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连忙停下和林秋禾说笑站了起来,顺便偷偷拉了林秋禾一下。“晋王殿下。”他行礼,“师父这会儿应该在他的小书房,我带你去找他?”
“不用,我已经见过张御医了。”宁卿摇头,离开窗户从门口走了进来,随意拉了之前张章所坐的椅子坐下,“你们也坐。”他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林秋禾一般,笑着跟齐林说话:“刚刚你师父还在我面前夸奖你,说是最近这段时间你比以前努力了许多。”
“嘿嘿。”齐林笑了下,重新坐下来道:“没办法,有师妹在一旁对比着,我要是不努力,迟早有一天会被比过去。”他说着还转头对着林秋禾得意地笑了下。林秋禾恨不得踢这个笨蛋两脚,她巴不得宁卿不要注意到她呢!想起上次故意陷害宁卿被一群姑娘围观,她这会儿被宁卿看一眼都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特别是二十天未见,这男人如今似笑非笑的模样无形中平添了一份杀气。
林秋禾不知道这是不是心虚的错觉,只能抿唇笑着低头,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起步晚,自然是要多用心才好。比不上师兄天分高……”
打死都不看宁卿一眼。
“你们师兄妹倒是感情好,”宁卿悠然道,“若是放在旁家,只怕为了在师长面前表现,暗中都会拼个你死我活。”
齐林完全听不出宁卿话中的危险,反而用力点头,特意在宁卿面前说林秋禾的好话。自从林秋禾负责起宁卿体内的寒毒,每隔一日就去摄政王府给宁卿推拿按摩之后,他就一直提着心担心师妹。如今有了个在晋王面前给林秋禾说好话加分的机会,他自然是要牢牢把握住。
“那是,要不是师妹帮我整理笔记,又督促着我学习,帮我在师父面前说好话,我早就不知道被师父罚了多少次了。”他说着又冲林秋禾眨了下眼,“对吧师妹,你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秋禾对着他假笑了下,“我们是同门师兄妹,这点小忙,自然是应该帮的。”至于齐林这种自己找死的举动,还是不要拖她下水了。齐林刚刚转头看过来,没有看到宁卿那一瞬间微微扬眉的表情,她却是看了个清楚。
“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师兄你陪着晋王殿下说话吧。”她说着叫了青黛进来帮忙一起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然后屈膝行礼离开了。宁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然后转头又看向了齐林,“说起来,连你师妹都考了行医资格了,你还不急吗?”
“师妹那是权宜之计,若不是为了给殿下治疗,加上她在京城之中又无根基,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师父也不会轻易同意让她这么早就考取行医资格。”说到这个,齐林就正了正神色,道:“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有许多要跟着师父学的东西,师妹比我优秀尚且如此努力,我盯着一个行医资格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师妹从未因为这个就看不起我。”齐林说着唇角带笑,“我又何必为此着急呢?”
宁卿唇角噙着淡淡地笑意点头,之前因为齐林说话间和林秋禾的亲昵而隐藏在眼底的阴霾不见了踪影,“之前你师父还说担心你因此心中不满,或者因此而急躁,忘记了学医的本质。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师父竟然会担心我?”齐林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会觉得我没上进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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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卿突然到张府的事情让林秋禾心中有些不安,她隐隐有些猜测,然而又觉得是她自我感觉太好了。回了在张府暂歇的院子,她也没有心情继续摘录那些笔记,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旁就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那棵树叶已经有些发黄的桐树发呆。
之前,应该是她想太多了吧?
林秋禾不确定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时而皱眉时而叹气,青黛在一旁不敢多说话,只是出去端了茶水进来放在一旁,然后拿了蒲扇在一旁轻轻地扇风。
张府的午膳向来是师徒三人一起用的,等到人过来请的时候,林秋禾已经想清楚该如何面对宁卿了。因此她只是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去往前面的花厅,而花厅中却不见了宁卿的身影。
见她神色间有些错愕,张章就开口道:“晋王殿下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就医,我给他诊脉开了内调的药方之后,他不过略微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林秋禾点头,过去坐下,才又听到张章吩咐,“我已经把他的脉案记下,你明日既然要去摄政王府,过会儿就抄录一份,也免得一时不清楚反而出了问题。”
“师伯这么说,”林秋禾惊讶,“可是晋王的身体情况有变吗?”
“你看了记载的脉案就知道了。”张章不欲在饭桌上多言,道:“吃饭吧。”
午后,林秋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休息,而是去张章的小书房中拿了厚厚一摞有关宁卿的脉案,回去之后交由青黛抄录最近半年的,然后就开始整理她上午的随堂笔记。
一直等到晚上回到了秦府,她这才有空一边泡着脚一边看青黛抄录的脉案上的内容。
跟随张章学医的这几个月,她把脉的功底有所见长,不然也不会第二次给顾容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脉搏间微小的变化。这时候看着宁卿近半年来的脉案记录,她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就如同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宁卿体内毒素复杂,且已经深入骨髓,仅仅只是凭借药物调理和外敷揉按的话,根本就治标不治本。而张章所记录的脉案,除了有每一时期宁卿脉搏的变化之外,偶尔还会写上造成这种变化可能的原因以及药方的变动。林秋禾一页一页翻看,泡脚的木盆中又添加了几次热水,直到她额头都冒出细细的汗珠红线才开口低声提醒。
因为一边看一边思索,林秋禾的速度并不快,等到休息的时候她才看了不到三分之一。见她如今换了衣衫斜靠在床头衣服还想继续看下去的样子,一直在旁细心安排一切的青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示意红线把安神有助睡眠的熏香点燃,然后走到床边低声道:“姑娘,夜里看书伤眼睛。”她低声说,“若是姑娘睡不下,不如我念给姑娘听。”
秋禾一愣,抬头这才觉得双眼有些酸涩。她把手中的脉案递过去,道:“收起来吧,明天一早起来看,应该是能够看完的。”
青黛点头起身把脉案收好,有关宁卿的脉案实际上可以说是机密也不夸张,张章和林秋禾都明白这点,因此都格外小心。所以,这本被青黛抄录回来的副本,除了青黛之外林秋禾也不假旁人之手。至于青黛,宁卿曾经表示过,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第二日去摄政王府之前,林秋禾抓紧时间匆匆地看完了所有的记录,大致明白了宁卿体内的情况。到的时候本以为他应该在三友苑等着了,却没有想到扑了个空。
流苏歉意地对林秋禾笑着请她坐下休息,这才低声道:“小王爷回京这些日子,每日里差不多都要忙到申时四刻才能回来。本想着今日晚些时候去接姑娘的,但是又怕姑娘不知道情况会担心……”
“无妨。”林秋禾说不上什么原因,偷偷松了一口气,道:“我先看会儿书好了。”
流苏连忙捧上了茶,笑着道:“这是小王爷从斧州那边带回来的茶叶,虽然不是什么名茶,却也有股不一样的清香,姑娘尝尝看。”
林秋禾抿唇尝了口,赞道:“果然是带着股异香,入口也格外香醇。”
“姑娘喜欢就好。”流苏笑着道:“奴婢就不打扰姑娘看书了。”说着她就退到了一边,拿起筐子中一套牙白色的衣衫修改尺寸。
她昨日用眼过度,这会儿看了一会儿书就觉得眼睛有些酸痛模糊。这个世界可没有近视眼镜给她用,因此林秋禾放下手中的书,端着茶看向四周放松下眼睛。这一看,她就注意到了流苏在一旁所忙碌的事情。微微一愣她就明白过来,那应当是宁卿的衣衫才对。
流苏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笑着道:“这是之前给小王爷做的里衣,没有想到小王爷回来之后瘦了一些,因此要改一改。”
林秋禾笑着点头,转而看想其他地方。宁卿这次匆匆离开半个多月,很多人都在猜测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会去猜,不过她倒是真的推测出一二。
皮肤晒成小麦色、消瘦,手上有些不太明显的伤痕,还有斧州所在的地理位置及特点,都是线索。林秋禾几乎可以肯定,宁卿是去斧州这二十天,是为万寿节挑选举行阅兵式的骑兵去了。毕竟斧州多草场,适合养马,且也有着国内首屈一指的马种。
而从那日在周家别院见了之后再到张府的时候,宁卿的皮肤颜色似乎更重了些。只怕是这些日子都在城外某个秘密驻军地里忙着练兵吧?
林秋禾正想着就听到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就见宁卿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还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汗水,以及一路骑马回来的风尘。
“小王爷,”流苏连忙站了起来,“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给王爷沐浴更衣。王爷回来比平时早了些,这些还没有准备好。”宁卿点了下头,根本就没有看向流苏,反而转头看向了林秋禾的方向。
林秋禾慢慢站了起来,屈膝行礼。
“晋王殿下。”她眉头微微蹙起,“殿下若是为了身体好,就不该骑马奔驰的。”入秋之后天气渐凉,旁人或许还会觉得秋老虎热死人,但是对于宁卿的体质来说,对于气温的变化则是再敏感不过的。
宁卿点了下头,开口就简单明白:“坐。”
他没有多做解释,反而是走过去拎起林秋禾边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直接一饮而尽。
“那个是……”林秋禾话说到一般,见宁卿又接连喝了两杯茶,终于放弃了说什么。只怕在校场一天的操练,再加上骑马匆匆回来他已经是累到了极点。
宁卿接连喝了三杯茶,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低头看着林秋禾纠结的神色不以为意。不过,他还是开口吩咐道:“朱红,去另外给林姑娘拿一个杯子过来。”
他说着放下茶杯,沉声道:“还要劳林姑娘多等片刻。”
林秋禾点头,明白他是要先沐浴洗掉一身的汗水和土。目送宁卿离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看着那个被宁卿用过的杯子发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青黛接过朱红新拿过来的杯子又给她倒了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关爱从看脉案开始~~~嘿嘿~~~~
禾禾你还要口是心非说不在乎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