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道路已经被炸断,再想在天亮之前挑够一百桶水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没有完成一百桶水的责任,和炸断山路的责任比起来,无疑不值一提,何况忙活了大半夜,都已经很累了,所以沙本善在莫宣竹的建议下,放弃了挑水行动。
二人当下返回了太上观,各自回屋歇息。沙本善自然是睡不着的,送莫宣竹回屋后,自己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呆了一会儿,沙本善忽然发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敲他的后背。他以为有人在故意捉弄他,便漫不经心道:“宣竹妹妹,还不睡觉呢。”
话刚说完,背后的东西又敲了他一下,这次他有些不高兴了:“宣竹妹妹,别闹了,我正发愁呢,明天怎么和师父他们交代啊?”
可身后没有任何回应,反倒又是一下敲击。他终于嚯地一下转过身去,正要发作,却看见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东西。
那骷髅头骨,正瞪着火红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你不是被炸碎了吗?”沙本善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骷髅头骨浮在半空,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一般,火红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还点了点头。
点头算什么意思?承认自己是怪物?还是承认自己被炸碎了?沙本善一头雾水,不知所谓。他只记得这块骷髅头骨自从跟了自己以后,带来的都是倒霉的事:得罪大师兄,得罪师叔,被罚挑水,炸断山路。
在沙本善的眼中,这简直就是十足的瘟神。如今他只想尽快请走这个瘟神。他决定将自已所有的缺点告诉它,让它知难而退:“骷髅兄弟,我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优点,缺点一抓一大把。我胆子小,好惹事,人缘差,地位低,家庭背景也很差,没有房子,没有马车,没有存款,而且,我这个人还特别小气,贪财好色,不务正业,目不识丁,学无所长,简直就是个废物,你说你天生丽质,一身本领,跟着我是一点前途都没有的,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沙本善说得口干舌燥,把自已有的没的缺点说了个干净,可那骷髅头骨只是傻傻地听着,听完,仍是点了点头。
面对一个法力如此高强、随时可能引来晴天霹雳、而且动不动就引发爆炸的哑巴头骨,沙本善完全束手无策了,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自己逃也逃不过这头骨,它都能从那么远的山上追到这里来,自己往屋子里躲也是没用的。至于说用“太上无为心法”去对付它,更是别想,首先它从没有对自己造成过任何伤害,反倒是帮自己对付了两个死对头,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伤害它的动机;其次,“太上无为心法”的法术对它基本也不会起作用,它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明,自己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经过一番思量,沙本善终于接受了现实,不再抵抗,乖乖地将头骨收入怀中。那头骨上竟露出开心的表情,只是在火红的眼睛和黄色的光芒之下,显得格外诡异。
此时,天色渐渐亮了,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牛本蛮揉着惺忪的睡眼,莽莽撞撞的闯了进来,一抬头,瞧见沙本善,登时没了好脸色。不过,他也看到了沙本善手里的骷髅头骨,当即凝神戒备,提防又有什么闪电从天而降把自己劈焦。
沙本善也不吓唬他,将手中的骷髅头骨收好,打了个招呼:“大师兄。”
牛本蛮这才放下戒备,威风道:“你这笨小子到底有没有完成师叔交代的任务?”
这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沙本善不仅没有挑足一百桶水,还把取水的山路给炸毁了,要是被大师兄知道的话,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沙本善支支吾吾道:“大师兄,我……我……”
牛本蛮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就知道任务没有完成,愈发得意了:“嘿嘿,你就等着被师叔教训吧。”
正在这时,一位蓝衣少年风驰电掣地闯进院子,结结巴巴地叫道:“大……大师兄……不……不好了……”
这位少年是沙本善的二师兄齐本贤,小时候舌头受过伤,平时说话就是结巴的。此刻,牛本蛮见他衣冠不整,身形狼狈,带着蔑视的语气道:“你看你多大点事就把你吓成这样,难怪师叔总说你无能。有什么事快说!”
齐本贤吞了下口沫,定了定神,仍是结结巴巴道:“大……师兄,打……打水的……山……山路被……被炸……断……断了。”
“什么?”这下牛本蛮也急了,太上观上上下下百余口的水源全靠那个水源,现在道路一毁,自己身为观中执事,难免要被师父叫去问话,修路的任务将来还会落到他的头上,真是十分麻烦。
但他马上冷静下来,阴鹜的目光飘向沙本善,道:“嗯?昨天这山路还好好的,昨晚师叔罚你去挑水之后,今天山路就断了。哼哼,你说,这是巧合吗?”
沙本善更是心虚了,不知如何回答:“嗯,嗯。”
“嗯你个头!”牛本蛮粗暴地打断了他,喝问道,“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因为被师叔责罚,所以怀恨在心,才故意将山路炸断,好让自己逃避这个挑水的惩罚?!难怪,你现在就坐在院子里睡大觉了!”
沙本善忙辩解道:“师兄这话可不能乱讲啊,我胆子再打,也不敢为了逃避惩罚就去把山路炸断啊,再说了,以我这点修为,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有能力炸断那么一条山路呢?”
牛本蛮沉吟了一下,觉得沙本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小子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下,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到呢?
但他又一转念,虽说沙本善自己没这个能耐炸毁山路,可他身上那块骷髅头骨呢?那头骨来历不明,威力无穷,甚至可以引来天上的霹雳,炸断个山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儿,新仇旧恨一起算,牛本蛮立刻换上一副严厉的表情,大喝一声:“沙本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回来这个妖物就是想报复师叔和我,就是想害我们太上观里的所有人!你已走入魔道,这事我绝对不能再替你隐瞒了!”
沙本善心中咯噔一下,这帽子扣得太大了,可自己又没有合理解释,骷髅头骨确实在自己手中,自己也确实摸不清这东西的来历,这东西也确实威力无穷……这一系列疑问都得不到合理的解释,那么大师兄所说的话,大家必然会相信的。
沙本善心想赖是赖不掉了,只希望大师兄能够手下留情,连忙求饶道:“大师兄,我不是故意要炸毁山路的,事情是这样……”
“哈哈!”牛本蛮嘹亮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解释,“你终于承认了!这下你二师兄也听到了,我可没有冤枉你!我们这就去见师父!让他老人家来决断!”
说着,牛本蛮不由分说地一手抓住沙本善的衣领,一手拉起齐本贤,连推带拽地将二人带到了乌天阁。
太上真人正在打坐,牛本蛮和齐本贤一行礼,道:“师父。”
沙本善也战战兢兢地行礼道:“师父。”
太上真人睁开眼睛,精光四射,扫过三人,淡淡道:“何事衣裳不整,面红耳赤的?”
牛本蛮刚才过于兴奋,一时忘记如何组织语言,等师父问起,才想到,从小师父就对沙本善爱护有加,自己要是说不到点子上,怕师父会偏袒沙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