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路途,遥遥无期。
人活着就好,如果人为了美好的明天而活着,就不必在乎今天的处境与环境。
西方极乐浮屠塔,那里是圣佛居住的地方,那里有丫头的希望。
最后醒来的是洛赋,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术中始终不肯醒来,他害怕现在还是一方黑夜,他害怕那些游荡的恶灵会缠绕不休,他害怕,他曾经要抹去的记忆会浮上心头。
他告诉自己,他是洛赋,血蝠山枯骨笛的徒儿。
悠悠竹笛声中,又是一曲《黍离·拂晓》
石头催促他,道:“洛赋,赶明天我们到了浮屠塔,遇见了圣佛,等丫头醒来的时候你给她吹这首曲子听,这首曲子真的好听,丫头也会喜欢的。”
洛赋笑了笑,也仅仅是笑了笑,而平日里,他总是唠唠叨叨嘴里有说不完的话。
铁无离抱怨这沙漠里风沙太大,昨晚险些埋了他,他感觉他的关节僵硬的很,像是一夜未睡,而站了一夜的岗。他侧目看着生龙活虎的石头,但碍于巫,他也没敢问些什么。
路,就这么一直赶着。
白柳是这片沙漠中并不常见的植物,而当他们停下了脚步的时候,在他们眼前有一片白柳林,洛赋揉了揉眼睛,他确定那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幻术。
沙漠是残酷的,而这片白柳是顽强的,它们升华着生命的艺术。
贼眉、鼠眼加快了步子,他们打算留在这片白柳林中不走了,炙热的阳光,滚烫的沙漠,石头也背着丫头走进了这片被柳林,而巫却放慢了脚步,他抚摸着这些几近枯竭的白柳,它们还有生命。
沙漠里,它们还在挣扎,挣扎着等待着生命里的下一个雨季,或许几个月,又或许几年,等到雨季来临的时候,它们的根将会扎得更深。
最后的祈灵师,当在白柳林深处的胡渣裁缝看着刚刚走进来的几个人后,他欣慰跪在漠驼王面前,他们不是铃驼城的勇士,但他们是行走在这片沙漠上的骆驼。
那是他立起的墓碑,上面镌刻着“漠驼王”三个大字,遥遥沙漠,他循着漠驼王走过的足迹最终找到了这里,坟墓里葬着铃驼城的漠驼王,而他是漠驼王身后的祈灵师,他会永远追随着他。
这片白柳林是当年漠驼王留下的,这里是他最好的归宿。
当巫再次站在胡渣裁缝面前的时候,当他看见坟墓后面的那几棵红柳树的时候,那是恍若隔世的错觉。沙漠中,那些红柳竟开出了鲜艳的红柳花,然后在风中一片一片的凋零,最后落满漠驼王的坟墓,巫道:“漠鹰在什么地方?”
胡渣裁缝向他指了指漠驼王的坟墓,他道:“等你从这片白柳林走出去的时候,你就能看见盘旋在沙漠上的漠鹰,年轻的祭祀,愿漠驼王的灵魂保佑你。”
巫指着那几棵红柳树,他问:“这些红柳树在生命里流淌着的,是漠驼王的鲜血,对吗?”
胡渣裁缝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落在他手心的红柳花,那不是薄薄的花瓣,而是管状的花。红柳花里盛着水珠,映着红柳花殷红的颜色,那水珠仿佛成了漠驼王的血液。
而在这片沙漠里,水是生命的希望,巫接下了漠驼王留给他们的希望。
贼眉、鼠眼寻遍了整片白柳林,却颓废的发现这里除了白柳树之外,就剩下那几棵红柳树以及落满了红柳花的坟墓,当然,坟墓前面还有一座墓碑。
人活着会什么要遭罪,他们两个私下经常抱怨,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这些人走?当山贼至少不会为了食物发愁,他们后悔,为什么没有在铃驼城逃走呢。
但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原路返回,他们真的会死在这片沙漠中。
洛赋倚在白柳树纤纤如丝的柳枝上,竹笛放在嘴边却迟迟没有音律的流淌,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也有些迷茫,他还在回忆前些日子他躲在自己的幻术中,他问自己,为什么要躲?
很多年了,他始终找不到自己的答案,但他总是会给自己找一些理由,只是一些肤浅的理由,或许那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他永远都找不到。
又或许,圣佛能为他指点迷津。
巫决定要留在这里一夜,有些话,他还要问漠驼王。
沙漠里到处都充满了危险,但白柳林是安全的,没有漠驼王以及铃驼城众多勇士的同意,恶灵绝不可能踏进这里半步。
归鸦的黑翅引来一场不平静的夜。
胡渣裁缝睡下了,当黑鸦的羽毛轻盈的落进白柳林的那一刻,洛赋出手了。胡渣裁缝,铃驼城最后的祈灵师,他没有想过洛赋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漠驼王。
巫看着从坟墓里缓缓走出来的魂灵,这就是铃驼城最伟大的王,漠驼王。
巫道:“漠驼王,我怎样才能捕获漠鹰?”
漠驼王望着倒在他面前的祈灵师,这一刻,他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他人的影子,他走到胡渣裁缝的跟前,想要将他扶起来,却无奈的发现,原来自己已成了恶灵。
他粗大而厚实的手无数次的穿过了胡渣裁缝的身体,他看着铃驼城最后的祈灵师,又看着刻着他名字的墓碑,他跪了下来,向他的子民的忏悔。
他始终都没能实现,他对铃驼城的子民的承诺。
巫道:“漠驼王,我怎样才能捕获漠鹰?”
漠驼王摇头,他道:“漠鹰的骨子里只有残暴、嗜血,它们都是桀骜不驯的凶兽,你若妄想捕获它们,除非你能让它们见识到死亡的恐怖。”
巫沉默不语,他望着那几棵红柳树,望着沙漠里的白柳林,死亡于它们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洛赋笑道:“巫,或许这些漠鹰还没有去过渡渊极地,在那里,黑水·沼泽的恐怖又岂是死亡所能相比的!”
生活在渡渊极地的众妖魔眼中,黑水·沼泽是天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