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起个名儿吧?”吉宗抱着软软的娃娃,都不敢动了,整个人僵在那儿,看看疲惫的阿圆,低声问。
阿圆躺着,歪头看向抱着孩子的吉宗,甜甜的笑了“就叫阿丑吧。”
看着吉宗不认同的眼神,她解释道“刚抱给我看的时候,我觉得怎么和个猴子似的,丑丑的,不过取个贱名儿叫着罢了。”类似天朝人民给孩子取小名,取得贱好养活。
可是,吉宗看了看孩子,皮肤是皱了点儿,可也不像猴子啊。她坚决的摇摇头“不行不行,都说人如其名,小名也不能随便叫!”
“阿丑没什么不好的啊,她是女孩子,又不像男孩子那么看重长相。”阿圆疑惑道。
吉宗有些被雷到,她又忘了,这是个女尊社会。“你就是因为叫阿圆才这么圆,她不能叫‘阿丑’,会变丑。”吉宗再理性,也觉得女孩子不追求美没关系,但也不能逐丑吧。
阿圆露出了白白的牙齿“主子?我圆么?我还以为,我这种身材是健康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主子长得这么骨骼匀称,但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吉宗忽然觉得后背一凉,隐约听到了阿圆磨牙的声音。她笨拙的把孩子塞给接生的人,喃喃道“你的孩子,你自己费劲儿生的,爱叫什么叫什么,管你叫阿丑还是阿呆的。”吉宗踉跄起身,交代道“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嗯,阿呆也不错。”阿圆像是认真考虑道,走到门口的吉宗脚下一滑,险些摔倒,狼狈的稳住身子,出了屋。
阿圆看着合上的拉门,拢过她闺女,想碰碰她的小脸又怕碰坏了,无限爱怜的看着拳头大小的小脸,低声道“阿丑,要健康长大喔。”
“竹君,天英院大人请您过去一趟。”竹刚步入大奥,就被腾波揽住了脚步。竹大冷天跑马,猛然停下,激出了一身汗。
“容我简单洗漱后,再过去。”竹对着他点点头,态度倨傲但也不算失礼。
腾波看着竹的窄腰紧臀咽了下口水,琢磨着怎么能上手弄一次,他现在的心真的玩儿大了,大奥几乎是天英院大人一人说了算。腾波当然替他做了不少事情,算是回馈,他的行径,天英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事情在天英院看来,无伤大雅。
竹其实是想争取些时间,想想天英院为什么召见他,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罢了。不过简单的擦洗一下,重新梳了头发,换了深色吴服罩了件灰色羽织,这才去见天英院。
“不知大人召我来,所为何事?”竹恭敬行礼,对于天英院的本事,他还是服气的。
“最近你天天去纪伊殿,她待你如何?”天英院也不转弯抹角,竹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不费事。
“不咸不淡,高傲的很。”竹早就想过如何作答,可还是装作稍稍犹豫思考了一下,才出口。
天英院满意的笑了“她终归是被你拒绝过,现在又有我的暗示和支持,自然要拿乔,这都是面子上的事儿,你忍了也就是了。她既然能允你进纪伊殿,又是在她正室刚过世这么个敏感时候,证明她对你是有心的也是特别。现在,各地都有你们的传言。你这御台所的位置,已经到手一半了。”
竹心里冷笑,可面上却没露,只是皱眉想了想,好像对吉宗的轻慢和最近的留言有些不悦。
“你今天去,可有碰到什么人?”天英院放下手里捧着的茶杯,抬眼看向竹。
竹轻哼出声“别提了,不知道今天纪伊殿里有什么事儿,居然把我阻在了门外!连个解释都没给,我一气之下,纵马就回来了。这不,跑了一身臭汗,怕冲撞了您,梳洗过才过来。”
这种隐晦的恭维,天英院还是很受用的,不得不说,竹要是有心拍谁的马屁,那还是拍的人通体舒畅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的家臣加纳久通产子罢了。”天英院反而安慰起了竹,竹的眉头没松开,反而拧得更紧了。
“为了个奴才?把我挡在门外?”他的手紧紧攥拳。
天英院笑着说“你这孩子,脾气真得收敛一下。一般的女子哪里受得了?更何况,那吉宗是个好面儿的,本来被你拒绝过一次就已经够没面子的了。你不哄着她,反而等她反过来哄你么?”
竹撇撇嘴,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屑。
“我知道委屈你了,最近的流言对你也多有重伤。可这加纳久通和吉宗的情谊倒不一般,她自吉宗初回和歌山就随侍在侧,加纳家更是世代的家臣大佬,人脉手段和见识,不可小窥。”天英院给竹说明了一下,他的理解,好像吉宗更看重加纳久通的人脉和能力似的。
竹垂下了眼帘,像是思考,其实,他是想起了三郎佐对他说话“大人和阿圆,那是亲人一样的关系,阿圆生了一天一夜,大人陪了一天一夜。幸亏现在是生下来了,我倒真怕她有个万一,大人承受不来。现在,也还提着心呢,没有人能说。你,你要是方便,就劝劝她,听她说说吧。”
三郎佐那么敌视他,都央他安抚,吉宗的情绪糟糕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竹当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识的想起了吉宗的那个侧室於须磨,柔中带刚的性子,又全心向着吉宗,吉宗对他也是格外宠爱的,甚至抹了正室的面子去贴他。吉宗需要的,是於须磨那样温和柔软的人,甚至三郎佐都比他强,至少,他一心为了吉宗。他对自己的敌意来源于哪儿,竹一眼就能看出来,三郎佐对吉宗的关注太明显。
而,竹想想,他自己,又有什么?就算他和吉宗在一起,也只是能把酒言欢的那种,而不是温柔细语相互依偎。更何况,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说好听了,两个人现在是合作关系。说的不好,两个人就是相互利用。他利用吉宗得到喘息机会,吉宗利用他放松天英院警惕。
“你也别想太多了,吉宗毕竟年纪小,难免意气用事。女人,都要人哄的,不管外面多么强悍,和男人在一起,总是希望小意温存。你该放□段的时候,就该放下,总端着,结果可就不美了。”天英院看竹的脸色,还以为他闹情绪,不免再劝上几句。
竹只是敷衍的点点头,天英院知道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这件事情上,他也一直勉强。看他不积极,天英院倒放心些了,可是,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就像,他今天得到消息说加贺的室鸠巢去拜访吉宗,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两个人也只是简短见面,这次室鸠巢是连大门都没进去。他就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没谈拢。竹没进门就骑马走了,这他自然知道,可是,纪伊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不得而知了。
得益于老一代纪伊藩主的谋划,纪伊的情报网和武装力量都是很强的。所幸吉宗还年幼,自幼又没长在她那个人精娘德川光贞的身边。吉宗一看,就是没受过嫡系教育的,这是否按照接班人培养,一看便知。家宣能当上将军,又有作为,跟她小时候受的将军继承人教育脱不开干系。想想,天英院觉得自己又想远了,没被教育过,这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地方。吉宗如果也受过悉心教育,他是不敢轻易出手的。
“有时候,身体上的接触,能弥补很多不足,也更深入。”天英院已经直白的暗示了,竹抬眼看看天英院,披着袈裟,一身的祥和,可是内里呢?
“她不愿意,我还能用强不成?纪伊殿,可是她的地盘,我就不做什么,她那侧室还防我和防狼一样呢。”竹也不恼,反而开起了玩笑。不过,以他在纪伊殿这些日子的观察,那个久,未必像她说的那么得宠,甚至,他都怀疑是吉宗推出来的挡箭牌。反倒是她的侍卫三郎佐,更可疑些。已经不是一次,他注意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互动了。可是,这些,他自然不会对天英院说。因为,从天英院的话里,他已经知道了,纪伊殿里的情景,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天英院耐心的开导着“竹,对女人,我想你不用谁教你,可是,若是长久的夫妻,还是有个孩子好。要是,你能给她第一个孩子,她就更会记得你,你在她心里,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竹几乎都要为天英院鼓掌了,见过没人味儿的,没见过他这么杀人不见血的。这不是他当初逼迫自己去陪侍有栖川宫正仁亲王的时候了,这大奥和吉原游廊,又有什么不同?据说太夫还能自己选择客人呢!不过,好在天英院无法求证纪伊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是和吉宗盖上棉被纯聊天,天英院还能去看看不成?
“是!谨遵大人教诲。”竹吊儿郎当的伏了身,也要退场了。
“你也别不愿意,这御台所的位置,你不稀罕,还有别人稀罕呢!”天英院的眼里闪过一道锐利光芒。
竹伏到一半的身子,僵在了那里。他直起身子看向天英院,真想知道这皮囊里面装着的到底是怎样的东西。许是竹的目光太锐利,也许是发现竹的震惊,他敲打的目的达到了。
天英院又柔和了目光,对他说“去吧,我跟你开玩笑呢,哪里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我只是替你着急,怕你错过了好时机。等形式越来越明朗,往她后院儿塞人的肯定越来越多,你还是抓紧现在的机会,增进和她的感情吧。”
竹压下嘴里腥甜,恭敬行礼,大奥里,从来没人会开玩笑,因为没有那份儿闲心!天英院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竹出了院子,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才让嗓子里痒痒的感觉消失。这是催他上进呢!不过,他也是得上进些了,否则,沦落在这大奥里,早晚也得对着腾波卖屁股!他一甩袖子,离开了院子。
另一边,间部诠房也接到了消息,和天英院一样,她也不知道纪伊殿里面的情形,只知道这加贺的室鸠巢去找了吉宗两次。天英院对吉宗的拉拢,她自然看到了,为什么也不难猜。间部诠房隔着门,看了看虚弱的家继,觉得自己也该做两手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孩儿,猜对了么?不是故意不写,忘了,下意识觉得是女孩儿,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