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恍然定格在正是宣读祭文的赫连空身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到了青青身上,略微停顿片刻,见她眨着眼皱着眉,一连饿了十几天也貌似没有变样,脸还是如往常肉嘟嘟的带着婴儿肥,心里淡淡生出一丝异样,不禁暗自思索起来,心中稍有怀疑事出有因。
青青有些无精打采地听着赫连空宣读着长篇大论的祭词,正是听得眼皮微阖有些想要睡着之时,忽然看见皇陵前乘奉祭礼的宫女一溜溜正齐走过,宫女各个步行整齐仪态严谨,其中一个竟是突然对她抛了个媚眼。
青青见了顿时惊疑地眨了眨眼,随即眼神一亮,不禁捂着嘴险些要笑出声来,低头稍作掩饰却是又不敢笑,于是就努力憋着,忍得她肩膀直抖,但见那宫女春风拂面眉如细柳,蒙着面纱也能感受到一派妖娆妩媚之姿。
岑渊正是暗自观察,看了此情此景更是有些疑惑。
画临撑着一把雨伞,罩在慕幽头顶要帮她撑着,而她因为穿得太厚,此时觉得浑身都快捂得喘不上气来了,皱了皱眉有些气闷地说,“我不怕淋雨,画临你就差把被子裹我身上了。”
画临挑挑眉未发一言,慕幽一把夺过伞来自己撑着,瞥了一眼画临烟雨中白皙的面庞,淡然说,“我给你打吧,你伤没好嘛。”
画临看着她微微一笑,面色温柔地轻声说,“好。”
慕幽便一手给他撑着伞,无聊地站着等祭祀结束。
雨却是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慕幽余光注意到画临身子总是轻微地一颤一颤,似是有些哆嗦,肩膀一抽一抽的,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便急忙问他,“画临你怎么了?”
画临静静看着她,苦笑着指了指伞,小声说,“夫人伞打歪了。”
慕幽顺着他手指的位置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雨水都顺着一溜灌画临衣领里了,把他一边肩膀至整个胳膊都淋了个湿透。
又看了眼他淡笑的侧脸,慕幽有些过意不去地皱了皱眉,尴尬道,“不好意思哈,你那个先去换衣服吧,不然对身体不好。”
画临摇摇头,无奈说,“祭祖一事怎能马虎呢,不能贸然离开。”
慕幽闻言沉默片刻,瞥了一眼赫连空忿忿瞪着他,见他还在念着文稿说个没完,面色不悦地嘀咕道,“怎么这么多话,还要讲多久?”
画临笑了笑,淡然劝说,“夫人稍安勿躁,再等半个时辰吧。”
慕幽默然不语,凝神瞪着远处的赫连空,念力一动瞬间他周围数滴雨水横冲直撞杂乱飞旋,最后竟是直冲着他脸上砸。
赫连空被泼了一脸的雨水,顿时有些心生奇怪,祭词念到一半就读不利索了,但还是坚持着继续老实念着,无意中往人群里瞥了一眼,余光便看见慕幽正在虎视眈眈瞪他,顿时吓得话又软了,心里却很是不解。
再怯怯地看去一眼,看见慕幽正对着他指了指画临的领子,赫连空这才注意到画临衣服都湿了,顿时心中了然,很配合地咳嗽一声说,“劳烦左相帮朕将太庙之中亲拟文书取来祭拜,以告慰始祖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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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临有些诧异地皱皱眉,眼角瞥见慕幽得逞似的一笑,无奈地摇摇头便拱手领命,遂又低声嘱咐了慕幽几句后旋即离去。
看着画临走远,慕幽当即松了口气,隔着一群人幽幽地瞪着不多远的赫连玦,正想用念力针对他一下。
赫连玦似是有所察觉,转过头来便看到她不怀好意的视线,侧过脸视线穿越人群对她佻达一笑,她冷然地呵呵一声,伸出纤细的手指对他勾勾手,眼神示意有话要和他说。
赫连玦见状挑挑眉,眼神中意味十足地看了她片刻,略一思索便要离队,叶深发觉后立即压低了声音提醒他,“王爷要当心,九幽侯恐怕心怀不善。”
赫连玦无所谓地低低笑了一声,语气不屑道,“慕幽现在的身子要对付本王难如登天,有什么好怕的。”说罢摇头悠然地笑了笑,便孤身一人走到队伍后面。
慕幽见他果然出列,便吊儿郎当悄然离队,扬着下巴走到他身边,挑了挑眉眼神望向远处的皇陵坟墓,抬了抬下巴说,“赫连玦你不是一直要和我谈谈吗,我们去墓地谈谈。”说罢便率先抬脚,嗖的一下已是没了影子。
赫连玦眯眼淡然一笑,亦是搭着轻功紧随她离开。
皇陵树林中,寒风冷雨不时飞掠挥洒,枯枝败叶中两人相对而立,周围一片静谧,只听得呼呼风声与细雨低落声,气氛莫名有些肃然。
赫连玦看着慕幽冷然的神情,抬手随意地扫去大氅上的轻薄雨丝,笑着问,“你这是改变心意了?”
慕幽淡然看着他在雨中更显清俊孤高的面庞,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情绪,“不。”
赫连玦闻言挑眉,嘴角微微一斜说,“那谈什么?”
慕幽脸色阴冷下来,周身仿佛升起一股肃杀之气,声音比这寒风中的细雨还冷,眼神似利刃看着他说,“谈谈你的生死问题,我说过你害画临断了一条腿,我现在拿你脑袋来还。说话间便一转手指,瞬间手指一拢便要聚起掌风对他动手。
赫连玦见状立即高声喊停,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压着含怒的声音说,“你敢在这儿杀了本王?朝野皆知你以为你能净身而退么?”
慕幽神情冰冷声音缓缓说,“我本来就没打算退。”语气又是有些随意地说,“大不了去宗人府呆一辈子。”
赫连玦闻言一阵冷笑,阴着脸咬牙问她,“你诛杀皇亲是死罪,你是不是傻?”
慕幽冷然地歪了歪嘴角,眉毛一扬说,“不管,先弄死你再说。”说着便又凝神运气,双手间好似忽忽聚起一股气力。
突然间,她一个发力双手间聚气如剑掌风极速推开,招招致命逼向赫连玦,竟是隔空打出一道道威力强劲的气流,堪比刀剑猛如虎狼。
赫连玦一时间闪躲不及连忙运功护住心脉,心惊之下长眉蹙起,不由暗自诧怪她这是练了什么功夫,竟能杀人于无形,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只是这一瞬的思索间,又是一个气刃仿佛凝气成形,有如利剑一般迅疾地向着他心口直直刺来,赫连玦避无可顿时避瞪大了眼,看着那道既像寒冰又似水雾的气刃离他越来越近。
忽然间,那种压迫感却是消散化解了,正飞速刺向赫连玦的气刃竟是瞬间消失,慕幽皱了皱眉又再次凝神聚气,却是怎么使力都再难发挥得出来。
正是把她气得原地直跺脚时,只听林壑间一个清冷悠然地女声淡淡传来,语气轻飘飘传到她耳中,“杀人可不好。”
慕幽闻声顿时泄气地垂下双手,只是眼神冰冷地瞪视着赫连玦心有不甘,心知方才是千秋岁一直在拦着她,最后低着头咬牙切齿一阵后,便一甩袖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徒留给赫连玦一个背影。
赫连玦看着她冷然离开的身影,半晌捂着胸口微微皱眉,千秋岁此时悠然地从参天巨树上一跃而下,如仙人一般飘然轻盈缓缓落地。
赫连玦抬头静静看着她,沉声说,“你救了我。”
千秋岁两手往身后一背,撇撇嘴状似随意地说,“你现在不能死,不是时候。”
赫连玦一张白皙的俊脸瞬间阴沉,略微沉思片刻皱眉问她,“为什么救我?”
千秋岁垂眸轻叹口气,缓声说,“我救你,是因为随意而为,之所以随意,是因为你曾经随意放过一个人。”
赫连玦闻言脸色一阵青白,面色很是复杂,过了许久才冷声问,“你打算帮画临?”
千秋岁挑眉看他一眼,淡然说,“你怎么不说我打算帮我孙侄女呢?”
赫连玦轻哼一声,面色冷冷地说,“慕幽不需要你帮,她迟早会和画临分道扬镳。”
千秋岁摇头,嘴角好似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以为然道,“那可未必,我看这小两口倒是天长地久和和美美的。”
赫连玦瞬间黑着脸,咬了咬牙又是冷笑一声说,“天地尚不能长久,何况人乎?”
千秋岁淡淡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觉得匪夷所思,微微皱眉说,“你既然明白,又为何刻意追求呢?长生,永世,这些对人来说,太不切实际了。”
赫连玦幽深的双眸盯着她少女一般的面庞,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反问道,“那你呢,你不也练了长生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