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听见了赫连天祁的话,微微一笑,点着头道:“高攀了,赫连掌家不弃,阿修愿意做个小弟,讨几分的交情。 ”
这么客气的口吻,这么谦和的态度,这么一张倾城绝美的俊颜,实在让人想要生出讨厌的意思都难。
有些人天生是一副讨喜的模样,再加谦卑温和的性子,简直是堪称完美了。
因而,柳雅他们也对阿修没了戒备之心,应了他的邀约走进了小屋。
这小屋面积不大,布置的倒是雅致清净。
前面是客厅,家具的用料极其考究,紫檀木细细的牛毛纹里闪着金星,光是看那木料知道价格不菲。
但桌椅、小几的样式都是极其简单的,透着一股子内敛的奢华。
后面应该是内寝,过门处挂着一张竹丝帘子。
这帘子是用劈成发丝一样纤细的竹丝做编制而成的。整块帘子垂而不重,轻而不摇,薄可透光,朦胧若现。
屋里没有点薰香,也不见烟火气。阿修让几人坐下,便逐一的奉茶水。
精致小巧的骨瓷杯放在了柳雅的面前,她一看杯里的水是淡淡的绿色,带着一点点竹叶的香气。忍不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是凉的,竹叶的味道。
“阿修喜凉,所以用冷泉泡了竹叶当茶。”阿修那沙哑淡然的嗓音听起来这竹叶泡的水还要清淡,不过如同那淡而雅的竹香一样,让人觉得浑身通透。
“好茶。”沧千澈抿了一口,也是由衷的赞了一声。
其实茶分两种,一种是饮茶,喝的是茶,品的是味儿。一种是品茶,喝的哪怕是水,也在于这一个“品”字,品的是一种意境。
阿修的这杯竹清茶,不管是应景还是达意,都透着一股子清幽,所以才说这是难得的好茶。
阿修笑了笑,坐在了柳雅对面的一张小凳子。凳子很矮,阿修那高瘦的身形却依然挺拔。
唯独他那件淡藕荷色的长袍下摆拖缀在了地,有种仙灵落凡尘的感觉,又给这个绝色的男子平添了一抹烟火气。
都是美男,有人绝艳、有人阳光、有人温和,如今又多了这一位如仙似灵的,却又不是高傲清冷,实在让人好感倍增。
柳雅又抿了一口茶,说道:“我也套个交情,既然阿修和天祁是哥们,我们也不算太远。阿修能不能说明一下,等我们来此的目的?”
阿修笑了笑,湛蓝色的琉璃眸半眯着,长长的睫毛有几分的湿气,显得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他把细白的手腕伸出来,道:“听闻摄政王妃是神医弟子,所以特请王妃帮我看看,我的眼睛还有没有的治。”
柳雅点点头,挪了凳子过去,指尖轻轻地搭了阿修的手腕。
阿修的手腕那么瘦,脉搏跳动的非常有力。不过柳雅一下子诊出,他是没有内力的,凭着手臂肌肉的强度来看,也不会武功。
诊了片刻,柳雅微微蹙眉,摇头道:“恕我医术平庸,目前来看,我无法治疗你的眼睛。”
“真的是天盲?”阿修那双漂亮的湛蓝色眼眸琉璃光彩更胜,但是仍旧毫无焦距。
柳雅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确实。”
“可是我记得小的时候能够看见的呀。”阿修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转向了柳雅,道:“我知道这竹是绿色的,天是蓝色的,而我的眼睛像是深海水一样,是湛蓝湛蓝的。”
柳雅的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道:“那可能真的是我医术不济,我确实治不好你的眼睛。而且你眼睛的神经是断的,已经萎缩到了一定程度,所以说是天盲。”
这种天生的视神经萎缩,根本没有办法治疗。算是现代医学也办不到,不是移植两片眼角膜能够解决的。
阿修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难道说,那只是我的一个梦?”
柳雅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或是该怎么去帮助。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愿意为阿修做点什么。
一时间,气氛沉寂下来,有片刻的哀愁。
但阿修很快恢复过来,他微笑答谢,然后道:“当然,我知道各位来此也有目的。既然我的目的说完了,摄政王妃也办不到,那么请各位说说你们的目的吧。”
这个阿修还真是很直爽。而且这样面对面坐着,柳雅他们也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恶意或是虚假。
算是有,可能也是被他那一张绝美如仙的俊颜给遮挡了。
沧千澈直接开口道:“我们只是想要知道,你这里为什么会有我云穹国的人?你们究竟与何人交易,买来了这些年轻的男子?”
“不是买的,是我救的。”阿修又喝了一口竹清茶,淡淡的道:“我自幼无家可归、颠沛流离,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和欺凌。我甚至遭受过最残忍的对待……”
说到这里,阿修用修长的指尖把袖子一挽,推高到手臂面,露出了他细瘦苍白的手臂。
结果柳雅看到,阿修那只手臂满是疤痕。有割痕,而且不仅仅限于刀割的痕迹;有烫伤,大的烫伤有茶杯口大,小的也有指腹大小;还有几处疤痕已经变了颜色,像是烂出来的疮疤。
这些伤遍布在阿修那条细瘦的手臂,疤痕交缠着疤痕,触目惊心让人心悸。
“这些都是怎么弄的?”柳雅是医者,她可以看出这些伤都是陈旧伤。但绝不是一次创伤一起造成的。
难道说,阿修曾经被虐待过?难道会是……
柳雅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赫连天祁,用眼神询问他,会不会是何伯伯?
阿修虽然看不见,但他的敏感性非常好。他一边将袖子放下来,一边摇头道:“这些伤与父亲无关,他收养我之后待我很好。这都是我十岁以前,在街乞讨所造成的。”
说到这里,阿修抬头“看着”远方,道:“所以我会救下那些人,我不想让他们受我当年颠沛流离的苦。我留他们在我的水云阁做事,也是有报酬、不强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