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孤影随行,凄凄惨惨戚戚。
徐素竹默默的坐在潮湿阴暗的地牢中,只有一盏昏黄的发出微弱黄光的烛火陪伴着她。她自进了地牢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林大人仁心好意,让牢头善待于她,送来了很好的酒菜,可是她是一口也没有吃,钟云山再次杀人,让她的心冰冷死去,死人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妖魔化的徐晓涛得知徐素竹进了县衙地牢,将追赶陶醉安承恩的事放在一边,忙不迭的赶到地牢门前,施展法术隐身潜了进来,看着徐素竹孤独的身影,心中又是感伤又是恼怒,感伤的是自己的女儿是大家闺秀,却落得如此地步,恼怒的是她竟然为了陶醉那个竹妖不但在前世与自己作对,离弃自己,在今世竟不惜为他顶罪自首,想着心潮翻涌,也不知是爱多还是恨多,开口唤道:“素秋。”
徐素竹凝滞许久的身影慢慢的晃动着站起,转身看着徐晓涛,渐渐的变幻成父亲钟云山的身影,这位父亲虽然野心勃勃,对别人不折手段,但是对她却是疼爱有加,自从得知他的灵魂饱受流离之苦,得不到归属,她的心就没有得到了一丝安静,她想帮助他脱离苦海,所以才答应为他寻找《玄真宝鉴》,可是如今,她知道他并不像成为人,而是想通过《玄真宝鉴》的神力变成真正的魔。想到这里,双眼没有一丝光辉,这是一种绝望至极的眼神。
徐晓涛被她看得心中发寒不敢再向前走一步,静立许久才缓声问道:“你就这么爱陶醉,为了他不惜替他顶罪自首?”
徐素竹慢慢的走到铁栏边,厚重的铁栏发出深入骨髓的阴寒,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你又骗我,你说你想用《玄真宝鉴》变成人,但是你却杀了人。”
徐晓涛看着她控诉的眼神,申辩道:“我也是没有办法,陶醉怀疑了我的身份,我不得不铲除他,要是让他知道我想要的是《玄真宝鉴》,他势必会与安幼舆联手,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这个时候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唯一的办法。”
徐素竹听他言辞凿凿,将杀安老爹说的理所当然,悲痛欲绝,质问道:“你还是死性不改,你杀人都是有理由的,你已经是个妖魔,永远都变不成人的。”
徐晓涛大声道:“不,素秋,我可以变成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徐素竹嘶声喊道:“想变成人的人会随便杀人吗?安老爹他何其无辜,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他?还要借陶醉的手,你想增加他的罪孽吗?”
徐晓涛道:“他不无辜,素秋,他不是好人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与安老爹的秘密说了出来,最后道:“这个人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而不惜利用你,素秋,他不是好人啊。”
徐素竹越听越愤然喝道:“是谁逼他这样做,是你,别人利用我,你觉得死不足惜,可是你呢,你是我爹,你又利用了我多少次,欺骗我多少次,你又值得原谅吗?”她霍然转身不再看徐晓涛一眼,决然道:“你一心要成魔,我没有办法阻止,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以后你的罪行就是我的罪孽,你杀一个人,我便为你承担一条人命,你杀的人越多,我的罪孽也就越重,如果你真要我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就继续杀人作恶吧。”她一边说着泪如雨下,语气虽然颤抖却是坚定无比。
徐晓涛看着她回忆起前世的钟素秋,这个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固执坚强,令他无法再捍卫了。他还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急忙隐身而去。
进来的是陶醉,章梅雪,安承恩三人,陶醉感觉到周围残留的异样的气息,知道妖魔化的徐晓涛已经来过。
牢头收了章梅雪的银两,应允让他们三人单独和徐素竹见面。
章梅雪跑到铁栏边喊道:“徐家姐姐,你还好吗?”
徐素竹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头,淡淡道:“我没事,我谁也不见,你们都走吧。”
章梅雪看着她冷然的背影,心中一痛,眼泪不觉流了出来,道:“素秋,我求你看看我们吧,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是为了陶哥哥。”
徐素竹冷冷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不为任何人。”
陶醉以为她负气,上前一步道:“素秋,你回过头来,看着我。”
徐素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但是她下定决心不会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眼泪,从前世到今生她的软弱已经表现的太多了。
安承恩失去父亲自然是痛苦难当,但是却也不能让徐素竹这么无辜的替前世的父亲顶罪,他劝道:“徐小姐,家父的事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就请你不要做这样的事伤害自己,否则我心中难安啊。”
徐素竹摇头道:“不,你不明白。”她慢慢的将安老爹的秘密说了出来。
安承恩没想到自己的身世还隐藏着这样的大秘密,钟云山又再一次成为杀他全家的凶手,顿时悲怒交加,目呲俱裂,难以自控,狠狠的拍了一下铁栏杆咬牙道:“钟云山,钟云山,我们安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竟要灭我家门两次!”
陶醉正色道:“他这是蓄谋已久。”
徐素竹沉默了许久最后幽幽道:“他是我爹,不管怎样我也是不能置身事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们不必再管,走吧,我谁都不想见。”
章梅雪双手抓住铁栏喊道:“你出来,这不是你的错,你快出来,你没有杀人,没有。”她情绪激动,敲打的铁栏梆梆作响。
陶醉拦住章梅雪让她冷静下来,看着徐素竹的背影,看到的是决然,自知无力再劝,只能另想他法,道:“既然徐小姐不想见我们,我们都走吧。”他说着看着安承恩,见他也只能点点头。
徐素竹待得身后的声音都没有了,才慢慢的转身,却见陶醉还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陶醉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将手中的笛子递过去给她平声道:“有什么事就吹响笛子,我一定会来的。”
徐素竹看着那支发出淡绿色清幽光亮的竹笛,前世往事又涌上心头,心中波涛汹涌,情难自禁,没有去拿。
陶醉闪身穿越过铁栏走到她的面前,拿起她的手将竹笛轻轻的放到她的手中。
徐素竹再也忍不住,垂下头眼泪滴下来落在竹笛上,又滑落在地。
陶醉看着地牢,不禁的想到前世之时的往事。大家闺秀的钟素秋受安幼舆画的纸素秋和不谙世事的花姑子所累,被诬陷为抢匪,被关在崂山县县衙大牢里。他前去宽慰与她相见的情景。那个时候钟素秋对他的何其的期待和信任,而如今已然是心如死灰。这一切的改变又是谁的错,又是谁造成的?他不能再去想,只怕想下去会让自己陷入泥淖无法自拔,转身隐去消失在地牢之中。
徐素竹握紧竹笛,将它收进衣袖之中。她不再见任何人,徐长志,徐夫人都来牢中看她,心急如焚,问东问西,他们有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要问清楚,想知道,只可惜得到的只是徐素竹的沉默以对。
章松风也来了,还带来了她的古筝,她也视而不见,不为所动,林大人的女儿林少惠也悄悄的来看过她,她也毫不理睬,对于这些人来说,徐素竹一夜之间变成一个令他们毫不认识的陌生人。只有徐素竹自己知道,她决定抛弃徐素竹的身份,做回钟素秋,她要和在今世一切跟自己有关的人,事,物断绝,一心为前世的父亲钟云山赎罪,了却这份纠缠不清的前世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