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真弯腰捡起自己手书的《爱莲说》,心情沉重得像是压上了一块铅。
孟子惆走得匆忙,竟把这纸手稿给落下了。明明他是要抱冬替他吹干了墨迹带走的,临到末了竟未曾顾及,可见事态已经相当严重
。再看向如标枪般站在一侧的王志中,脸上那朵浓云几乎已经乌黑发亮。
“王志中,你快追上王爷。”严真真当机立断,严肃地说道。
“那怎么行?王爷说过,卑职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住王妃平安。”王志中先是脸色一喜,随即急忙摇头。
严真真恼道:“我看得出来,王爷一众侍卫里面,他最看重的是你。虽然我是个外行,并不知道武艺一途,谁优谁劣,但从王爷对你的态度,我知道你的功夫想必是不错的。你也该知道,王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若前去,必然能抵上大用。”
“可王爷吩咐……”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他还只是个王爷呢!”严真真一看王志中的脸色,便知道刚才得到的消息,果然对孟子惆十分不利,也不管此话有没有犯忌,只想说服王志中及时赶去。
“这……”
严真真深吸一口气:“听螺儿说,你也曾中过科举,想必知道有一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所别院,是王爷所有。若是王爷事败,此处自然不保。因此,胜负之数,其实全在王爷一身。孰轻孰重,我一个妇道人家尚且明白,我不信你会不明白。王爷想要保住我,是他的一番心意。可是你若留在这里。真到了那时候,一人能抵千军万马么?到时候,横竖是一样的结局。不如拿手中所有的筹码去赌一赌。”
王志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严真真,两人如斗鸡似的互瞪了几眼,才见他眸中渐渐地显出笑意:“原来王妃也是个赌徒。”
严真真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至少我们已经把手里的筹码投出去了。哪怕万一不成,也不会再怨天尤人。凡事。能够尽力而为便好。”
“王妃此话,卑职记下了。”王志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去。
“孟子惆,愿你能够成功,虽然我不看好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可还是不想看到你的失败。”严真真目送着王志中越行越远,才喃喃低语。
“王妃。”螺儿从山下上来。见严真真独个儿站在路径之旁,神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担忧地叫了一声
。
“螺儿,你回来了,今天的经营情况如何?”严真真浮出一丝笑意,很自然地接口问道。
“好教王妃欢喜,今儿的营业额,比昨日又上升了一成。若是照着这个势头下去,不用多久。咱们便可在京城的珠宝行业占得一席之地。”螺儿按下心事,故作欢容。
“那便好。”严真真满意地点头,“至不济,还能做个富家翁呢!只可惜联华超市。那位知道它们和我的关系,恐怕……罢了,横竖已作好了打算,大不好重开一间打擂台便是。”
螺儿听得又惊又疑,目光闪烁:“王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皇权君权,毕竟深入骨髓,螺儿万不敢朝那处去想。
“咱们紧守门户便是。”严真真嫣然一笑,“这两天你别上山来了,便住在璀璨珠宝的铺子里。”
“为什么?”螺儿这次勃然色变,“真的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奴婢才刚上山来的时候,看到城门口的守军,似乎比往常多了一倍。”
严真真的脸色也顿时变了:“已经剑拔弩张了吗?”
难怪孟子惆这样深的城府,也忍不住在下属面前变了颜色。是他的计划走漏了风声,还是皇帝有意守株待兔?恐怕孟子惆等三大异姓王暗中的动作,并不能瞒过精明的皇帝。
只不过,他大约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找到光明正大的借口除去三大异姓王,才故意装聋作哑,寻找最有利的时机一击必中。孟子惆和平南王,他们能够成功么?或者说,不成功,能够不成仁么?她有些懊恼,孟子惆临走的时候,没有多交代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以自己的璀璨珠宝为依托,很快便能凑够所需的军费。到时候,东山再起,未尝没有机会。若是学西楚霸王项羽,那可就是傻透了。
“王妃,不如咱们趁机南下,金陵那里,富贾云集,即使皇帝,也不愿繁华之所多起争端的。”螺儿忽地坚毅了神色,沉声道。
“去金陵?”严真真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不可否认,这是个太有吸引力的主意
。那里,还有龙渊。
“是的,金陵。”螺儿郑重地点了点头,“王妃不是一向喜欢金陵么?趁着这时候还只增兵城门,咱们地处城外,这时候乘了马车,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京城。”
“不行的。”严真真作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提议,“我是临川王妃,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这个身份,逃不掉的。如今王爷还未曾言败,若是我这一走,怕是对他那里会有影响。”
螺儿急了:“可是这里太危险了,这处别院,旁人不知道,齐侧妃是知道的。若是她……”
“你放心,王爷做事,还不至于这般的不谨慎。齐红鸾就是知道有处虽院,也不会知道隐在碧霄山里。”严真真冷静地指着不远处的山坡,“看到那里没有?王志中曾经说过,这段路若要修的话,不出半月,便能修治平整。可是自我们搬来,他并未召人修路。为什么?因为这样才更具备隐蔽性。”
螺儿有些恍然:“难怪王爷每次上山,俱是轻车简从,怕是也想到了此节。”
严真真肃然点头:“正是。因此,我们这处别院,还是安全的。我遣走了王志中,还剩下的几个侍卫,若遇突发状况,恐怕也无济于事。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找个侍卫,往后山探条路出来。真有什么,还有个退路。”
“原来,王妃还是关心王爷的。”螺儿幽幽地叹息。
严真真也不由得恻然:“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他善待碧柳,又如此待我,难道你当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么?若是他站在山巅,我自然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去。可如今,他或上或下,有可以跌至谷底,我又怎能在这时候离开?”
螺儿展颜笑道:“王妃是性情中人,若不然,奴婢也不会死心塌地跟着王妃。奴婢是王妃买下来的,自然是王妃的人。璀璨珠宝那里,也未必需要我日日坐镇。小辉和小兰商量着,也能支撑下去。”
“傻丫头。”严真真嗔道,“你在这里,也不顶什么用。”
“陪王妃说说话儿也是好的。再说,奴婢是怕下山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王妃的行踪,反倒不美。”螺儿低叹一声。
“你说的也有理
。”严真真默然点头,“你留下也好,抱冬毕竟还小,秀娘也是个没主意的,有个人商量着办,我心里也不慌。”
“王妃,王爷都走好半天了,你怎么还站在风口里啊!回头若头疼发热,王爷可不知又要心疼成怎么样呢!”秀娘从别院门口跑出来,一迭连声地数落。
严真真展颜笑道:“奶娘,我这就回来了。”
“王志中那小子呢?前几日看着倒还算踏实,这会儿怎么让王妃独个儿跟螺儿站在外边?”秀娘不满地咕哝。
螺儿拿眼询问严真真,见后者微微摇头,便三缄其口。
倒不是严真真信不过秀娘,只怕她得了这个信息,自个儿先便慌了,于事无补。倒是螺儿,许是自幼经历了抄家事,反倒能沉静从容。
直到两人进了内室,螺儿不及拿出当日的报表,压低了声音问道:“王妃,奴婢带人往后山去,也好作个退路。万一事有不谐……”
严真真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好。若是无路……也要开出一条通道来。别急,咱们还有时间的。”
螺儿答应着去了,严真真这才拿起报表,看着一个个数字,精神不由得振奋了些。不由得庆幸,自己下手得早,到这时候还有个落脚点。以璀璨珠宝今日之业绩,想必在京城的珠宝业里也能排得上号。
她转首看向窗外,乌云渐渐地盖了上来。看来,今夜又有一场暴风雨。她摊开手掌,《爱莲说》静静地躺在掌心,已被她揉得皱了。
闪进空间的时候,正听见两只小白虎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而小黄鸢一脸的不耐烦。
“怎么了?”严真真忙奔过去,把两只小虎护在怀里,才抬头瞪了一眼小鸟,“你活了多少年了,还跟两只小老虎较劲儿呢!”
两只小白虎立刻朝她的身上蹭了蹭:“欺负,他欺负我们!”
小黄鸢乐了:“唷嗬,小小年纪便知道告状了啊?真真,你别被它们俩给骗了,这两家伙要去河里逮鱼吃,追着白白游了好半天,白白的鳞都快被游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