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崇华虽然对泅堰说了狠话,可怎么也放心不下他。眼看着他在大雪中坐了一夜,几次想要去拉他回去,都被琉洹给阻止了。
暂时的痛苦总好过他因参与魔界的事再被神尊处罚。他无法阻止他因为别人受罚,却怎么也不会允许他为自己受罚的。
“你现在不是半月的人吗?咱们去半月军营吧。”琉洹看的出崇华割舍不下,所以对他提议。原本他是想现在就让崇华去魔界的,可奈何崇华坚持完成自己的承诺,救凤韫一次。
“好”崇华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依旧堆积的白雪,离开珑城也好,免得再这样控制不住总想要去找他。
在泅堰被李仲彦带回太守府以后,崇华和琉洹就离开了珑城去了半月军营。半月军此时情况不甚乐观,早上还断断续续的雪到了下午又变成了大雪。这样的大雪再下上一天,冻死的就不光是马了。
半月军中的帅帐中,羊阙审视着崇华,他在崇华和琉洹身上看到了许多未知的东西,他看不透。就像前几天来大闹营帐的探子一般,他当时虽然发现了探子,却怎么也识不破他们的隐身术。
“你说你是奉王上之命潜入珑城的探子,你要如何证明呢?”崇华来半月营中时摘了面具和斗篷,对于他的身份。羊阙十分怀疑,他想凤韫怎么也不会要一个这么显眼的人去做探子吧。
崇华笔直站立在羊阙对面的地方,不卑不亢,羊阙渐渐被他的气势唬住了。“王上可以为我证明。”
“哼!王上远在千里之外,我要如何去询问他。”被崇华的话惹恼了,羊阙语气不善的骂到。
“可我确实是由王上亲自指派,你不信也只能去问王上了。”
听了崇华的话,羊阙犹豫了一下,看他那么自信满满的态度,应该不像是骗人的。要是他真是王上亲自指派的探子,自己把他怎么样了,那王上那边是那么好解释的吗。
“算了,既然你说你是探子,那你在珑城可探到了什么。”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先信了他。王上在珑城安插探子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了。
崇华依旧目不斜视的看着羊阙,不愧是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半月战神,举手投足间可见大将风采。不过,和他想象中的还逊色了一些,凡人终究是凡人。
“没有”崇华说的理所当然,羊阙却冷笑了起来。
“既然你说你是王上亲自选中的探子,那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探到就回来了。”羊阙目光锐利的看着崇华。
崇华笑了笑,“恐怕将军也往珑城派出了许多探子吧,可有探到什么?”崇华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珑城的防卫全权交给韩庥,而半月的探子却总在太守府打探消息。
“这……”羊阙被崇华问得哑口无言,“算了,侯岩带他们二人去休息吧。”他确实什么都没探到,如果探到了,他也不会在这城门外干着急了。
崇华和琉洹在侯岩的带领下,名正言顺的住进了半月军中,而太守府中的泅堰依旧不见醒转。
苏亭舟和樊霖二人听到府里的人议论着泅堰的死讯,震惊之下,不顾天已经将黑,骑着快马就去看他。
“泅堰,泅堰”苏亭舟轻轻摇晃着泅堰的身体,眼前的人躺在床上和睡着了无异,为什么别人都说他死了呢。
李仲彦被韩庥叫去商量事情了,此时守在泅堰身边的是连容。连容瘪着嘴,难过的看着苏亭舟。“大夫都说他死了,你别摇了,他不会醒的。”他虽然恨泅堰不让他回家,可他也感激泅堰给他米。如今听到大夫说他死掉了以后,连容比谁都要伤心。
“他没有死,你没摸到他身体这么热吗!”苏亭舟本就心里着急难过,听连容这么说,陡然发火了。
这下连容憋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滚就落了下来。“李大人也这样,大夫明明就说他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
樊霖白了苏亭舟一眼,忙着去哄连容了。苏亭舟呆坐在泅堰身边,泅堰的确还有温热的体温,可他没有脉搏和呼吸也是真的。人没有呼吸和脉搏不是死了还是什么。
“我不信,他是术士呢,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同连容说的一般,苏亭舟声音既轻又无助。
“你说什么?他是术士?”一旁的樊霖对苏亭舟突然说出的这个消息十分好奇。云鸾的修道人虽然不少,可大多都隐匿深山孤野怎么会在珑城还有一个,居然还是太守。
苏亭舟垂下头,把头放在了泅堰的胳膊上。“对,他是术士。”
“他这样是不是在修行呢?”樊霖看着泅堰若有所思的说。他这样确实不像是死了,可又没了呼吸脉搏,那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是极有可能的。
“修行?”苏亭舟听到樊霖这么一说瞬间打起了精神。泅堰度化寄秋的时候他可就在旁边,他对泅堰的修为他毫不怀疑。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就先将他放在这看一看吧。”珑城之内再找不出第二个术士,所以没人能证明樊霖的猜测,苏亭舟也只能试一试。
“嗯嗯。”樊霖点点头,身边还流着泪的连容没听懂,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苏亭舟。
“术士是什么?”他还从来没听人说过什么术士呢。
樊霖拍了拍连容的头,笑着说:“术士就是会法术的人。”
连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又带着崇敬的目光看着泅堰。他不懂术士,可是听人说过法术,很神奇的,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做到。
这一夜,苏亭舟彻夜守在泅堰身边,寸步没有离开,到了后半夜时,苏亭舟再抵不住困意,头枕这泅堰的胳膊睡着了。后面的樊霖早就窝在椅子上沉沉的睡去了。
看了泅堰一会儿连容也回到自己房间去了,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还从未亲眼见过人用法术,既然泅堰会法术,那他一定要醒来啊,他醒来后就可以给自己表演什么是法术了。
一夜过去,苏亭舟和樊霖都醒来后,泅堰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苏亭舟首先探了探泅堰的体温,和昨夜并没有什么变化。
“表哥,咱们还是先回府吧。咱们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难道一直守在这儿吗?”樊霖揉着酸痛的脖子对着苏亭舟说到。
苏亭舟看了泅堰一眼,“好吧”樊霖说的有道理,既然他一天一夜都没什么变化,那他在这儿等着也没什么用, “咱们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吧”。
“嗯”樊霖对泅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开始,他仅仅是将泅堰当做情敌,千方百计想要和他混熟,好知己知彼。可后来,真同泅堰相处一段时间后,他是真的有些欣赏这个人了,难怪表哥以前那么喜欢他。
苏亭舟二人走之前特意将连容叫来守着了,这样好随时看着泅堰的动静。经过樊霖昨夜的解释,连容现在看泅堰的眼神都不一般了。他完全把泅堰当做了偶像一样的膜拜,心里不断地祈祷着泅堰能快些醒来。
“泅堰哥哥,你真的是术士吗?”连容抚摸着泅堰的眉宇,自言自语似的问道。看着泅堰半天,他还是没丝毫动作,连容无聊之下,将手指点到泅堰的眉心处。
“泅堰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吧”以前母亲遇到受伤的小动物都是将手指放在他们额头中间的,不知道我这样做,有没有效,连容在心里说到。
连容的手指刚点上泅堰眉心处不久。泅堰仿佛遭受电击一般,在梦魇中猛的颤动了一下。见泅堰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连容高兴的继续点着泅堰的眉心,还在心里默念着:泅堰哥哥快醒过来,泅堰哥哥快醒过来。
泅堰的意识不断的遭到拉扯,那个他一直做的噩梦已经重复了好多遍了,却还是没有停下来。他能明明白白的听到有人在叫他。
“泅堰哥哥,快醒过来,泅堰哥哥,快醒过来。”泅堰在梦境中,一直在疑惑。究竟是谁呢,谁把他叫哥哥。六界之中可以把他叫哥哥的好像只有崇华一人,可是崇华再神界时一直叫他上神,在冥界叫他公子,在人间叫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
梦境中,泅堰面前的崇华目光阴冷越靠越近。泅堰绝望的闭着眼睛,他在梦境中躲了这么多次了,这次不想再躲,就随他去吧。
“泅堰哥哥~”远处的声音又传来了,泅堰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眼前一黑,崇华消失了,窃尧也不见了。
“泅堰哥哥”
叫声越来越近,泅堰艰难的想要睁开眼睛。“嗯?”他迷迷糊糊的开口哼了一声。
“泅堰哥哥,你醒了”
就是这个声音,一直叫他的就是这个声音。到底是谁一直叫他哥哥,听着声音绝对不是崇华。
好不容易,泅堰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连容。”这不是那个小孩儿吗?“崇华呢?崇华呢?”
刚一醒来,泅堰就在房间里到处寻找着崇华的身形,半天没看到,他索性下了床光着脚走到门边。身后的连容赶忙追了上来,“泅堰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泅堰没理他,大力的打开了门,门外的白雪刺得他的眼睛一瞬失明。寒气不断从门外涌了进来,只穿着单薄里衣的泅堰立马被冻得清醒了。
崇华不要他了!崇华不要他了!记忆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泅堰无力的靠着门瘫坐在地上。崇华真的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