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阿生也弱弱地走进古风,低声道:“那个……古大哥,其实经由邯郸去蜀东郡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赵都邯郸的繁华。”古风点头问道,“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启程。”赵师一一推手道。
古风不想打扰许阿生他们的热情,再加上自己也需要去大城市的坊市弄着阵旗之类的东西备用,所以欣然接受了赵师一的邀请。
古风已经用仅剩的一张万里传音符让风昰甄步本等人来邯郸与他会和。其实古风还有一个私心,就是希望能够带走王兑,虽然当王兑一口答应赵师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几乎不可能了,但他还想尝试一下。
由于行程安排不算紧张,再加上队伍里有两个姑娘两个孩子,赵师一又专门准备了一辆两匹马拉的车。至于赶车的工作,杨富贵竟然毛遂自荐,提出了赶车的要求。
谁都没想到这杨胖子还有这么一手,他自称曾给大户人家养过马,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的,偷了一匹马跑了——当然,这也只是他坑蒙拐骗的罪证之一。因为众多罪证确凿,他被流放极北之地,才遇到古风搭救。
杨富贵驾的车跑起来速度不弱单人骑行分毫,而且十分平稳,如八抬大轿般,让车里的两个小孩对此赞不绝口。只是有一点不太好,就是这杨富贵眼睛太小,尤其是在那张肥脸下,两只小眼睛犹如两颗黑豆。
所以杨富贵像是闭着眼驾车一样,以至于驾车时侯竞打趣他道:“我去!杨胖子,你是高手,闭眼驾车都敢跑这么快。”
气得杨富贵一鞭子隔空甩向侯竞,同时大喊大叫:“老子是眼睛小!谁说我闭眼了!”这才没人招惹他。
“大哥,我有点事和你商量。”原本和赵诗语车驾并行的王兑打马上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嗫嚅道。
古风顿时警觉道:“你为什么叫我大哥?你想干什么?”
这时赵诗语出现在王兑身边,纳闷道:“他叫你大哥不是很正常吗?”
古风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道:“上次这小子叫我大哥还是十岁那年,他把他爷爷养的鸟放跑了,让我去背锅,说什么我是别人家的孩子他爷爷不可能揍我。”
赵诗语好奇问道:“结果呢?”
古风愤愤道:“结果我先是被他爷爷揍了一顿,又被我爷爷打了个半死,你当这大哥好当么?”
赵诗语笑得花枝乱颤,低声对王兑道:“这种事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王兑悻悻地摆摆手:“我这还没开口呢,听你这意思是不想答应了?”
此时刚出了云中郡城不过十里,古风便勒马停下,“等我回邯郸再说。”然后他又回头一看面带笑意的赵师一道:“赵公子,敢问贵国高阙塞怎么走?”
“高阙塞……”赵师一沉吟道,“倒是距离云中郡不算远,不过一两日的路程。”
“大哥,你去那里干什么?”王兑问。
“去接一个人……”
“不是吧!你背着兮凉姐都干了什么坏事了!你忘了古爷爷给你说的了!”王兑煞有其事地惊呼道,这情态倒有了几分当初的样子。
“哈哈哈……”身为男人的赵师一大笑道,“我倒知道北狄女多妖娆,我这有份赵国地图以及我的手令,古兄收下吧,想来能省去不少麻烦。”
“大哥!”从马车里探出头的赵诗语白了赵师一一眼。
“给你说了也不懂。”古风瞪了王兑一眼,接过地图和手令便开始吩咐许阿生道,“你们跟随赵公子先行一步,我大约五日后便能到邯郸。”
古风又转头对赵师一一抱拳:“我这几个兄弟就先交给赵公子了。”
“好,古兄保重。”
“保重!”说着古风催马而去。
“古叔,你不要丢下我们啊!”他的背后传来了明仁明义的喊声,古风回头一看,桐华正一手一个抚摸着两个小孩的脑袋,两个小孩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
“放心,我会回来的,回头给你带个哥哥陪你们玩!”古风在马背上回头喊,“在邯郸听你们哥哥姐姐的话……”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古风那一人一马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那个……你是哥哥?”杨富贵反应了很长时间才说了这一句。
“你是姐姐?”王兑含情脉脉看着赵诗语调笑道。
“我们好像吃亏了。”许阿生笑道。
众人:“……”
古风按照赵师一所给的地图走了一天一夜,好在所骑马匹并非劣马,他终于如愿地到达了高阙塞南五十里的一个村落外。
古风到达时正值清晨,他牵马步行欣赏着这处宁静的田野,这里给了他那种久违的星山小镇的感觉。
这村落并不大,羊肠小径弯弯曲曲地深入到村内,北地偏寒,村口几株粗大的树木几乎枯槁,凛冽的寒风将村落里的几缕清晨的炊烟吹散。
“这个小村……”古风一手牵马,摇头晃脑地欣赏着村落的一切,“吴观这小子很有眼光嘛。”
走进村内,才发现这眼前的一切都洋溢着安详静谧。街道上几个老头老太太正端着早饭蹲在自家门口边吃边聊,一碗稀粥,以及放在身前的小咸菜,虽简单却难得。
有的刚会走的小孩不想吃饭,年轻的母亲就会端着小碗步步紧跟,苦口婆心地喊着孩子的乳名,甚至为此“大发雷霆”。
古风就像一个不存在的过客一般欣赏着这一切,嘴角上渐渐有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古风竟然笑了!”古风的口袋里钻出来了个小骨头脑袋,正是那只憋了好几天的小骨龙肥肥。
“对啊对啊,平时可是很难看到他这样的笑。”这时简依也说话了。
“哈哈哈……”古风摇头大笑,也不说话。
他将疲惫不堪的马匹拴在一棵树上,这才试着深入走进这个小村庄。这时正吃饭闲聊中的男女老少才纷纷聚过来围观古风,显然这个位于赵代两国边境的小村庄极少有外人来过。一时间不少人对着古风这大汉指指点点。
“大爷,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陈永的人?”古风走进一名老头身前,施礼后问。
那老头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外来人很热情:“哦,你是说老陈头啊,来,我带你去他家。”
一路上,老头对古风问东问西的:“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晚辈古风,魏国人。”
“找老陈头干啥?”
“前段时间我一位朋友将我儿子留在陈永先生家中,现在正好接他回去。”
“噢,你儿子不会是那个小赟子吧!”老头脸上瞬间换了表情,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古风暗道不妙,加上之前吴观好像对小赟这小子无话可说,他不禁心里没底,看着这老头怒气渐消,才颤颤微微地问:“这孩子……不听话了?”
“哼!”老头冷哼一声,也不再与古风说话,只是默默地带路,但他这无声的沉默让古风的心像是无根的浮萍、随风的飞蓬,始终找不到落脚点。就在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中,陈老汉家的敲门声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老陈头,开门呐。”这老头高声喊着。
“来了来了,今天这么早就来找我玩了。”门内传来了另一个老者的声音,门被打开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但是白发老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
“你好,陈大爷,我是小赟的父亲,多日来承蒙您的照料,现在我特意来接他的。”古风说得异常客气,他真不知刘赟会闯下什么祸端,让这些人束手无策。
“哦。”陈永冷漠道,“他现在去村里的私塾了,我带你去找他吧。”
“私塾?他还上了学堂?”古风奇道。
“哼!”这声音出自带路的那个老头。
陈永看着他,爽声道:“老李头啊,还生气呢?反正这小子就要走了,算了吧。”
“这……这是怎么了?”古风摸不着头脑。
“唉,算了,你到了私塾就知道了。”老李头叹了一声,接着就带着两人直奔村里的私塾而去。
即将接近学堂,却没有听见任何读书声传出,难道都在学习写字?这只是古风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我们这村子虽小,但还是有几个教书先生的,这老陈头就是一个。”老李头对古风解释道。
古风感觉他接下来的话肯定与小赟有关,便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静等下文。
果然,老李头接着说:“可是自从你儿子被送到这里,接连气走了好几个教书先生,最后只剩下老陈头一个了。”
古风心虚地问:“怎么回事?”
陈老先生长叹一口气,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你自己问他吧!”
“啊!”古风边听边把头探进室内,紧接着就发出一声低呼,里面的小孩子的确是在练习写字。
不过那“教书先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此刻正像一个小老头一般背着手来回巡视,时而指点着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纠正错误——而这个小孩正是小赟!
“小赟!”古风忍不住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