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蔓月见状亦回了个妩媚万份的笑意,只因着腕子上到底疼痛,有些扭曲罢了:“不敢,这腕子自是皇上的物件儿,皇上便是想揉断了它,妾哪里又能说些个什么呢?”
“哼。”轻笑了声儿,皇上再垂着眼睛瞧着那腕子,边揉搓边笑道,“你这腕子骨少肉多,想是日日睡出来的罢?这会子揉着倒觉着有趣儿,今儿个朕便拿揉它打发功夫了。”
这话中带着打趣,并挑逗,柳蔓月眼珠微转,没敢接口。
那夜旖旎,二人心内皆知,若不是因怕被那阁中怀疑,只怕二人现下已然成了事。这会子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亭,就算外头那风凉些不大合适,可也保不齐现下这般拉拉扯扯的再来个擦枪走火。
柳蔓月不介意二手皇上,她比较介意自己被当成那个悲剧的试验品。
见她微低着头,只能瞧见耳后有丝发红,再不吭声,手中抓着那柔软一团的腕子,心中忍不住的便想把她拉进怀里,再似那晚一般的好好揉捏她一通。又怕她因着现下白日天亮,脸面上拉不下来,只得在心里头苦忍着。
不禁的,脑中又冒出她那夜,竟只用着这双小手便……她到底是打哪儿学的?阁里头教时到底是如何教她们的?总不会真叫几个大男人过来让她们这些女子验习吧?
柳蔓月自不知道皇上想到哪儿去了,只觉着左边儿胳膊都快被他揉麻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儿:“皇上……妾那是胳膊,不是面团儿。”
皇上手上微顿,挑眼瞪了她一眼,鼻中哼了一声儿,把她胳膊一翻,又揉起了另一面儿。
不多时,一只胳膊揉罢,又拉过她那右手。
柳蔓月低头瞧着自己那左腕——红通通的一大圈……这个,真能给自己治好么?不会反倒揉出什么问题来吧?
右腕揉的功夫没左腕那般长,却也不短,待揉罢了,已过了小一个时辰。柳蔓月只觉得双腕火辣辣的一片,手中酸软无力,再拿不动什么东西了。
皇上扫了她双腕一眼,忽的站了起来,柳蔓月抬眼却见他竟自己走到炉边儿倒茶去吃……
待他转回身来之时,柳蔓月只低着头、忍着笑,全当没瞧见一般——我又不知你要吃茶的,你亦未曾叫我去倒,这事儿可万怪不到我头上。
当了这半日的差,柳蔓月自回了清园儿之中,那大玉小玉姐妹二人此时皆是卧床不起的,哪个都难以当值,故,皇上便空出了这半日。
太后原本有心叫柳蔓月先兼着,可又一想,总不能只叫她一个跟在面前,等那姐妹二人好了,还要安排着再过去一人,到时再叫柳蔓月少当半日的差,反倒怕有变故。如此一来,反倒省了她的事儿呢。
当日下午,皇上用罢了午膳,刚叫小安子几人去找几本子书拿来打发时候,便听着太后那边儿有人过来传话儿。
和颐殿中,母子对坐,半晌无话。
许久,太后瞧着那与丈夫肖似的面孔,终是垂下眼睛,心下暗叹了一声,方开口道:“皓儿,这两日歇息的可还好?”
皇上脸上淡然一片,垂着眼皮半丝不抬,许久,方道:“太后可查着那下药之人了?”
太后手上微微一抖,声中带着些许不自然:“那几个奴才已打死了。”
皇上便似没听着一般,又道:“太后可查着那下药之人了?”
脸皮上僵硬了几分,太后方吐了口气,抬眼盯着皇上道:“谁敢打哀家儿子的主意,哀家决计不会放过!”说罢,见皇上那里再不出声,心中暗松,抬手拿起边上茶盏,缓声道,“皓儿,来年便是你大婚的年岁了,现下已是八月中,年底那些个上京选秀的秀女们便会陆续入京。咱们在这鹤临园儿中住了这些年头,那会子是因着你年岁小,既喜欢玩儿,哀家便陪着你在这处。
“可身为当今皇上,总不能老在这避暑的园子里头呆着,也太不成话……这样吧,今秋九、十月份儿咱们便回去吧。哀家呢,也能提前瞧瞧那些个秀女,选出些品貌端庄的大家闺秀。你呢,自是要早些熟悉朝堂,这回回去,便每日随着哀家上朝理政,亦多和那些个朝廷大臣们交际熟识着些……”
“太后,可查着那下药之人了。”
手中拿着那茶盏一紧,几点水险些泼到自己手上,太后讶然抬眼,满眼皆是不信与惊诧,胸口不住起伏,显是心内激荡十分。
“皇上,莫非没听明白适才哀家的话?!”
皇帝这才抬起头来,眼中神色淡淡,直盯着自己母后。
那眼中只是黝黑一片,竟叫人觉着深不见底,太后手抖了再抖,深吸了口气,皱眉道:“皇上,你不再是小孩子了,要以大局为重!朝廷不可一日无君!身为一国之君怎可不住在宫中反住在行宫之中?哀家决议已定,下个月初……”
“太后。”皇上忽站了起来,仍是一脸淡漠神色,冷冷瞧着太后道,“朕自幼便长在这鹤临园中,现下,在这园子里头方能叫人下了毒,回去那宫中,还指不定能被人钻了些什么空子呢。既是京中一日不可无君,太后欲归京,那便自去吧。”
“你!”太后猛的站了起来,手中杯子摔到地上,拿手直指着皇上,“你……你才是一国之君……”
皇上却瞧也不瞧她半眼,转身向着门,背着手,轻声道:“既是一国之君,只有臣子来就皇上的,哪里见过皇上去将就臣子的道理。且,这些年到底是朕不去理政,还是太后把持朝政不肯交与朕,太后心里想必最是清楚的。”
那手不住抖着,连带着身上亦颤了起来:“你、你……哀家不过因着你尚且年幼,又好玩才替你看着些……你竟……竟……”
“哼。”鼻中钻出一丝冷笑,皇上抬腿便向门边走去,声音淡淡的丢下一句,“还望母后记得,您是我的生母才好……”
面前那少年已瞧不见半丝人影,好半晌,太后身上晃了几晃,双腿一软,直倒到了身后椅子上面,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见着皇上离去,红绡几人方进了房间来,却不想,人一进来便瞧见太后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眼泪流了一脸亦不曾觉得,唬了一大跳,忙上前扶住。
“太后?可是心里不痛快?”红绡心知这定又是同皇上那里生了气,这对母子倒也是有那几分相像的,一个两个比着执拗!
脸上满是泪水,太后尤不自知,眼中略带着几分茫然的抬头,抓着红绡的手道:“他怎么就不知道?哀家做的哪件不是为了他好?”
红绡张了张嘴,只得劝道:“皇上他……早晚必能明白太后的心……”
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别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次日一早,柳蔓月睡起来后,叫白香几人打水梳洗。
白萱端着水盆走到床边儿,忽瞧见柳蔓月的腕子,讶道:“主子,您那腕子上头的淤青下去了好多!”
适才屋子里头暗,柳蔓月又还没彻底睡醒,没细瞧见,这会儿听她说了,忙低头去瞧。果然,昨儿个还是紫中泛着青,可这会儿一瞧,颜色竟然已经淡了许多,浅了几乎一多半儿下去!
“哎呀!还真的!”白雪白香也凑过来瞧了一眼,几人脸上那笑都大了不少,白香还拍了拍自己那胸脯道:“这下好了,就不怕回头消不下去,皇上见了再不喜欢呢。”
只瞧了两眼,柳蔓月便没再细看,只捧着水洗着面,皇上不喜?这分明就是他给抓出来的!只那药……莫非真得揉疼了才成?怪道自己用了两日竟丝毫不显呢,可那般揉法,也太受些个罪了。
梳洗罢了,用了点子早膳,便趁着天半亮不亮的出了门儿,一路朝那听雨阁走去。
今儿个皇上起得早些,柳蔓月到时已用罢了早膳,待她到了,便叫她直去换过衣裳,带着走过那暗道,直上了崖顶。
秋风阵阵,这几日越发的凉了,那亭子里头已闭上了多半的窗子,只千留着几扇偶尔瞧瞧风景亮眼睛用。
坐到几后,皇上抬手打开那匣子,挑出几份文书细瞧着,二人刚到了没多会儿,柳蔓月便听着那边吊桥“吱呀”响着,一抬头,似是那位赵统领又来了。
“皇上,赵大人来了。”说罢,柳蔓月再老实站在一边儿立着。今儿个小皇帝显是心情不大好似的,从早上便阴着张脸,话也不说。
“嗯。”淡淡哼了声儿,皇上眼不抬的再看着手中的书信奏折。
“臣叩见皇上。”
“起吧。”说罢,皇上方抬眼向他瞧去,道,“查点一下子,最近不少大臣上奏折,请朕同太后移驾回京,查查是谁在后头指使的。”
赵统领忙低头应声:“是。”
说罢了这事儿,皇上方把手中奏折丢回匣子里头:“这一阵子听说西北那边儿似有不少外族胡人,时常劫掠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