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萧秀秀,薛琬调转车头去了一趟北街。
萧然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后院的主人将那宅子彻彻底底买了下来,如今,便都从那门进出。
原先的小院倒成了个秘密之地,只有在商谈要事时才会由暗道进入。
天色还不算太晚,萧然还不曾回来。
薛琬知道那个大兴街滴干人血的变态杀人犯朱明仍然在逃,整个京兆府的人都在忙着抓他,不到深更半夜,萧然是不会回来的。
她也不管。
只是吩咐了小花去买酒买肉,然后将上好的席面摆了一桌。
小花望着薛琬“嘿嘿嘿嘿”傻笑,“小姐,你和苏十一是什么时候……嘿嘿嘿嘿……”
小姐那贤惠张罗酒菜的样子,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就活像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媳妇。
若都这样了还说什么事都没有,她小花可是不信的。
罢了罢了,虽然她也曾迷恋过苏十一的美貌小半年,但后来新欢也换了好几茬,如今一颗芳心都扑在了王翰小哥哥身上,对苏十一早就看成了过眼浮云。
何况,要是小姐喜欢,区区一个过眼浮云算什么,就算是心头新欢王翰小哥哥,她也会双手奉上啊。
男人如衣服,小姐是手足。
衣服可以常换常新,但手足永远打断了连着筋。
别看她小花不过一个小丫头,但是非道理可比许多自谙学问广博的大人们都分得清。
薛琬又好气又无奈,“你这丫头满脑子都是嘿嘿嘿,真拿你没办法。”
她顿了顿,“你可不要瞎想,我和十一,是纯洁美好的朋友关系,和你想的不一样。”
只不过是今日又见了一回陈王和李明珠,见他二人终是走到了一起,心有所感,略感惆怅罢了。
但那都是前世的情伤,又无从诉说,只能添几杯薄酒找挚友一醉方休,才能略解心头苦闷吧。
一直等到了天墨墨黑,萧然也不曾回来。
小花打了个哈欠,“小姐,我实在困,就不陪您一块儿等了。我去客房先歇下。”
这丫头一包酱牛肉下肚,腹中饱暖,又接连劳碌几日,早就困得不行,一沾上床塌就睡死过去。
诺大的院中,便只剩下清风朗月陪伴薛琬。
薛琬心里猜测,初入京兆府正急着要表现自己的萧然,或许今夜不会回来了。
她顿觉无趣,便一个人自顾自斟酒喝了起来。
第一杯,敬前世。
纵然是凄苦的一生,却也很是传奇。上辈子学到的东西,到今生仍受益无穷。
第二杯,敬父母。
虽然父亲的安危尚未尘埃落定,但这辈子的第一个好处,却是给枉死的母亲报了仇。
第三杯,敬朋友。
失而复得,恐怕是世间最大的欢喜。她好像将前生所有失去的伙伴一个个地找回来了呢!
第四杯,敬自己。
不论遭遇怎样的困惑苦恼,痛苦和折磨,都要坚强勇敢地走下去啊!为了自己所爱,牺牲所有也是值得的。
第五杯,敬……
薛琬送入口中的酒尚还未沾唇,她的手便被一个温暖的掌心包住。
她眼带水光地抬起头,望着他,“你回来啦。”
萧然轻轻将她手中的酒杯取了下来,然后一口喝掉,“你喝得有点多。”
他已经在手下通知自己时,第一时间赶回来了,但却仍然让她喝了那么多杯。
看着她潮红的脸色,泪水迷蒙的双眼,他的心微微有些疼。
握住她的手,舍不得分开,他装傻将话题岔开,“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才需要借酒浇愁?”
薛琬冲他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喝两杯。你没有回来,我就自己先喝起来。”
她小声说,“从前我们就是这样的。”
萧然微微愣住,“什么?”
从前?
从前她住在高高的侯府红墙内,他蛰伏于市井街道,不可能有交集,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共饮?
他不由想到结识她以来种种奇怪之处,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有些事,他不问,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不敢开口怕惊扰了她。
薛琬忙将自己的手从他手掌心中抽出,麻溜地给他也倒了一杯,“你也喝!”
她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朱明还没有找到啊?需不需要我帮忙?”
萧然心内暗叹,知道她是不肯说实话的。
便也不再纠结。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她愿意亲口解开所有谜底的那一天。
“那朱明很是狡猾,每次有点蛛丝马迹,我们的人想要跟着查下去,就会被他逃走。”
大兴街的案子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居然还没有将凶犯拿住,京兆府尹程谨之所受的压力巨大,他们这些小喽啰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薛琬知道,因为提前锁定了凶手,所以朱明没有机会再犯案。
前世这个时候,朱明可是已经再伤了两人了。
但这些,是没有办法和萧然说的。
她想了想,“皇城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他若是故意躲着,你要想找到人也需要费点功夫。我觉得,与其你们去大海捞针找人,倒还不如引他出来。”
萧然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要引他出来也不容易。”
他叹口气,“这个朱明祖上是外地来的,皇城只有他一家三口,父母死了,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人,无亲无故。除了知道他曾经在哪里做过活,就连个和他相熟的人都找不到。根本没有切入的口子。”
薛琬却道,“他犯案的方法如此诡异夺人耳目,说明本身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他哗众取宠,想要赢取注意,自然不甘心这样东逃西窜的日子。”
她顿了顿,“你倒不如虚晃一枪,给他造一个假象。”
萧然的面色一下子肃穆起来,“你的意思是?”
薛琬轻轻地笑,“假如他知道,大兴街杀人案的凶手被抓住了,会怎么样?若是你们拟定要在午门斩首这凶手,他又会不会出现?”
她目光一动,“我和你打赌,他一定会忍不住的。”
一个急不可待想要获取众人目光的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被迫流亡,不是他的本意。
而当他得知有了替罪羊后,必定是得意而又蔑视的,他一定会到现场去观望。
到时,她便可以劳驾魏玳瑁了。
灵鼻在手,真凶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