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您的父亲,也是一个令皇上骄傲的儿子,您的父亲的英年早逝,是皇上最痛心的事情。而您,是比您父亲更加出色的皇储。您唯一的遗憾,是年纪太小了,而皇上,会把这遗憾给弥补上的。为了太子,也为了您。”温苏心道。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但公冶烨胤还是看似很冷静地问了一句:“所以呢?”
“皇上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但,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心,”温苏心笑容温和,“只是需要一个人给他下下决心,而这个人,没有比奥君侯更合适了。”
公冶烨胤的眼眸亮了亮。
“而奥君侯,也需要一个人给他下下决心。”温苏心搁在自己膝盖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所以说,各位王爷的逼迫,是在成全您。”
余下的,两个人心都已经透亮了。
那些不适合拿到台面上说的话,就不必说出口,因为,温苏心会去做好的。
所以,这一次温苏心又成功劝公冶烨胤用了晚膳。
作为皇太孙的先生,慕淇君每日都回来东宫一趟,或教学或谈辩,等等。
第二日,慕淇君自然也来东宫了,走的时候,路过留心湖。留心湖里种满了睡莲,翠绿的莲叶贴着水面,叶子上有晶莹剔透圆滚滚的水珠。
睡莲正是开花的时候,留心湖清一色都是白色睡莲,开了整整一湖的洁白无瑕,美不胜收。
洁白的睡莲在一湖的碧水绿叶中宛如冰肌脱俗的少女,娇俏可人。花朵姿态各异,或高几分或矮几分,或大几分或小几分,都有各自独特的美。
留心湖中间,有一条木桥,平展在水面蜿蜒穿过留心湖,便于近距离观赏睡莲。
那桥上站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她身形单薄,但侧影很美,她悬在手臂上的披帛随风飘扬,美得叫人疑心是凌波仙子出水踏舞。
慕淇君雅步行了过去,惊动了她。
少女缓缓侧转过来,看到慕淇君她一双明媚的眼眸一喜,旋即飞快垂下了头,婉婉俯身行礼,声
音平静无波,“参见侯爷!”
“瑞孙小姐这是在赏花吗?”慕淇君站在她身边,侧身面对着湖面,他的目光落在纯洁美丽的睡莲上。
温苏心微微笑着,从容有礼,“都说浮生偷得一日闲,轻蓝如今算是知晓了。这睡莲开得这样美,就在东宫,轻蓝却也是第一次来看。”
慕淇君也笑了,维持着一贯清云流觞般的风度,“这么美丽的花,是要有人好好欣赏,才不辜负这番美的。”
“侯爷最喜欢什么花呢?”温苏心望着那冰清玉洁的睡莲问道。
最喜欢什么花吗?
“我……”慕淇君说了一个字又顿住了。
记忆里,那一年,桃花夭夭漫天如霞,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落英缤纷,似乎是曼妙得很得的。只是,那一年以后,再也没有看过那样美的桃花,也再也没有看过比那更美的景致了。
“淇是一个贪心的人,什么花都喜欢,”慕淇君淡淡笑着,像清风拂过竹林的清爽,从容不迫地问道:“小姐呢?小姐最喜欢什么花?”
温苏心收回凝视着睡莲的目光,温柔地凝于慕淇君侧脸,自动忽略了他的问话,“什么都喜欢,那跟什么都不喜欢,又有什么区别呢?”
慕淇君眸中波光微凝,只那淡然的笑不改,“好像也是。”
“就像,如果你对每个人都很好,那么,跟你对谁都不好,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温苏心不敢看太久,又将目光转向了湖面,认真地道:“因为,始终,没有一个是特别的。”
“小姐在意自己是不是特别的人吗?”
温苏心慢慢的慎重的点头,“如果是我在意的人,那么,我当然会期待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他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这样多好?”
“小姐说得很有道理。”慕淇君也慎重地道。
温苏心听了,心里有欢喜也有酸楚,手轻轻扯着自己的袖子,若无其事地迁入整题,“侯爷最在乎的,是大殷吧?近来皇上病了,侯爷很担心吧
。”
慕淇君神色也变得凝重了,“皇上的病情,不大稳定。”
他一贯都不怎么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殿下每次看完皇上回来,”温苏心担忧地道,愁锁双眉,“似乎都很担心,很难过,也似乎有些不安。轻蓝一介女流,不懂殿下,更不懂朝堂大事。看殿下这样,只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哦,殿下,不安吗?”慕淇君轻轻的声音若柳絮。
温苏心叹息一声,“殿下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失去了双亲,无依无靠,只得皇上庇护他。皇上病了,大家都很不安吧,听说几位王爷也很担心,都想回京尽忠尽孝。别说殿下和王爷了,都说国泰民安,只有国家太平安宁,黎民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大局为重。”
嘉宁帝病重,王爷想要回京夺权,大局未定,只怕会起异端。温苏心的话,看似蜻蜓点水,却已经把要理都点透了。
慕淇君深深地望了一眼温苏心,那一眼似乎是将她心里卑劣的想法看穿了,让她觉得自己无处遁形,心里一时羞愧难当。
但慕淇君又不着痕迹地转开了头,似乎刚刚的那一望,只是随意一望,“国家安宁,是大局所需。淇的想法,跟小姐的相同。”
公子是真的明白了她的意思的,温苏心知道,但却觉得很难过。
她已经到了每见他一次,就利用他一次的地步了。而公子,那么算无遗策的公子,是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呢?
这次见面以后,温苏心就在等待着某个重大时刻,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乾坤的时刻。
这个时刻在十日后,卧床大半个月不上朝的嘉宁帝,精神奕奕地上朝了,而且是连着三日。看起来,似乎是好了。
在第三日早朝的时候,温苏心早早起来练字。一管紫毫笔被握在少女纤细的手里,力道遒劲,落在雪白的纸上,挥洒自如,字迹秀挺。
在她写到第十五张的时候,林有琴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司闺……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