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修心,讲的是修心为修行的根本,并非完全否认肉身的存在与功用,更不是片面追求主观惟心的修炼,能在客观事实与主观理智方面平衡统一,才是心境圆融。
修行者不会迂腐守旧,所以杭无一对于胡仙仙说劫提前到了,并没有表现出如平常少女的羞涩惊慌,还为师父和三师伯终于有理由在一起而欣喜,才略带谑浪说。
但她不清楚绝欲夺情咒之事,胡仙仙苦着脸看了看徒弟,无法解释。
杭无一嘟着嘴,还想说什么,胡仙仙狠狠跺脚,指着她,杭无一说不出话来了。
可徒弟不说,不代表事情能解决,胡仙仙无奈一叹,还是赤着脚飞走。
"肉身之劫……肉身之劫……"胡仙仙喃喃念着,脑子里乱麻一团。
若是因此而死,也太过怪异可笑;若不去寻程浩风,难道要在别的男子面前出乖露丑?反正绝对不会找扎措。
那么,浩风,我可算拼死尽君欢了。
飞至逸鹤轩外走廊中,胡仙仙抬起手想敲门,又不敢敲,柔肠萦结千万寸,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
因劫数而致气息紊乱,盘坐于卧室榻上程浩风并没有发觉是她的气息,但已知道有人来了。
程浩风已出定,双目阖闭,淡淡问:"是谁?"
胡仙仙没有说话,赤着的双脚蜷着抓了抓楼板,犹豫着!
程浩风微睁开眼,再问:“是茶儿?"
胡仙仙攥紧拳头,慢慢朝后退着,仍是没有回答。
程浩风皱了皱眉,又问:"是酒儿?还是彩儿来捣乱了?"
胡仙仙咬紧下唇转身,想要离去,可不受控的灵气在经脉中乱蹿,要飞掠起来很难。
正焦急,屋内又传来程浩风的声音,"哦……是仙仙?"
胡仙仙像受了什么惊吓般,急切辩解:"不是我……不是我……"
程浩风下床,边走边说:"我知道不是你。"
话在这么说,心中却暗笑:不是我——这不摆明了是你?这丫头怎么这般傻了?
胡仙仙仓惶迈开脚步,想跑下楼去,程浩风已开了门,一步跃出将她揽入怀中。
映入眼睑的俏脸,似最红最艳的灼灼桃花,双眸氤氲春水,胡仙仙难有如此娇态,看得程浩风也突然红了耳根。
胡仙仙见程浩风眼中溢出狡黠逗趣的笑意,窘得立刻闭眼。
程浩风笑意更浓,但随即脸色肃然,察觉出她气息异常,把她平放于榻上。
把脉后,程浩风蹙眉问:"气息怎么这般紊乱?难道是……?"
胡仙仙没有回答,紧咬着嘴唇苦苦压抑,害怕发出娇吟,本已令人羞愧,再不克制,可得钻地缝儿。
程浩风用手给她抹去额头上和鼻尖沁出的汗珠,再俯身吻去她眼角沁出的泪。
解衣躺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用怕……我自有解决之法……"
此一劫不是和合即可解,需阴阳二气相交又相融,引顺紊乱气息。
胡仙仙已快神志昏乱,眼前所见皆是如在朦胧柔光中。
是放纵,或是听从心意,在玫瑰色的梦中沉浮。
海浪退潮了,胡仙仙在沙滩搁浅,心神恢复清明。
听到程浩风比平常粗重的喘气声在耳边,被他拥在怀中,胡仙仙忐忑装睡,不敢回头看他。
昏昏沉沉眯了一会儿,也睡不着,程浩风发觉她醒了,拈了一缕发丝有在她脸上轻轻拂来扫去。
她紧闭双目继续装睡,可程浩风得寸进尺,放下发丝,双手如顽皮的鱼在她玉体穿梭游动。
她强忍着不吭声,程浩风扳过她肩头,吻住她双唇。
胡仙仙惊愕睁圆眼睛,程浩风眸中漾开潋滟春水,连呼吸都带着欢愉笑意。
他们是做了什么还是没什么?绝欲夺情咒没发作,劫也似渡过了?
胡仙仙心中像坠了铅般沉重:我是坏女人,明知给不了、陪不了还来亲近他,越想越愧疚自责。
眼中涌出泪水,大眼睛水雾濛濛,模样楚楚可怜。
程浩风不舍地移唇,疑惑又担忧地问:"嗯……是我太粗鲁,让你受委屈了?"
胡仙仙不知道该怎么说,将脸贴近他胸膛,深呼吸好几次,平复情绪才说:“怎么解的?”
“意念之交。”程浩风还以为她不高兴,听是问这个,神色顿松。
胡仙仙赧然一笑,又低声说道:"我想回家。"
"是担心胡老伯的身体情况吗?明天早晨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不是还要给乔大人和雷老将军他们交代事情后,要赶回海底圣境的吗?"
程浩风神色忽变黯然,"事情急也不急于那几天。"
胡仙仙听出弦外之音,这"几天"是何意?
程浩风功力已无法用修仙阶位划分,但肯定远高于自己,难道是父亲的寿命只有几天了?
看她双眉拧拢,程浩风给她抚平,可很快又双眉蹙紧。
程浩风连忙伸出食指压在她唇上说:"不要多问,也不要担心,不管有什么事,我会陪着你的。"
第二天即是腊月初七,也是胡仙仙三十岁的生日,但急于想赶回陵州,也不在乎过什么生日。
与程浩风乘风并肩而行,胡仙仙脸上笼满愁云,面色也晦暗了很多。
有程浩风携行,晚上已到陵州界,程浩风在陵州城停下。
此际正是华灯初上,夜市刚开之时,程浩风要买些东西带回家。
"不用了。我爹什么都只尝一点点,再好的补品也吃不下。"
"大家吃也行,最重要的让老人高高兴兴度完余生,我们不要太忧愁,也不用刻意做什么,都如常生活最好。"
程浩风买了很多家常小用品,又买了不少酒菜,还买了长寿面。
一同回到胡家小院,泥蛋儿他们正准备吃晚饭。
见他们回来,又添两副碗筷,再摆上买来的酒菜,扶了胡大仓到上位坐好,高高兴兴地为胡仙仙庆生。
胡大仓、胡婶、泥蛋儿、桑文秀都笑眯眯看着胡仙仙,而程浩风进了厨房做长寿面。
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胡仙仙只有低头很慢很细致地帮胡大仓挑去蒸鱼的鱼刺。
不一会儿,程浩风端来煮好的面,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如今只会煮面,以后再学烹饪其它的食物。"
胡婶笑说:"吃什么不重要,有心就好,有心就好。"
夜深了,其他人都去睡,胡仙仙守在父亲病床边坐了一会,母亲撵她去和程浩风聊聊。
“你爹虽说很虚弱了,也还不需要啥事儿都伺候,有我陪着呢,他有个啥的,我会喊你们。”胡婶往外推女儿。
胡仙仙和程浩风静静在院子里坐着,什么也没说。程浩风知道胡仙仙很害怕失去,尤其是害怕失去至亲。
即使她很少回家,但只要想到家里有憨厚慈祥的父亲,和精明严厉的母亲守着,哪怕漂泊也有根。
修行者应当对生死不太看重,可胡仙仙很害怕没有根系可寻的感觉。
她呢喃问:"真的感觉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想要我所爱的、和爱我的都围绕在身边,害怕任何形式的失去。"
"如果没有任何值得牵挂的,那人生也没有任何趣味。"程浩风答得从容。
一钩弯月如银镰,收割了很多思念,古往今来寄托了太多感情。
见胡仙仙惆怅望月,程浩风又说:"无所谓自私还是无私,为你付出的,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你所做的,我都认为值得。
就像你也为我毫不畏惧与敌人争斗,流血受伤也在所不惜。
再说,我从没有逆天的想法,我相信天道不会故意拆散有情之人。只是考验我们够不够坚贞。
是啊,有毅力不一定会成功,没有毅力则一定不会成功。
可胡仙仙怕坚持到最后,得来的结果与愿望相悖。她其实很害怕孤独,纵然能在一个日月长明的空间守着永恒,若无人相陪,那也和在黑暗中没有两样。
"考验坚贞?说是这样说,我怕我真会害了你。"胡仙仙贪恋地看着程浩风。
两人眉目传情,将至天明,胡婶困倦睡去,胡仙仙抱她去了另一个房间,程浩风陪着因病只眯了眯即醒的胡大仓。
一会儿,胡仙仙又到病床前,胡大仓说:"仙仙,今年春来得早,青龙山上的红梅都开花了,我想去看看。这马上要过年了,你哥也不是很忙,让他回家来过年。"
他很少提要求,这么说了后,胡仙仙赶紧去准备上青龙山所需,又赶紧发灵符给唐彩儿,让她转告胡勇刚回家过年。
准备好后,程浩风凝起气泡带一家人缓缓飞往青龙山。
到了高家村上空时,胡大仓指了指底下,程浩风立即降落下去。
降落处正是义塚所在,胡大仓笑了笑,"这里风光还不错,你们看背靠青龙山,面朝绿蜡河,实在太美了。都说胡家祖坟那小山风水很好,可景致还不如这里呢。"
也不知是出来游山玩水,精神舒畅了还是别的原因,胡大仓说话也中气足了点。
看见家人都笑得勉强,胡大仓又指着那些坟说:"他们死得,我当然也死得。人总得要死,没啥可伤心的,你们可不许为了我哭哭啼啼啊。"
自以为说了个笑话,他先自个儿"嘿嘿"笑了两声,可其他人都笑不出来。
慢慢走着,到了义庄外,胡大仓又对胡仙仙说:"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谈谈。"
守着义庄的苟老爪殷勤地端茶倒水,其他人进院中坐着,胡家父女到院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