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打了几个挺身,到底还是躺了下来,“死”在了台上。
台下看戏的人何尝看过这么热闹的“周处打虎”?不觉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到了曲终谢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老虎却纹丝不动躺着,后羿也不知所踪。
周处急了,连忙跑过去踢了老虎两脚,可是老虎却还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四周围敲锣打鼓的都围过去帮忙,将那厚重的虎皮剥下,却只见那扮演老虎的人胸口好大一个血口子正在潺潺冒着鲜血。
周处过去探了探鼻息,惊叫跌坐,“啊,死人了!”
甄国舅夫人大好的寿辰,戏台上却死了人,这太不吉利了。
国舅夫人脸色一黑,连忙派人去查看。
管家拨开戏班子的人往里面一看,大惊失色,“国舅爷,国舅爷您怎么在这里?”
他连忙对外喊着,“快点去请太医!是国舅爷!”
甄国舅夫人闻言,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却见那虎皮之下正是甄国舅的面容,她只觉得眼一黑然后就晕了过去。
在场看戏的贵妇人这才察觉不对劲,这是非之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久留,见状,便都随着昏倒了都甄国舅夫人一块儿被人簇拥着离开了此地,只剩下管家处理后面的事宜。
薛琬和魏玳瑁对视一眼,都觉得国舅夫人挺高明的。
这一晕,后续的事情就什么都不需要处理了。
她低声说道,“我们也走吧,看看芳官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搭台唱戏,为了可靠,她让芳官儿卷入了这件事中,若是处理不好,可能要被牵连。
别看芳官儿在皇城的贵妇人中人气颇高,但涉及到了国舅爷的死,那没有人会给他出头的。
还是要早做打算。
离开了戏台不久,薛琬就看到外面的松树上挂了一只红色的锦囊。
她悄无声息地将锦囊收入怀中,到了无人处打开一看,果然是芳官儿给她留下的信号,“国舅夫人设计,已与她达成协议,按意外论处,当平安无事。”
薛琬低声对着魏玳瑁说道,“芳官儿无碍,那我们就放心离开吧。”
甄国舅风光得意了一生,应该是没有想到最后居然得这样一个下场。
福林公主设的局,他的儿子亲手将两个蛇蝎美人送到他身边,他的妻子将计就计,买通了外人以意外事件来将他谋杀。
而这一切,虽然不是她薛琬亲手做出,但却实实在在顺着她的心意在走。
算不算报了前世的杀父之仇?
薛琬摇了摇头,这都不重要了。
在前厅陪客的甄泰知道父亲出了事,火急火燎跑到了后院来。
甄国舅此时身子都凉了,请不请太医都已经死透了。
他此刻不知道心里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死的人是他的父亲,还是这么诡异蹊跷的方式死的,论理,他应该怒不可遏,要揪出杀人凶手。
可是,心里却彷佛有一丝丝窃喜。
父亲一死,家里的财产毫无疑问都是他的了。
他再也不必在父亲质疑和不信任的眼光下生活,可以自由自在,想怎么玩怎么玩,反正家里这些产业,够他奢靡无度挥霍几辈子的了。
不过,在众人面前,戏还是要做足的。
甄泰哭红了眼睛。
秦王说道,“甄国舅这死得也太蹊跷了,怎么会披着老虎皮在戏台上唱戏?”
甄国舅身边的长随说道,“今日是夫人的生辰,老爷前几日就说要给夫人一个惊喜了,没想到……惊喜却成了惊吓。”
秦王挑了挑眉,“怎么说?”
长随回答,“老爷想在夫人寿辰时,亲自给夫人演一出戏贺寿。这周处打虎,是老爷钦点的。只因老爷不会唱戏,演个老虎不必发声,只要身段儿就可以了。”
秦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至此,这一桩惨案似乎就要盖棺定论了。
甄国舅为了给夫人贺寿弄一个惊喜出来,自己花重金点了这出周处打虎,自己扮演老虎。
原本只是要给个惊喜,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居然冒出来了一个后羿,射出一箭,将老虎给真的射死了。
甄泰被这么一提醒,立刻问道,“那后羿何在?”
周围的小厮一看,戏班子的人都好端端在,但唯独却少了那个射死人的后羿。
这时候,在前面吃酒的京兆府尹程谨之也赶到了。
他立刻将戏班子的人都约束好了,分别问话。
得到的结果却是,这周处打虎是临时被点选的,他们也不知道甄国舅大人要亲自演老虎,原本演老虎的那位不知道何时被人绑了扔到了茅坑那里,是刚才才被甄国舅府的人发现了解救出来的。
周处也一脸懵,他完全不知道这出戏里什么时候还跳出来一个后羿。
因为后羿和他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物,也压根不在一个戏里。
班主芳老板点了点自己的班里的服饰说道,“那后羿的衣裳也不是我们班里的,我们的后羿衣裳不是那个式样。所以,那个演后羿的应该是外头的人混了进来,和我们戏班子无关。”
甄泰十分生气,“歹人利用了你们的戏班子来害死了我父亲,你们却说自己不知情?”
他拔出腰间大刀,“说!若不从实招来,我要将你们全部都送去给我父亲陪葬!”
京兆府尹程谨之连忙拦住了甄泰,“甄公子,你此刻心里难受我们理解,但是要找出真正害死了国舅爷的人才行,否则拿这些无辜的人抵罪,岂不是让国舅爷在天之灵更加不安吗?”
他接着又说道,“再说,查案的事,就交给我们京兆府尹,您还是先过去看看甄国舅夫人吧,听说她晕了过去,现在还没有醒来呢。”
甄泰想了想,便对着程谨之说道,“那这里就拜托程大人了!”
他说完,便就急匆匆地离开,去看望他的母亲了。
秦王笑着对程谨之说道,“程大人你也真是迂腐,国舅爷死了,这么大的事儿,总要有人背锅,让这戏班子满门给国舅爷陪葬,这事儿就算是了了,甄泰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
他瞥了一眼跪了一地的戏班子,“不过是群蜉蝣,死了就死了罢了,还能落个清净,有什么不好的?”
程谨之眉心一跳,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王爷此言差矣。我京兆府的职责是要找出真凶,替受害者伸冤,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只管找了这些无辜之人抵罪,那有违我京兆府的原则。”
他顿了顿,“王爷还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甄泰公子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