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皱了皱眉,神情略显担心地说,“萧楼整天和赫连玦几乎一个鼻孔出气,他们肯定早就是一路了。”
画临沉默片刻,墨眸看向慕幽,沉着地推敲道,“九王爷既然此次亲自前来,想必南疆的势力还并未被他收入囊中。”说完又是稍稍思忖一番,随即缓声道,“是时候该和大世子萧眠见面好好谈一谈了。”
慕幽觉得他的分析好像挺有道理,默然点了点头。
苗疆,五毒行宫。
苏遗和上邪一同登顶断肠崖,阔别五毒总坛多年又重归故土,来到祠堂中,照例叩拜了供奉在列的祖师爷以及一众先祖的灵位。
两人接着又前去大殿拜见掌门及众长老,掌门毒圣虚炎捋着花白的胡须坐在正位,其余长老们坐在侧位接受他们一一行礼。
苏遗将最近在离渊跟进的一些事务与掌门长老们详细汇报一番,上邪则站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补充一下。
虚炎静坐在座位上,面色沉着地听他们讲完,捋着胡须点点头说,“这些年,离渊那边的事务多亏你们尽心操持。”
上邪闻言摇头晃脑一脸得意,眯眼笑着说,“可不是嘛,掌门你看我和师弟都累瘦了。”
苏遗淡淡瞥了上邪一眼,嘴角轻微动了下,抬眸看向虚炎沉声道,“是师兄说笑了,处理好本门事务是身为五毒弟子应尽的责任,况且在处理离渊各大小事宜上,也少不了众长老以及师兄弟们的相互扶持。”
“好了。”虚炎摆了下手,笑着说,“你们师兄弟二人能力如何,本座自然深知。”
此话一落,苏遗和上邪皆是一阵沉默,他们听出掌门像是话中有话,很有默契地静等他下文。
虚炎眼神沉静地看向他们,最后目光落在苏遗身上,嘴边淡笑神情肯定地微微点点头,缓声说,“本座年是以高,后辈又是如此出类拔萃,看来本座可以安心退位颐养天年了,这掌门之位就由苏遗来接替吧。”
苏遗心中一沉,方才已然料到虚炎可能会提及此事,现在听他直言提出时,还是不免愣了下。
上邪当即眯眼笑了起来,哼哼唧唧拍手鼓掌,声音含笑地说,“那是必须的,我师弟可都盼了好几年了,选他不会错的。”
在座的一群长老们顿时面面相觑,转而又是对上邪能说出如此之话见怪不怪。
虚炎沉声笑了两声,面色欣然道,“苏遗资质卓越,在众弟子中可与你这个师兄不相上下,又素来行事稳妥,本座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话落视线又扫过一众长老,沉声问,“诸位长老可有何意见?”
长老们纷纷点头附议,并无一人对苏遗继任掌门之位一事持有反对看法,皆是认为他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苏遗始终垂眸不语默然沉思,听到众长老们也颇为赞同虚炎的提议,忽然闷声说,“弟子不想继承掌门之位。”
虚炎听闻此话神情很是诧异,静似寒潭深邃无波的眸子看着苏遗,想要洞悉他此时的想法,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问道,“你说什么?”
苏遗仍是低着头目光落在地面上,随即直直跪在地上,拱了拱手才缓缓抬眸对上虚炎的视线,眸子中一片澄澈,语气冷静地说,“弟子才略拙劣,要让掌门失望了,自觉难以肩负掌管五毒的大任,还望掌门另选他人。”
上邪一手叉着腰,瞪着跪在地上的苏遗直纳闷,突然一手啪的拍在苏遗头上,诧怪道,“师弟你脑袋坏掉了,说啥胡话呢?”
苏遗只是双眸紧紧望向虚炎,态度极为坚决地再次重申道,“弟子心意已决,请掌门另选他人。”
虚炎微微轻叹口气,皱眉不解地问他,“为何?”
苏遗默然低头抿唇不语,在座的长老们也是摸不透他怎么想的,忍不住也在一旁劝说,可不论他们如何苦口婆心地问他原因,他都是一动不动地跪着缄默不言。
虚炎只得神态惋惜地摆手叹气道,“你先起来再说。”
苏遗迟疑了片刻,随即缓缓起身站到一旁,神情淡然不言不语。虚炎自知依他的性子,若是当真不愿继任掌门之位,再怎么劝他也没用,无奈之下又看向了上邪。
上邪不经意视线一偏,就看到虚炎目光热枕地望着他似有所思,心里莫名一慌,立即摆手说,“您别瞅着我啊,我可没打算当掌门,那得多累啊。”
在座的长老们又纷纷将赞赏的眼神放在上邪身上,一人一句开始想着各种好词夸他,一开始上邪还故作深沉地板着脸不予回应,长老们各自赞美了一通之后他终于是沉不住了。
上邪被他们夸得心里飘飘然,头脑一热噗嗤笑了起来,眉眼弯起笑容绚烂,得意忘形地摆摆手说,“哎哟,既然大家都这么喜爱我,那当就当吧。”
虚炎闻言嘘了口气,终于是将心中的担子给放下了,欣慰地走到上邪面前,双手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愉悦地说,“好。”随即连忙取出五毒掌门的信物,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振兴五毒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上邪看着虚炎如此认真严肃的神情,肩膀忽的一软,差点没把腰给折了,呃了一声故作娇柔地捏着嗓子颤声说,“我这小肩膀怎么担得起五毒这重担啊,我……”说着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物,觉得很是烫手就想立即塞回到虚炎手中。
结果,掌门虚炎像是知道他要反悔,已经无声无息地飘忽离去,上邪苦着脸转身要和长老们说他不要当掌门了,可是当他去看向众长老时,竟发现大殿中早已是空荡荡的,只剩下他和苏遗两人。
上邪撇撇嘴,手中握着象征五毒掌门身份的令牌,收起来也不是扔了也不行,呆立在原地傻愣着,不禁扭脸看一眼苏遗,讷讷道,“师弟,要不还是你……”
“恭喜。”苏遗直接冷淡出声,把上邪想说的话给堵回去了,嘴上道着喜神情中却满是同情地看着他。
上邪哼了一声,对苏遗翻个白眼,气呼呼地捏着令牌,骂骂咧咧抱怨道,“要是当了掌门,肯定想去哪玩都束手束脚的,师弟你怎么能看着师兄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顾呢?”
苏遗淡然瞥他一眼,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淡淡说,“当了掌门可受众弟子敬仰,有何不好?”
上邪叉着腰扬起下巴不以为然地说,“那你咋这么不情愿呢?”说着,就把掌门信物往他手里塞,嚷嚷道,“这个给你,你赶紧把这位子拿去。”
苏遗立即闪身躲到一边,面上表情略有一丝惆怅,很是认真地叹了口气说,“我若是做了五毒掌门,就只能和她越走越远,如此宁愿不当。”
上邪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随即露出欣慰的笑,觉得他这师弟可算是开窍了,但转念一想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僵住,又是一头恼火地把令牌随手摔在地上,翘起兰花指对着苏遗说,“你这是重色轻师兄,不厚道啊。”
苏遗垂眸看一眼被上邪摔在地上的令牌,默然捡了起来,心知他脾气如何,将令牌重新递给他,想了想便顺水推舟赞美道,“师兄风流倜傥、智勇双全、博学多才、审时度势,大有领袖之风。”
上邪不多听到苏遗这么夸他,心里顿时美滋滋地弯了弯嘴角,掩着唇笑了笑说,“师弟你这话实在,师兄爱听,还有呢?”
苏遗眼中不由染上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继而沉声道,“由师兄担任掌门自然是当之无愧。”说完瞥见上邪又准备跟他急眼,转而又说,“做了掌门,整个五毒教众都得听师兄的号令,到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更加威风自在,还不是美事一桩?”
上邪听他说完心念已经彻底松动,觉得也确实是这么个理,经他一分析好像当掌门这差事也挺不错的,一转方才愠怒的神情,支了支苏遗的胳膊心花怒放道,“按师弟这么讲,似乎也挺好玩的啊,那我就试试。”
苏遗一板正经地点了点头,极为肯定道,“不用试,现在起五毒就都听你安排了。”
上邪满面欣喜地将令牌收好,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成为五毒新任掌门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