的转着找,好容易挑了两串她看得上眼,收下了,这不才玩了几天就又不稀罕了。”
大家都抢着说话,倒热闹了起来,丫鬟忙忙的去拿檀木串儿。
沏了一壶龙井,喝着聊天,世子妃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说起那几家判了流刑的人。
“汤家这才叫灭门呢,过了石门,一个叫什么沟的地方,在山下休息,结果就遇上了山洪,说是水不大,但她们捆着绳子,加上都是些妇孺,结果叫给冲的一个都没留下……”
世子妃说着摇头:“真是可怕。”
楚恪宁有些吃惊的道:“真的?”
“京城里都传开了,都这样说,应该是真的吧。”世子妃道。
郑玉依显然是也听说了,脸色更白了,道:“不是说走路上就不用刑具了吗?为什么捆着绳子?”
“那谁知道。”世子妃道。
王婷听了问道:“押解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活着呢,还回来复命,听说是每人被打了五十大板,都给打去了半条命,官差也丢了,卷铺盖回家了。”世子妃道。
王婷便摇头道:“那倒未必是真的了。”
其余几个人都好奇,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王婷叹气道:“你们几位都是京城长大的,根本不知道发配的一些事。我们山西那边,交通要道,不管是发配到四川还是琼州方向,全都经过我们那儿,好些事我们都知道……像这种府里男丁全都被杀,只余女子妇人的判流刑,真的没什么好,若是没人关照,那就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肉,出去了被人卖了……怎么着的,什么事都有。那押解的人,真说不定一家子女眷都是被他们给卖了。”
惊得几个人全都面色变了。
楚恪宁都觉着心跳不止。虽然这种事情非正常的改朝换代都会有,但想想还是很心惊,这时候的女人,真的都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保护自己。
“钱家……”郑玉依声音都有些哽咽。
楚恪宁忙道:“钱家应该不会出这样的事。一来钱景辉、钱景亮都在,钱家并不都是妇孺,二来王爷给塞了银子,叫押解的人务必押解到地方,还是安安全全地,押解的人也不敢乱来。三来,不是还跟着护送的人吗?所以不会有事。”
“是啊,不会有事的。”一说到钱景亮,世子妃的声音有气没力的。
郑玉依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应该没事。”她好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
王婷并不知道太多细节,倒是觉着挺奇怪的:“皇上为什么轻饶了钱家?真是奇怪的很,当初不是钱逸阳带的兵力助三皇子,太子的皇位才丢的吗?”
世子妃就来了一句:“谁说不是啊……”
就被郑玉依横了一眼。
王婷是真的不知道,总觉着她们嫂子小姑子的表情很奇怪,于是看向了楚恪宁,偷偷吐了吐自己的舌头,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楚恪宁笑着道:“钱逸阳本人、儿子都杀了,连……不知道几岁的长孙都杀了,已经算是报仇了吧。听说那二老爷腿脚不好,三老爷是早就去世了,二房和三房的孩子们也实在和以前的事情没牵扯。皇上虽然恨钱逸阳,不过到底心地仁厚,不愿意弄得血流成河的。”
王婷忙点头:“也是。皇上是心地仁厚。”
世子妃听她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眼睛眨巴了两下正要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想想又算了没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不知道为什么又叹了口气。
楚恪宁在旁边看她如此戏多,心里好笑。世子妃想的什么,大约的她也能猜得到。
“二千里地,这样走下去的话,只要是安安分分的,顶多五个月就走到了,现在都已经快三个月了,快了快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王婷笑着道。
“二千里地,是到哪里了?”郑玉依忙问道。
“看走什么方向了,估计就是到我们太原之后开始分岔,如果是西北那就是甘肃一带,如果是西南就是四川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