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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淡水姑娘……”
徐裕转身看着冯淡水,往日精明的眼睛此刻却是用着微微凄凉看着冯淡水。
冯淡水平淡的看着徐裕,轻声道:“不知老侯爷有何事?”
徐裕盯着冯淡水看了一小会,却是把冯淡水身侧的冯清扬看得有点冒火,正要上前问徐裕盯着他女儿做什么的时候,徐裕开了口。
“淡水姑娘和犬子应该有交情吧。”
冯淡水眸子微微一沉,轻声道:“老侯爷是想问什么?”
冯淡水说完便看着徐裕从怀中取出一根红绳,冯淡水下意识的把手劲上的红绳用衣袖遮了遮。
徐裕拿出那一根红绳就是像冯淡水走来,轻声道:“胤儿当初还与我提起过你。”徐裕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徐胤与他说的话,看着那大堂中陆陆续续离开的人。
伸出手把手中红绳递给冯淡水,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个还是给你吧……”
放到冯淡水手中后,就是转身,冯淡水捏着那一根绳子,眸子微微一眯,看着徐胤那伟岸的背影,突然有点心酸。
在加上徐灿烂在一侧用着那苍白的脸色看着她的时候,她很想上前去安慰她,你哥那么一个惊才绝绝的人,怎么可能死?
但是,手中捏着的红绳那么灼热,放佛此刻烧着她那冰凉的心,这是他一直带着的东西,怎会丢弃?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真的出事了……
冯淡水猛的吸一口气,手中紧握着那个微微发烫的血红色的主子,就是转身,平淡的说道:“走吧,爹。”
冯清扬看了看徐裕的背影,然后跟在冯淡水的身边,走出宣伯候府后。
冯淡水与冯清扬坐着一辆马车,冯淡水却是从上了马车后,一言不语,那深邃的眸子不知道想什么。
冯清扬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儿脸色有一点不对,就是问道:“水儿啊,你和徐小侯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爹啊。”
冯淡水抬着眸子看着冯清扬,却是说道:“爹,你想太多了。”
顶多就是睡了一晚……
冯清扬见着冯淡水那淡漠的表情,也不好在问什么,一路无话,马车刚好停到冯府的时候,冯淡水却是被那一路跑来神色焦急的绿丝,慌了神。
“小姐,老夫人不行了……”
这让另一辆马车下来的冯老太爷呆滞一下,却是提着袍子就是往冯府跑。
冯清扬的眸子也是一缩。
冯淡水那还没来缓和的心,此刻却是更呼吸不畅。
北苑,浮曲阁。
冯淡水踏进浮曲阁的时候,只见陈氏眼眶微红,阮温婉却是听着微微起伏的肚子扶着陈氏,刘氏面无表情,冯蓁蓁站在刘氏的身后,冯千梅全是脸色红润,像似无事一般。
院子中的丫环婆子却是跪在院子中的青石板上。
整个院子安静的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出府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冯立仁本就苍老的声音,此刻却是显得很无力。
冯清扬则是饶过所有人,走到那里间床榻边,猛的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母亲、儿子来了……”
那床榻上的人,却是伸出了那骨瘦如柴的手,冯清扬见状,连忙伸手过去握住,“母亲……”
冯老夫人眼神空洞,看着冯清扬的摸样已经微微模糊,嘴里说的什么也含糊不清。
冯清扬听着冯老夫人嘴里含糊不清的话语,就是凑近,声音轻柔道:“娘,你慢慢说,儿子在这里,你慢慢说。”
“禾……禾、禾……禾。”
冯清扬听清后,就是大声喊道:“水儿,水儿。”
冯淡水闻言,却是进屋的时候,往屋中站立着的几位丫鬟扫了一眼。
看着前几日都还脸色慢慢红润的冯老夫人,此刻躺在床上的样子,那脸颊微微凹了进去,双眼看着浑浊不堪,像似呼吸不顺畅般,就是像站在床边的冯淡水伸手。
冯淡水上前就是握着冯老夫人的手,相继跪在床边,轻声道:“祖母。”
冯老夫人握着那双冰凉的手,却是顺势而上,抚上了冯淡水的脸颊,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禾……禾啊,祖母、祖母、不、不能、陪你去、去别庄了。”
冯淡水感觉那双苍老的手的冰凉,那枯井般的眸子却是像在隐忍着什么,鼻子微微一酸,那眼泪硬是被冯淡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祖母,禾禾会带你去的,你赶快好起来……”冯淡水说的很无力,任何看了冯老夫人的脸,亦是一个即将要去世的人。
“禾……禾啊,祖母……最、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那双苍老的手抚着冯淡水的脸颊微微梗咽。
要说冯老夫人喜欢冯淡水,那是因为,冯淡水从小就是在冯老夫人身边长大,那时冯老太爷把冯家一半的家产嫁给冯清扬打理。
冯清扬成亲后,陈氏就是跟着冯清扬一起打理着冯家,有了冯亦博后,陈氏也只是偶尔带一下,冯淡水出生后,那便是一落地就是在冯老夫人身上长大的。
从一个皱巴巴的婴儿,慢慢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在到嫁人,只是让冯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个衣冠楚楚的状元郎却是不是冯淡水的良人。
现在眼看着冯淡水又回了冯府,却是没有相处多久,冯老夫人的身子又不行了,要是冯淡水一直就一个人的话。
冯老夫人就是放不下心,她怕啊,这长安城中的事情,有谁说的准,今天是这个世家出头,明天是那个世家落马,要是冯家也不信了怎么办。
抚着冯淡水那白皙的脸,冯老夫人却是突然说到通畅了,只是声音还是有点薄弱,“禾禾啊,以后好好和你嫂子相处,知道吗。”
冯淡水微微一愣,却是知道冯老夫人是什么意思,现在冯清扬,陈氏都还在,阮温婉可能会对冯淡水很好,要是日后,冯清扬和陈氏不在了,阮温婉还对冯淡水这么好?这世间的人,总是对女子有一些偏见,更何况还是一个嫁过人的女子。
冯老夫人也不是小人之心,只是她看惯了这人世间许多人的嘴脸,就是不放心冯淡水。
“祖母啊,禾禾没事的,你赶快好起来。”冯淡水此刻除了这几句话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是那双秀手紧握。
冯淡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感觉那抚着她脸颊的手,越是冰凉,却是慢慢的在往下滑落,冯淡水瞳孔一缩,就是抓住那苍老的手,嘶吼道:“祖母!”
冯清扬见着那床榻上的冯老夫人缓缓的闭上眼睛时,眼中慢慢湿润,“母亲。”
冯老太爷在里间的那大门侧,见着陪了他一辈子的人缓缓闭上眼睛,慢慢的低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那衣袖抹了抹眼角……
外间的人听到冯淡水的声音后,却是相继而跪。
一侧站着的赵嬷嬷也是跪在了地面上,声音带着梗咽,“老夫人。”
陈氏一干人等也是相继而跪,只是待看清冯千梅的时候,微微有点不愿的跪下。
冯淡水握着那越来越冰凉的人,眸子微微一紧。
冯老夫人身子一向很好,却是在一个月前慢慢的有着变化,开始是风寒,现在怎是这般摸样,前世也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想着,眸子微微一闪,就是起身,那站在外间的大夫此刻却是还没有走,冯淡水起身就是走出里间,问道:“赵大夫,前段时间祖母的神色明明已经在慢慢的变好,这才没多久,为何却是这么严重?”
赵大夫是冯老太爷的亲信,也是赵嬷嬷的丈夫,看着冯淡水那双精明的眼眸时,却是下意识的躲了躲,轻声道:“大小姐,老夫人本就年岁已高,在加上前段时间染了风寒,这身子骨时好时坏也是正常的。”
“你是在说,祖母就是老了,人老了就该死,是吗?”冯淡水还是第一次在府上这么厉声的说话。
硬是把屋中的人吓了一跳,一侧的冯亦博见着这样的冯淡水,剑眉一皱,却是没有说话。
里间的冯清扬亦是没有说什么,倒是在外间跪着的冯千梅冷笑一声后,轻声道:“侄女好生无理,在怎么说赵大夫也算是长辈,你是怎么对这长辈说话的?在说了,这人生在世,谁不会死?”
冯淡水闻言,嘴角一扯,转身就是看着冯千梅,说道:“小姑说的话真是好笑,这府上的主子都分嫡庶,何况只是冯家养的一个大夫而已,就算是长辈又怎样?没有那个医术却是说别人的年事已高,祖母前段时间的身子硬朗的很,才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中,却是这番摸样。”
冯淡水看着屋中人的时候,冷笑一声,“那几日我陪着祖母的时候,治风寒的药却是已经停止了,随后便是祖母的脸色慢慢的在缓和,这阵子我忙着大哥的事情,没有来这浮曲阁,怎么才短短几天的时间,祖母的病情就一下这般严重。”
冯淡水猛的就是看着那里屋中跪着的赵嬷嬷,冷声道:“还是说有人特意隐瞒着我们大房,祖母的病情,或者、祖母根本就没有得什么风寒,而是,被人下了、毒。”
说话间,冯淡水那双眸子一直盯着脸色微微一变的冯千梅。
冯立仁闻言后,转身看着冯淡水,说道:“水儿,让你的祖母好好安息。”
声音中有一点点的冷意,冯淡水却是冷笑一声,对于冯老太爷的话,却是装作没有听见,冷声对着绿丝说道:“绿丝,去凤凰街让上官晴来一趟。”
跪着的绿丝闻言,立马起身,“是,小姐。”
说完就是跑出浮曲阁。
赵大夫见状,却是冷眼的看着冯淡水,冷声道:“大小姐是在质疑本大夫的医术?”
“是啊,怎么样?”冯淡水冷眼看着赵大夫,那里间的赵嬷嬷却是瞳孔微微一缩。
“胡闹。”冯老太爷冷眼的看着冯淡水,“赵大夫是你的长辈,水儿,你是怎么说话的?”
“爹,你那好孙女可是没有把你的人放在眼里,怕是想直接越过你,占了整个冯家呀。”冯千梅却是继续说着风凉话。
赵大夫看着冯淡水的态度,微微一愣,冷声道:“老太爷,是小的无能,没有医治好老夫人,却是没有想到会被大小姐这么想。”
冯老太爷闻言,却是狠心的说道,“水儿,你太不懂事了。”
“祖父,你这么说,孙女只会认为你是想家和万事兴,而孙女不同,孙女只有一个祖母,要是祖母真的是安详的去世,孙女定不会说什么,可是,孙女今日就是小人之心了,定是要查个明白,不然,谁拦着孙女,孙女定不会让她好、过。”
那一阵阵的冷冽之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却是背脊发凉,特别是那一直都像是小透明的冯蓁蓁,她稍稍的抬着头,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动,随即低着头。
“你。”冯立仁还是第一次见到冯淡水这么强烈的性子,微微摇头,却是说道,“要是等下上官大夫来了后,没有查出个什么,你当如何?”
冯立仁不是不相信冯淡水说的,而是,他不想这本就像散沙的冯府,更是支离破碎,手心手背都是肉,逝世的人已去,何必在追究……
“祖父可别把话说的这么早,要是等下查出个什么,祖父要对某些人如何?”冯淡水此刻见谁都是像刺猬一半。
“你要让爹如何?你算个什么东西?冯淡水,这冯家还由不得你来做主。”冯千梅现在见着那个早就看不顺眼的唐氏死了,却是觉得以后这整个冯府就是她二房的了。
陈氏在一侧几乎急红了眼,想要出口帮助冯淡水说的时候,却是被阮温婉扯住了,阮温婉对着陈氏摇了摇头。
陈氏和阮温婉一样,到底是嫁进来的人,此刻要是加入进去,更有冯千梅说的话了。
而冯亦博从来都是话少,对于冯千梅说的,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冯淡水轻轻一笑,“我算个什么东西?小姑,要是侄女没有记错的话,从你亲生娘秦氏逝世后,你就养在祖母身边吧,从小就是祖母把你带大,却是回了一趟秦家,就是把祖母当成了后娘般的存在,像是日日虐待你似的,见着祖母就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难道冯家就该你做主?”
“你。”冯千梅听着淡淡一笑,“她不把我带大,怎堵的住那些悠悠之口,我吃的冯家的,住的是冯家的,长这么大,干唐氏什么事?”
冯千梅现在是母亲也不会喊了,直接说唐氏,“她做的那些事情本就该是她做的,不然,这冯家主母的位置你以为是那么好坐的?”
“哈!”冯淡水冷冷的笑了一声,却是把视线扫向二房人的脸上,冯清明对于冯千梅说的无动于衷,刘氏脸色一如既往淡淡的,冯蓁蓁却是在隐忍着什么。
“啪”的一声,里间的冯清扬闻言后,却是起身出来,就是给了冯千梅一巴掌,冷然道:“她该做的?凭什么是她该做的?”
冯千梅捂着左脸,狠狠的瞪着冯清扬,冷声道:“你敢打我。”
“我不光敢打你,我还敢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打死。”冯清扬说着就是扬着手又要打去,整个时候哦却听到冯老太爷的怒吼声:“都住手。”
冯老太爷的声音刚落下,就见着绿丝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对着冯淡水福了福身,说道:“小姐,晴儿姑娘说要是府上还有其他事情的话,她改日在来。”
“她在哪里?”冯淡水眸子微微以上,就是问道。
“晴儿姑娘就在浮曲阁外。”
此时冯千梅脸色划过一丝不自然,猛的就低下头。
“还不快请进来,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冯淡水把轻飘飘的眼神扫了一眼冯千梅后,说道。
“是,小姐。”
冯清明那深邃的眸子在看着冯淡水的时候明明灭灭,有一种一条毒蛇盯着猎物的感觉。
冯立仁却是看着冯淡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就见着绿丝身后跟着一名穿着感觉爽朗的女子,上官晴见着满院子跪着的丫环婆子时,眼中都闪过了然。
看着那矗立在大厅中的白衣女子时,柳眉微微要一皱,进了大厅后,却是对着冯老太爷,口气端正道:“冯老太爷。”
“上官大夫。”冯老太爷亦是回了一声。
这个时候,上官晴才看向冯淡水,轻声道:“这是怎么了?”她刚刚在来的途中向绿丝问起了冯府中的事情,此刻还是要问出来,毕竟,她还是比较喜欢冯淡水的。
冯淡水淡然的看着上官晴,颇有几分旧友的感觉说道:“今日本该不打扰你的,奈何我觉得我祖母逝世有问题。”
“有问题?”上官晴盯着冯淡水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她不会信这么聪明的女子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查一件有问题的事情,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
冯淡水看着上官晴的表情,就是带着上官晴到了里间,轻声说道:“开始说是祖母得了风寒,前段时间有我在这里陪着,却是那个风寒的药喝得断断续续的,那几日脸色红润了不少,这几日我比较忙,就没怎么到这里看望祖母,怎么会想到就这短短的几天中,祖母就会发成这般!”
冯淡水就差没有说这是有人在明目张胆的害冯老夫人了,却是把外间的冯千梅气炸了,刚刚被冯清扬打了一巴掌,心中不舒服极了。
此刻却是听到冯淡水这么说,就在外间冷冷的说道:“那还说不准就是那几日照顾的原因,才让母亲这样的呢,在那里装什么孝子?”
上官晴闻言后,却是看向那床榻上的人,柳眉微微一皱,从用银针微微扎了一下冯老夫人的皮肤,随后接着就是从冯老夫人口中观望了许久。
因已经没有气的原因,上官晴也不能别的检查,没过多久却是抬起身,对着冯淡水说道:“冯老夫人是安详的走的。”
安详的走就是没有什么痛苦或者被什么慢慢折磨而死,那就是没有被人在身上下毒。
冯淡水闻言,嘴角微微一扬,没有说话。
外间的冯千梅听后,就是扬唇一笑,轻声道:“我说什么来着,就她觉得是孝子,还说什么下毒,还说什么赵大夫的医术不行,这下打脸了吧。”
上官晴闻言冯千梅说的话后,却是冷声道:“冯老夫人现在已经死透了,像这般检查定是检查不所以然来,不过……”
冯千梅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冷声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世间让人中毒的方法有千百种,并不一定要直接下毒啊。”上官晴说的轻飘飘的,却是对着冯淡水淡然一笑。
冯清扬闻言,却是看着上官晴说道:“上官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晴却是往这房间四处打量了一下,嫣然一笑,那隔着床榻边的夹竹桃,还有窗户边的月季花。
上官晴走到窗户边月季花的时候,那跪在床榻边的赵嬷嬷眸子微微一闪,却是把头低的更低。
“这在一个染了风寒的病人房中放月季花,淡水啊,还不查查这是谁放的?”
冯淡水闻言,冷然一笑,轻声问道:“这月季花怎么了?”
上官晴轻轻的看了一眼冯淡水,轻声道:“这月季花不怎么,只是,平常人若是闻久了这花香,都会让人产生胸闷不适,憋气和呼吸困难,就更别说向冯老夫人身子不好的人了。”
那跪在地上的赵嬷嬷却是身子微微一抖,赵大夫听后,眸子闪了闪。
冯淡水闻言,那一双枯井般的眸子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光,却是接着说道:“你确定吗?”
上官晴儿闻言,嗤笑一声,“你这是质疑我的能力。”
冯淡水冷然的看着下首跪着的赵嬷嬷,说道:“赵嬷嬷,你可知道月季花能让人产生胸闷不适?”
赵嬷嬷那藏在袖下的手微微握紧,却是说道:“大小姐,奴婢却是不知。”
“哦?不知啊?”冯淡水说着却是对着赵大夫说:“赵嬷嬷不知情有可原,难道赵大夫都不知道吗?”
赵大夫被冯淡水这突如其来的冷声吓了一跳,他刚刚本就被上官晴说到月季花的时候手心发汗,此刻被冯淡水这么一提起,声音抖了抖,“小姐,小的每日来给老夫人看病的时候,却是没有怎么察觉这月季花。”
冯淡水闻言,冷冷的看着赵大夫,“好一个没有怎么察觉!”
上官晴见着赵大夫那紧握的手后,却是又往那床头边的夹竹桃走去,轻飘飘的说道:“淡水啊,看来想害你祖母的人不简单啊,这个夹竹桃……”
上官晴说着就是轻啧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夹竹桃,每年春,夏,秋三季开花,是一种既能供人观赏,治病的花。”
上官晴说着,却是把视线看着赵大夫,轻声道:“同时要是把这夹竹桃和别的什么花混合在一起的话,接触的时间一长,那便会使人中毒,引发昏昏欲睡,智力下降。”
“这些放在这冯老夫人的床榻边的东西,难道赵大夫每日来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吗?还是……你的医术真的是不堪入目,这点东西都不懂?”
“上官姑娘慎言。”赵大夫听着上官晴如此说,心中肯定是不舒服的,就算是刚刚接手的大夫,也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医术。
“慎言?”上官晴轻声说道后,却是对着冯老太爷说道:“冯老爷,老夫人的风寒是真的,而每日吸入这两样东西的香气中毒也是真的。”
说着又是对冯淡水说道:“好了,我也就知道的这么多了,淡水啊,我就先回去了,长生堂中,还有许多事情呢。”
冯淡水看着上官晴那么着急的样子,淡淡的说道:“那我就不送了。”冯淡水是知道上官晴不想参入别的家事,要是在说过多的东西,怕是会被人惦记。
只是在上官晴刚转身的时候,上官晴却是突然问道:“你可知祁易去了哪里?”
待上官晴问起祁易的时候,那一侧的陈氏微微颔首。
冯淡水记得奕年说起祁易是婺苍国的七王爷,看着上官晴,却是轻声道:“这段时日不知去向。”
上官晴闻言后,却是轻轻点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冯淡水看着上官晴的背影,说道:“他有可能去婺苍国做生意去了。”
那正要踏出大门的人却是微微一顿,随后便大步垮了出去。
待绿丝把上官晴送出了浮曲阁后,冯淡水却是冷然的把床榻边的放着夹竹桃的上好的花瓶猛地推在地上。
冷声的对着赵嬷嬷说道:“赵嬷嬷,你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冯立仁见着冯淡水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怕是不会放手,便是沉声道:“水儿,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冯千梅和冯蓁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刘氏轻轻的扯了一下冯蓁蓁的衣袖,冯蓁蓁立马就低下头。
“祖父为了合家欢乐,对于祖母的死肯定不会说什么,反正死了就死了,就算揪住那个凶手也不能让祖母活过来。”冯淡水冷眼的看着冯老太爷,“孙女可不会,让孙女家破人亡的人,不把那个人揪出来,就算是掀了冯府,大家都别好过。”
“大丫头也真是好大的口气。”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氏开了口,“那大丫头倒是说说,是谁害了母亲?”
陈氏却是前段时间才在同情这个养别人儿子的人,今日看着就是觉得活该,轻嗤一声后,“弟妹这么说,那我到是也要说说了,这段时间中,除了禾禾外,你二房的人出入浮曲阁的人最多,在加上早就不喜母亲这个嫡母,是谁害的倒是很了然了。”
“大嫂。”冯清明看着陈氏冷声的喊道:“大嫂可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够了。”冯老太爷看着大房和二房的人要争执起来后,便大声的吼道,随即又说道:“来人,给老夫人穿衣,入棺。”
“是,老太爷。”
冯老太爷的一声令下后,这件事就必须停止,冯淡水眸子一沉,看着那床榻上的人,秀手却是紧握。
冯清扬不知何时在到了冯淡水的身侧,轻声道,“水儿啊,祖母入土为安,她定是不想看到你为了她这般的。”
冯淡水嘴角微微一扯,轻声说道:“好,祖母入土为安。”
院子中那些丫环却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寿衣,就走进了大厅中,陈氏,阮温婉等人此刻却是慢慢起身。
冯千梅见着此刻有点微微混乱的时候,就是给了赵嬷嬷一个眼神。赵嬷嬷会意,便是从丫环手中接过寿衣。
此时,冯淡水的声音打住了赵嬷嬷要做的事情,“赵嬷嬷,这段时间你幸苦了,给祖母穿寿衣这件事,还是我来吧,毕竟,我是亲孙女。”
冯老太爷闻言后,却是看着冯淡水,微微有点无奈。
赵嬷嬷看着冯淡水的样子,微微发悚,却还是供着双手说道:“大小姐,请。”
冯淡水淡然的看了一眼找嬷嬷,就是接过寿衣。
屋中的人见状,都全部退了出去。
房间中只留下冯淡水,赵嬷嬷,弄竹。
冯淡水开始着手,弄竹在一侧帮忙,倒显得赵嬷嬷有点多余。
“嬷嬷啊,你在祖母身边伺候多少年了。”冯淡水却是轻声的问道,手中的动作也是温柔极了。
赵嬷嬷闻言后,微微一愣,却是感慨的说道:“回大小姐的话,已经有三十八年了。”
冯淡水听着轻轻点头,轻声道:“都三十八年了啊,这么久了啊。”
赵嬷嬷到底还是有点感触的,三十八年,你能在一个人身旁待几个三十八年?她对冯老夫人的感情还是真的,但是,感情是真的,赵嬷嬷也为了他那儿子想谋娶冯千梅也是真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更何况,冯老夫人本就年时已高,前段时间得了风寒,却是让冯千梅钻了空子,是明着说让她把那个月季花摆弄老夫人的房间,当时她也没有多想。
后来冯千梅又端了两盆夹竹桃来得时候,却是让她感到了不对劲,于是便去问了他行医的丈夫,他丈夫说了这两样东西之间的厉害,当时是把赵嬷嬷吓着了。
说着就是要走冯老夫人的房间把那些个东西个撤了,奈何被他的儿子给拦住了,那个时候冯千梅刚好和赵嬷嬷的儿子赵然一起,两人那如胶似漆的样子同样是把赵嬷嬷吓着了。
冯千梅却是对着赵然说道:“要是你的娘去把老夫人房中的东西给撤了,我就不嫁给你。”
那声音硬是差点没有把赵嬷嬷早上吃的膳食给吐了出来,赵嬷嬷见着冯千梅在场也不好说什么。
却是说要去老夫人的院子,刚走一步,就是被冯千梅给拦住了,那娇滴滴的声音很不难让人想到,刚刚二人是在做什么事情。
“赵嬷嬷啊,赵然睡了我,要是我去和爹说,你说你们这一家还能在冯府呆吗?”
冯千梅看着赵嬷嬷脸色大变的样子,继续火上浇油的说道:“要是这次的事情你们给我办好了,我定是会嫁给赵然的,要是,你不听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最后阴冷声却是把赵嬷嬷差点给吓晕了,赵大夫闻言后,却是对着冯千梅说道,“这件事情容我们好好想一想。”
而赵然听后,狠狠地看了一眼赵大夫和赵嬷嬷。
冯千梅见着,却是不耐的说道:“就给你们一个下午的时间,要是晚上的时候去老夫人房间看着东西没有了,那我就只好说你们的儿子侮辱了本小姐,看我爹会怎么对你们。”
赵然闻言后,却是追着冯千梅说道:“三小姐,爹娘他们一定会听你的话。”
而赵大夫和赵嬷嬷相商的结果便是,要是赵然娶了冯千梅,还能得到一大笔嫁妆,还解决了儿子的婚事,还能在冯府水涨船高,最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在冯府也能算是半个主子了。
是以,就算在真的情,在利益的熏染下,那也是变的面目全非。
“是啊,晃眼就是三十八年了,老夫人当初嫁给老太爷的时候才是十七岁啊。”
冯淡水轻轻的看了一眼赵嬷嬷,却是问道:“赵嬷嬷是跟着祖母一起嫁到冯府的?”
赵嬷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哩,奴婢是后来冯府买下人的时候,买的。”
冯淡水会意一笑,不语。
弄竹看着亲力亲为的冯淡水,微微心疼,不知道她们小姐是怎么挺过来的,徐家小侯爷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回到冯府后,却是又发生了老夫人的事情。
没有过多长的时间,冯老夫人便入棺。
在摆放在冯家大堂的时候,下人们就是在冯府的大门处放了鞭炮,随后挂上白绫,示意这家有人逝世了。
路过的百姓见状,却是不由的唏嘘,这冯家也有人逝世了。
长安城的习俗,家中有人逝世,却是要在府中放满七天,而长安城中就算是十月的天气都要有点发热。
冯家却是只把冯老夫人在府上放了五天。
在第五天吊唁的时候,冯淡水一身白衣,披着麻,带着孝,相跪在冯老夫人的棺材前,手中拿着冥币慢慢放在那火盆中。
冯亦博在会客,冯老太爷却是独自坐在大堂的一侧,盯着那具棺材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清明也是在会客,刘氏和陈氏都是披麻戴孝,相继站在冯淡水的身侧,冯蓁蓁跪在冯淡水的下手,却是没有见到冯千梅的身影。
来冯府的人大多都是商场中的人,却是很少有朝堂中的人,却是迎来了一位朝堂中的人。
冯淡水看着那进入她视线的黑色靴子的时候,微微一愣,嘴角微微一扯,待那人把手中的香插入小鼎之后。
冯淡水对着那人鞠了一躬。
“冯小姐节哀。”
“多谢石大人。”
石修看着那小脸苍白的人,薄唇微动,便是没有说什么就是走了出去。
冯清明看着是皇帝身边现在的红人,却是上前主动打了招呼,“石大人,这边坐。”
石修看着冯清明那精明的眸子,嘴角微微向上扬,道:“冯老爷客气。”
冯清明看着石修这般客气,却是觉得自己在做作了,到底他是一个比石修年长的人,这样似乎是在谄媚。
冯淡水听着冯清明的声音,从鼻中轻轻的溢出了冷哼声。
这个时候又来了好多年没有踏入冯府的一群人。
那便是冯清明亲生娘亲的娘家,秦家。
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长安城府衙的秦中天,身后也跟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郎。
这边的冯清扬见状,就是上前,供着手说道:“秦大人。”
秦中天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虽然当上了芝麻小官,却还是改变不了那血液中痞子劲,虽然长的挺像是奸像的,但也制不住那内心的正义之心。
“清扬兄,节哀,节哀。”
冯清明见着是自己表哥,那精明的眸子微微一闪,也是上前,对着秦中天说道:“表哥怎么来了?”
秦中天看着这一年不见的表弟,微微不适,虽然是表兄弟,奈何,冯清明的娘和秦中天的爹是嫡庶关系,是以,关系也不怎么好。
冯清明到底把秦中天身侧那白衣少年看了看,随即轻笑道:“衍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白衣少年长相俊美,如墨的瞳孔深的好似一潭泉水,深不见底,长眉入鬓,嘴角微微挂着如有如无的笑意。
看着冯清明就是规矩的说道:“表叔,衍儿回来有一阵子了。”
刘氏和冯蓁蓁见到秦家来人后,心中都有着微微的喜悦,怎么说秦家也是朝堂中的人。
冯淡水听着那一群人的招呼,嘴角微微一动。
秦中天和冯清明打完招呼后,就是走进大堂,冯管家见状,把手中的燃着的香双手递到了秦中天的手中,身后的少年跟着亦是恭敬的把香递到秦衍的手中。
冯蓁蓁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嘴角为抿,这个从来就不和他们亲近的表哥,从小就云游的人,今日怎么来冯府?
待秦中天转身后,秦衍走到冯淡水面前的时候,却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就离开。
冯淡水却是没有在意,一天的功夫,到冯府的人来来去去,冯淡水却是给来吊唁的人,每人都是很真诚的鞠着躬,那心中唯一的虔诚便是冯老夫人。
却是在晚上的时候,大堂中除了冯淡水,绿丝和弄竹外,没有人在那里守灵。
绿丝把白天得到的纸条给了冯淡水。
冯淡水跪在一侧,绿丝亦是,“小姐,这个是刚刚白天秦家少爷给奴婢的,说是让交给小姐你。”
冯淡水眸子一动,从绿丝手中接过那张纸条,嘴角微微一动,普光寺,紫竹林?
“他给你的时候还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了,小姐,那个秦家少爷冷冰冰的,奴婢看着瘆得慌。”绿丝想着秦衍的摸样就是耸了耸肩。
弄竹却说道:“人家秦少爷长得那般俊,你却说瘆得慌。”
绿丝闻言,反驳道:“哪里俊了?还没有小侯爷一半好看好不好?”
绿丝说着的时候,却是猛地捂住了嘴,两只大眼睛转了转。
弄竹瞪了一眼绿丝,却是没有说话。
第二日晨早的时候,冯府就出殡了。
作为冯老夫人的子孙,当然是要送殡的。
冯淡水随着出殡的队伍在后面走着,那双瞳孔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时候,最终,就算她重活一世,有的事情也是避免不了的。
冯家出殡的队伍要饶长安街半圈,才出城的,那茶楼上的袁文佑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却是嘴角一动,神情有些不自然。
那曾是他的妻,要是他把他该做的事情都完成了,一定会留她一命的……
冯老夫人的墓碑是在普光寺的山脚下方,这里全是一座座的坟墓,长安城的人都说,把墓碑安在普光寺的脚下,后人便会被眷顾。
而冯淡水看着冯家的赶着回长安城的时候,却是对着冯清扬说道:“爹,我想去普光寺一趟。”
冯清扬闻言,想着还是放不下冯老夫人的事情,便允许了,“好,你去吧。”
随后又叮嘱冯淡水身后的绿丝和弄竹,“你们好好照顾小姐。”
“是,老爷。”
普光寺后山。
冯淡水手中握着那纸条,却是在想,她从不与秦家的人有过什么来往,秦衍怎么突然这般……
秦衍是游学回来……
弄竹和绿丝看着前面的白影,相视一眼,却是见着前面的人突然顿住脚步。
弯身像是在捡什么东西。
竹连忙上前,看着她家小姐手中扯着一根红线,似乎还很长……
“小姐、这……”弄竹打算拿过冯淡水手中的红线却被打断。
“无碍、”冯淡水嘴角噙着一抹不明显的弧度,紫竹林居然有红线?看着手中刺眼的红线,眸子微闪。
红线绕在指间,看着望不到边的紫竹林,冯淡水轻笑……
红线不是一般的长,冯淡水手中的红线团越来越大,饶进紫竹林,在紫竹林深处的亭子外停下……
斑驳的阳光洒在闭目养神的少年脸上,有点刺眼。
冯淡水站立亭子外看着这一幕微微失神……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了扯手中的红线,睫毛微动,脸上微微显示着不耐……
“啧~”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扯,凤眸睁开入眼的便是亭子外和他扯着一根红线的白衣女子。
时间好似静止……
却是突然看着那少年起身,手中微微拉着那条红绳,顽劣道。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