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章所要交代的果然是不要把前一天晚上皇宫之中的事情说出去,林秋禾点头应了并没有解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反而是问起了有关她的事情。
“皇后当时为何会把你召入宫中,这点我也并不是十分清楚。若是非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应当是你入宫那日曾经给德妃把过脉。”张章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虽然没有说得太过于清楚,林秋禾却也明白过来。
若是暗中对德妃下手的人是皇后的话,那么她自然是要防着林秋禾事后说出什么德妃有孕的时候脉象就有问题的话。
“难怪昨天夜里她竟然开口要求给我德妃诊脉……”林秋禾自言自语,张章立刻看了过去,一旁的齐林立刻对她挤眉弄眼。
“师妹,我们都知道你是聪明人,但是有时候也不要太聪明了。”齐林说,“有些事情自己心中明白就好,不要说出来。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你明白吗?”
他说得认真,一旁的张章微微点头,补充道:“作为大夫,不管是皇宫中的御医还是侯门中的良医,所接触到的阴私污垢之事只会多不会少,有时候若是管得太多不仅不会让人心生感激,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林秋禾一愣,神色也跟着郑重起来。
她起身对着张章行礼,认真道:“师伯所言,秋禾定然谨记于心。”
张章点头,这才开始今日的课程。等到午饭后休息的时候,齐林才偷偷对着林秋禾招了招手,两个人躲在放了冰盆的侧间里面,他才低声问道:“昨夜,德妃的情况,你真的无能为力?”
秋禾闻言一愣,然后才道:“连师伯都没有办法,我又怎么可能……”
“师妹别说这样的场面话哄我,师父可是说过,但就针灸上面,你不见得比他差。”齐林打断了她的话,认真道:“如今就你我两人私下说话,我才这般问你的。你真的是无能为力?当初,你可是保下了秦家大奶奶的胎的。”
秋禾抬头看过去,见齐林一脸认真只能无奈地摇头,“我确实是无能为力,师伯说那样的话不过是故意抬高我罢了。难不成我还真能跟师伯相比?至于秦大奶奶的胎,当初可没有德妃那般吓人……”她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才又低声道:“当时我只知道一点,若是执意保胎的话,只怕会是一尸两命。”
齐林一愣,突然就像是浑身没力气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师兄?”林秋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看似倍受打击的齐林,然后才劝道:“德妃当时的情形你应当也看到了,实际上我们入宫晚了些,若是在她刚刚被人冲撞的时候就入宫的话,师伯说不定能救下她们母子。”
是的,母子。昨夜那个被迫流掉的孩子是已经隐约能够看出性别的男婴。而德妃这次元气大伤,只怕三五年里都不好受孕了。对于一个后宫的女子来说,如果手段不够,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明年新秀入宫就被皇帝给抛到脑后。那么,她这辈子也就这么完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后宫女子的悲哀全在这一句中被诠释了个透彻。
齐林见林秋禾想着就露出奇怪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想什么呢?”
“在想一些你不懂的事情。”林秋禾回神笑了下,“师兄若是没事,就帮我整理今天的笔记吧。”前世应试教育的后遗症,林秋禾对于记录课堂笔记有着偏执一般的爱好。这点被张章重点表扬过,而在表扬的过程中不时的就拿齐林这个苦逼的孩子当对比。
齐林对此深恶痛绝,然而师妹的要求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因此一边帮忙一边低声嘟囔。
林秋禾听他那些抱怨的话,忍不住偷笑起来,齐林更是恼火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师兄别恼,如今这样的情形,不过是因为我是别人家的徒弟而已。”她笑着把那句前世经典的“别人家XX”解释了一变,听得齐林直点头,“难怪小时候开蒙读书,明明我也不算差,偏生母亲就非要说隔房的十三哥样样比我好。十三哥的母亲也总是拿我对比训他,为此我们俩小时候没少偷偷打架。”
齐林一边研磨一边讲小时候的趣事,林秋禾把凌乱的笔记摘抄下来整理成册,师兄妹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把这些都整理好。林秋禾看了看手中的笔记,笑着看向齐林,“师兄要不要摘抄一份,免得师伯到时候又要训斥师兄了。”
齐林挥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算了,若是这样,只怕师父还要另外找理由训斥我。身为弟子,怎么能如此不体谅师长的心情呢。”他说着清了清喉咙,学着张章平时的语气道:“齐林,你若是有你师妹学医用心的一半,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
“噗!”林秋禾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然后连忙坐直了身子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齐林被她吓了一跳,浑身僵硬起来慢吞吞地转身看向身后的窗户。
窗户外面什么都没有!
再回头,林秋禾已经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肚子笑趴在了桌子上。齐林大怒,伸手指着林秋禾:“你、你!你给我站起来,身为师兄,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林秋禾抬头,一双眼睛笑得全是泪光,可怜巴巴地开口:“师兄,我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错,晚了!”齐林也是故作生气,正想继续吓唬吓唬林秋禾,就见林秋禾站起来,对着他身后的窗户喊了一声,“师伯好。”
“还玩这招,我告诉你,不要说师父不在,就算他站在窗外我也不怕!”
林秋禾给了齐林一个“你真够胆”的眼神,齐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齐林,若是你在学术上有如此的坚定,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张章说的话跟齐林之前说的虽然有些许差别,不过句式却是一模一样的。听着张章训斥齐林,林秋禾低头肩膀微微耸动,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等到张章离开了,齐林这才松了一口气完全放弃形象地倒在了椅子上。
“师妹,你太不够意思了。师父来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林秋禾无辜地眨着眼睛,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齐林不说话。齐林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笑着坐直了身子,“能哄得师妹开心,也是师兄我的本事了。你又何必因为德妃的事情而郁结于心呢?就跟之前你所说的那样,当时你是真的无能无力,不是吗?”
他认真地看着秋禾,“这世上病者何其多,医者对病者虽然要有父母之心,然而有时候该放下也当放下,我们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救得下每一个人的。更何况,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真的普渡这苦海中的众生。”
林秋禾这才明白过来,之前齐林先是认真地问了她那些问题,之后又是故意作怪,甚至被张章抓了个现行训斥一顿,不过就是为了哄她开心,开解她。
她只觉得心中微微发胀,那种暖暖的感觉让她有种不是很适应的感觉。低头避开齐林担心的目光,她故意清了清喉咙,道:“师兄都说到这个情分了,那我就替师兄再抄一份笔记好了。”
齐林立刻笑了起来,走到书桌前道:“这点心思竟然被师妹看出来,真是不好意思。这样,我还替师妹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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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依然是齐林送她,下车之后林秋禾站在门边跟齐林说了两句话,这才转身进去。齐林看着门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翻身上马离开。
刚拐到回荷园的路上,林秋禾就见秋雁一脸焦急地站在荷园前面的小道上不时地朝着这边张望,看见她回来就连忙提着裙子快步走了过来。
见秋雁神色焦急,林秋禾连忙挥手示意她不用多礼,开口就问道:“可是我不在的时候,荷园出了什么事?”说着她也加快了脚步朝着荷园走去。
一旁的红线连忙让开位置,秋雁跟在林秋禾左手边,低声道:“姑娘午睡醒来的时候就肚子疼,我本想让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然而姑娘偏偏阻止着,说可能是吃了寒凉的东西,不好惊动秦府中的长辈……”
一行人加快脚步进了荷园,秋禾进屋就看到秋归端着一杯热茶给陈自晴喝。一眼看过去,陈自晴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微皱着,显然肚子还是隐隐作痛的。她先是缓了缓脚步,这才走过去。
红线机灵,已经把药箱放在一旁,从里面拿出了腕枕。
林秋禾接过腕枕放在软榻上的小几上,示意陈自晴把手腕放上去。
陈自晴一脸不情愿,低声道:“都是秋雁多嘴,不过是腹痛而已……”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把手腕放在了腕枕之上,林秋禾搭手上去,半响眉头就皱在了一起。
这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就是有些腹痛,秋禾,你别这样吓人啊!”陈自晴低声说,然而林秋禾只是沉默地收起了腕枕,然后才看向秋雁和秋归,“姑娘的小子日要来了,把茶换成红糖水。”
陈自晴还没过十三岁生日就来了小子日,对比她身体的状况来说确实有些早。如今她身体并未调理好,也就难怪腹痛难忍了。只怕真的等到见了红,会更加难受。
不止是把茶水换成了红糖水,林秋禾还吩咐秋枫去了一趟小厨房让人炒了粗盐用油纸抱着又裹上一层棉布给陈自晴暖着小腹。另外每日里面给孙梓棋喝的补汤也一并送到了荷园里面一份。
如此忙碌了一趟,陈自晴出了一头的细汗不知不觉中就不觉得肚子疼了。
“晚上我去给老夫人请安,顺便把你的情况说一下。”林秋禾阻止了陈自晴出门的举动,笑着道:“老夫人疼你如同亲孙女一般,这是好事,她自然是高兴的。”
来了小日子,也就是说成人了。
果然,秦老夫人听闻陈自晴没来是要来小日子了,脸上的笑容也是极为开心的。她连连点头,“夜里风凉,不出门是对的。”转而又问了林秋禾几句,知道东西都备好了就格外的放心,“晴儿身边有你这个好姐妹,真的是她的福气。”
林秋禾只是谦虚地笑了笑,她毕竟只算是秦府上的客人,并不多话。反而是一旁的秦锦兰认真的点头,接了话头道:“祖母说的没错,就连梓棋腹痛的毛病都好了不少呢,这都是托了秋禾的福。”
她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露出一丝笑容,“今日梓棋来没有见你,特意留了东西在我这边,让我亲自给你呢。”她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丫鬟小暑,小暑连忙就捧了一个锦盒过来。秦锦兰拿着锦盒递过去,“你且看看是什么,她说的格外神秘,惹得我也跟着好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话说,齐师兄人也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