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孩子呢?”姚燕语虚弱的问。
“乳母看着呢,你饿了吧?”卫章说着已经起身,抬手拉了一下床边的丝绳,外边廊檐下有铜铃叮铃铃响起,屋门立刻被推开,香薷应声而入。
“夫人醒了,吃的端上来吧。”卫章一边吩咐着,一边拿了一只大靠枕来,一手搬起姚燕语的肩膀一手把靠枕垫在她的背后。这一手照顾人的手艺还是前些年练成的,一直都没生疏了。
瘦肉末蒸蛋,栗子焖乳鸽,什锦豆腐,益母木耳汤,青菜瘦肉粥。
都是精心搭配的给产妇进步的以汤水为主的饭菜,产妇食谱也是姚燕语写的一本小札记,早的时候给姚凤歌以及韩明灿用过,后来苏玉蘅和她自己也都用了,现在连香薷等人都知道该怎么料理了。
卫章一勺一口的喂姚燕语吃饭,旁边香薷乌梅等立在一旁伺候。
姚燕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因道:“我又没断了手脚,自己能吃的。”
卫侯爷抬眼看了她一眼,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继续轻轻地吹着热气给夫人喂食。香薷等偷偷地笑了笑,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出姚夫人的视线之外。
饭后,奶妈子把两个孩子抱过来给姚燕语看,姚凤歌从一旁凑趣,问姚燕语能否分出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姚燕语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轻笑着指着左边的一个说道:“这个是哥哥。”
姚凤歌惊讶的笑道:“你怎么分出来的?”
“没什么依据,我是凭着感觉。”姚燕语笑道。
姚凤歌立刻惊叹:“真是太神了。乳母跟我说了八回了,我到现在还是要靠他们襁褓上打得结才能分得出来。”
姚燕语这才发现绑着襁褓的带子一个系了如意结,一个系了蝴蝶结。于是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以后给他们做衣裳的时候把纽扣的样式错开来,就不怕认错了。”
“我刚也跟奶妈子说呢,这俩小子长得一模一样,将来有一个调皮捣蛋,另一个也得跟着吃亏。”
“说的是呢。”姚燕语爱怜的叹息,手指在孩子的脸上轻轻地拂过,又笑道:“给这哥儿俩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姚凤歌笑道:“我正要跟你说,白天我找人给这俩孩子批了八字,先生说这俩孩子五行缺水,取名字的时候要补一补。”
“缺水……”姚燕语沉吟道:“带水的字可不少。侯爷是什么意思呢?”
卫章低声说道:“你做主就好了。你知道我文墨不通,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
“卫家到这一辈儿可有定好辈份儿的字?”
“这个我也没听祖父说过,就从凌霄的‘凌’字吧,这个字很好,我很喜欢。而且凌霄是大哥,下面兄弟的名字也该从他的名字上取。”
“那好,那就用‘凌’字。”姚燕语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大的叫凌浩,小的就叫凌溱(zhen)吧。浩,广远,盛大;溱,众多,繁盛。希望这两个孩子都有广阔的心胸,顽强的生命力吧。”
“好名字。”姚凤歌笑着赞道,“凌浩,凌溱。好名字,透着大气。”
里面几个大人在说话,卧室外边传来凌霄的询问声:“香薷姑姑,我娘亲醒了吗?”
姚燕语便笑着朝门口喊了一声:“凌霄?进来吧。”
随着一声欢快的呼声,门帘被哗的一下掀起来,依依迈着小腿扑扑楞楞的跑了过来,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地毯绊倒,看的周围的人都心惊肉跳的,奶娘从后面跟着,连呼小祖宗。
依依跑到床前,抓着床单往床上爬,凌霄从后面拖了一把她肥肥的小屁股,小丫头跟个团子一样滚上了床,钻进姚燕语的怀里,甜甜的问:“妈妈,你好些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差点把姚燕语的眼泪给问出来。她忙搂住女儿,低头以额头抵住她的,轻声说道:“妈妈没事儿,妈妈已经好了呀。”
“那你头上为什么还缠着这个?”依依白胖胖的小手指了指姚燕语头上的朱砂色绸子抹额。
姚燕语笑道:“是因为妈妈的额头现在怕吹风,一吹风会头疼,所以用这个把额头保护起来。”
“噢,那一定不要吹风哦!”小丫头抬手摸了摸她娘亲的额头,很不放心的叮嘱着。
“知道啦。”姚燕语笑弯了眉眼,又低头轻轻地碰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你喜欢弟弟吗?”
依依转头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一对小不点,扁了扁嘴巴,说道:“不喜欢。”
“啊?为什么啊?”姚燕语很是诧异,她觉得平时自己已经对小丫头再三的进行兄弟姐妹友好教育,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太小了,不好玩。”依依不满的叹了口气,又扭头看了一眼凌霄,“我还是更喜欢哥哥一些。”
姚燕语无语的笑了,卫章则看了一眼凌霄,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俩小不点,若有所思。
姚凤歌则笑着问依依:“依依可喜欢月儿姐姐?”
“嗯,挺喜欢的。”卫依依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那依依要不要跟姨妈去住些日子,和月儿姐姐一起玩儿呢?”
“哥哥也去吗?哥哥去我就去。”依依说着,转头看凌霄。
凌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道:“哥哥不去,哥哥要跟父亲练武。”
“那我也不去了。”依依立刻摇头,然后好像觉得不怎么好,又认真的说道:“姨妈可以让姐姐来我家呀,我家里还有贞元哥哥和琸哥哥,我们好多人一起玩哦。”月儿姐姐来了那两个哥哥就不用天天缠着我啦!哈哈!
姚凤歌笑着摇头:“不成啦,你娘亲刚生了小弟弟,需要安静的养身体,孩子太多了会吵到她的。”
“噢……”依依立刻点头,事关娘亲的身体,自然一切都要靠边儿站。
不过么,姨妈既然说了娘亲要静养,那是不是就是说贞元哥哥和萧琸哥哥以后都不能常往这边来玩儿了呢?依依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凌霄。
凌霄整天跟她在一起,她那小眼神一转凌霄就知道她怎么想,但当着大人们的面凌霄也不多话,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句:“依依乖。”
“嗯,我会乖哒!”依依使劲的点头。
第二天,萧琸和唐贞元跟着各自的娘亲来姚燕语这边探视,依依便把两个哥哥给叫到一旁,叮嘱道:“我娘亲现在需要静养,咱们不能吵到她,吵到她的话她休息不好,身体就会不好。娘亲身体不好,就没办法给你们看病啦!”
萧琸笑道:“是啊是啊,那依依陪我们玩儿吧,我们就不去叨扰姨妈了。”
唐贞元也笑道:“依依妹妹,我们今天玩什么呢?要不哥哥还给你去捉蝈蝈?”
“对了,昨天出去玩,看你挺喜欢这个的,就给你买回来了。”萧琸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竹篾编的蝈蝈笼子来。
“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依依高兴地接过来,左看右看,还真是自己喜欢的那个。
“我看你都走出老远了还回头看,所以就让家人回去给你买回来了。”萧琸得意的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妹妹喜欢就好。”
“嗯。喜欢哒!谢谢萧哥哥。”依依对这个精致的蝈蝈笼子爱不释手。
萧琸笑眯眯的说道:“不客气,喜欢什么跟萧哥哥说,哥哥自有办法给你弄了来。”哄小妹妹什么的,其实也是件很轻松地事情嘛。
“知道啦!我给哥哥看看去的。”依依笑眯眯的抱着蝈蝈笼子撒丫子跑了。
不用问,她自然又跑去找正在扎马步的凌霄了。唐贞元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对萧琸说道:“这小丫头就知道凌霄一个哥哥,咱们俩再多费八倍的心思都没用。”
“凌霄每天都练武,要不你去陪着他一起练?”萧琸提了个建议。
唐贞元想了想,点头:“嗯,我不能被凌霄比下去了。”
“那就快去吧。”萧琸催促道。
唐贞元跑去找凌霄一起扎马步,萧琸顺利的把依依带去了自己的屋子里愉快的玩耍去了。
萧琸三岁时已经开蒙,现在读一些简单且朗朗上口的启蒙书籍,这次他随着父母南下自然带了不少的书来,小小的厢房里摆了一张大书架,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
偏生依依对书不感兴趣,在萧琸的屋子里左翻右翻,翻到了一把桃木雕琢的短剑,依依握在手里比划了比划,高兴地说道:“萧哥哥,我喜欢这个!”
“拿去玩。”萧琸大大方方的说道。
“谢谢啦!”依依话音未落便抱着桃木剑跑出去了。
萧琸赶紧的拎着一个让针线上的人专门缝制的雪白长绒布偶狗狗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依依的手,叹道:“你跑什么呀?喏,你看看这个喜不喜欢?我专门找人给你做的呢。”
“啊?这个是狗狗吗?好可爱哦!”依依伸出小手扣着狗狗的两只黑玻璃珠儿眼睛,惊叹道:“它的眼睛好漂亮啊!”
“是啊。这个眼睛是专门定制的呢。”萧琸说着,把布偶狗狗送到依依的怀里,“喏,你的生辰礼物哦。收好。”
“可是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呀。”依依认真的说道。
“那也没办法啊,你生日的时候我们还没到呢。反正已经误了,索性就等你过来再给你喽。”
“哦,那好吧。”依依伸出小胳膊抱住了布偶狗狗,却把桃木剑掉在了地上,于是她又赶紧的去捡,却因为怀里的狗狗太大,弯腰也捡不到木剑。
随后跟来的丫鬟见了忙上前去替她捡起了木剑,笑问:“依依来萧哥哥这边一次就拿了两样东西呀?回去不怕夫人责罚么?”
依依一听这话立刻傻眼了,她的亲亲可爱的娘亲早就叮嘱过她,在没有爹爹和妈妈的准许下,别人的东西一律不准拿。
可是——木剑是给哥哥的……而这个小狗狗又好可爱!
依依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好,把东西还回去吧,真心舍不得。带回去吧,娘亲肯定会责罚……
到底要怎么办呢!依依学着大人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这是我送给妹妹的。”萧琸赶紧的安慰道,“我陪妹妹过去跟姨妈说。姨妈就不会生妹妹的气怪妹妹了。”
依依又转头看了一眼随身的丫鬟紫穗。紫穗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的‘嗯’了一声。依依立刻笑眯眯的对萧琸说道:“那就谢谢哥哥啦!”
萧琸满意的点了点头,暗想这丫头一高兴,‘萧哥哥’就变成‘哥哥’了!
如此闲闲散散,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月,五月的天气热起来,姚燕语也刚好出了月子。
自家的花园里摆了满月酒庆祝,许是受上一次依依过生日时的影响,这次的满月酒外人一律没请,只有姚凤歌,苏玉蘅,韩明灿四位客人。
江宁知府等一干官员知道宁侯爷得了一对双生儿子,早就纷纷送来了贺礼,事情都是姚凤歌帮忙打点的,姚燕语只安心的养月子,索性没操一点心。
六月里,韩明灿先为萧霖生下一个女儿。十天后,苏玉蘅也顺利生产,为唐萧逸又添了一个儿子。因为姚燕语还要忙医学院和药监署的事情,便没有更多的精力照顾韩明灿和苏玉蘅二人坐月子,姚凤歌便得空过来照应一下,她一来,苏瑾月姐弟三人自然也要来,这下子可真是热闹起来了。
大的有凌霄,萧琸二人,然后是苏瑾月,再小是苏瑾露和苏瑾宁唐,贞元三个,然后加上两岁的依依。六哥孩子前前后后的跑来跑去,从大到小都能排成一串糖葫芦。
幸好凌霄沉默寡言,自有一股威仪在,加上萧琸温文尔雅,遇到事情总能巧言巧语,有这两个大的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倒是能把下面几个小的镇服住,平时有丫鬟婆子看着,倒是不用大人操心。
忙碌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六月阴雨季节,江南历来多雨,而今年的雨水更是多得出奇。
刚进六月便连着下了一场暴雨,一些年久失修的民宅被雨水冲毁无数,河水湖水一时暴涨,多处出现水患。幸好江南的水利工程一直受朝廷的重视,洪水能因势利导,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水灾。
然而,六月中旬,一场时大时小五六天不断的降雨终于突破了水利防线。
那日姚燕语一早起来去药监署,马车拐过门前的巷子口便被街上一身泥一身水的灾民难民给吓了一跳,忙掀起帘子来吩咐随从:“立刻去打听一下这些难民是从哪里来的,知府大人要如何安置。”之后,又吩咐车夫:“快马加鞭,不去药监署了,赶紧的去分院。”
接下来的日子,姚燕语又投入到救灾之中去。
国医馆江宁分院的几百名学员以及医女司医等全部随着姚燕语走出了课堂,街道上,城墙外,破败的民居里,医女和司医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学生,诊脉,讲解,配方,煮药。到处都是他们白色的身影。
同时,因为药行商会被药监署监督,所以江宁城以及江南省的药行里假冒伪劣得到有效的控制,药材不打折扣,救灾工作就顺畅了很多。
等这次水患过去,江宁知府以及扬州,苏州等江南六省的几位知府才惊讶的发现今年的水患居然没有疫情泛滥!而且因伤病而死的人数也是空前的少,被就回来的灾民除了来不及医治而当场毙命的之外,都被救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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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暑热的天气,洪水泛滥,淹死的人和牲畜的尸体到处可见。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腐臭的气息。却没有发生疫情蔓延的事情!
大云朝目前是以农为本的封建主义制度,耕田需要百姓,做工也需要百姓,打仗更需要百姓!
百姓数量的多少直接影响到一个地方的经济状况。像江南六省这样的富庶之地,至少聚集了大云朝三分之二的人口。若是这样的地方疫情蔓延,后果可想而知。
几位知府尤其是江宁知府于洪烈在给皇上的奏折中专门提及疫情一事,并自然而然的为国医馆的医女,司医和学员们表功。当然,其中功劳最大的还得是国医馆右院判辅国夫人姚燕语。
针对这次的灾情,姚燕语也有自己的奏折递上。
她并没有提及国医馆的学员和老师们如何跟随自己救治灾民,宣传防疫自救知识的事情,而是着重阐述了药监署的重要性:有了药监署,才保证了药材的可靠,只有药材可靠,救灾防疫才有根本的保障。
至八月,天气渐渐转凉,江南大片水田在官府和百姓的共同努力下,呈现了一片诱人的金黄色。
随着百姓们投入火热的秋收之中,朝廷嘉奖的圣旨也到了江宁城——国医馆右院判姚燕语因为救灾防疫有功,晋封为一品护国夫人,并钦赐明黄绣蟠龙比甲一件以示恩宠。
姚燕语谢恩后接过那件专属帝王颜色的比甲,默默地吐槽: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马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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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滴们!俺家燕语晋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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