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空一片明澈,碧蓝的天空慢悠悠的飘过几片白云。这午后的阳光有些耀眼,凤凰山上的草木似乎在不住的摇晃着,就如有无数军士站在山头,手执长枪利剑,一双眼睛密切的关注着山下的动静。
“微儿,我这就带兵去攻打云州,你先跟着凝香藏起来,等我攻下云州再来接你。”燕昊朝慕微笑了笑:“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慕微怀中抱着燕凤晨,朝燕昊柔柔一笑:“去罢,若不是刚刚生了孩子,我定要披着盔甲,与你一道去攻打云州城。”
燕昊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微儿,我这一辈子绝不要让你再吃苦,你便莫说这些话了,好好保护自己,照顾好咱们的儿子。”
慕微低下头去,眼泪珠子噙在眼角,只是没敢掉下来,多次离别清苦,她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面对着燕昊再一次的离去,她没有太多的痛苦,现在只剩下了担心。她伸手轻轻的拍打着儿子,望着燕昊高大的身影慢慢走出了屋子去,心中百感交集,那眼泪珠子忽然间又滚回了眼眶里一般,怎么就不见了。
“慕微,你别担心,太子殿下不会有事情的。”陆凝香低头望了望燕凤晨,小小的脑袋歪着贴在慕微胸口,眼睛闭着,正睡得香。伸手摸了摸他的小手,燕凤晨似乎觉察到有人在干扰他的睡眠,伸出手来一拨,疏淡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瞧,他还不高兴我摸他!”陆凝香惊呼了起来,第一次看到这般小的孩子,她实在是充满了好奇。
“陆小姐,他睡得好,你别去吵他,都说三个月得睡毛虫,天天要睡的。”李妈妈在旁边凑过来看了一眼,眉眼间全是笑意,只是她的脸盘子圆胖,所以堆不出褶皱来。她笑着转身继续去收拾着东西,将要清洗的尿片儿理了出来,燕凤晨来得太突然,她只能将青莲那床被单剪了给他做尿片子,前坪里搭起了两个竹架子,上边挂满了尿片儿,被风一吹,高高低低的飞扬着。
“嗯嗯嗯,我知道他要睡,可忍不住就想逗他。”陆凝香觉得此时慕微与她亲近了不少,或许是因着慕乾的关系,她现在已经不自觉的将慕微看做了一家人。
慕微拍了拍燕凤晨,抱着他站了起来:“等他醒来以后,咱们一起逗他玩。”
李妈妈抱着一堆尿片儿正准备出去,听着这话站住身子:“也记得喊我一声。”
慕微抿嘴笑了笑,点头道:“知道呢。”
在凤凰山她才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氛围,那时候在上京,无论是在太原王府还是在别院,她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寄居的过客,那里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自己可能随时就要会从那里离开。其实,或许是因为男主人不同的关系。
燕昊领着人马从凤凰山里出来,刚刚到山脚,便见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奔着往这边跑了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张信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原来是小虎子,燕昊心中一动,是不是慕乾那边有了消息?
小虎子奔到慕乾前边,将那信递给了他:“太子殿下,你瞧瞧,是慕大公子传回来的。”
果然是他。燕昊急急忙忙将信笺抽了出来,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原来慕乾也建议他举兵,这倒也是不谋而合。他朝小虎子点了点头:“你速速用那信鸽将消息送给邓将军李将军他们去,让你们丐帮也帮忙送送信去各州郡,若是有南燕旧部想举兵的,一起响应。”
小虎子答应了一声,飞快的往回跑了回去,燕昊转过身来,往向跟在后边的五千将士大声问道:“汝等可愿与我一道匡复南燕?”
“誓死追随太子殿下,匡复南燕!”军士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声呐喊了起来,那喊声就如插上了翅膀一般,飞旋着朝天空奔了去,响声回荡在山脚,将稻田里的稻草惊得不住得左摇右晃,掀起了一阵阵稻浪。
五千将士骑马前行,阵阵响声踏破了山间的宁静,燕昊不敢怠慢,生怕去得晚了那稳婆已经告密,云州刺史点了兵马赶去凤凰山,那便糟糕了。金翼仿佛知道他的心事,脚下如风一般,飞奔着往前边去了,将五千兵马甩到了身后很远的地方。大家见慕乾跑得很快,担心他的安危,也奋力跟上,只是金翼实在太神骏,一会儿便只能见着一个小小的白点,就连燕昊的身形都看不大清楚了。
到了香樟岭那里,燕昊望着前边的路上隐隐升起了一阵烟尘,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反手将背上的弓箭摘了下来,将金翼赶到路旁树林里隐藏起来,他搭起弓来,拉得满满,手里扣住了那支白羽箭,一双眼睛盯住前边赶过来的队伍。
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燕昊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跑在最前边的那人,瞧着他的穿着,正是这队伍的主帅,身上披着寒铁盔甲,胸前的护心镜映着日头闪闪的发亮。
燕昊吸了一口气,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唯一获胜的机会,可不能失手。他的手一松,那白羽箭便直直的奔那人的坐骑而去。就听细微的“噗嗤”一声,白羽箭没入马首,那马当即便跪了下来,将那人掀翻在地。
军队顿时都停了下来,那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刚刚一抬头,燕昊的第二支箭便赶到了,就如第一支白羽箭那般精准,箭头直入眉心,那个刚刚站起来的人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塔巴尔大人!塔巴尔大人!”几个将领都翻身下马,围着塔巴尔呼喊了起来。低头看过去,就见塔巴尔的眉心插着一支白羽箭,箭头入得深深,只见了后边的箭尾在微微的颤抖。众人疑惑的看了看周围,不见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四处静悄悄的一片,只是那些高大的香樟树,看上去就像一群卫兵一般,让他们觉得有几分心惊胆颤。
刚刚用过午饭,云州刺史塔巴尔便将他们召集起来,说要亲自领一万精兵去城外凤凰山剿灭叛逆,众人还有些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叛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凤凰山有叛逆?不会罢?那里边即算藏人,可也不至于一年到头不出来,都没听人报告说凤凰山有盗匪,难道那些叛逆不要吃喝?”
塔巴尔沉吟了一声道:“不管有没有,咱们先去瞧瞧,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咱们领一万人去,若是真有叛逆,斩杀呈报上去,我们便都能升官发财了。”
塔巴尔是武夫出身,说得粗鲁直白,他这般一讲,众人皆是连连点头:“我们跟着大人去!”
可是这升官发财的梦还没醒,塔巴尔便自己死了,众人瞧着那香樟岭上青翠的树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有个将领小声道:“一箭射中眉心,而且还能射进这么深,此人的本领可不小哇。”
话音刚落,“嗖嗖嗖”几声,几支白羽箭就如连珠一般从香樟林里飞了出来,众人皆乱了阵脚,生怕是向自己射过来的,纷纷闪避,这时就听官道上响起了阵阵马蹄声,那声音十分的响亮,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朝他们奔过来。
“快撤快撤,只怕我们这一万人还不够抵挡!”有个胆小的拍马便往后逃,他手下的士兵见了,也转身便跑,旁边有一个将领气愤的说道:“你如何能这般落荒而逃,难道不该是奋起迎敌?”一伸手,抽出弓箭来,就往那人后背射了去:“逃兵就该是这般下场!”
那人听着背后风响,赶紧一偏身子,将那白羽箭躲过,回头大骂:“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他也从背后摘下弓箭来,拉弓搭箭,朝那人射了一箭,两人内讧,士兵们也哗变,将他们丢下,纷纷往云州城里跑了去。
此时凤凰山的人马已经赶到,燕昊从香樟树林里奔了出来,振臂高呼:“驱除大虞,复我南燕!”
“驱除大虞,复我南燕!”众人都高呼了起来,那声音似乎要直冲天宇,听得前边逃跑的大虞兵士两股战战,竟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塔巴尔带出来的这部分人,主要是大虞人,也有一部分前南燕士兵,听着后边的呼喊声,那些南燕士兵停下了脚步,望了望后边,有认识燕昊的,欢叫了起来:“原来是太子殿下来了!”他们将枪头一转,便朝大虞士兵刺了过去,口中也高喊了起来:“驱除大虞,复我南燕!”
香樟岭顷刻间便成了一个修罗场,无数的断肢残臂掉落在地上,鲜血从躺倒的尸体里流了出来,渗透到了身下的地面,因为那鲜血实在太多,汇集在了一起,就如一条血河般,蜿蜒的流了下去,将道路两旁的青草都染红了一片。
燕昊站在那里,看着香樟岭上的惨状,脸上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神色:“开拔,攻打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