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天见沈珞漓一直没说什么,仿佛陷入了深思,便知道她应该已经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主动开口问了一句:“珞漓你怎么看?”
“这……苏大人如果确实病了,那只能向后推迟几日,毕竟春试一直都是苏大人掌管,还有七日不到,要是临时换人,恐怕会弄巧成拙。”
沈珞漓说的很犹豫,可是却加了确实两个字,意思就是也有可能他没病,沈珞漓像是说者无心,可傅凌天这种多疑的人可算是听者有意了。
“春试时间历年不便,怎可因他一人就违背祖制?难道仁和没了他还没有办法准备春试了!”傅凌天微微眯了眯眼睛,流漏出一丝杀气。
天子之怒,沈珞漓急忙低下头,略显犹豫的说道:“听闻苏大人是思念皇后,思念成疾的,不如陛下让皇后娘娘回家探望一下,说不定苏大人的病就好了。”
傅凌天自然听说了苏鸿轩是为了什么病的,苏翩然才被禁足,他们家就闹这么一出,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这病,朕看不让皇后去看,也会好的。”傅凌天原本打算过一两个月,等苏家长记性了,明白了现在他是君王,他们是人臣的时候,就把苏翩然放出来。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挑战他的耐心,简直就是触碰他的逆鳞!
“陛下,苏大人德高望重,如果没有他主持这次的春试,恐怕……不知那些吏部侍郎、吏部中郎可能会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沈珞漓知道傅凌天心胸狭窄,锱铢必较,算是火上浇油,因为此刻,沈珞漓动了要把春试的这事儿揽过来的心思。
到时可以培植自己的势力,只是她的身份好不够作为主考官,沈珞漓微微垂了一下眼睛,瞬间想到好人选。
“还反了他们了,珞漓,你是状元出身,对于考试流程熟悉,这次的春试就交给你来处理!”
傅凌天一半是生苏家的气,一半是想给沈珞漓一个天大的恩典,来缓和近日他独宠苏彩心的事儿,以免沈珞漓觉得他不重视她。
“微臣惶恐,这种事儿,微臣人微言轻,只怕不能让他们服众。”沈珞漓说着急忙弯下腰,一脸的惶恐。
傅凌天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确实太冲动了,
沈珞漓一个刚刚上任的新科状元,什么政绩都没有,就让她去统帅那帮以苏家马首是瞻的老滑头,确实很为难人。
“这……”可是在这个时刻,让傅凌天向苏家低头,对于傅凌天来说却太过于耻辱,他做决定头一次如此的犹豫。
“不过微臣倒是有一个提议,微臣虽然身份不够,可是,四王爷傅君清倒是很合适,他文采卓越,身份又是亲王。”
“再者他为人清冷,绝不会私相授受,如果下面有人不服,那就是说陛下的皇弟还不如一个大臣,必然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傅凌天眼睛也是一亮,可是想到要动用傅君清,就觉得很心烦,傅君清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一座挡住他前程,让他嫉妒愤恨的大山。
如今这座山终于被他踩在脚下,他不趁机把他踩平,又怎么能甘心重新启用啊。
“陛下,微臣愚钝,如今只能想到这一个妥帖的人选,陛下如果不信任四王爷,微臣可以从旁协助,必定不会出错的。”
沈珞漓这话已经说得很通透了,傅凌天一听,想到傅君清有沈珞漓在旁边儿监视,倒是可以写用。
他又斟酌一下,还没来记得开口,外面福禄匆匆进来,跪下惊呼一声:“陛下,永宁宫走水了!”
傅凌天一听永宁宫,愣了一下,正要冲出去,余光扫到沈珞漓身上,见她正看着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微微泛着一点儿水润,瞬间稳住身形。
傅凌天这才想到沈珞漓还在这儿,不能表现的过于急切,他压下心中的焦急,皱着眉问了一句:“可有人员伤亡?惠妃如何?”
“回陛下,惠妃娘娘无性命之忧,只是收到了惊吓,并且……”福禄还没说完,傅凌天就低喝一声:“并且什么?”
“并且手臂受了烫伤。”福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段日子傅凌天对于苏彩心的宠爱众所周知,圣眷正浓的时候,突然受伤,只怕天子要震怒了。
傅凌天脸上十分的难看,心中一阵阵心疼,可是他强压下来,转头冲沈珞漓装作没什么大事儿的说道:“珞漓,你先回去吧,春试的事儿,容朕想想。”
他说完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嘱咐一句:“必然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沈珞漓屈身行礼,却行了一个女子的礼,明显成了傅凌天这句话的情。
傅凌天一走,沈珞漓也不着急,拢了拢自己的官服,微微歪头看了一眼永宁宫的方向,浓烟密布,看起来挺热闹的。
她转回头,低眉敛目,径自往外走,等明日她看来还得去见见苏彩心。
苏彩心惊魂未定的站在永宁宫外,看着一场大火瞬间把她所住的宫殿给焚烧殆尽,心中又气又怒,这场大火一看就是人为的,否则不可能烧得如此的全面。
“彩心,你怎么样?”傅凌天快步走过去,一见苏彩心蓬头垢面,衣服袖子还被烧掉了一片,顿时脚步更快。
苏彩心一听见傅凌天的声音,立马回神,她回头看着傅凌天,瞬间就哭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皇家气度了,哭的又惊又恐,十分的难看。
可是这般真实的苏彩心却让傅凌天更加觉得心疼,他自然知道苏彩心行事为人颇为张扬,可是她没什么心眼,什么都写在脸上,家世又不好,外戚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样真性情好控制的
女子让他放心,所以就对她偏爱些。
“伤到那儿了?太医都死哪儿去了?”傅凌天低头一看苏彩心手腕上一块红肿,原本的黑痕还没好,居然又添了一块儿伤,顿时动怒。
急匆匆赶来的太医急忙上前,弓着腰给苏彩心检查,闹哄哄的一阵子,总算是灭了火,只不过永宁宫算是暂时不能用了。
这时苏彩心已经跟着傅凌天来到旁边儿没有人用的沁心阁,沁心阁许久没有忍住,东西陈旧,苏彩心一见,这里和她之前住的永宁宫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瞬间觉得更加的委屈。
傅凌天看了看四周也觉得过于简陋,他拉着苏彩心的手正想安慰两句,福禄又匆匆进来,禀报道:“陛下,皇后娘娘听闻惠妃受了伤,前来探望。”
“她来做什么?她不是还被禁足吗?”今天苏鸿轩逼他的事儿还没过去,此刻傅凌天最不想见的就是苏翩然。
可是这时苏翩然已经走了进来,一见到傅凌天就屈膝行了一个大礼,一抬头,双眼红肿,脸色憔悴,却有一种病弱娇柔的美感。
傅凌天当年对苏翩然虽然有利用的心里,可确实被她的容颜折服,真心疼爱过她,如今见她这一副娇柔病弱的样子,控制不住的有些心疼。
他单手虚扶一下,态度虽然生硬,可是话语中却流露出照拂:“起来吧,你这是病了?”
苏翩然摇了摇头,一副不打算说的样子,站在她身后的姑苏嬷嬷却一脸心疼红着眼睛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想到惹陛下震怒,彻夜未眠,伤心难耐。”
“姑苏嬷嬷,别说了!”苏翩然低喝一声,可是姑苏嬷嬷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傅凌天听到这话又扫了一眼苏翩然的眼眶,确实青黑,不忍之心更甚,想起之前苏翩然种种的好,指了指旁边儿的椅子:“你小产还未恢复,先坐下吧。”
“多谢陛下!”苏翩然盈盈施了一礼,却没有坐下,等到傅凌天抚着苏彩心坐下之后,她才坐下,态度端的极其的卑微。
苏彩心现在已经和苏翩然结下梁子,自然看不见傅凌天心疼她,她见傅凌天的视线全都落在苏翩然的身上,低呼一声痛,瞬间把傅凌天的目光给吸引回来了。
“陛下,臣妾这次违背陛下圣意前来,是因为永宁宫走水,如此大事儿,臣妾不能安心坐视不理。”
苏翩然也不在一起苏彩心那点儿争宠的小手段,道出这次的来意,她说了一半儿抬头看了一眼傅凌天。
苏翩然见傅凌天没有打断赶走她的意思,她继续说道:“妹妹已经是妃位,不能没有寝宫,如今宫中其他的宫殿陈旧,陛下不如为妹妹重新翻新一座寝殿。”
“?”傅凌天没想到苏翩然居然会说出如此的话,他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苏翩然,见她笑意连连,真情实意,突然觉得她真是大度得体。
苏彩心一听要为她单独重修宫殿,眼睛一亮,如果成了,这可是傅凌天登基之后第一次为妃子重修宫殿,何等的荣宠。
她转了转眼睛,急忙拉住傅凌天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却不言语,也不说好或是不好。
傅凌天对上苏彩心的含泪的双眼,又看了看这沁心阁的破旧,突然觉得苏翩然的提议不错,他又想了想,只是为妃子重修一座宫殿,也没什么不妥。
苏翩然也不提自己委屈的事儿,含笑和傅凌天提议道:“臣妾愿为陛下分忧,宫殿重修之事儿,不如陛下交给臣妾,也算是让臣妾戴罪立功。”
苏彩心一听苏翩然要帮她亲自重修宫殿,这等能踩在她头上的事儿,她自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