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雅公主拖着自己的曳地外裳,跟随在顾依然身后,两个人都没有打伞,看着狼狈不堪,沁雅公主穿的是木屐,还要好一些,顾依然根本就不管自己身上的长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石子路上还好,临到书房的时候,是泥地,顾依然走的太急,险些要滑倒!
顾依然觉得自己太累了,那满身的包袱,急急的需要有人跟自己分担,他今天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沁雅公主,对自己的未来都是跟沁雅公主绑在一处的,这样很好,最起码沁雅公主不会背叛自己!
顾依然觉得自己马上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了,所以他很心急,他要将自己背负的那一些,都告诉面前的这个女子,将自己身上的重担卸下去!
沁雅公主闻着周围的花草清香,经过雨水的洗刷,这一切都清新的让人心生愉悦,沁雅公主没有一刻,是比现在开心的,能得到顾依然的信任,当真极好,沈清伊是顾依然心里头的那根刺,她始终都知道,她没有料到,在碰触这根刺的时候,会收获良多。
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的,李天佑从一开始就说过,寒雪是一定不会让顾依然放心的,但是却可以趁此机会,让顾依然相信自己!沁雅很高兴,自己抓住了这次机会!
沁雅公主等人都对顾依然有一些疑问,论理来说,顾依然已经占尽了上风,即便是韩齐如今内乱,但是只要韩齐可汗的一句话,依旧可以发兵,顾依然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对李天佑动手?
先前李天佑还觉得是因为韩齐占据着他部分兵力与财力的缘故,可实际上,顾依然并没有出多少银两,有江老爷的银子,有朝臣们的进贡,顾依然几乎是没有伤筋动骨的,李天佑很奇怪,对顾依然多番试探,但是顾依然依旧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谋反之意,顾依然肯这般作态,就代表着,他暂时不能动手,他还在等待。
那么是什么让顾依然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李天佑必须要知道,顾依然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动手,又因为这个理由会拖多久的时间,只有掌握了顾依然想要动手逼宫的时间,李天佑才算是站在了最有优势的高山上,一览无余!
顾依然直接将沁雅公主带到了书房中,将所有人都轰走了,看着面前空旷的书房,沁雅公主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顾依然要将自己带到此处?
在沁雅公主不解的目光下,顾依然不知道碰到了书架上的何物,那书案后的一面墙,轻轻开启,沁雅公主惊讶非常,怎么也没有料到,顾依然的书房竟然还有暗室,自己在这里进进出出多次,竟然没有发觉!
顾依然示意沁雅公主跟上自己,因是雨天,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顾依然从书案上拿了一盏烛火,走在前面,沁雅公主跟随着进去,身后的石门,应声关闭,沁雅公主有一些害怕,难道说顾依然知道了什么?知道自己是故意为之的?知道自己原就是要背叛他的?
可是这一丝的害怕,转瞬就消失了踪迹,因为沁雅公主分明看到面前的暗室中挂着一幅画,上面是温馨的一家三口,一个是顾依然,一个是沈清伊,而沈清伊的怀中抱着一个奶娃娃!
沁雅公主恨不能将一口银牙咬碎,这样类似的一幅画,她在沈清伊处见过,只不过那个男人是李天佑罢了!可面前的顾依然竟然为了自己变态的想法,将自己的孩子弄死!
沁雅公主死死的攥着拳头,将指甲都嵌入肉里,让自己不将自己的恨意表达出来!
顾依然很快便停下了脚步,将自己手中的灯台放在一旁的书案上,那是一张四方的书案,显然平日里没有人来,书案上有一层的灰尘,顾依然扭身从书架上的一本破旧书中,抽出一本翻看,从中又拿了一张小小的纸张出来,不过是信件大小,上面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只有满篇的人名。
沁雅公主不明所以的看着顾依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能现在杀进宫里,去将皇后娘娘抢出来吗?这便是原因!”顾依然很不在意的将那张纸片扔到沁雅公主手上,看着那纸片上,墨色的字与红色的手指印,鲜明的对比,眼底都渗透出杀意来!
“什么意思?”沁雅公主怎么也没有想到,阻拦顾依然的竟然是一张小小的纸片。
“妾身以为……以为是先前韩齐七弟所用的银两,耗费了王爷的根基,这才一直按兵不动!”沁雅公主适时的说出一些门道,希望顾依然能够透露的更多,她自己没本事在这几眼里就记住这么多的名字,若是去跟李天佑说,怕是也说不出几个名字来,只有顾依然来给自己解惑!
“算是吧!”顾依然冷笑了一下,轻声道:“若是本王当初能不那么斤斤计较,全部都由自己来出这些银子,也许也不会落得这个境地!”
“此话怎讲?难道说当真是韩齐的事情束住了王爷的手脚?”沁雅公主根本就不再看手中的纸张,仿佛只关心顾依然的情况!
顾依然没有继续说,反而拿过沁雅公主手中的纸张,一一指给她瞧,“这个是五成兵马司的总兵,这个是吏部侍郎,也就是本王的岳丈,这一个是户部的……”
顾依然似乎是第一次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倾诉的人,他没有显现出一点儿不耐烦的模样,一个个的解释给沁雅公主听,仿佛生怕她不记得的模样,沁雅公主有一瞬间都觉得顾依然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会将这一切都告诉她,明明白白的,让自己不做一个糊涂鬼!
只不过这一次是沁雅猜错了,顾依然只是憋闷的太久了,他谁也不相信,他只相信他自己,他不会给任何一个人机会,他要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知道的,所以这一次的告知,就像是一次直面自己的机会,他一个个说给沁雅公主听,就像是在替自己分析一样!
“本王让他们替我出银子,他们记恨在心,本王手中,有他们每一个人的把柄,所以他们不能跟本王对抗,但不代表,他们全部的人拧成一股绳,依旧不能对抗本王!”顾依然苦笑道。
沁雅公主大概明白了顾依然的意思,更将手中的纸张放下,仿佛从来没有关注过那一张小小的纸片一样,握住顾依然的手道:“王爷,都怪妾身,若不是妾身的原因,王爷不会帮衬七弟,七弟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若不是王爷帮衬着,七弟怕是不能活到今日了,妾身还一直觉得王爷心里没有妾身的位置,都是妾身的错!”
顾依然心里是没有沁雅公主的,他此刻只是把沁雅公主当做一个倾听者,这会儿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反驳,让沁雅愈发的觉得对不住自己,才能让她更不会背叛自己!
“多说无益,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他们捆绑至一处,若是本王想要再从他们身上榨取,已经绝无可能,更有甚者,他们不希望本王登基,最起码李天佑不知道他们这些丑事,拿捏不住他们,可本王却知道他们的每一件,不希望旁人知道的事情,若是本王登基,他们一个个都会像是本王手中的棋子,无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必须遵从,甚至……”
顾依然苦笑,也许后面的才是他们的原因,“若是本王登基,如何会用这样一批人渣,统领朝政!”
沁雅公主明白过来,顾依然想要利用镇国公掌握的这些东西,拿捏住他们,却不料,他们被逼的很了,合力反将顾依然一军,顾依然如今在大理的朝堂上有了阻碍,即便是他攻打入宫,那些朝臣们也不会站在他一边,反而会站在李天佑那边,为他出谋划策。
顾依然的一步错,导致自己的资源落入敌手,实在是大错特错!
沁雅公主心中明白了顾依然的症结,想到自己曾经将给顾依然送银两的名字,交到李天佑手中,如今也不用一个个去核对了,更加不会再看那张纸一眼!
顾依然看到沁雅公主这个模样,更坚信她是在自己这边的人,轻声说着,似是安慰自己,又似是要听到沁雅的承诺,道:“你且放心,这些人,本王是了解的,不过就是墙头草,等到七弟即位,韩齐的兵士一靠拢,他们自是会转到本王的阵营里来,什么结盟什么血指印,都是假的,保命才是最最紧要的!”
沁雅公主也相信顾依然的说辞,这些人实在是朝廷里的蛀虫!
沁雅公主没有再说其他,反而很温柔的垂下头去,倚靠在顾依然身边,做出小鸟依人的姿态:“王爷说什么,妾身都是相信的,妾身等着王爷登上最高位的那一日,不过是几年而已,妾身等得!”
顾依然笑了笑,是啊,不过几年,他便可以东山再起了,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不会在意这几年!