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
零微残忆平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涣散,就在要熟睡之际,却觉有阵风把门吹开了又很快关了上去,紧接着便有个微凉的身子钻入了她的被窝,紧挨着她躺在床上。零微残忆并没有惊慌,因为她已经闻到了那阵她熟悉无比、令人心安的雪莲香。
“希儿!”无忧低沉着声,伸手将零微残忆揽入怀中。
零微残忆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让无忧抱着。她知道,无忧此时心很乱,他需要她。
两刻钟后,无忧松开零微残忆,相隔不过一尺地对视着。“希儿,楚铭他不是楚泽的儿子!”
“所以,你和他再无干系!”零微残忆很平静地道。
无忧皱眉,他并不意外零微残忆已经知道,只是,“可娘的仇怎么算?”
“放下仇恨,柳姨才会开心!”零微残忆淡笑,伸手理了理无忧的衣襟,“如果真不甘心,那就找云姬好了。冤有头债有主,是她害了柳姨,要算帐,直接找她好了。楚铭虽是她的儿子,可在这件事上,也很无辜。”
“那就这样收手了?”想想他真不甘心。
“现在不是我们收不收手的问题,而是楚铭甘不甘心放过我们。”零微残忆提醒道,“宝藏的事给不了我们多久时间,还是想想怎么除掉巫云扬这个威胁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楚儿会比我们想得周全。”想到楚儿,无忧的眼中就变得复杂起来,“这个孩子,心机太重,城府太深了。”
“他一直很聪明,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零微残忆不明白无忧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介意。
“希儿,”对上零微残忆漫不经心的眼,无忧皱眉,“我说的是心机重,不是聪明。”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无忧,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聪明和心机重,有时不过是同件事的正反两面而已。运用自己的头脑来自保或反击,叫聪明;运用自己的头脑来害人取利,才叫心机。难道你认为楚儿属于后者吗?”
无忧沉默不语,零微残忆继续道:“楚儿天生的高智商,我们谁也无法改变,又何必改变?我们是希望他做个普通人,又不是要他变成个傻小子,这两者并不矛盾。”顿了下,“当然,有时什么都明白,活得也确实无趣。可楚儿是个乐观聪明的人,他知道怎么活最开心,知道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的没错,他比我们聪明,比我们想得周全。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要来为他担忧呢?怎么活,是他的事,纵然他是我们的弟弟,我们也无法做主。”看着无忧的眉眼,暗叹了口气。“无忧,你为我和楚儿操的心已经太多了,该放下心思为自己想想了。”
“希儿,你是不是觉得厌烦了?不想我再把你管得死死的?”无忧小心地问,“是不是觉得,我一直把你当作禁脔养着?”
零微残忆一愣,没想到无忧会这么说。“你在说什么呀?”有些生气地坐起身,在夜色中找到无忧狠狠地瞪了眼。“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无忧,到底是你太自卑了,还是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人?”
“没有,希儿,我……”无忧坐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垂下眼睑,很是懊悔。“对不起,是我多想了。”
“本来就是你多想了!”零微残忆生气之余,也为无忧心疼,“无忧,你不要再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要相信,你在我和楚儿心中,都是最重要的,我们都喜欢被你管着,享受着你对我们或严厉或温柔的关怀。只是我们也很心疼你,我们的世界里不只有你,也请你的世界,别再只有我们了,至少,也该多想想你自己。”
听到那句“我们的世界里不只有你”无忧的脸一下子煞白。他知道,他是零微残忆心中之最,却不是唯一,更不可能拥有她的爱情。顿时他倒有些怨他的干爹,也就是零微残忆的生父,太医冰贤。如果不是冰贤,他早就死了,那样他就不会陷入爱上零微残忆这又尴尬又痛苦的泥潭里难以自拔了。
“无忧,你又在想什么?”见无忧迟迟不语,零微残忆不禁问。
无忧摇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房里没点蜡,一片漆黑,零微残忆看不到他的点头,才道:“没想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只是在想,要重新给楚儿取个什么名字好。”
说到这,零微残忆就有些气了。“还说呢,他竟嫌我给他取的名字难听,太过分了。”
无忧不禁笑了,可想到什么,脸色又有点沉了。“时珂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真该好好教训她一顿。”
知道无忧是在说时珂先是做了楚儿的“帮凶”,现在又是偷听了他和楚儿的谈话来告诉她,零微残忆窃笑。“她哪吃里爬外了?细算起来,我才是她主子好不好?”
无忧笑了笑,没说什么。十二令使中,除了他和星魄对零微残忆最忠心的,恐怕也就是时珂了,这点他还是知道的,说教训她也不过是句玩笑话。
“不过,我倒有些担心小筝了。”想到冷筝,零微残忆就是一叹,“她真可怜,五年前家破人亡,死里逃生,从养尊处优、集三千宠爱的大将军千金成了逃犯,过起了戴面具生活的日子。现在又是这么个惊天霹雳,楚儿将你的身份说出,更是在无形中逼她正视与楚铭的关系,逼她在我们与楚铭之间选个立场站。真不知,她现在有多难受。”
“放心,五年前她都挺过来了,何况现在?”伸手捋了捋零微残忆吹在后背的长发,发现她衣料单薄,有些皱眉。“希儿,夜深了,还是睡吧,这么坐着容易着凉。”说着便扶零微残忆躺下,又掖紧了些锦被。
“你盖这么严干什么?很热的!”零微残忆忍不住掀开了些。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是最不可以着凉的。”无忧又把她掀开的被子盖严了。
零微残忆翻了个白眼。她是来癸水,又不是坐月子或得了风寒。见无忧给她盖好了被子便欲起身,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无忧,你和我一起睡吧!”无忧愣住身子,“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再说了,你每天晚上坐在我房里睡多累呀,还是上来一起睡吧。”
无忧想了下,“好吧!”说完便掀开被子。
“脱衣服,睡里面!”无忧掀开被子的手滞住。“穿衣服睡不舒服,而且,你也不想又被我踢下床吧。”俏皮可爱,一点也不为自己不安分的睡姿而发窘。
无忧无奈地笑了笑,依言照做了。当他只着里衣躺下,零微残忆便立即环着他的身子,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中。从小,她便喜欢窝在他的怀里睡。许久未有的软玉在怀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无忧只觉一阵亲切和温暖,不禁含笑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