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摇摇头,目光里露出一丝怜惜,轻轻对我伸出来,“过来。”
太后娘娘变幻漠测的情绪让我无所适从,只得依言挪到她脚下,她伸手拉住我的手,“哀家对不住你,你小小年纪就过来,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可是倾城……如果你不背叛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无言以对,她说的背叛是指我爱上了南诺天,而不是一心一意扶持南宫月,可是人的感情哪是人本身能左右得了呢?我在心打个问号,茫然的垂下目光,我不是孝文太后,也做不了第二个孝文太后。
她拉着我的手,不住的摩挲着,“哀家有些后悔当初钦点了你。”
“臣妾让太后娘娘失望了。”
“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自打听说了你在北齐的遭遇后,哀家心里生出一种心疼,觉得跟你很有缘份,也直觉你可以扶持月儿登上九五至尊,可如果我早知道是现在这样一种纠葛的局面的话,怎么都不愿意的……”
她喃喃摇着头,显得十分痛苦,眼角甚至还带着一滴泪珠,我吓得不敢哼声,她低头看着我,“可是……有时候自己喜爱的东西也会成为自己的烦恼,你明白吗?”
她真诚的看着我的眼睛,我急忙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
太后娘娘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名,“你现在这么听话是为了想见孩子对吗?”
我惊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她自己笑一声,身子向后靠了靠,“如果我说,把孩子给你,你永远离开皇宫,愿意吗?”
我看着她,无动于衷,她顿了顿又道:“你还是舍不下宫里的舒服生活与男人的宠爱对罢?”
“我……臣妾只是舍不下长姬。”我低着头道。
她很快接,“那把长姬也给你。”
我抬头看着她,这下再也没话说了,她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你啊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呢?”
“臣妾只是……”
“不用解释。”她冷冷的打断。
“那娘娘能不能让我看孩子一眼?”我乞求的看着她,孝文太后居高临下看着我,突然一笑道:“不行。”
她拒绝得又狠又快,我跪在那里不知所措,愣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碧珠上前道:“娘娘起来罢,您身子刚刚恢复,地上挺凉的。”
我木纳的被她扶着站起身, 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对坐,却并不敢抬头,太后娘娘慢慢喝着茶,将一样样小点心推到我面前,“吃罢,没有毒,你做好准备罢,过几天皇上册封于你嫔位,可是你的身份还得从长计议,不能说是倾城,姒倾城已经是死了的人了,做了夜王的妃,再回过头来做秦皇的妃,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于你,于皇上,于南秦都不利,况且你既便是失忆,那边也有一个名份在,南宫月一天不死,你便是他一天的妃子,至于你们的孩子……也是不可忽略的事实,如果你想跟着南诺天,就必须有一个新的身份,说罢,你想要什么身份?。”
她抬头问我。
我一言不发。
她笑着道:“怎么?你不会是已经忘了还有一个南宫月呢罢?”
“臣妾没忘。”
“那你是以为他就会在战场上死了不回来了吗?”她将死字咬得格外清晰,将手里拿着的一块小点心捏成了酥,我突然害怕起来,站起身不住后退,“我……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就只是纯粹的忘了他。”
“我是不愿意想起。”
卡嚓的脆想声,那声点心已被她完全捏成了粉末,“你知道吗?忘掉比不愿想起更加的残忍。”
我摇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碧珠这时上前道:“好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娘娘就先回去罢,回头有空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奴婢扶您下去。”
说着,便过来扶我,太后娘娘也没有异议,只是坐在那里,眼睛瞪着某个地方出神,我挣开碧珠的手,“太后娘娘,让我见一面孩子。”
太后娘娘无动于衷。
“求你只让我看一眼就好,远远的看着,只要见他没事我就走。”
这一次,她终于有了丝反应,冷笑着缓缓抬眸看着我,“他能有什么事?难道哀家还会害他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慌忙解释。
碧珠死死拉着我往外拖,“走罢走罢,今天太后娘娘心情不好,改天再来罢。”
太后娘娘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眸子里闪现而过的恨意让我忍不住有些战栗,被碧珠一路拉了出来,下了楼,她便道:“别跟她计较,太后娘娘这次受了过大的刺激。”
“她有些反常。”我喃喃的道。
她转头看我一眼,笑着道:“你也看出来了?是的,太后娘娘受了过大的刺激神智有些昏沉,这几天,就要把江神医请过来给太后娘娘瞧瞧。”
“花爷爷?”我眼睛突然亮起来。
碧珠点点头道:“是啊,上次给你医失忆症的时候你也见过一面,只是那时候你不记得他,这次过来你们可以聚一聚了。” щшш✿тт κan✿c○
我默不哼声,心里想着心事,她送我出了宫门,苏苏已在门外候着,见我出来忙上前掺扶。
“那娘娘慢走,奴婢先下去了。”碧珠转身告退。
苏苏扶着我慢慢走着,见我愣愣的不说话,不禁问道:“娘娘,你怎么了?太后娘娘不让见孩子吗?”
我苦涩的摇摇头。
她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们下次再来试试罢,皇上这会说不定也下朝了,我们快回去罢。”
“苏苏,你真的没看见阿宝吗?可是那天我真的看到他了呀?”我喃喃的道,惶惑的看着前面被阳光照射的惨白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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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没有说话,默默低下了头。
我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她的反常,转身看着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她,问道:“你有事瞒我?”
苏苏眼角流下眼泪,委屈的看着我,“娘娘,阿宝确实回来过,是他送我们来了南秦,可是……在边界处就被人截下带走了,阿宝不让奴婢把这件事情告诉娘娘,连见过都不准说”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带他走的人是谁?是太后娘娘吗?”
碧珠摇摇头,不肯说。
“不是她,难道是皇上吗?”问出这句话时,我还是在心里打了个冷战,决对不可以是他。
苏苏慢慢摇了摇头,我的心落了地,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个人是宫里的吗?”
“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宫里的,他们来的人多,穿着黑色统一服饰,不过腰间的配剑是不像是一般百姓可以有的,想必身份不一般,来接人时也只说自己是奉宫命来接娘娘入宫,阿宝武功很好,可是看到那些人上前来带他走,他居然一点都不反抗,就那么认命的跟他们走了。”
“阿宝是自愿的?”我疑惑。
“阿宝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苏苏看着我道,微微在我手里挣扎了一下,我回过神来,放开她,她的手腕上已有红色的抓痕,“对不起,弄疼你了。”
“奴婢没关系。”苏苏怯懦的道。
心中思绪万千,我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正渐渐的成为事实,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突然调头往回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还是不能就这样去见她,见了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的。
苏苏怯懦的过来,“娘娘,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宫。”我冷冷的道。
回到碧落居时,南诺天果然已经下朝了,已经换下了朝服,穿一身舒适的的长袍,没系腰带,也没穿靴子,盘腿在榻上坐着看折子,露出袍子底下雪白的袜子。
我走过去,福身对他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他抬头看着我,目光里带着些许探究,“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
“可能是口渴,有些沙哑。”我胡乱敷衍了一句,低下头去,他不信的看着我,招招手道:“过来坐罢,朕等了你半天,听说你去太后娘娘那里了?是在那里受委屈了吗?”
“不是。”我摇头。
他轻笑,端起自己的茶杯送到我口边,“喝口茶润润罢,你的声音听起来真的让人担忧。”
我依言喝了一小口,推开杯子道:“皇上,太后娘娘身子不大好,这件事你知道吗?”
南诺天显得有些诧异,随即冷笑,“那么一个逞强好胜的女人,一辈子都不肯落人后,怎么也会生病呢?朕还以为她会长生不老呢?”
他开玩笑,我却没有一丝笑意,仍旧正色道:“碧珠说太后娘娘生病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是因为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太后娘娘那样慌乱又神精错乱的表情,我有些心疼,她必竟照料了我那么多年。
南诺天看着我,摇了摇头,“你还不足矣。”
“不足矣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问,只是他却不再说话,一把将我按到榻上,“别想那么多了行吗?我们这么久没见,该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一定受了很多苦罢?”
我鼻子酸酸的,他没有介意我的不衷,竟然还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忍不住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帖在他心脏的位置,“没有受苦,皇上你呢?你是怎么过的?”
“浑浑噩噩。”
“长姬她……一直都是由你来照顾的吗?那孩子现在满口的小大人口气,让人哭笑不得。”我轻轻笑了笑,笑意却没到达眼底,南诺天叹了口气,拉过我鬓边的头发轻轻在手心里拨弄着,“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罢!”
儿时的记忆仿佛都随着他一句话慢慢彰显了出来,原本只是深埋在那里轻轻浅浅的一点凸起,我垂下目光轻笑。
他看着我道:“长姬不光长得跟你很像,就连性格也一样坚强,越挫越勇。”
我突然抬起头道:“我有点想她了,皇上,让他们去接长姬过来罢!”
南诺天脸上露出一抹极难看的神情,蹙眉道:“干嘛让她来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好不容易才单独聚一次。”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的心事也都暂时放下,捧着他的脸道:“那是我们的孩子呀,你还吃醋。”
“是因为你走的时间太长了,这次哪也不许去了。”他认真的道,脸上完全没有开玩笑的神情。
我脸上笑意渐渐散去,变得讪讪的,低下头道:“是我不好。”
“我没在怪你倾城,只是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他真诚的看着我道。
我想用笑来掩饰尴尬,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抬头对着宫人吩咐:“来人,去把长姬公主接过来。”
帖身内侍陈公公领命退下。
我静静靠在他身上,从他手里把头发抽回来,重新理顺,正色道:“皇上,今天太后娘娘说起册封时的名字问题,她说要给我新的身份。”
南诺天沉吟着道:“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
我不禁苦笑,“是啊,一切全凭她做主就好了,不过……名份对我来说不重要,如果可以的话,就让臣妾在宫里做个普通人罢!”
我真诚的看着他,他轻笑起来,“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见我并没有开玩笑的神情,于是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是太后娘娘说什么了吗?”
“她没说,只是臣妾自己觉得不必要为名份的事大费周章。”
“可是你知道现在连云湖都做了贵妃,而你有亲生的长姬,宫里唯一有子嗣的嫔妃,如果连你都没有名份的话,在宫里可能会遭人欺负的。”
“有皇上在,谁敢欺负我。”我撒娇的偎进他怀里,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阿宝的事,如果我真想找到他,那仅凭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
“皇上……”我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低头看着我,“又怎么了?”
“关于阿宝……您是次不是说帮我找找看吗?现在有消息了吗?”
他遗憾的摇摇头,“如果说他进京的话那么应该有人见过的,可是至现在都还没有查到一丁点线索。”
“皇上查不到是因为他根本没进京,因为他在边界的时候就被一纵陌生的黑衣人给带走了,看得出来那些人来头不小,阿宝对他们也并不陌生,所以……臣妾怀疑是宫里的人。“我一口气说完,十分忧虑。
他闻思沉思了良久,想了想道:“如果有,那就只有她了……”
跟我想的一样,他也怀疑是她。
他轻笑起来,眸子里现出一道冰冷的光,“怪不得找不到,原来是这样。”
“皇上想到了什么?”我看着他问。
“如果太后娘娘把他关进地牢里,那朕永远都不会去那里找的,而且太后娘娘的人出入宫自由,也很少有人排查,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也是正常的。”
“皇上确定他在地牢吗?”我直起身子问,显得兴奋不已。
他冲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应该错不了的,你放心,朕这就派人去看看。”说着,他便叫来宫人速速去地牢查看。
我因为心急,跟着起身道:“不如臣妾一起去。”
“你怕我不告诉你?”他看着我道,脸上带着笑,我没空跟他开玩笑,如实说道:“太后娘娘消息灵通,说不定我们这边说要去看,等人确定了阿宝确实是在牢里,等我们再到时,阿宝已经被转移走了。”
他想了一会,“说的也是,那朕就跟你一起去罢!”他跟着站起身,一旁的宫人连忙取来衣服帮他换上。
“你们要去哪?”门外一个稚嫩的语声响起。
我转过身,把她抱起来,“长姬,我跟你父皇去一会就回来,你先在这里自己玩一会好吗?”
她不满的撅起嘴,“好不容易叫人家来了,你们却走了。”
“就等一会嘛,好不好?”我跟她商量着,长姬转头看看正在更衣的南诺天,再看看我,妥协的道:“好罢,看在你们刚才那么亲密的份上,就容你们单独待一会罢,反正我知道有时候你们大人需要私人的时间。”
闻言,我与南诺天对视一眼,不禁笑起来,我轻轻捏着长姬的鼻子,笑着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静,薇静脸上
微微带着笑,也显得十分喜悦,这时,連忙摆着手,“奴婢没有教……”
我与南诺天共乘一顶轿子,缓缓往地牢去,路上,我心中十分忐忑,南诺天紧紧握着我的手,“别怕,不管真相是什么?朕都会在你身边的。”
我心中苦笑了一声,握着他的手道:“皇上不觉得臣妾当年死得蹊跷吗?”
他想了想,“朕当时醒过来,回宫后听到你的消息时,只觉得五雷轰顶,根本没有心情想这些,现在看来是蹊跷了些。”
他低头看着我,“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吗?”
“臣妾没有一点头绪,只是觉得当时有阿宝保驾,一般的刺客根本就不能靠近马车分毫,就是用箭,箭程也要在百米之内,依着当时的情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觉得蹊跷,要说是怀疑是何人所为?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摇摇头道,有些遗憾。
他在我背上轻拍着,“当年让你受委屈了,倾城,如果不是你朕的这条命也早就没了,所以……你说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何况你是身不由己。”
这翻话,直到此时才告诉我,我不免有些触动,微微红了眼眶,“皇上,夫妻之间,又何需说这种话呢?”
他淡淡笑了几声,有些感慨的道:“幸好你有幸回来了,等找到阿宝,朕一定要好好赏他。”
地牢里阴湿气重,守门的宫人见到皇上突然驾临也似乎吓了一跳,紧张无措的跪下请安,“不知皇上与娘娘驾临,卑职有失远迎。”
“打开门。”南诺天冷声道,将我搂在身侧。
“不,不知皇上有何事要进地牢。”其中一人道。
我冷笑,“难道皇上为什么来要跟你禀报吗?”
“奴,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知道了皇上想提哪位犯人,也好心里有个准备,等下去哪里提人,也好先安排下。”他解释着,一直不敢抬头直视龙颜,放在地上的两只手臂微微颤抖着。
我转身看南诺天一眼,他笑着点头对我示意,于是我接着道:“前几日太后娘娘应该送进来过一位犯人,头戴铁面具。”
闻言,他二人脸上露出惊吓的表情,对视一眼,又匆匆的低下了头。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看着他们这样反应,那人应该就是在地牢里没错了,“皇上要提审的犯人就是他,开门罢!”
两人跪在那里,仍是不敢动。
我冷笑一声,看着他们道:“怎么?皇上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难道非得等太后娘娘来了才开门吗?”
“不,不是的娘娘。”一个侍卫道,连忙从地上站起身,双手颤抖的去开牢门,然后便恭候在旁。
南诺天盯着这个开门的侍卫多看了两眼,道:“朕好像记得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卫,从前在宫里也见你去请过安。”
“卑职……是的。”他张着口无从反驳,只得承认。
我轻轻推了皇上一把,他会意,对另外一名侍卫道:“你带路。”
那侍卫也不敢违抗圣命,只得过去拿了墙上的火把在前照路,皇上率先进了地牢,我看着还战战兢兢站在那里的侍卫道:“既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现在为何又来守着地牢?犯了宫规吗?”
“没,没有。”
“太后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如果你不犯宫规的话如何会将你降到这里守牢门?好没道理。”我摊开手道,含笑看着他的脸。
他不安的看着我,眼神慌乱无措,“这……可能太后娘娘把奴才放到这里是因为觉得奴才更适合这里罢。”
“哦?连你也觉得在这里看守死气沉沉的地牢比在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身边侍奉还好吗?”我咄咄逼人的看着他。
他被我问急了,连声道:“卑职不知道,娘娘别问了。”
我冷笑一声,佛袖进了地牢低矮的铁门。
沿途有火把照明,长长的过道深处,一处牢房里,南诺天看着里头盘腿而坐的人道:“你是阿九?”
原本闭着眸,他突然睁开来,于凌乱的发丝下看着来人,多少年了,都不曾有人再叫他这个名字。
“还有我。”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到阿九的声音,我已安心了许多,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确实在这里。
我走过去,看到了已被多日的牢狱生活折磨得骨瘦如柴的阿宝,不……是阿九,“阿九,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是谁做的?”
他身在拴着沉重的铁链,稍微一动就会发出丁当声响,他身上的衣衫倒不显得破旧,牢里的小桌上也摆着茶水与糕点,他仍旧带着面具,露在外面的眼睛现出伤痛情绪,他走过来,趴到栅栏边看着我,“娘娘……”
我心痛的看着他,“阿九,委屈你了,至今才来救你。”
他苦笑着摇摇头,语声自面具下传来,“能够再见娘娘一面奴才死也足矣了,只是……奴才曾经说的保护娘娘是奴才一辈子的使命,恐怕现在不能完成了。”
“怎么可能?你还不开门。”我转身对愣在那里的侍卫道,他惶恐的过去开了门,我冲进来,扶着阿九道:“快起来。”
他身子的全部重量都落到我身上,只是无力的被我拉扯着,仍旧坐在那里,“娘娘,别费力了,奴才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用一种凄凉的声音道。
我低头看着他无力的双腿,,白色的囚服下他脚踝处一大片瘀青还未散去,我难以致信的睁大眼睛,“太后娘娘对你用刑了?”
他苦笑,摇了摇头,只是不说话。
我抱着他,眼泪滚落眼角,“阿九,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你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为你报仇。”
他冲我摇摇头,“不要……”他转身看着还站在门外的南诺天,“皇上,奴才有些话想要跟娘娘单独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对他俯了俯身,南诺天担忧的看着我,“好罢,有什么话你就告诉倾城,如果真的是太后娘娘下此毒手,朕也一定不会姑息。”
阿九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南诺天微叹了一声,带着那句侍卫负手离开地牢。
我扶着阿九,捧着他的脸道:“阿九,我恢复记忆了。”
“奴才知道,那天回宫救娘娘时看到娘娘脖子上戴的紫晶雁奴才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那你呢?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脸……是为了帮我去山上采药才会弄伤的吗?”我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具,光洁的铁面具上有着金属的冰冷,遮了他所有的情绪,我伸出手去,想要摘下它来,阿九拉住我的手道:“别动娘娘,给阿九留一点尊严罢,那样丑陋的面貌奴才不好意思给娘娘看。”
“我怎么会嫌你丑呢?我只是想看看,阿九,你为我受的苦我知道,你上山采午夜魔竽救我的命我也知道,还有你被夜王……被南宫月私自关进了地牢逼供,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阿九,我会带你出去为你主持公道,你的腿我也会找尽天下名医为你医治的,一定可以再站起来的,一定可以的。”我带着哭腔道。
他却表现得十分平静,仿佛那些事情已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笑着道:“娘娘不应该谢奴才,奴才不是娘娘的恩人,当年……娘娘中毒身亡,后又被人用箭射中,都是因为奴才。”
闻言,我如五雷轰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我脸上怔愣的表情,接着道:“现在娘娘回到秦皇身边,奴才就放心了,也该是时候把一切都告诉娘娘的时候了。”
“你说。”我紧是盯着他戴着铁面具的脸,连心都是颤抖的,激动不已,又期待又惶恐。
他看我一眼,娓娓道来:“当年,太后娘娘命奴才去娘娘身边服侍,确实是要奴才用心照顾娘娘的,可是……也不能拒绝服从她的命令,王爷死时,太后娘娘十分悲伤,将遗体运回后便找来江神医看还有没有办法,后来江神医用红蛛的灵珠救了王爷一条命,但是……王爷是已死之人,当时的朝廷势力全部倾向于现在的皇上,而那时王爷又为对娘娘一往情深而最终落得满身疮孔的下场,被太后娘娘藏在山中,整日失魂落魄无所事事,太后娘娘急得无法,知道我手里当时有娘娘父皇留下的百万兵权,于是有心要激励王爷上进,于是将兵权暂时让奴才借去让王爷使用,也许是天助王爷,竟然让他屡屡获胜,仅仅用了四个月的时候就将四国收复了。
有打仗就有牺牲,娘娘去北齐交还兵权的时候,王爷已将兵力补足交还了回来,但是……王爷活过来了,可是太后娘娘仍觉得不安心,因为他总有一天还会为了娘娘回来,太后娘娘于是痛下杀手,命奴才在水里放了一种叫做雪蝉毒的无色无味毒药给娘娘服下,可是太后娘娘暗中安插了人,怕娘娘不死,奴才事先就有各种方法向江神医打听死而复生的办法,知道红蛛不可多得,而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另人死而复生,于是便拼着一死去山上采了魔竽之花……后来,等娘娘的遗体运回京,看到娘娘亲自入殓后,太后娘娘才安下心来。奴才因为之前见过王爷死而复生的事情,于是就偷偷的,把娘娘从皇陵里偷了出来,娘娘口里含着明珠,所以身子得已不腐,又因为太后娘娘心里有愧,急着入殓,所以更加让奴才得了便利。
顺利救出娘娘。
但是留在南秦总有一天会被太后娘娘发现,而这个世界上能让太后顾忌的人也就只有王爷一人了,所以,奴才才带着娘娘去了大胤,原以为我们可以在那里平安的过一辈子,可是谁曾想,王爷与娘娘的缘份未尽,在那里又相遇了,从相遇的那一天起奴才就知道有这一天。”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我,用一种凄凉的口吻道:“奴才是娘娘的仇人才是,我才是杀死娘娘的真正凶手,不是恩人。”
我此时已经完全不能自已,只能看着他,喉咙发不出声音,亦不能有所反应。他苦笑一声,接着道:“已经成为夜王的王爷自然不能跟从前的比,而已经成为姬无双的娘娘自然不能跟姒倾城比,奴才只盼着可以有奇迹发生,可是……还是被人发现了。有人发现了娘娘的眼睛是紫色的,那么……很快就很有人知道娘娘一直用的熏香是种解药而已,从而一切都如雪昭彰,当一切都浮出水面的时候就是奴才奔赴黄泉的时候,可是娘娘……”
“奴才当时逃走并不是为了怕死,而是……有一些事情必须回来跟太后娘娘说清楚,所以才要走,不想刚刚出宫便被夜王的人抓了回来,他早就怀疑了奴才的身份,后来在牢里识破了奴才的身份后便一直把我关在那里。”
“他识破了你的身份?”我突然叫起来。
阿九看着我道:“对,虽然奴才一句话都未说,可是……他揭开了奴才的面具,瞒不了的。”
我摇着头,难以置信,“那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阿九看着我,突然间变得沉默了起来,我也注意到他的变化,担忧的道:“阿九……”
“至少在娘娘陪他一起回帝京医治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是知道了的。”他幽慢的说,低垂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像是十分失落。
想着他大概是因为之前对我下毒一事深深自责,所以我道:“阿九,我不怪你,当初你也是迫不得已。”
他苦笑着摇摇头,“就算娘娘原谅了奴才,奴才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太后娘娘也不会的。”
“没关系,我今天这带你出去,她伤害不了你的。”我说着就起身检察他身上的铁链,“钥匙是在狱卒身上吗?”我问。
他摇摇头,拉住我的手道:“娘娘别费心思了,钥匙在太后娘娘身上,这铁链没有钥匙是打不开,斩不断的。”
“我去找她要钥匙。”我丢了链子转过身,看到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的人,她穿着华丽的朝服站在那里。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声音都是冰冷的,“你不用去了,哀家来了。”
两个宫女搬了一把太师椅来,她缓身坐下,目光一直紧盯着我的脸,“倾城,你还是找来了这里,看样子你已什么都知道了,目光恨不得杀了哀家。”
“是啊,我是恨你,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只要我救出南宫月,你就会视我为亲生女儿,就算我与南诺天感情纠缠不清,就算负了南宫月,我也还是你的亲孙女,可是……有你这样心狠手辣,可以杀死孙女的奶奶吗?”我冷声置问道。
她不怒反笑,“自古以来,红颜祸水,从上古时起就不乏这样的例子,夏桀时的龙涎,商纣王时的妲己,周幽王时的褒姒。 而你姒倾城便是我南秦的祸水,如果没有你,南宫月不会想着去国中争什么,甚至他根本就不会想检做皇帝,当初是哀家愚笨,竟然以为一个女人可以辅佐江山,竟然以为你是忠心的。”
她将冷冽的目光牢牢锁在我脸上,年老的脸上因悲伤而扭曲,我低下头,不忍看,也无从面对她的目光。
是啊,当初是她给我重生的机会,我也曾答应了她要一直辅佐在南宫月身边,可是……她与我当初都没料到的是——人也有感情,也会变的。
我凄苦一笑,抬头看着她道:“是我辜负了你,可是你……痛下杀手难道这就是理由吗?”
“是啊,因为只有你死了南宫月才会 死了这条心,他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夜王,而南秦的一切都再也与他无关,叔侄之间没有纷争,哀家这样想错了吗?难道你非要见着他们之中哪个死了才甘心吗?”她将目光转向地上的阿九,“阿九,你当初就水该救她,反正救了也活不了多久,死而复失,失而复得,再复失,这样的情况是你想要的吗?”
阿九面对孝文太后时,是一种低微的顺从,他对我只是尊敬与仆人对主子的照顾之情,而孝文太后才是真正的他的主人。
阿九将头低得更低些,“当初太后娘娘要奴才照顾娘娘时,只告诉奴才这辈子的任务便是保她安危,奴才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哈哈哈,太后发出一声讽刺的笑,仰天笑道:“那好,原本哀家打算将你这罪人处死,现在就留你这条命,哀家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后悔?”
“奴才不明白太后娘娘所指的后悔是什么?什么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我也不解的看着她,隐隐觉得不安。
太后娘娘看着我发笑,笑意冰冷而凌厉,“姒倾城,哀家好像之前对你说过,死了,或许就是
最好的结局,可是你不肯,你以为你带着南宫月的孩子回到秦宫,南诺天便会一如既往对你好吗?你以为南宫月便会从此放开你吗?”
“我……”我无从回答。
她冷笑一声,接着道:“哀家活了这么久,后宫争斗,朝廷赎乱,江山之变……什么没经历过?哀家只是给你选了一条最好的路,可是你不走……”
她低下头,显得有些失望,停了一会又慢慢抬头看向我,眸子里现出一种伤痛,“哀真后悔当初接你过来,如果没有你,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南宫月不会做皇上,便不会有这些战争,南秦的一切都是稳定的,可是他为了你,一改往日懦弱的性格,因为想要得到你便只能做皇上。”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先前的恨意已悄失了一大半。
她顿了顿,接着道:“你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哀家,阿九能救你第一次,但是没有人能救你第二次。”
“你还想再杀我?”我看着她道,手指握得生紧。
她一笑道:“何需我再动手呢?哀家杀了你只不过是顺天意而已,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可以有人救你第二次,但是这一次……决没有第二个。”
她撑着扶手站起身,缓缓走进牢房,将我逼退进去。
她走到阿九身边,掏出身边的钥匙为他解开铁链,“哀家现在就放你出去,看看究竟我们之间是谁错了?”
她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玄机,难道真的是天让我死吗?我摇摇头,一定不是。
“你别在这里吓唬人。”我冷冷的道,过去将阿九扶起来,她看我一眼,冷笑道:“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你不知道吗?”
“还不都是被你所害?”我冷笑着道,她不怒反笑,也不辨驳,最后还是阿九道:“这次不是太后娘娘,是奴才自知对不起太后娘娘当日教导之恩,自废了双腿。”
我转身看向孝文太后,她淡淡看我一眼,脸上表情十分平静,我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就算这次是我误会你了。“
“无所谓。”她懒懒一笑,吩咐宫人道:“将椅子抬进来,把阿九抬出去,送到娘娘的碧落居。”
随即,便走出地牢。
我飞快的跟出去,“别走,那我的孩子呢?跟着你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我不放心。”
她冷冷一笑,丝毫都不介意我话里的讽刺,扬起双手看着自己指尖的细长,与玉手的纤白,轻笑道:“哀家这双手是沾了不少鲜血,可是你姒倾城的也不干净。”
“你……”我无言以对,因为我确实也不清白。
她冷笑一声,转身看着我道:“倾城,你恨我吗”
她用一种十分认真的口吻问我,我目光中恨意明显,冷笑道:“这还用吗?”
“恨就最好了,不要可怜哀家。”她得意的笑一声,转身出了地牢,我想要跟过去,但是一想到阿九还是地牢里却暂且放下,转身进去照顾他。
出了地牢,也没见面诺天的身影,他留在那里的小太监回说皇上有些急事,回天胤宫去了。
我有些失望,突然想起太后娘娘的话——你以为你带着南宫月的孩子回来,南诺天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吗?
我吩咐人小心将阿九送上轿,自己也上轿离去。
回到碧落居时,长姬还没有走,有些好奇的盯着阿九的脸问,“娘,这是谁?”
“是娘的救命恩人。”
“他的腿怎么了?”她用天真的眼神看着阿九,阿九转头看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痛苦让我有些不忍,拉过长姬道:“你下去玩罢。”
我扶着轿子送阿九进了房。
宫人小心将他抬下来,放到床上,我亲自倒了杯茶给他送去,“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可是太后娘娘说的事,奴才很担心,她一向不做没有马握的事情,也不会随随便便说话,她说了生而复死,便一定会的。”
我手里杯子徒然一抖,洒了些水出来,薇静从身后走过来,接过杯子道:“还是奴婢来罢。”
她将一方丝帕塞到我手里。
薇静将茶水送过去,有些感慨的看着阿九道:“当初还以为你因为自上而下责而不辞而别,没想到你却做了这么一件伟大的事情,我替公主谢谢你。”
“如果用谢的话就不会救了。”阿九苦笑着道,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薇静道:“刚才听你们说生而复死,是什么意思?”
阿九正要说,我忙打断他道:“算了,不过是太后娘娘一时气急说的些疯话,不用去理。”
“太后娘娘也去地牢了吗?”她有些惊讶。
我冷笑道:“当然要去的,她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能不过去解释一番呢?什么上古妖姬,祸国殃民的,我才不信。”
阿九担忧的看着我,没有说话,默默低下头喝着茶。
薇静也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讪讪的低下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公主只有在慌张与不安的时候才会说话这么刻薄。”薇静小声道。
我脸上讪讪的,对阿九道:“你好生养着罢,我回头再来看你,薇静,你先留下来照顾他。”
说完,我便转身飞快出了殿。
回到大殿,我脱了披风,坐在鸾榻上若有所思,长姬见我心情不好,也不敢上来找我,只是默默的待在一旁自己玩,时不时看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不想让她失望,于是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点,招招手让她过来,“长姬,到娘这边来。”
她听话的走到我身边,我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长姬想玩什么?娘陪你,要放风筝吗?”
“不要,长姬只要能在娘身边就好了。”她懂事的话让我心头一热,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亲,“女儿真乖。”
“娘是为了那个男人的事忧虑吗?”她突然问道,我有些疑惑,看着她道:“哪个男人?”
“就是上次陪娘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哪?”她天真的看着我。
我突然紧张起来,扶正她的身子问道:“长姬为什么会这么问,告诉娘。”
“也不是啦,是因为薇静说娘这几天身子不适,不让我时常过来打扰,我就只好去找父皇玩啦,不过这几天去父皇那里,总是见他愁眉不展的,偶尔也能听到一些,什么大胤江山不保,夜王性命不保之类的话。”
“是真的吗?”我激动的握住她双肩。
长姬皱了眉道:“娘,你弄疼我了。”
我慌忙放了手,抱歉的帮她揉了揉,“对不起长姬,娘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长姬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你没说错。”我喃喃的道,脑子里思绪万千,有一个声音挥之不去,他有红蛛护体,一定不会死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担心他,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他死——仅此而已。
夜晚,月色如水般洒进房内,添了一份清寂味道,我站在窗边看外头如墨的风景,心里也如这景一样黑暗,没有希望。
沉寂的大殿深处传来一声叹息,我从窗边转过身,看着来人,“你回来了。”
“嗯,今天有事先走了,不过,那里发生的事朕也听说了,不管怎么样,阿九活着就好,太后娘娘过几日就会回长白山了,不管怎么样,就算了罢……”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我看着他,突然苦笑了起来,“皇上,你何必这么说呢?我从来都没有要求皇上惩罚太后娘娘。”
“朕只是怕你多心。”他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进屋坐罢,窗边风凉,你身子刚好小心着凉。”
他扶着我在床边坐下,看出我神色异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皇上,大胤的情况怎么样了?”
自从来了这里以后,我便闭口不提大胤的事,仿佛那与我无关一样,但其实,我只是不想提到那个人,大胤国陷入战乱我是知道的,但是他从前有能力统领四国,那么这次也一定能平定下来,我从没有怀疑过他能力。
可是刚才在地牢听阿九说他当然之所以成功不是白手起家,而是拥有我的百万兵权,如今他什么都没有,又被架在那个位置上,一定不行的。
他低下头,欲言又止的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难道有什么话是皇上不想让我知道的吗?”
“朕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闻言,我的心跳露掉了一拍,果然是出事了,“那个人呢?他怎么样?”
他转身看着我,眸子里流露出来的的无耐与心痛让我惊醒,我低下头道:“我只是不想让他死。”
“朕也不想让他死,朕知道你们之间的缘份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不是还有月儿在吗?”
提起月儿,他的语声更加凄凉了些。
我懊悔的闭了闭眼,你都做了什么呀,姒倾城。我转身面对他,“皇上,我对他,只是纯粹的不想让他死而已,,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今天听说大胤形势不好,南宫月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求你帮帮他。”
“你放心罢,朕怎么会多心呢,如果你想要留在他身边的话,就不会拼死回到朕身边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就是不求朕,朕也会帮他的,太后娘娘也会帮他的,现在冷珏在那边处理,相信很快就能平息战火了。”
“那就好。”我长长松了一口气,靠在他肩膀上,“皇上……”
“恩,什么事?”他轻轻在我手背上拍了两下,温和的看着我。
看到这样深情的目光,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笑着说:“没事,只是想叫叫你。”
他轻笑起来,并没有多心,从向后楼着我的腰,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想到太后娘娘今天说的话,她说,没人能再救我第二次。
我想了一会,觉得心烦,索性不想了。
南诺天见我一会摇头一会叹气,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还在为阿九的事情烦心吗?”
“是啊,他的腿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复原。”
“试试罢,明天先叫太医过来看看,如果不行的话再召江神医出山替他看看,如果真的没办法的话,那就是他的命,不过说起来他也真是忠心,因为你而背叛太后娘娘,便自断脚筋以谢罪,这份侠义与骨气另人佩服,如果他不是太监的话,朕还有意封他做大将军呢?”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扶我在床上躺下道“睡罢,朕只是过来看看你,一会还有事要过去处理。”
“那皇上快去罢。”
“不用,朕看着你睡着了再走。”他动作轻柔的给我盖上被子,轻轻在我额上吻了吻,“睡罢!”
我听话的闭上眼,过了不知多久,我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与关门声,我睁开眼,回宫这许多日子以来,他却从来没有碰过我,大概也是心存芥蒂罢?
我胡乱想着,一整夜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太后娘娘脸上冰冷的笑容就如魔咒一样,随时都可以穿过梦来将我吓醒。
梦里,我见到了浑身是血却面带笑容的南宫月,他站在那里看着我,一动了也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在他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一点光亮都没有,唯有他身上银白色的袍子闪烁着荧青的光,将他的脸色称得也如青色一样诡异。我害怕,不住后退,他却不住对我微笑,像是在告诉我——我不会伤害你。
他伸着沾满血的双手,想要触碰我,我尖叫着避开,同时尖叫着醒来,放声大哭着,我从来没有哭得这么绝望与伤心过。
苏苏提着灯进来,将殿里的烛火一一点亮,寝宫里瞬间变得明亮了。
“娘娘,你怎么了?”她掀起帐幔进来,看见我失控的大哭,心疼的抱着我,轻轻拍着,“娘娘别怕,一定是又做噩梦了,梦都是反的。”
“可,可是……我觉得那是真的,他真的死了。”我哽咽着道,忍不住大声哭起来,苏苏只得轻轻安慰着,“你是在担心夜王吗?不会的娘娘,他不会死的,他前几次都能逢凶化吉,这一次也一定能躲过劫难的。”
不管她说什么,我心里的恐惧都越来越深,忍不住伤心,大声哭喊着,外头宫灯一路亮起来,碧落居里人心惶惶,外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乱动,只是到黎明时分,方才止了下来。
苏苏出来谴大家回房睡觉,回来侍候我洗了脸,又喝了杯宁神的茶,“娘娘先睡会罢,奴婢就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你叫一声就好了,别怕。”
她安慰着扶着我躺下,我眼睛被哭得红红肿肿,对她点点头,闭着眼躺下睡觉,可能因为茶的关系,这次没再做梦,只是那从内心深处生出来的恐惧却丝毫不减,我仍是害怕的。
睡到午时便怎么都睡不着了,身子无力的躺在床上,恹恹的没有精神,第二日薇静听说后带着长姬赶过来看我,“公主,你身子怎么样?要不要召太医过来看看?”
“已经看过了,说是精神太过紧张了,没有大碍,开了几帖安神药。”我笑着道,将长姬抱到床上,她看我脸色苍白,显得小心翼翼,不敢多说话吵我,只是乖乖的靠在我身上。
苏苏搬了把椅子过来,薇静道了谢回身坐下,对我道:“公主,你一向坚强,怎么自从上次的事以后便经常做梦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解的看看我,再看看苏苏。
苏苏道:“在大胤时娘娘就时常做梦,回到南秦后好了点,谁知现在又犯病了。”
“连太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吗?”薇静忧虑的道。我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只是做梦而已,谁不做?”
“公主睡不好影响睡眠,对身子不好。“薇静道一边帮我掖了掖被角,长姬笑着道:“娘可能是被吓的。”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我也被愣住了,可能是她说中了。
薇静抬头看着我,“娘娘梦里都见到了什么?”
我讪笑着,也不知该说什么来解围,只得道:“就是一些恐怖的画面,可能是太血腥了罢?才会被吓得睡不着。”
苏苏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长姬天真的道:“原来娘也怪怪物,跟长姬一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