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坦承直言,她轻笑出声。
“那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自己呢?听说,皇上对你殇国夫人的感情与众不同,如果换成你的话,不是更容易些吗?可是你为什么把一个这么刀好的顺水人情推给我来做?”她含笑望着我,眸子里全是嗜骨的冰寒。
我不由得在心中赞许,老话果然不错,吃一堑长一智,一次教训,果然让她成熟了很多,也聪明了很多。
“有时候爱也座囹圄。”我用一句晦莫难懂的话来回答她。
她轻笑,徐徐抽回目光,“既然殇国夫人吩咐,看来,臣妾是推拖不得了?”
“不,你可以不做。”
“不,臣妾恭敬不如从命。”她俯身向我一拜,深深低下头去,“臣妾以后还请夫人多多关照。”
我满意得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好说。”
她刚刚从留芳殿出来,无恩无宠,也没势,我现在给她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这样因为吃亏而长了智慧的女人是可怕的,我用她,但也是时时防着她回过身来咬我,这就是宫里现实的人际关系——互相利用。
我吩咐碧珠把准备好的舞谱拿来交给她。
“这是本宫从前用的舞谱,天外飞仙,皇上对这支舞情有独钟,本宫希望你可以把它学好。”
她低头翻看着舞谱,笑着道:“姐姐就是因为跳着这个舞死去的,难道我也要吗?”
我讽刺得冷笑,“你姐姐死是因为她爱上了皇上,如果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那这不过是支可以让你艳冠群芳的舞而已。”
她淡淡笑着,已经将舞谱翻过一遍,合了册子道:“知道了,臣妾一定会好好练舞,不辜负夫人的精心栽培。”
我垂眸轻笑,“你辜负的不是本宫,而是你姐姐。”
她脸上神色一怔,垂下目光,似笑非笑的道:“都一样。”
我笑而不语,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她姿色平平,没有荣贵人娇美,也没有嫿贤妃雅致,所以当初才会一度被皇上忽视,可是现在,经过一翻历练后,她身上多了一种冷艳的美感,这正是我要的,也是打败荣贵人唯一的法宝。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好好在家练舞,需要你的时候本宫会派人去通知你。”我冷声吩咐,随手端过一旁茶盏轻轻吹着。
她对我福了福身,“那臣妾告退。”
我冷冷的嗯一声,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等她走后,舞云有些担忧的道:“夫人用这样的人,难道就不怕被反咬一口吗?”
我笑而不语,喝了一口茶后才道:“越是这样的人,才会越奋勇而上,本宫要的就是她那份不怕死的精神。”
“可是夫人为什么要让她去完成这件任务呢?”她有着同虞美人一样的疑问。
是啊,我为什么要让她呢?
我刚才的回答晦莫不明,我说,爱有时候也是座囹圄,犹其是易子昭的爱,他爱的太强烈太霸道,也太自私,我承受不了,也不能接受。
从孩子流掉的那一天起,我们之间就再
也没有任何牵连,甚至连最普通的皇上与妃子之间的关系都不能维持。
他恨我,一直恨着我。
从前,他恨我是别人的皇后,现在,他恨我不能与他永结同心。
我们是两个不能相爱的人,现在他选择了放弃,那我就应该成全彼此,就这么远离对方,直至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与回忆。
我没有回答她,放下茶盏,仰身靠到椅背上叹气,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了,诚王爷在战场上,易子昭已经放弃了我,只有靠自己。
见我不语,舞云也不再问,默然退到一旁。
晚上,我早早的就命宫人关了宫门,反正皇上已经不会再来广濪宫了。
君颜已经被奶娘抱去睡了,我卸了妆,独自坐在灯下看书,碧珠在旁边点着沉息香,一边说道:“夫人,皇上好像已经连续翻了荣妃一个月的牌子了,再这样下去,宫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只要她不怀孕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轻笑,眼睛仍旧盯着书页。
碧珠不满的撅起嘴,“她何德何能,还不是凭着跟夫人长得像,才能够得皇上专宠,现在还只是个妃子,就目中无人。”
我闻言一怔,终于从书里抬了头,“怎么?你听到了什么?”
“奴婢不是听说,是亲眼看到。”她表情十分生气,像是憋了一肚子委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已经合了书本。
她迟疑了一会,才小声的道:“夫人,奴婢可不是向您告状哦,只是荣妃娘娘欺人太甚。”
她可爱的表情让我忍峻不禁,笑着道:“好好好,不是告状,是她欺人太甚,那你告诉本宫,她怎么惹着你了?”
“今天下午,奴婢奉夫人命去召美人娘娘过来,在路上碰到了荣妃的轿子,奴婢就退到一旁站着,本想着等她轿子过去再走,没想到,荣妃娘娘却命人停了轿,又让宫人把奴婢叫到轿前,说奴婢没有向她行礼。”
“有这回事?”我有些吃惊,没想到柔弱的荣妃也有这样不堪的一面,真是侍宠而骄呀!
“嗯,荣妃娘娘还说,夫人是最懂规矩的,奴婢在您手底下做事就更该好好学学规矩,省得出来给夫人丢脸。”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愤愤不平,把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
我轻笑,拉过她的手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奴婢还敢说什么呀,她是皇上的宠妃,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自然只有低头认罪的份,后来她也没怎么刁难,就上轿走了。”
听完碧珠的话,我良久不语,沉吟了半晌才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帮你把这个仇报了。”
“夫人,奴婢不是想让夫人为奴婢报仇,而是觉得……夫人不该再这么被人欺负,今天连燕淑妃都敢这当着夫人的面加害小公主,以后还了得?”
我微笑不语,目光有些黯淡,是呀,不能再这么沉寂下去了。
“夫人,奴婢说错话了吗?”见我久久不语,她小声的问,怯懦得看着我的脸色。
我摇头笑着,
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早了,本宫累了,你也早点下去睡罢。”
我拍拍她的背,起身向床边走去。
碧珠跟过来为我铺床,“夫人今天放了一天风筝,是该累了。”
我微笑不语,脱了鞋躺下。
“夫人安寝,奴婢告退。”她将床帐左右放下,轻轻退出门外。
帐子里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透过光影,能看见沉息香袅袅缈缈的烟味撩绕,泅散成花的形状。
我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这些花一点点散去,算算日子,诚王爷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不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上一次匆匆别过,还什么话都来不及跟他说,如果那会是我们最后一面,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记得那天,他不顾危险来见我,我不但不感动,反倒还怪他鲁莽。
正想着,帐外突然想起了脚步声,长时间刀口舐血的日子,已经让我变得非常灵敏,察觉到异样,立刻就醒觉起来,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到枕下,握着里面冰冷的匕首。
“是谁?”我冷声问,目光紧紧盯着一点点靠近的人影。
他悄无声息,带一点点幽香,慢慢靠近我,“你还是这么警觉,怎么这沉息香不管用吗?”
一句熟悉的对白后,他掀起帐子,久违得笑脸映入眼帘,却是冷若冰霜。
“臣妾见过皇上。”我重新将匕首藏好,俯首请安。
他轻笑,缓缓在我床边坐下,“今天,你为什么看见朕就走?”
“臣妾以为,皇上不愿意见到臣妾,所以就走了。”我不卑不亢的道,如果是他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这样出其不意的到访,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了。
他讽刺的笑出声,转身看着我道:“原以为你会说没有看到朕,没想到你承认得这么干脆,你就那么不希望见到朕吗?还是你怕?”
他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十分诡异,一如他脸上的笑容,都给人十分不真实的错觉,好像只是一层冰冷的伪装,卸下这层伪装,里面将是无底深渊,彻骨冰窟。
我低下头微笑,顺势避开他的目光,“皇上说笑了,难道臣妾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吗?众叛亲离,无依无靠,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惨吗?”
我问,目光凛然与他对视,笑得冷艳,又讽刺。
他笑,轻轻拨开我脸旁的发丝,“清尘,你见过荣妃对吗?”
他突然这样问,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漠然得看着他,他的手指慢慢划过我的脸颊,冰凉,略微粗糙,像一条蛇。
“你觉得,她跟你长得像吗?”他接着问,手指已经划进了我寝衣的领口。
我身体僵直,紧张得喘着气,气絮不宁的道“她比臣妾更年轻,更漂亮。”
他莞尔笑了,从没有过的温柔,“是吗?跟朕的想法一样呢?真没想到老天爷会这么关照朕,竟然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来送给朕。”
“皇上贵为天子,理应得到眷顾。”我勉强笑着道,额上已经冒出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