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床上睡得正自香甜,忽觉有人扒拉自己。本来脸冲着里头睡得好好的,可那人却非要叫自己转个身儿,还拿着胳膊往自己脑袋下头塞。
皱着眉头睁了眼,跟皇上大眼对上小眼,半晌,柳蔓月方开口道:“皇上,今儿个不是睡玉良人的日子么?”
“哦——?”原本把她闹醒了,心下多是几分歉意,可偏偏的,这女人竟好死不死的来了这么一句,把皇上那点子歉意皆给拍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心里头咯噔一下子,柳蔓月这会子才回过神来。这些话不过平素心里头想想,哪回也没真跟他说过,自己一个没睡醒,怎么把这话竟跟他说出来了?!
“蔓月……吃味儿?”脸上笑容瞬时变大,见她睡着,原本只想好生抱着她一遭睡,今儿个先莫折腾她的,可听了这话,心里头好似被温热的水泡着一般,竟舒坦得叫人合不拢嘴!
她吃味儿了,她竟真真吃味儿了!她心里头,果是有朕的!
虽夜夜睡在一处,二人行房时亦如水乳|交融般舒畅,可因她平素那股子并不把自己放在心头的模样,只叫他心里头没底,生怕只是自己一头热,她却丝毫不在意。可现下,只她这一句话,便好似把他的心给捧到了天上去似的。
柳蔓月愣了下,吃味儿?吃的哪门子味儿?不过是疑惑他怎么不去睡别人,又跑来自己这里罢了!他到底想到哪儿去了?
想到哪儿了不必管,现下小皇帝只惦记着做到哪儿呢。
硬拉着她坐了起来,三两下的去了她的衣衫,便叫她背冲着自己四肢着地。柳蔓月那里还头晕脑胀的没闹清楚他到底要自己摆成什么样儿呢,就被他打从后头顶了进来。
一哼哼就直哼哼了多半夜,半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要睡。皇上怕她这般睡着不舒坦,好歹是抱到了怀里面儿,一边在她肩膀上头拍着,一手揽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着,把口鼻抵在她的耳边儿柔声道:“月儿,朕只来你这处,再不去旁人那里……”
虽迷糊着,这话却听了个清楚,心下微震了震,长长的睫毛抖了几抖,忙把那心思压了下去,假意迷糊的哼了两声儿,便装着睡着了。男人在床上说过的话……哪里能信得?他现下还小,日后……哪里真个能信……
皇上不知她是装的,只觉着今日格外舒畅,大手在肩膀上依是一下下的拍着,拿鼻子在她耳上蹭着:“这宫中,只你一个当得‘美人’二字,这二字,日后再无人能用得……”
一觉睡醒了,心里头就跟被人塞进了块大石头般的沉。待白香就着镜子给自己梳好头发后,身子已是大好的白萱般端着茶水进了屋儿。
“主子,今儿个可热闹了呢!”
“嗯?”这丫头病好了后,在这院子里头还是怕得紧,更打死不敢往秋水阁正居处凑合,可到底压不住她那性子。因着怕她惹祸,提着她的耳朵嘱咐了两日,叫她决计不能到外头说这处院子里头的摆设陈列,这才放她出去放放风。
今儿个刚是头一日,她竟就能打听回来消息了……
“昨儿晚上不是玉良人去皇上那处伺候么?听说,大半夜的,被皇上就这么赶了出去,也没人送回去,一个人儿哭哭啼啼的回去了,一大早儿上皇上就下了令了,把她贬为才人了!”
眨巴眨巴眼睛,皇上昨儿个……是几时来的来着?这事儿到底是他提前算计的,还是昨个儿晚上真出了什么事儿,叫他气恼了?
可他昨晚上来得太晚了些人,自己那会儿还没睡醒呢,等他完了事,自己哪里还能爬起来同他聊天?
白萱因为着实害怕,晚上不敢当值,倒便宜白莹同白香伺候了,故并不知道晚上皇上来的事儿,这会儿两眼冒着光,忙把那茶具皆放到了几上头,凑到柳蔓月身边儿眉飞色舞的说着:“今儿上上奴婢本想着出去打听打听咱们院子那两处新进的采女,没成想,一出去就听着这么个天大的消息。哼,那玉才人也真是,以为趁着玉芳仪的势,就可笼络住皇上的,哪想到连龙床都没上呢,竟就这么被打发回去了!也不知道哪里犯了忌讳呢!”
那个玉簟秋哪里就能这么蠢?玉簟凉是如何在皇上那里行事的,她便打听不出十分,多少也能打听出四五分来。只要老实听话,想必小皇帝也不介意再让小刘子拿她试试手,可她怎么就能惹了皇上?还叫皇上给贬了呢?
莫非……是她瞧见了什么,又或知道了什么?!
心中微突了突,随即又忙压了下来。要是她真个知道了什么,莫看小皇帝还是个小孩子,可也未必不敢狠下手来把她处置了。现下这样只赶走贬上一级,倒像是……故意的?
柳蔓月那里想不明白的,园子里头头日刚进来的那些个妃嫔们亦是想不明白,不过,她们却知晓,就算指望着玉芳仪的提携,那个玉才人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指不定因着这事儿,倒把小皇帝给惹得连带着把玉芳仪也给冷落了才好呢。
一连数日,皇上再没叫过哪个伺候的,就在太后娘娘心里忍不住、想干脆把朱表妹给送过去时,皇上——翻牌子了。
“玉芳仪?”宋妃听着消息,微愣了愣。
“可不是!还当是皇上恼了,这几日皆淡着她呢,哪成想,竟又叫她给圆回去了!”珍儿气乎乎的嘟着嘴巴。
“不急。”只稍愣了下子,宋妃脸上便淡笑了笑,“待到二月,皇后入主东宫,那时再会会那位玉芳仪。”
“主子是想……借着皇后的手?”珍儿听了,忙两眼发亮问道。
宋妃轻摇了摇头,淡笑道:“皇后入主东宫,这些妃嫔便每日皆要过去请安了,那会儿自能和那玉芳仪碰上,也可瞧瞧她有何手段。现下这一个来月的功夫,咱们连这园子里头哪处是做什么的还都没摸清门路呢,哪里能管得了其它?”
珍儿这才恍然点头:“这倒是呢。”
小桃儿见自家主子坐在窗边儿,一副暗自神伤的模样,心下惴惴,笑着上前道:“主子,外头这天气一日暖似一日了,可要出去走走?”
朱嫔愁眉未展,仍望着外头那蓝天白云:“北面春寒,外头还冷得紧呢。”
“主子。”小桃儿凑到朱嫔身边儿,低声道:“奴婢听说,皇上往日这会子,可都在园子里头踢蹴鞠呢!”
朱嫔听着“皇上”二字,那脸上立时如刷了一层粉似的红了起来,心下又羞又恼:“胡说!哪有去……去……堵着表哥的道理……”那声儿却越说越低,心中亦是犹豫得紧。
自打那阵子住进这鹤临园儿中,朱华清这一颗芳心,便紧紧索到了皇上身上。那是自己的表哥,又是头一回见着的外男,且皇上生得又那般好看,再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之人。如何不叫这么一个青春女子生不出心动之意来?
可入宫至今,除了头一日见了面外,他再没叫自己过去伺候过,莫非……他是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表妹了么?
“主子,咱们不过出去逛逛,遇上了便是遇上了,遇不上就遇不上呗,咱们是瞧景去的,又不是找皇上去的?”
北面天寒,春日来得晚。平素里那御花园同皇上偶遇的段子,这会子似是不大管用了。
朱嫔在外头逛了一会子,皇上没遇见,倒碰着了安嫔。二嫔相遇,客套了两句,便又各逛各的去了,朱嫔这一路走来,嫔遇着了一位,芳仪遇着了一位,良人遇着两位,才人遇着了三位。连那些个没分位的采女都几乎全都遇了个遍。
除了早先进过的柳蔓月三人并宋妃外,别说皇上了,连半根黄瓜都没遇着!
二月皇上便要登基继位了,这几日除了晚上歇在柳蔓月处,白日里自是忙得紧。便是太后那里早上听政时,也时不时的能瞧见皇上过去,哪里能得了闲功夫和这群拿着网子到处捞皇上女人们碰面儿谈情?
从下人那里得知,这些日子鹤临园儿里头几被她们踩了个遍,就等着来捉自己这条大鱼了,皇上连出去装样子祸害人的心思都没了。
“主子,这几日园子里头热闹极了!听说前儿个咱们处的那个李采女出门儿时扭了脚,另一个王采女出去转悠时惹的风寒,这会儿已经倒下,正请医问药呢!”
柳蔓月耳中听着白萱的话,心下动了动,道:“我瞧着,这几日似是有些个新入园子的,逛到咱们这附近来了?”
“可不是?”白萱一边说着,一边把点心摆到桌儿上,暗咽了咽口水:“那些妃嫔们成日家的在园子里头逛荡,恨不能在半路上堵上皇上,估摸着没过几日,便能把这鹤临园儿里头全踩遍了呢!”
这些个女人到处乱逛,到底不是个事儿。皇上隐秘事极多,且又要打暗道处上那崖上,万一来个傻大胆儿,再跑跟自己似的跑了上去,那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