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御风此言一出,华拳门众人登时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看到他手中长剑一掂一掂,在日光照耀下明亮闪烁,却也都惊惧不已,当即都是默不作声。
齐御风看着眼前三队人马,都双股战战,几乎有屁滚尿流之势,当即轻咳一声道:“但凡身有伤残的,都先进到那屋中,等候差遣。”
说罢,他长剑一指身旁一座空空荡荡的大屋,那些先前动手被他刺伤之人,当即一个随着一个,沉默的步入大屋之中。
接着他又指着几人道:“你们几个,将这几个死人都丢到那房里去,我这人晕血,看着死人就有点头晕。”
那几人虽然心惊胆战,却也无可奈何,当即也依言而行。
他见将这些人捋顺,当即心头大乐,蹲踞在椅子上,一拍桌面叫道:“没别的事,那咱们就开始收钱。”
说罢他回头看着那仰面倒地,尚未站起的白发老者道:“呔,你这刁民,纵凶杀人,无恶不作,最是罪大恶极,按律当斩,不过念你年老体迈,只要交出一千两纹银,我便送你去华山避诏崖喝一辈子茶如何?”
那老者微微抬起脖颈,双眼一翻,冷哼道:“小子,你不过剑术高明一些,便以为可以横行无忌么?”
齐御风一听这话,当即起身,上前用剑尖来回蹭着他肩头的伤口道:“怎么着,老头儿,有点不太服气?你说我武功不行。爬起来再练练?”
那老者艰难的摇摇头道:“我学艺不精,技不如人。现下无话可说,不过我死也要死的明白。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齐御风不耐烦道:“开场白不好好听,现在又来罗里吧嗦,你就算不知道我是谁,自己得罪谁了还不知道么?占了谁人的地盘还不知道么?脑子里装的是水么?”
“你听好了,我是五岳剑派之华山派之齐御风,还有没有要问的,如果没话没钱,立即送你上路!”
那老者面上泛起迷茫之色,口中喃喃道:“华山派。华山派?华山派哪有你这一号人物,你又不是岳不群的弟子。姓齐,也从没听说哪家姓齐的有这般厉害的子弟。”
齐御风当即一撇嘴道:“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照你这么说,天底下武功高强的,就全是武二代了?其他人是不是要掐脖子把自己捏死算了?”
那老者沉吟片刻,口中道:“老夫还有一事相问。”
齐御风轻蔑一笑道:“枉我以为你还是个硬气的人物,原来也这般婆婆妈妈,啰啰嗦嗦。人固有一死,即使苟延残喘几息,又能如何?记得下辈子别人老心不老,没事满街跑。乖乖在家弄怡养孙,可别想着凭你一点微末功夫,就来华山派门前丢人现眼了。”
那老者见他磨刀霍霍。手里长剑不断比划,眼见就要将自己一剑刺死。当即不禁奋起一股勇气,大叫一声道:“慢!”
齐御风只觉这一喊声如雷鸣。震得双耳嗡嗡直响,当即不由得凛然道:“这老头好高的内功,幸亏他方才大意轻敌,否则纠缠起来,可未必便能如此轻易地赢他。”
老者喊叫一声,震动肺腑,自己也疼得不行,当即放低了声音凄然又道:“方才你那几招,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低头看去,见老者目光炯炯盯视着自己,似乎包含期望,当即心中一软,正色答道:“是‘独孤九剑’,你听说过么?”
那白发老者听闻‘独孤九剑’这四个字,目中登时绽放出一股奇异的光彩,口中喃喃道:“独孤九剑……世上原来真有这路剑法。”
随后他不禁点头道:“输的不冤、不冤……”口中哈哈大笑,声如蛰龙起水,风云卷地,震得屋瓦之上灰土簌簌而落,随后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渐渐消寂无声。
齐御风在一边默然运功相抗他的笑声,待到声音全然沉寂,才低头看去,只见他嘴角一缕鲜血直垂地面,呼吸却早已断绝,显然是不堪受辱,自断经脉而死。
当即他心中也不禁感慨,心道这人虽然败在自己手上,但仍是气概昂然,的确算是条汉子。
正当他神思不属之时,突然门口有人凄厉地一声大喊:“大哥!”
齐御风一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来了一群人,个个风尘仆仆,一身土黄色衣衫,面色沉郁。
其中一个秃头胖子不管不顾,急匆匆向他身边走来,探身到那白发老者身前,见他早已断气,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他大哭三声之后,起身怒视着齐御风,目嗔欲裂道:“我大哥是被你所杀?”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你是卜沉,还是沙天江?”
那秃头胖子也有五六十岁年纪,听他这般说话,当即不由得一阵愕然,随即便愤慨道:“我兄弟行走江湖多年,今日死在尊驾剑下,倘若艺不如人,也无话可说,但是尊驾在杀我大哥之前,就连我大哥名字也没问上一问么?”
齐御风懒洋洋道:“反正都是嵩山派的走狗,杀不胜杀,烦不胜烦,你们跑到我华山地头惹是生非,自当有随时赴死的觉悟,都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了,还那么在乎脸面、名声作甚?你看我刚才好心好意的问你,你不还是不答么?”
那秃头胖子当即大怒,抽出腰间单刀,进步占据中堂抢位,随后单刀一举,便如同刮起了一阵狂风一般,向他头上疾劈下来。
齐御风也不与他抢什么地利,当即手中长剑刺出,一剑化为七剑,指向他胸口七个穴道,这一剑正是从泰山派的绝招“七星落长空”化来。但他这七剑意势不尽,手腕微抖。连抖了七朵碗口大的剑花,更添威势。
那秃头登时只觉得眼前剑光四溢。流转不已,似乎如长江大河的波澜,层层叠叠,推进不已,当即不由得一声惊叫,弹身跃起便逃。
他一个纵跃,直跃出两丈开外,却见齐御风作势持剑又上,当即心中慌乱。顾不得抵挡,跃身又起,一直跳到门口。
齐御风冷笑道:“你这秃子,属兔子的么,那么能蹦?”他虽如此之说,却也感慨自己轻功不成,否则这一剑后招连绵不绝,又怎能让他如此轻易便逃得掉。
那秃头惊疑不定,上下打量他一番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齐御风勃然大怒道:“方才你这大哥刚问了一遍就死了,你确定还要问?老子是来杀人,不是来做自我介绍的!”
那秃头怔怔看他几眼,摇头叹息道:“我打不过你。今日认栽……”
齐御风一听不禁得意,原来这一对卜沉和沙天江武功虽高,但却是嵩山外门。学的不是嵩山派武功。
他寻思这样人物,自然自然是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爷的主,对嵩山派可能本就没有什么忠心。若是掳到华山派中,强逼之下,或许能招供出许多嵩山派的秘闻。
只可惜先前那白发老者太过硬气,一个打不过竟然自杀,眼下这个情愿认栽,自然再好不过,就把他困到玉女池那边好了。
他正自心中得意,突然见那秃子一回头,向一个光头之人深施一礼道:“上师,还请您赐予援手。”
齐御风抬头一看,却不禁一愣,只见他所拜的,却是一个长得结结实实,敦敦厚厚的小个子老头,高不过他肩膀左右,身穿土黄色的长袍,站在一同来的十八九个人之中,丝毫不起眼。
那小个子起初还面色有疑,后经那秃头解释几句,便大声说了一声:“好!”
他这一声“好”字,当真如青天白日打了个霹雳一般,震得周围之人,都吓了一跳,地面仿佛都为之一颤。
齐御风听得他这一声震得满院皆响,在墙壁中不断反射回荡,才渐渐消失,不禁心道这人内力充沛之极,是以这随意大喊,虽不是故意施为,却也威猛无比,声若洪钟。
这和尚喊了一句,立刻昂首阔步,迈步走向前厅,只见他形貌甚奇,额方颈粗,胸窄腿短,细眼小耳,怎么看怎么都是平庸之辈,但凝气卓立之际,却甚有威严。
齐御风心道,此人定然长得甚丑,只是修炼武功之后,才养出了这番气度。
两人对视良久,那和尚脸上渐渐仿佛有一股强风吹过,须髯戟张,胡子个个如针直立,接着他左手拉起右手的袍袖,伸手一抓,便抓向齐御风面门。
齐御风只觉得一股沉重如山的掌力直压到顶门,心中不由得一动,待到要后跃闪避,全身却早已在他掌力笼罩之下。
当即他反手一刺,径直刺向那和尚掌心,那和尚身形飘忽,招式变幻,换了几个方位,又待抓下,却见齐御风手中长剑更快,不一会儿便距离他手掌只差毫厘。
那和尚当即一惊,急忙后退,他人虽然长得蠢笨,但一身轻功却是不弱,当即飘身而起。
齐御风见他并不如那秃头一般,一击不中,瞬息逃出几丈之外,只是近身游斗,哪里容他逃脱,当即毫不容情,急奔如电,着着紧逼,片刻之间,白光闪处,长剑连刺,便已连刺二九一十八剑,这剑法乃是华山派绝学太岳三青峰中化出,九剑连环相扣,周而复始,连绵不绝,只将那和尚压得手忙脚乱,有些喘不过气来。
齐御风每一剑刺出,那和尚就倒退三步,这一十八剑使完,和尚竟然一招也还不了手,一共倒退了五十四步。
齐御风见他不敌,当即剑招一变,使一招“烟封云锁”,这一剑使出,只见灰影闪动,那和尚身前身后都是齐御风的剑影,纵横交错,将他完全罩在剑光之中。
这一招乃是齐御风下山之时,从各家门派剑招之中苦思所得,乃是向敌人周身百骸进攻,虽是一招,却纷繁复杂,千头万绪,一招之中包含了数十招的精华奥妙之处,同时刺向他周身紧要之处。
那和尚左冲右突,不论奔跑的如何迅捷,那长剑剑尖却始终在他身后晃动,一步稍慢,便觉得背后肌肉仿佛被剑尖刺痛一般,当即他不敢停留,狂命疾奔,直将吃奶的力气都已使出。
但这一招其实无可抵挡,闪得左边,右边自有遗漏,避得了前面,后背却有陷入空门,他情急之下,不禁放声长啸,齐御风只觉得耳中鸣响,当即长剑不由得一窒。
那和尚趁此良机,当即大袖一挥,如一条黄龙盘旋急卷,在他周身旋绕出一道气旋,齐御风只觉得劲风扑面,如同刀割,手中长剑登时也不由得一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