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
不多两日,便是冬狩之时,慕幽清早晨练结束准备把自己的刀剑收拾一番,就挑了两把准备冬狩时带的。
正挑着,看见画临寻了过来。
“夫人。”画临走近唤了一声,却是没了下文。
慕幽看他站在一旁,神色看不出喜怒,过来喊她又不说喊她何事,磨磨唧唧的平添给她灌了一肚子无名火。慕幽掂起挑好的刀剑,出了房间,在门口却顿了顿,见画临不知想些什么,没再等他说话便走了出去。
画临看着慕幽的背影,莫名的耳根微红,眼神略微闪烁,似是思考着什么。最终,咬了咬牙朝着慕幽的方向走了去。
院落里,慕幽把刀剑往石桌上一放,磨刀石顺便搁在一旁,一撩衣摆利落坐下。冬日清冽的风微掀起慕幽耳侧一缕细碎的发丝,浅淡的日光从树叶缝隙中透射下来,在脸上打了淡淡的阴影,倒是添了几分柔和。
画临刚走过来,就见着慕幽撩起衣摆落座,认真擦拭剑刃的样子,帅气中透了几分清丽,英姿绝尘、飒爽随性。画临缓缓走到慕幽身旁,嘴角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顿了几分才落座。
“我让厨房做了蛋羹和红豆薏仁百合粥,夫人该用膳了。”画临轻声说。
“知道了。”慕幽正将剑放入剑鞘,头也未抬。自从前段时间画临开始与她提及生孩子的事情起,她就总不自觉地想避开与他讲话。
“夫人,饭要按时,便于养身。”画临见慕幽放好了长剑,未有动身的意思,提醒着。
慕幽倒是扭过身来,正视着画临,怎么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但也未做他想,只说道“有道理,你最该好好养身,快去吧。”
“我等夫人……”画临见慕幽似有赶人的意思,犹豫一二,好像下了决心般又说,“你常年在外行军,作息饮食不免稍有不妥,以后还是多做调养为好。”
“你什么意思?”慕幽沉声,放下刚刚掂起准备往磨刀石上放的雁翎刀。
画临也正色道:“未免夫人对生孩子的事情心存忧虑……”
“你……”慕幽皱着眉,“怎么又提这个?”
“为夫已请王御医帮忙制了调理身子的方子,包括作息饮食该如何调理,可保夫人以后生产尽可顺产无误。”画临终是一字一句的,将酝酿了半天的话给倒了个尽。
“你,你还去请教了王御医?”慕幽气结,他是唯恐别人都不知道,堂堂九幽侯惧怕所有女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生子之事。
“王御医的方子,夫人大可放心。”画临一心想消除慕幽的疑虑,想起他娘多日来的念叨,也不想她老人家再为他夫妻二人的事情操心。
“方子这么好你怎么不喝啊。”慕幽是气不打一出来,两手握拳立于身侧,若不是怕她一拳下去,把眼前的人打没了气,这一拳她是怎么也难收住。
“要生你找别人生,我说过不介意你纳妾。”慕幽说罢便不再看画临,提了刀柄放在磨刀石上便开始磨刀,她若是不愿,还真不信画临敢强迫。
刀刃在磨刀石上竟似亮起星点火花,清喨的“噌噌”声在二人之间扩撒开来。
画临不语,“纳妾”二字莫名地像根刺一般梗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去。他若要纳妾,早在她逃婚远去边塞那五年便娶了她人,但是与慕幽是先皇赐婚,他不能负了先皇的意。况且,正值新婚燕尔,他若纳妾,可知他人会如何看待她九幽侯。
шωш◆ ttκǎ n◆ ¢〇
画临微微皱眉,眼见此时与慕幽也说不出个结果来,便不在多说,叹了口气只得将这话题咽下。
“我帮夫人吧。”看着慕幽自顾自地磨刀,气力也比刚刚小了些许,讨好一般伸手要去帮忙,语气自是轻缓中夹了一丝试探。
“你别添乱。”慕幽自是不依,她这雁翎刀虽比起长柄大刀轻便不少,可是若让画临磨刀她是不得不担心这轻重力度他可否拿捏得当,索性一把将刀往自己这边扯了一寸。
画临沉默,缓缓坐于慕幽面前的石凳上,静静看了她几眼,慕幽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不少。画临倒是想起他爹与他提过,女人多数生气时都爱口是心非,很是别扭,凡是要朝着相反的意思来。
“我来吧,夫人且好生歇着。”画临不再迟疑,伸手便去帮忙。
“不用。”慕幽但见一双白皙的手将要递了过来,本想扯开刀刃,却不料那手将将触及刀柄。
“嘶……”一瞟眼,却见画临的手上,一道醒目的血口子。
慕幽皱眉,很是无奈,“我找人给你包扎。”
到底是自己没注意才把画临的手划破了,慕幽此时也有些许愧疚。
见她起身便要去找人,画临拽了下她的衣袖,对她淡淡一笑算是安慰,“夫人,不必。”
慕幽刚要去找人却觉得袖口一紧,转过身来便对上画临那张含笑的面庞。画临只是唇角淡淡一勾,映着几缕晨光倾潵下却是如沐春风拂面而来。慕幽瞧着画临此时清亮的眸子,这一笑让她心里顿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你不疼吗?”慕幽心下略微一软,问道。
话刚一落,却见画临脸都白了,额头可见细密的薄汗,手上的伤口还流着血。慕幽只好一把抓起他受伤的那只手举起,尽量让伤口少流血,随手从画临身上扯了块儿白布,简单几下包扎好,暂时止了血,好在伤口也不算深。
“多谢夫人。”画临就这么看着慕幽帮自己包扎,倒也没觉得伤口多疼,想到林嫂说的口是心非,好像有点道理。
慕幽不再看画临,只道:“你身子不好,这又伤了手,冬狩就别去了。”心里想的却是他到时一口一个夫人当着文武百官叫得多尴尬,免得到时候画临这病秧子再给她添麻烦,就玩不尽兴了。
“无碍,夫人去哪,我便去哪。”画临则是一本正经地说着。
慕幽不语,撇了撇嘴,呵呵,随他吧,反正她自觉是说不过他,任他随便吧。
夜色微凉,养心殿灯火通明,小喜公公迈着细碎步子轻声踱至赫连空跟前,替赫连空披上一件披风。
“皇上。”小喜公公转身取了宫女送来的参茶,毕恭毕敬地递至赫连空面前。
赫连空接过,抿了一口参茶放下,摆弄起案桌上的累金丝镶嵌的精致木牌,木牌上面刻着不同的妃子名号。赫连空鼓着腮帮子拿起一个看了两眼复又放下,这么来来回回不下十几次。
“这是要翻哪位贵人的牌子?”一句不羁打趣的声音传来,嗓音嘹亮震的烛光摇曳。
“阿慕?”赫连空兴奋地丢下手里的木牌子,三两步迈步走至慕幽面前,“你怎么来了?”
“找你喝两杯,我再晚来一会儿没准就不好进来了吧。”慕幽有意看了一眼案桌上的木牌子。
赫连空扳过慕幽的肩膀,将她的视线从那堆牌子上移开,嬉皮笑脸道,“你来的刚刚好,小喜子去御膳房取酒来,把这牌子收了吧。冬狩即至,朕要好好准备冬狩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