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晕头转向地看着她们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披衣服,睡意渐渐消散,咕哝道,“怎么这么早?”
其中一个嬷嬷笑了笑接过话来,“殿下,已经不早了,等奴婢们给您收拾妥当这天就大亮了,太晚出门可不好。”
青青迷迷糊糊哦了一声,便任由她们继续给自己套衣服,穿好了红色绸缎描金纹里衣,又呼呼披上火红鎏金纹嫁衣,嫁衣嬷嬷们又将她拉至梳妆台前,又是化妆打扮,盘头加冕凤冠,风风火火折腾了好一会儿。
上邪乔装成小宫女偷偷溜了进来,见嬷嬷们给青青化完妆离开,便凑到她身旁翘着兰花指往她眼角揩胭脂,抹得她眼角红彤彤的就好像是流泪一般。
青青照着镜子细细端详,很是不解。
上邪仔细地看了几眼,却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她说,“你得装得像点,不然就露馅啦,别人见你这么高兴,一看就知道你有鬼主意。”
青青听着连连点头,发间的金步摇跟着一晃一晃,随即拍着手直夸上邪说,“你真聪明。”
上邪得意地笑了笑,眉眼一挑拍了拍自己胸脯说,“那是,仙儿是玲珑心,聪慧着呢。”
青青被他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随后又眨眼偷偷和他商量说,“我怎么逃走啊,等出了宫我就假扮成平民偷偷溜走吧。”
上邪摇摇头,有些神秘地说,“到南疆再说吧,我正好带你去五毒祖师们溜达玩。”
青青闻言垂下眸子,闷闷说,“可是我不想离开金陵,这里是我家,我从来没想过走远。”
上邪哎呀一声,哼哼唧唧说,“你皇兄都不要你了,你还呆这干嘛。”
话音一落,青青顿时轻咬着唇瓣,眼眶真的有些泛红了,眼看着她真的要哭,上邪又是无奈地哄她说,“南疆你没去过不知道,那里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
青青闻言稍微缓了缓情绪,缓缓抬眸问他,“是吗?那都有什么呀?”
上邪听她问起,觉得她是有些感兴趣,想起自己练御蛊术时养的各种虫子,便脱口而出说,“虫蝎蜈蚣什么都有,可好玩了。”
青青愣愣听他说完,茫然地想了下,不由皱眉说,“蝎子蜈蚣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毒吗?”
上邪转了转眼珠,呃了一下,又是笑嘻嘻说,“我不怕毒啊,不过还有大象什么的,你肯定没见过,还有好多你没见过的有趣的动物花花草草。”
青青一听也略微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于是迟疑道,“可是要去那么远,我还是有些舍不得这里。”
上邪见哄她半天她还是犹豫不决,转而又唬她说,“在金陵不好跑,都是军队赫连玦他们盯你盯得紧着呢,就算跑了还会被抓回去,到了南疆他们觉得已成定局了肯定会放松警惕。”
青青听了之后又是冥思苦想了一阵,沉默半晌终于愣愣地点点头说,“那好吧。”
话落,突然想起自己的火箭模型图纸之类的,立马起身去将她的那些心血都整理好锁到盒子里,最后表情极为严肃地交给上邪,很是认真地交代他,“这个,你在路上一定要抱好,千万不能给弄丢了。”
上邪随手弹了下她脑门,点头笑着说,“交给本仙儿你就放心吧。”
青青揉着脑门一阵恼怒,正要追着他打回来,结果嬷嬷们又是脚步匆匆地赶来了,上邪立即闪身恭敬地站到一旁,暗自憋着笑。
青青又是被嬷嬷们一阵折腾,服饰穿戴整齐,上邪则摇身一变成了送亲的贴身宫女。
仪态端正的宫人们簇拥着青青,将她送出宫时扶上华丽的轿子,上邪紧随着跟在一旁。
金陵城此时人山人海盛况空前,万人空巷百姓堵得护卫骑兵寸步难行,皆是为一睹这传说中金陵帝姬的风采。
赫连空心里对青青很是愧疚,差点把国库都搬空来给青青当嫁妆,知道她喜欢摆弄火药机械,把国库里的兵器火铳给她打了个包,跟着送亲队伍一同带去南疆,又怕她路上吃不惯还命令宫里几名御厨也跟随着队伍一同前往。
青青喜欢看的工具书小人漫画书,赫连空也一并安排人给她带着了,还有宫里的乐坊戏班子也跟在队伍中,以防她路上闷了无聊了,可以看跳舞听戏曲。
送亲队伍洋洋十里,慕幽骑着枣红马在队伍前面缓缓行驶,英姿飒爽风采绝佳,赫连玦骑着白马悠然与她并肩而行,不时与她调侃几句斗嘴解闷。
画临则坐在后面的软轿中,托着下巴静默思量忖度局势。
岑渊在风满楼高处雅间中,负手立于窗边,仿若遗世独立,长眉冷目,遥遥望着送亲队伍默然不语。
身旁的隋墨见到队伍中各色人物混杂,名伶厨子各类军火杂物也是五花八门,很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禁皱眉说,“这大衍皇弟怎么把这些给那小公主当嫁妆?”
岑渊静默片刻,微皱眉沉声说,“实在太不合礼法。”随后视线移到队伍前方,一眼望见正是怒火冲天的赫连玦和慕幽,顿时面色复杂。
只见慕幽突然一拳朝赫连玦狠狠抡过去,赫连玦当即一个重心不稳坠下马背。
队伍里又是一声大喊,“王爷坠马啦。”
顿时呼呼啦啦赶来一群人,又是手忙脚乱地过来扶起赫连玦,慕幽跨坐在马上神情冷然地揉揉拳头,不羁地挑眉看他一眼,切了一声有些不屑地将视线移开。
赫连玦瞬间怒火中烧,气得甩着袖子要和她比试,忿然道,“本王方才不备才会中你暗算,这次本王不会再客气了。”
慕幽淡然嗯了一声,斜眼睨他一眼,很是不以为然。
气得赫连玦说了个你字又是一阵结舌,便一言不发欲与她动手,结果他还未来得及出手,慕幽轻松地弹指一挥隔空聚气一道气力倏然弹中他脑门,痛得他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
慕幽看着他又是切了一声,正是一挑眉头得意洋洋时,身后稳坐在轿子里的画临适时沉声喊了一声,“夫人。”
慕幽闻言顿时脸色僵住,瞪了赫连玦一眼,随即有些不情愿地下马钻进轿子里陪画临。
岑渊将此情此景默然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隋墨看了只觉匪夷所思,很是不解,犹豫着说,“这个九王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岑渊瞥了一眼远处的赫连玦,见他此时正是气急败坏地重新跨上白马,淡淡摇摇头未发一眼。
金陵佛刹塔顶,晨辉映照出一片暖色。
苏遗独立塔尖墨发迎风飘浮,正是静静俯瞰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慕幽在轿中被画临无奈看着,此时正巧百无聊赖之际拂开轿帘看窗外的热闹景象。
轿帘子被掀起的刹那,苏遗一眼看见了轿子中,正是一脸沉默研究机关的唐隐,心下一沉眉头微皱。视线飘忽一动,又看到了公主轿撵中蒙着面纱花枝招展的上邪,上邪也看见了他,并对他遥遥抛了个媚眼。
岑渊在窗前正看向青青的轿撵,瞬间敏锐捕捉到上邪的神情,顿时心下了然,隐隐已经有了预测,嘴角隐隐浮现出几不可闻的淡笑。
金陵南社,一位蒙面黑衣人悄然潜入驿馆中,房间中的琴师方才醒来伸了伸懒腰,长发披散,眉眼如丝,抬眸淡然看了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立即沉声下跪禀报道,“禀报世子,送亲队伍已出金陵,一切如常。”接着又将方才送亲队伍中发生的种种情况,一点不落尽数汇报。
琴师听到慕幽与赫连玦大打出手时,不禁嘴角带笑若有所思,继而摆摆手黑衣人立即退至一旁,自己懒懒站起身来披了件外衣,走到古琴架旁悠然坐下。
瞬时,一阵悠扬琴音缓缓响起,琴师不咸不淡抚琴,一曲轻快婉转,曲毕随即抱琴起身,淡淡对身旁的黑衣人吩咐道,“是时候回南疆了。”
黑衣人沉声听命,随后快速打理好一切,衣食车马准备妥当后,车马粼粼,暗中疾驰驶出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