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临却是重新认真地看起书来,置若罔闻,亦如她方才一般装聋作哑。
慕幽见状撇嘴,不悦道,“唯小人与画临难养也。”
此话听在画临耳中,只叫他觉得想笑,他却是努力憋着笑,摇头不语。
终于熬到歇息时间,二人回房。
慕幽皱眉看看自己这身襦裙,最终很费劲地把襦裙脱了,顺手摸着滑滑的布料若有所思,不由赞叹道,“这个衣服穿起来好舒服。”
画临抬眼看去,微笑道,“是天蚕丝织的,夫人出嫁的时候,慈宁宫陪嫁的嫁妆中有许多丝绸,夫人要是喜欢我命人多裁点衣裳。”
慕幽坐到床上,单手解开头发,想了想说,“舒服是舒服,就是行动不方便,太麻烦了。”
画临随即劝道,“习惯了就好了。”
“我明天还是换回男装吧。”慕幽还是觉得女装穿不习惯,话落翻了个身,微闭了眼睛准备睡觉。
画临拿着一个热热的白瓷汤婆子过来,递给慕幽让她暖身子,慕幽随即抱着感觉暖呼呼的,温度正好也不烫手。画临笑笑,便转身吹灭了蜡烛,将罗账垂下,给她盖好被子后才躺下身阖目安神。
过了很久,慕幽翻了个身。
“夫人?”画临轻声唤了她一声,听到慕幽嗯了一声,他柔声道,“夫人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么?”慕幽反问他,闷在被子里眨了下眼睛。
“夫人肚子疼吗?”画临轻声问她,眼神看向身侧的慕幽。
话落慕幽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双眸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接着便十分认真地跟他说,“今天的水煮鱼好吃。”
画临闻言立刻会意,看着夜里她晶亮的双眸,微笑着说,“明天让厨房再做。”
慕幽听了很是舒心,立即拍拍他被子,深深点头表示赞同,画临莞尔,继续望着她双眸静静看她,没注意到慕幽如玉的纤指已缓缓伸到他枕头下。
“这是什么?”慕幽奇怪地拿出个滑溜溜的东西,借着浅淡地月光端详。她本来是想看看画临还有没有再放糖,结果却摸出这个来,此时借着些许微弱的光亮,摩挲了两下已是弄清楚了这是何物。
正是一颗巴掌大的虎牙,虎牙一端雕刻着浅淡的祥云纹样,尾端镂空镶了挂饰系着根褐色的吊坠线。慕幽微愣片刻,张了张嘴看着画临,画临笑着对她眨眨眼,柔声道,“是夫人送我的那个。”
慕幽随即又将虎牙放了回去,对他说,“画临你很有想法,自己没胆子打老虎,就在枕头边放个虎牙壮胆。”慕幽好像又想到什么,转而说,“你放枕边晚上睡觉不会硌到脸?”
画临听了只是无奈笑笑,伸手把虎牙放到他那一侧,塞到床角处的被褥夹层,抚了两下说,“夫人可以放心了。”看到慕幽认可地点点头,画临微笑。
这时想起她的口无遮拦,画临深感忧虑,不由伸手爱怜地抚着她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慕幽却是一皱眉,也照样扯了扯他长长的墨发,不悦道,“画临你拽我头发干嘛?”
“夫人不是也扯为夫的头发了。”画临笑了笑,不在意地柔声道。
“你先扯的我头发,你把爪子松开。”慕幽立时理直气壮道。
“夫人先松开。”画临却是微笑着说。
不料慕幽直接翻了个身去掰他手,画临仍是不放,本是轻轻地捏在手中,这么一拉扯间却是无意中压着她一缕头发,瞬间疼得她哎呦一声,他闻声本想问她,却见她捂着头撑起身子,也不去顾及头发了,心里有火眼里也染了怒气,看到他一张俊脸近在眼前,脑门凑过去硬碰硬,砰地一声撞到画临额头上。
画临吃痛之下一声轻呼便松了手,白皙的手掌捂着额头,继而一脸苦笑道,“夫人是练过铁头功吗?”
慕幽冷哼一声,不多言语直接转过身去。画临见她也是双手揉着脑门,不禁失笑,抬手去扯扯她被子一角,慕幽也不理他,始终闷声不吭。画临就把手伸到被子里,用手心轻柔地帮她揉额头,慕幽见状钻出头来,脑门红了一片,气道,“把你爪子拿开,我头疼。”
画临立即给她赔礼道歉,微笑道,“是为夫不好,夫人真是有气节,没练过铁头功就敢碰为夫脑袋,真是大义凛然临危不惧。”说话间手也没停着,仍是轻柔地揉着她额头。
他温热的手心捂着还挺舒服,慕幽便放下双手由他揉着了,却是不解气,随即负气道,“反正我不亏,你脑袋聪明,我脑袋笨。”
“夫人不笨,夫人这等利害都能理清。”画临笑道。
慕幽立时听出了他话里的笑意,一把将他手拍开,忿忿地瞪他一眼,蒙上被子就睡。
画临心知她气恼,便好声好气地去哄她,软声道,“夫人我错了。”
慕幽闻言歪歪嘴,然后轻扯了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发现他还在笑,瞪着他闷声说,“你就笑吧。”
“嗯。”画临很正经地应着,继续微笑着看她。
慕幽实在忍不了,拿了枕头就往他脸上扔,把他一张脸捂得密不透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随即气愤道,“让你笑我,让你笑我。”
画临把枕头拿开,看到她被子都掉了,便忍着笑说,“夫人你不冷吗?”
慕幽见他不笑了,便实话实说,“冷。”这才发现汤婆子也不知道踢哪了。
画临帮她把被子给裹严实,又从床尾墙角把汤婆子捞回来,重新放她手边,温声道,“夫人快歇息吧,熬夜不好。”
“嗯。”慕幽抱着汤婆子,翻身又躺下了。
结果这晚躺着好久都没睡着,几次睁眼静静地看着画临安睡的侧脸,再闭上眼睛还是难入睡,脑中天人交战了许久终于是迷迷糊糊意识不清明。
意识模糊中,听到画临一声轻唤,“夫人起床了,今天上朝。”
慕幽蹙眉,略显烦躁地扯开被子一角,眯着眼看了一眼,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却觉得自己还没怎么睡着,这会儿头昏脑疼便又蒙上被子,捂着头耍赖说,“不起,不上朝了。”
“朝纲有度,不可松弛。”画临于是沉声教导。
“我要睡觉。”慕幽不管他说什么,仍是蒙着头不动。
画临见她这般,也是没辙了,只好差人去皇宫请假,自己则着好衣冠,坐到房内的书桌边,静静看书守着慕幽。
看了没一会儿,画临又去床边看她,发现汤婆子在床边搁着,伸手碰了碰已是没了温度,又命人重新准备一个,轻轻地放到她被窝里暖着。
慕幽睡到日上三竿终于是睡饱了,伸伸懒腰心满意足地撑起身子,从罗帐中探出脑袋来,就看到画临在房里看书。
画临发现动静放下书,看向她柔声道,“夫人醒了?”
慕幽眨眨眼,算是醒了神。
画临笑了笑,柔声问她,“饿了没?”
慕幽半睁着眼点点头,画临走过去揉了下她的头发,微弯下腰对她说,“厨房做了夫人爱吃的水煮鱼。”
慕幽双眸瞬间一亮,立即脚步轻快下了床,麻利地穿好衣服。画临看着她笑了笑,转身继续看书,等着她一通洗漱后直接奔着后堂去了,他就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欢快地背影勾唇浅笑。
吃饭时,他认真给慕幽把鱼刺挑好慕幽她只顾低头吃鱼把饭,吃的津津有味,一旁的唐隐看到他们一副“恩爱有加”的样子,也是由衷一笑,在一旁静静吃饭,不去打扰她们。
永夜宫中。
青青正十分欢喜地给洛宁展示她做好的火箭模型,洛宁倾身去看,细细观察着,敲了敲模型表面,随后若有所思地问她,“这个可以扩充体型吗?”
青青歪头揉揉脑袋,随即说,“理论上是可以的。”说话间便去给她拿来设计图纸,点着上面的模型画稿说,“这个我用母妃教我的受力分析原理分析过,又查了好多书上的火药配料方子试过,小型的可以飞上天。”
洛宁点头,紧接着问,“能飞多高?”
“比宫里最高的宫殿都高。”青青说着还用手对着殿外比划了下。
洛宁闻言很是中肯说,“不错。”
青青开心地笑了笑,却又给洛宁看画稿上密密麻麻的受理分析箭头,白皙如玉的小手指尖轻轻点着,犹豫说,“我没把握做大一点,体型要翻好几百倍,压力热度膨胀都会因火药高温发声剧烈反应,万一和爆竹那样炸了就坏了。”
洛宁看着她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担忧,却是沉声说,“炸了未必是坏事,到时必有用。”
青青不解地看着她,奇怪道,“炸了会伤人的,害人的东西有什么用。”
洛宁随即只是淡淡一笑遮掩而过,未再多去解释,转而岔开话题问她,“你路上喊的要给我吃的糖呢?”
“呀。”青青立时惊呼一声,也是想起来了,连忙转身去取盒子里的糖。
“皇上驾到。”这时宫外突然想起一声尖细嘹亮的通报声。
青青听闻后拍着手说,“皇兄来了。”
“青青啊……”赫连空刚走到宫里喊了声她的名字,结果便看到端坐在一旁的洛宁,顿时愣了一下,要说出口的话也是戛然而止,继而十分尴尬地搓着手说,“洛宁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